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1章 决心一赌(1)

容景坐在地上,椅子倒在他一旁,打碎的碗碟落在他脚边,一地狼藉,他仿佛不知,只看着云浅月,见她头也不回地出了中军帐,他的心似乎被掏空了一般。

生生不离他没有办法帮她解除,早先发狠将她夺回来,也不过是不想看着她嫁给夜轻染。他做好了陪她一死的准备,可是经过昨夜之后,他不想死。他们中间曲曲折折,历经多少艰难,终于走在一起,才刚幸福了那么几日,他怎么舍得放手?他想握住这种幸福,他不敢拿来世去赌幸福,万一没有来世怎么办?即便有来世,有玉子书的前车之鉴,他也不想做那个后车之师。他想紧紧地握住这一辈子的幸福。

上官茗玥来信说,“你的女人狠着呢,若是拿出她抵抗我断绝她宫房的狠劲来,未必奈何不了生生不离。毕竟生生不离的本源是云族灵术,而她如今灵术大成,是真正的云族人。生生不离再厉害,也是人创造出来的,未必没有后来人能破解了它。不过就看你舍不得不舍得她受苦,敢不敢赌一把了。”

舍得?还是不舍得?

这一夜里,他问了自己数遍,让他下定决心将她送走天知道有多么难……

受苦到是不怕,就怕是一去不回。他不敢承担这种风险,却是不得不为。

但愿……

但愿上天能厚待他……

中军帐外传来凌莲、伊雪、玉子夕、罗玉等人的声音。又隐隐传来顾少卿、沈昭、韩奕的声音。所有声音都有,独独没有他熟悉入骨的那个声音。

她该是恨极了他吧?

可是又能怎么办呢?他没有办法。若是有办法,早先也不至于请来上官茗玥,若是有办法,他恨不得拿自己的所有去换。

容景忽然伸手捂住脸,如玉的手遮住脸上从不曾出现的神色,营帐内昏暗的光线下,他的手骨青白,细微地轻颤着,连带着整个身子似乎也微带颤意。

帘帐被挑开,有人走进来,他似乎都不觉。

直到那个人走到他身边,蹲下身,他才感觉到熟悉的气息,猛地拿开手,只见云浅月去而复返,正蹲在他面前,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他微微怔然地看着她。

云浅月将他拿开手那一刹那的表情看入眼底,心里一疼,这个男人赶她离开,该是下了多大的决心?她心下一叹,微微凑上前,轻轻吻了吻他的唇,又吻了吻他的额头,伸手又抱了抱他,须臾,看着他的眼睛,低声道:“等我回来。”

容景心被触动,狠狠地颤了颤,点点头,艰难地吐出一个字,“好!”

云浅月站起身,扫了一眼落着帷幔的大床,里面未曾收拾的被褥一团凌乱,她抿着唇抬步走出。刚走两步,容景忽然站起身,抱住了她。她微微挑眉,好笑地问,“舍不得了?”

容景如玉的脸色有细微的郁郁,低声道:“别让我等太久。”

“嗯!”云浅月点头。

容景放开她,垂下眼睫,“不出去送你了!不想看着你走。”

“不用你送了!你送的话,怕是送出百里也走不了。”云浅月不再停留,丢下一句话离开。她走得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容景知道,这回她是不会再返回来了!

出了中军帐,向马车走去,玉子夕和罗玉已经上了车,二人正一左一右挑着帘子露出两个脑袋看着她,一脸意味,她不理会,来到车前,绕过二人,钻进了车里。

“姐夫也不出来送送!”玉子夕看着中军帐,没见容景出来,嘟囔道。

“估计在帐子里自己哭呢!”罗玉嘴毒地道。

云浅月看了二人一眼,凉凉地道:“你们两个若是不想和我一个车,就去后面的车。”

二人立即噤了声,后面的车坐着凌莲、伊雪,自然不如沉香木打造的马车舒服。

顾少卿走过来,对云浅月道:“你这个女人去了东海千万别拈花惹草,否则我们这仗我看不用打了,直接认输得了。”

沈昭本来嘱咐了一番,也过来嘱咐道:“夫人一定要治好身体,景世子等着您回来,我们所有人也都等着您回来。”

云浅月点点头,对二人温和一笑,“知道了!”

二人退后一步,不再说话。

青泉一挥马鞭,马车离开了军营。凌莲、伊雪赶着车跟在云浅月这辆马车之后。两辆车渐渐离开马坡岭远去。

容景从中军营帐出来,只看到两个小黑点,他紧紧抿着唇看着远处,直到两个黑点消失,他才重新回了营帐内。

顾少卿和沈昭对看一眼,从各自的眼中看到了不舍。一直以来,天下所有人,包括他们,都是听着她的传言长大的,她从未淡出过所有人的视线,如今远去东海,相隔万里,那边的消息传回不是那么容易。

军营的士兵都知道云浅月离开了,一片肃寂。

前往东海,必须由兰城穿插而过,直奔荆州县,由荆州县再到洛水城,之后从梅岭山河谷县到东海入关口,走一段河道,再入东海。

路程的确是万里之遥。

这些年,云浅月虽然去过无数地方,最南端的暖城,最北端的北疆以北寒湿之地,最西边的西延边陲,那些地方都远在几千里外,但独独东面,她最远只到过河谷县,不过千里。

容景这辆马车极其宽敞,装载了许多东西,还坐了三个人,依然能够让三个人平躺。

云浅月上了车之后,倚着车壁闭上眼睛,听着车轱辘压着路面的声音,知道离军营渐渐远去,任不舍一寸寸蔓延。细想起来,她和容景这么多年聚在一起的日子极少。以前一年之内见面的次数掰开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最幸福腻在一起的日子,其实也不过是她启动凤凰阁失忆到大婚之后这一段时间,短短一年而已。

以前若即若离,或者干脆分离,不觉得什么,可是如今却如从身体里抽丝一般地痛。

玉子夕和罗玉能感觉云浅月难受的情绪,二人大眼瞪小眼地瞅着她,瞅了一会儿,罗玉实在看不下去了,凑过去挨云浅月坐下,对她劝慰道:“离开一段时间而已,算得了什么?你又不是不回来了!到时候你们腻在一起的时间长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