众人都不说话,静静等着皇后来。
大约过了两盏茶时间,皇后的身影由众人簇拥着缓缓走来。
云浅月转头看去,只见飘扬的大雪下,皇后身上一身正宫大红服饰,周身上下除了红还是红,与老皇帝的红木棺木相得益彰,在漫天漫宫闱飘的白雪下,红得夺目。她身边扶着她的关嬷嬷和身后簇拥的众人皆是一身素缟,更衬得她红艳鲜华。
雪帘这时密集起来,距离得远,隐隐约约看清皇后的容颜和雪一样白。
云浅月心里一疼,姑姑虽然厌恶恨怒老皇帝,但总归是夫妻,因为他,她在这宫廷二三十年。这大半生,踏出宫门的机会少之又少,看到的只有头顶这一方尺寸之天。如今他死了,先他一步死了,她肚子里的孩子还没见到天。她的心境到底如何,只有她自己能体会吧!
不多时,皇后一行人来到圣阳殿外,她停住脚步,首先看向灵棚内老皇帝的棺木。
“母后!”夜天逸恭敬地喊了一声。
皇后脸上没什么表情地从老皇帝棺木收回视线,看了众人一圈,从容景和云浅月身上停顿了片刻,眸光暖了暖,最后定在夜天逸身上,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七皇子,本宫来了,本宫看着如今这人都齐了,先皇有什么遗诏,宣读吧!”
“是!”夜天逸应声,话落,看向德亲王,孝亲王、云王爷三人,吩咐道:“三位王叔,父王几日前交付你们手中的遗诏可在?拿出来宣读吧!”
“是,七皇子!”三人连忙垂首,各自从袖中取出明黄的卷轴。
云浅月看着三人,手里拿着一模一样的卷轴,卷轴是用一种特殊的面胶封着的,这种面胶的材料极为稀少,而且难制,若是有人开启之后,面胶的封口处就会有裂痕,但若是想重新封合上,面胶已干,不可能,若是弄新的面胶重新补一层的话,那么再小心,都会有痕迹。如今这三个卷轴半丝痕迹也无,显然从封合上之日后,再未开启过。
这样看来,老皇帝何等费尽心机筹谋留了三份圣旨。夜天逸是否参与这圣旨封合?
德亲王、孝亲王、云王爷三人拿出圣旨对看一眼,须臾,都恭敬地将圣旨呈给夜天逸。
“父皇重用三位王叔,圣旨既然交给三位王叔,就由三位王叔来打开一起宣读吧!”夜天逸不接圣旨,淡淡地道。
三人闻言撤回手,于是各自按住了衔接口,将捆绑的丝线轻轻一拽,粘合的面胶被丝线的拉力扯开,从头拉到尾,不多时,三道圣旨被解开。
德亲王拿着圣旨看向云王爷和孝亲王。
“德王兄先请!”那二人见德亲王看来,立即拱手。
德亲王看了众人一眼,缓缓点头,将卷在一起的圣旨打开,他目光触及到圣旨里面的字迹一怔,抬起头,讶异地看了夜天逸一眼,夜天逸面无表情,他又看了容景一眼,容景面色清清淡淡,他眸光扫过云浅月,须臾,收敛起讶异,恭敬地宣读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蒙天佑,掌天圣江山三十载。一生兢兢业业,不敢做半丝愧祖之举,虽尽心尽力,但仍犹有不足。晚景之年,再不复华茂,朕近日倍感体乏力虚,实乃大限之兆,再不能为江山分忧,为百姓解难。故立下遗诏,以巩固我天圣江山基业后继有人。”
德亲王读到这里,顿了顿,继续道:“朕有十五子,大皇子早殇,二皇子虽有谋,却无智,三皇子晚折,四皇子有志,却无谋,五皇子、六皇子均受难伤折,七皇子自小脊骨刚硬,有智有谋,且天造英才,朕心属意七皇子也。其他皇子年幼,皆不是雕琢之才,故,没有天命,不提尔。”
众人鸦雀无声,大雪簌簌而下,只有德亲王一人声音。
德亲王再次顿了顿,似乎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朕虽属意七皇子,七皇子也有智有谋,是朕之子孙唯一可塑之才,朕半生心血耗其一人之身,但时至如今,仍觉欠佳,还需历练,方能接替大任。故朕左思右想,朕大限之日,他为新皇,实不足耳。且,朕之皇后云氏,端重温婉,入宫多年,后宫未曾发生让朕忧愁之事,堪为母仪天下典范,幸她腹中怀有太子,有其母,子必恭。遂,朕亲立皇后腹中之子接替朕位,七皇子夜天逸辅佐新皇,封摄政之王。念新皇尚在腹中,不足以立世,朝中一切事物尊摄政王一人论处,念新皇之母体虚力弱,恐难承载江山之重诞下新皇,遂,朕圣旨后再立旨意,新皇若早殇,摄政王登基继位。”
德亲王读到此处,众人连半丝喘息声似乎都不闻了。
“朕苦劳一生,唯一憾事不是不能亲眼再看天圣江山再复始祖之繁荣,而是不能亲眼见朕和云王妃为一双儿女自小命定姻缘不成。遂,朕虽死,犹不瞑目。想来云王妃在天之灵当与朕一般想法,朕为不辜负天意,不负云王妃所托,思之想之,临终为朕之七皇子摄政王夜天逸和云王府嫡女云浅月赐婚。天逸大孝,朕心中知晓,遂不必三年不纳喜庆,一年足尔。”德亲王读到这里,再次深吸一口气,继续道:“朕崩之日,摄政王接管朝政,德亲王、孝亲王、云王虽该到退日,但念之江山巩固,子民困顿,延迟退日,待朝业坚固,再行退尔。秦丞相这些年劳心劳力,朕心感知念之,但晚年心力有所不济,故,准其归隐返乡,景世子天降大才,华盖古今,官拜丞相。其余人,尊摄政王分遣,朕再不忧心。此遗旨三份,德亲王、孝亲王、云王人手一份,盖传国玉玺为效,钦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