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逼王集中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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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子外像是遭到了一场寒流的袭击,那股子刮刺皮肉的冷蔓延到亭子里面。

大夏天的,陈子轻打了一个哆嗦,他的瞳孔里,柏为鹤略薄的唇先是抿直,之后牵起一个弧度,这是他第一次在柏为鹤脸上看见清晰的情绪波动。

他在满心的惊愕中,听见柏为鹤缓声吐出两个字:“舅妈?”

“不是舅妈,没有结婚!”陈子轻飞快地说。

厉正拙并未对他的否认动怒,而是点了点头:“嗯。”

柏为鹤的眉梢微微抬了一下,他将目光移向喝茶的人:“舅舅,这种玩笑你也开?”

厉正拙笑着撑头:“快了,提前叫叫。”

柏为鹤恢复成往常的淡漠:“是吗?”

陈子轻偷偷小幅度地对他摇头,不是,你别听,我不做你舅妈!

柏为鹤不知是注意到了陈子轻的小动作,还是没有。

陈子轻后背都有点湿了,厉正拙这么逗外甥玩,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思。

总不会真的要跟他结婚吧,他还没离婚呢。

等等,

他离婚了吗?

陈子轻不确定了,他被这个神奇的架空背景搞怕了。

亭子外的柏为鹤踏步进来:“舅舅,我怎么看着我的准舅妈,”

拽人心房般停顿了一两个瞬息,他语调平平道:“这么像垡城傅家的主母?”

厉正拙放下茶杯:“阿鹤,你年纪也不大,怎么视力就不好了,这是你舅舅我放在国外养了多年的孩子Fairy,上个月才回国,怎么会是傅家主母。”

柏为鹤看起来真信了他舅舅这套骗三岁小孩的说辞:“那还真是像,一样的金色眼睛。”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厉正拙说。

陈子轻听故事似的,所以他昏睡的那段时间都在国外?不一定,也可能是厉正拙胡编乱造。

或许他从垡城到谯城,一直都在宅子里。

陈子轻的后背上多了只手,和蔼地拍了拍,他抖了下,听到中年人说:“Fairy,要叫人,礼貌点。”

亭子周围的蝉鸣太吵,吵得陈子轻心烦气躁,他揉开细碎刘海,随意擦擦额头的汗液,装作初相见那般,对着柏为鹤打招呼:“柏先生。”

柏为鹤向来不露声色,这次却在短时间内频繁暴露内心,似是真的露出了破绽,他面露几分怪异:“声音也一样。”

厉正拙惊讶道:“这么巧吗?”

他放下手转动古朴的扳指,病白的脸上浮现一抹兴趣:“阿鹤跟那位主母接触过?”

柏为鹤道:“我参加过他和他先生的婚礼。”

厉正拙仿佛听入了迷:“是个什么样的人?开朗的,内向的,文静的,活泼的?”

陈子轻屏息,柏为鹤会在这些词里挑出哪些放在他身上呢?他暗自期待着。

哪知柏为鹤一个词都没选,他说的是:“自重。”

厉正拙大笑:“那跟Fairy不同,Fairy一点都不自重。”

陈子轻:“……”

他偷瞄柏为鹤左耳上的助听器,一段时间没见,我成自重的人了啊。

气氛微妙。厉正拙招手:“坐吧,阿鹤,别站着。”

他看向外甥身后:“妹妹,你也进来坐,你都走半天神了。”

陈子轻这才注意到被他忽略的妇人,他通过厉正拙的称呼,跟妇人的眉眼确定什么,站起来喊人:“阿姨您好。”

厉清布满细纹的脸上有笑意:“你好。”她笑得不是很自然,因为儿子,也因为弟弟,这对舅甥的谈话让她感觉不寻常,所以她有点心不在焉地重复了一次,“你好。”

陈子轻等柏为鹤的妈妈入座了,他才坐下来。

池子里的鱼有部分还没吃到食物,它们张着嘴吐泡泡,等每天给它们投喂的人。

然而它们今天注定是要饿肚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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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快下山了,陈子轻规矩地坐着,眼尾耷拉下来,上钩的眼型流畅而漂亮,他在想事情,丝毫不知自己就是一景,也成了一景。

厉清频频打量他,压低声音问亲人:“二哥,你不是结婚了吗?怎么还说他是你的准太太?”

