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可提醒公子了啊,您可别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人都回来了,再软化软化嘛,别的女人您下不去手,主母可是您的女人,多欺负几次有什么关系?嗯,就这样,属下先下去了。”墨菊见容景脸色变幻,被他说动了,觉得十二星魂商量了一下午得出的办法算是没白商量,他完成了任务,丢下一句话,溜了出去。他可不能让主母知道他给公子出主意,遭了记恨,等人家好的时候,事情败露,受苦的还是他。墨岚等那些人,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都让他出头。他这个十二星魂之首坐得也实在和老妈子差不多。
屋中静了下来。
容景静静地坐着,许久,见西暖阁的灯熄了,他忽然站起身,走出了房门。
院中,凌莲和伊雪刚从西暖阁出来,关上房门,回身就见到容景站在东暖阁的门口看着西暖阁的方向,夜色下,月牙白锦袍泛着清华月光,她们齐齐一愣,对看一眼,又齐齐向西暖阁屋内看了一眼,须臾,隔着距离对他一礼,如墨菊一般,似乎传递了某种信息,之后又悄悄对他吐了吐舌头,退了下去。
容景心中微微凝聚的郁气挥散了些,收回视线,揉揉额头,不由失笑。
果然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容景在门口站了片刻,放下手,步履不缓不慢地走向西暖阁。不多时,来到西暖阁门口,他伸手去推房门,房门不动,显然是从里面插着,他不紧不慢地拔掉头上的白玉簪,在门缝处轻轻一勾一拉,里面的门栓应声而落,发出响声,他伸手推开了房门。
入眼处,隔着珠帘,人在帷幔内躺着,显然已经睡下。
容景站在门口看了片刻,掩上门,抬步走了进来。不多时,来到床前,自然地脱了外袍,挑开帘帐,见云浅月身子朝里侧躺着,偌大的床榻,她里外两侧都留出一大片空间,他掀开她的被子,贴着她躺了下来。
云浅月仿佛无知无觉,呼吸均匀地睡着。
容景想伸手去抱她,手伸到一半又撤回,静静地看着她。
夜色渐渐深了,总兵府分外静寂。
子夜时分,云浅月忽然睁开眼睛,转过身对容景道:“你还不睡?还要盯着我看到什么时候?”
容景眸光动了动,声音低哑,“吵到你了?”
云浅月轻哼一声,半丝醒来的睡意慵懒也无,不言而喻,她自然一直没睡。
容景看着她微微不好的脸色,似乎有什么明白了,垂下眼睫,低声道:“我择席,睡不着。但又想你,不想分房。”
“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择席?”云浅月看着他。
容景勾了勾嘴角,低声道:“以前我都是抱着你睡,在哪里都能睡着的。如今……”他顿了顿,看着自己僵硬的身子和规矩的手道:“如今怕你恼了我,不敢再欺负你,自然睡不着的。”
云浅月看着他,想着他可真是……可真是好!
离开这一个多月,那些伤痕累累,那些冷漠无主,那些麻木心死,如今如刻在心口上的痕迹,即便有些事情他说出来了原因,或者没说出来她也了解了猜测到了原因,没有谁对谁错,但也难以一时间解开心里的砍,她终究是个女人,终究小心眼,终究还是忍不住想和他闹脾气,可是这样的时间他明摆着都不留着她再适应。
容景看着她脸色变幻,一声不吭,但不错过她的表情。
“你爱睡不睡,反正我要睡了。”许久,云浅月重新翻过身,背着他,闭上眼睛。
她刚闭上眼睛,容景忽然坐起身,下了床。须臾,伸手将她从床上抱起来,见她又睁眼看着他,他低声道:“还是去那个房间睡好不好?”
“毛病多!”云浅月说了他一句,到没反对。
容景似乎笑了一下,眸中乍然暖如春水,抱着她抬步出了房门,夜色凉如水,他却没感觉半分凉意,回到东暖阁,将她放在床上,他躺了下来,将她揽在怀里,这间房间顿时暖了起来,他语气微微有些孩子气的得意,“就知道你舍不得我。”
“是,我舍不得你,你就可着劲的欺负吧!”云浅月已经生不起怒意。
容景将她紧紧抱了抱,怀中的娇躯温暖,触手碰触的丝锦软袍也隔不住温软的触感,他忍不住将手滑进她睡袍内,碰触她的肌肤。
温凉的指尖一如从前,带着丝丝灼热,似乎要烫烧人的神智。
云浅月抓住他的手,有些压抑的怒意:“你到底还睡不睡?”