“本来是要结婚的。”厉正拙拿起茶杯,看上面的吉祥人文画。

“那又怎么,”厉清没等来他的后半句,只好自己询问,“婚期推延了?”

厉正拙的眼角堆起纹路:“近期于我都没有吉利的日子,不宜娶妻。”

“你还信这个?”厉清想起什么,语气前后发生变化,她抚了抚发髻,欲言又止地说,“你一直信这个。”

陈子轻出于宿主的职业素养,他条件反射地竖起耳朵,厉正拙迷信啊?

没什么大惊小怪的,这宅子阴气重成这样,以他的经验,搞不好厉正拙养了什么东西……

陈子轻瞥厉正拙,老东西周身笼罩着一股虚弱的气息,随时都会两腿一伸的感觉。

容貌方面却又好像比柏为鹤的母亲,也就是自己的妹妹要年轻,一根白头发也没有,还不像是染的。

算了,关我什么事。

陈子轻收回观察的视线:“厉叔,我想回房了。”

“去吧。”厉正拙昂首,“看着点路,别磕哪儿,上回磕的疤还没长好。”

“知道了。”陈子轻对柏为鹤跟他妈妈笑了笑,起身走出了亭子。

厉清出身名门,岁数也上来了,她有意无意见过太多美艳绝伦的瞬间,依旧被刚才那抹笑晃了眼。

这样的容颜,嫁给她二哥,合适吗?

厉清没表露出自己的不认同:“二哥,那孩子的中文名叫什么?”

厉正拙失笑:“什么那孩子,三十多了,比阿鹤还要大几岁。”

厉清惊诧万分:“看不出来。”

竟然三十多了吗?眼睛神态看着就是个二十来岁的孩子啊,充满那个年纪的灵动鲜活。

她从茶具里翻出一只杯子,拿起茶壶倒了点茶水进去:“那你们年龄相差还是有些大,他家里……”

厉正拙弯腰捡起什么,吹吹上面的灰尘,厉清看去,那是个镶钻的小配件,鞋子上的,她听见二哥说:“我养到大的。”

厉清旁边响起细微声响,她转头问站起身的儿子:“阿鹤,这才刚来,就要走了?”

“我去上个洗手间。”

尾音尚未落下,柏为鹤就已然离开了亭子。

厉正拙满是欣赏的口吻:“阿鹤的外形融合了你跟妹夫的所有优点,听力上的残障毫不影响他的出色程度,他越发稳重了。”

厉清瞧见儿子的步伐迈得不小,很快消失在假山拐角,她揉了揉眉心:“今年变了些。”

“嗯?”厉正拙把小配件放进口袋里,“哪方面?”

厉清叹息:“说不出是哪方面。”

“那就是总体的。”厉正拙意味深长,“男人突然有变化,多半跟感情有关,没准你就快要有儿媳了。”

厉清无奈地笑出声:“我都不敢做这个梦。”

嘴上这么说,厉清心里头还是把二哥的玩笑听进去了,并抱有一丝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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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为鹤上好洗手间,站在水池前冲洗手指,有脚步声进来,偷偷摸摸关上了门,接着就是一声叫唤。

“柏先生。”

像到了新环境,胆小容易受惊的猫。

柏为鹤冲着手侧头:“我该怎么称呼你,傅太太,未来的舅妈?或者是,和我舅舅那样叫你,”

“Fairy?”