容景顺势反手握住她的手,抓着她的指尖在他手心里牵动绵绵柔暖之意,轻声暗哑地道:“还是睡不着。”
“你……”云浅月吸了一口气,生怕他真的惹火烧身,她却怒也不是,气也不是,骂也不是,恼也不是,无论如何,他都有办法应付,她忽然泄气,早就知道他是拿他没有办法的。于是,终于软下口气,低声道:“睡吧,你再这么折腾下去,明日折腾病了,看你怎么应付夜轻染的怒火。”
容景见她主动提出夜轻染,无论是语气还是神色都寻常,显然是心里那个结解开了一段,他心里一松,将她往怀里又紧紧地揽了揽,又近了一步,总归他今日没白折腾。低声道:“好,我们一起睡。”
云浅月“嗯”了一声,不再说话,闭上了眼睛。她是真的累了,这数日以来,她没有一夜好眠,即便是睡着,也心思不属。贴着他的身子,被他抱在怀里,熟悉的气息比上等的安神香好用数倍。
容景也累了,这数日以来,他日夜不得安枕,本就将身体熬得极差,在马坡岭那一剑也确实对自己下了狠手。因为他已经不敢自信能将她是否重新带回自己的身边,那是他绝地一击。成了,他便再不必受折磨,不成的话,生不如死还不如死了。如今终是让他觉得上天还是厚爱他的,将她又还给了他。
不多时,两个人终于都睡了。
不是夜色安神,而是心之所在,即是心安处。
第二日,阴雨绵绵,雨水不大不小,将春落夏初凭地染上了几分女儿愁。
云浅月醒来,睁开眼睛,入眼处是熟悉的容颜,褪去了昨日失血过多的清透和苍白,玉颜染上了几分色泽,正静静地看着他,眸光如春水,显然醒来多时。她虽然一夜安睡,但犹不解乏,问道:“几时了?”
“响午了!”容景道。
云浅月想着这连续一个多月以来,除了她昏迷和生病的日子里,都是每日准时醒来随夜轻染去上朝。从未晚了时辰,如今习惯到底还是抵抗不住她的心,刚到他身边,便又给养得懒散了。
“在想什么?”容景静静地看着她,似乎有些明白,但还是问了出来。
“在想只要你在,便能养成我的懒惰。”云浅月道。
容景勾了勾嘴角,声音微哑,“幸好只有我才能养成你的惰性。”
云浅月不答话,看向窗外,雨水铺天而下,织成细细密密的雨帘,将浣纱格子窗打得湿透,院中几株树木花草,被雨水洗礼,分外娇俏。也极为安静,没有仆从闲杂人吵闹,不像是在皇宫里,早上便能听到上朝的钟声,白日黑夜里来回巡逻的宫廷内卫走动。她收回视线,推了推容景压在她身上的手臂,“还不起来?你难道没有事情做?”
容景支起身子,低头看着她,墨发几缕垂下,有一种云端上的雅致和诱惑,低声道:“是有些事情做……”
云浅月被他的举动和神色引得心里一颤,撇开脸,伸手推开他,“起床了!”
容景似乎有些不舍,低头在她额头吻了一下,才缓缓坐起身,语气隐隐有些情绪地道:“好吧。”
云浅月看了他一眼,坐起身,径自穿戴。
不多时,二人都穿戴妥当,各自梳洗。须臾,打开房门,凌莲和伊雪端着饭菜走了进来,见到二人相处和谐,对看一眼,又向帷幔遮掩的大床看了一眼,齐齐道喜,“恭喜小姐和世子。”
容景看了二人一眼,眸光动了动,似笑非笑地道:“承了你们这一句恭喜。”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她们对他冷言冷语冷脸色的事情不追究了。
凌莲和伊雪暗自吐吐舌头,正被云浅月看了个正着,她们讨好地对她笑了一下,凌莲俏皮地悄声道:“小姐,您吃过饭后去世子的书房看看吧!那里可是……”她看了容景一眼,意有所指地道:“别有洞天呢。”
云浅月挑了挑眉。
“你去看就知道了。”凌莲扔下一句话,走了出去。
伊雪也放下饭菜,笑着跟了出去。
静静地用过饭,云浅月刚落下筷子,容景对她询问:“继续上床休息,还是去书房?”
云浅月起身站起来,“去书房。”
容景眸光似乎闪烁了一下,无奈地揉揉额头,点点头,“好吧,我们去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