这个单词从柏为鹤的唇齿间跳出,低沉得让人心跳加快,怦然心动。

陈子轻腰上一麻,不知怎么脱口而出:“你叫我轻轻吧。”

柏为鹤将手从水龙底下拿开,水流声就停了,他的嗓音十分清晰:“qingqing?”

陈子轻觉得自己脑子抽抽,不然为什么让柏为鹤叫他小名,可他话都说出来了,只能往下走:“很轻的轻。”

不等柏为鹤做出反应,陈子轻就不好意思地说:“有别人的时候,你跟着别人叫就好了……你看着来吧,随你自己。”

柏为鹤去烘干手:“我不可能在洗手间长待。”

陈子轻赶紧凝神,把当天在码头的事跟他醒来后的事都说了。

柏为鹤沉默不语。

陈子轻从来都猜不透柏为鹤的心思,他也不想费这个劲了,然而他所想,跟他实际表现截然相反,他直勾勾地望着柏为鹤。

那双不被发色影响,依旧高贵妖异的金色眼睛里只有柏为鹤的身影。

柏为鹤半晌道:“我没想过。”

陈子轻不明所以,没想过什么?没想过我会出现在谯城,没想过我跟你舅舅是老相识?还是没想过垡城上流圈议论的,我的靠山老头儿是你舅舅,我那十几年都在他身边?

柏为鹤垂眸调整助听器,他另换一个话题开始:“有一年初夏,我去舅舅家做客,在他的花园捉了一只冰蓝色蝴蝶。”

助听器没有抓捕到放慢又加快的呼吸声。

当初在休息室,对着他暴露蝴蝶的人显然目睹过他的所作所为,纹身也印刻着那个画面,可两步外的这个人此时很安静,所有情感数值都没有变动。

成了一个事外人。

柏为鹤的眼底一闪而过深色,也确实是个事外人。

其实那是因为陈子轻根本不管标注了,不再需要原主的暗恋对象柏为鹤吻他脖子后面的蝴蝶。但他还是无比真挚地接住了柏为鹤的话:“然后呢?”

柏为鹤没回答,他抬起眼眸:“当时你在哪?”

陈子轻迷茫地喃喃:“我在哪?”

三五秒后,脑子里挤进来一小段记忆。

原主见到柏为鹤那天正好是生病失声不能见光吹风的时期,厉正拙为了不让他乱跑就锁门封窗,要他乖乖呆在漆黑的房里遵从医嘱。

厉正拙走后,原主就四处倒腾着想要跑出去,他没能成功,精疲力竭地趴在窗边,透过缝隙往外瞧,就那么瞧见了背对他的柏为鹤,一见倾心。

拼了命地想把人吸引到窗前。

伸出去的手被日光晒红发痒起疹子,也只揪住了一棵小草。

厉正拙进房间发现原主不听话导致病情加重了,就强行把他拉出去,让他感受病没好出去的结果。

原主受了罪奄奄一息还要打听少年是谁,得知是厉正拙的外甥就动了接近的念头。

哪知厉正拙很快就因为工作原因带原主搬去新住处,外甥没到过他的新家,因此才让原主心心念念了那么久,深陷在名叫柏为鹤的泥潭里面。

陈子轻被这一段记忆给整麻了,敢情跟他之前脑补的画面毫不相干。

目前反正是这样,后面不确定会不会有反转。任务都失败了,原主的记忆依然没有完整地放出来,得继续解锁信息条。

陈子轻仰视柏为鹤,把新鲜出炉的记忆转成文字讲给他听:“就是这样子的。”

读书一样,没有注入情感。

柏为鹤闻言,只道:“我明白了,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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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子那边,厉清久久不见儿子回来,她看一眼手表:“阿鹤只待一天,明天就要返程了。”

厉正拙疲乏地打了一个哈欠:“我觉得阿鹤不会那么快走。”

厉清说:“怎么可能,他忙疯了。”

接着就长叹一声:“他对金融相关麻木了些年,如今又进去了,日夜颠倒。”

厉正拙苍白的唇向两边划开了点:“打个赌?”

“赌什么啊,你应有尽有,没有缺的。”厉清起身去寻儿子,没一会就见到了他的身影,走近发现他在假山边吸烟。

这段时间厉清问过周秘书,通过对方了解到儿子吸烟的频率增多了,身边没个人能管他,这样不行。

厉清手拿小包过去:“阿鹤。”

柏为鹤掐了烟抬头。

厉清惊讶地看见儿子肩头有一块石灰,这很不符合他的性格,他一向沉稳自持有洁癖,怎么会蹭到灰呢。

难道真像他舅舅说的那样?

厉清按捺住内心的喜悦:“你舅舅觉得你要在谯城多待一段时间。”

柏为鹤眯了眯眼:“那就如舅舅所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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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柏家的家宴,柏为鹤去老宅露了个面就走了,他回了自己的家,以一个视频会议宣布暂时都待在国内,国外的工作交给合作伙伴负责。

陈子轻不知道柏为鹤的工作安排,他都顾不上想下次再见柏为鹤是什么时候了。

因为厉正拙突然把他带去一个公寓,说是给他租的,押金跟第一个月的房租都给他付过了,从下个月开始,房租要他自己想办法。

陈子轻晕乎乎地站在小客厅里,对他的现状措手不及。

“Fairy,这是我给你安排的保镖。”

陈子轻听到厉正拙的声音,心里顿生一股说不出来的预感,他循声望去。

那个间接害他任务失败的夏狗出现在公寓门口,和直接害他任务失败的厉正拙站在一起。

陈子轻眼前一黑。

“看看Fairy,快乐极了吧。”厉正拙拍拍夏桥正的肩膀,“Fairy的安全就交给你负责了。”

说罢便径自离去,细听还哼着小曲调。

陈子轻坐到沙发上面,摸了摸,皮的,好清洗,他一边天马行空地想着,一边打量眼前所见,除了夏狗。

窗帘遮光,这会儿全拉上了,看不到外面的日光,客厅开着灯,墙边柜子能放小玩意,木地板,餐厅连着客厅,家具走的是简便酒店风。

简便到好像是来睡觉的,睡完就走了。

陈子轻不会天真地以为厉正拙真的放任他在公寓自力更生了,周围肯定有人盯梢,他搞不清厉正拙拨的什么算盘,那就是个疯子。

虽然厉正拙到目前都没怎么表现出来,可陈子轻的直觉就是这么告诉他的,十分强烈。

陈子轻决定走一步看一步,他往沙发里一倒。

门口传来金属声,夏桥正扣动打火机点烟,没有一丝要解释的迹象。

“侧卧是我的房间。”不是征求意见,是陈述事实。

陈子轻知道这是厉正拙的意思,他没说什么。

这会儿他跟夏桥正身份变换,从绑匪不像绑匪跟肉票不像肉票,转变成主子不像主子跟下属不像下属。

原主多多少少也算是实现目标了吧。

陈子轻这么想着,冷不丁地听见夏狗来一句:“厉正拙知道我对你有意思。”

他又震惊又恼怒地瞪过去:“你这么不声不响地说这个,想干什么?”

夏桥正绷了绷清瘦很多的脸颊,双眼隔着烟雾看过来:“他依旧给我机会,给我们创造机会。”

“这是他跟傅延生的不同。”

陈子轻一愣,傅延生?好像是上辈子的事了。

听夏桥正这语气,厉正拙比傅延生大度?陈子轻抽抽嘴,也不知他是真的看不出厉正拙的疯劲,还是忽略了。

陈子轻抓抓清爽的短发:“你一开始就是厉正拙的人?”

夏桥正语出惊人:“不是。”

陈子轻追问:“那你是为了什么把我出卖了?”

夏桥正把烟蒂送进齿间含着,凌锐的目光深深地盯着他。

“你看我干嘛!”陈子轻凶巴巴地问。

“你在我面前不再软弱小心翼翼,”夏桥正唇边的烟随着他说话,上上下下地轻动,“厉正拙给了你倚仗,你骑我脖子上来了。”

陈子轻蹙眉:“关他什么事,不是你喜欢我吗?”

夏桥正愕然。

陈子轻很自然也很直接地说:“你喜欢我,我不就有底气了。”

夏桥正垂下来的手微抖:“倒也是。”

陈子轻后知后觉自己说了什么,他红着脸朝天花板翻了一个白眼,忽然问道:“傅延生死了吗?”

夏桥正夹开烟:“他在跟你的玉雕做夫妻。”

陈子轻匪夷所思,傅延生竟然没死?!他从仰躺坐起来:“那兰翕呢?”

夏桥正说:“在精神病院。”

陈子轻吸了口气,兰翕也没死,怎么会这样。他有种坐火车面临脱轨的感觉:“垡城那群富二代们,我走后死了多少个?”

“没几个。”夏桥正不好奇他为什么关心这些,随意就讲了那几人的名字。

陈子轻有些恍惚,这不对啊,这不对。

难道那老道真的把夏子送走了?不可能吧,那么不靠谱……

陈子轻心神不宁地在公寓住了下来,他要找份工作,下意识就捡起老本行,送外卖。

于是他就让夏桥正给他买电动车。

夏桥正不同意,说是厉正拙指定他去一个叫“壹”的餐厅当钢琴师,月底去报道。

陈子轻:“……”弹什么,弹棉花吗?

厉正拙让他去,那他就去吧,他在这里没家人没朋友,丢的也不是他的脸。

不过做钢琴师的话……

陈子轻想,戴口罩可以吗?那眼睛的颜色也遮不住,要不再戴一副墨镜?

他的脑中突然冒出一道亮光,厉正拙会不会是故意要他露面,被拍视频到网上,最终吸引傅延生来谯城?

可能性很大,就说那是个疯子了。

陈子轻习惯性地理长发,理了个空,他举起右手看看,婚戒在他醒来时就不见了。

无名指上没有圈过东西的痕迹,脖子上也没有。

他是自由的。

又不自由。

原主从来没有离开过厉正拙的势力范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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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的清晨有点闷,阴沉的天空似乎要下雨了,陈子轻用被子蒙着脑袋,不想起床。

“叮铃铃……”

床头的手机响了,这手机是厉正拙丢给他的,能有谁给他打电话?陈子轻慢吞吞地摸索到了手机,直接挂断了。

墙上的钟在一分一分地走着,滴滴答答,就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不止,这让睡意朦胧的陈子轻一阵烦躁。

陈子轻从被子里伸出脑袋看了一眼房间,换下的衣服还在床头,喝一半的水杯在桌上放着,一切都很正常,他呼了一口气,翻身跪趴着起床穿衣服。

“咕咕……”

陈子轻打开了水龙头,开始洗漱。他一边刷牙,一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用查线索做任务了,接下来是不是能让他休息休息了啊,他这样安慰自己。

“嘶!”

就在这时,陈子轻的下巴倏地一痛,他的大脑瞬间清醒,连忙看向镜子。

只见在下巴连接脖子的位置,出现一道猩红的伤口,而他手里原本拿着的牙刷,竟不知为什么,变成了一把剃须刀。

“这是什么情况?”

陈子轻懵逼地看了看手里的剃须刀,是他的剃须刀没错,可他刚才不是明明在刷牙吗?难道是自己睡昏头了?

好在伤口并不深,陈子轻用水洗了一下伤口,找来一个创口贴盖上,然后照了照镜子,感觉不留意看的话,也不是很明显。

啪嗒!

陈子轻点燃了煤气灶,今天他不想出来,准备做一顿丰盛的早餐给自己吃,他从身后的冰箱里拿了一些食物,然后跟米一起放进电饭锅里煮成粥。

热气升腾,电饭锅的出气口渐渐散发粥的香气。

陈子轻端着一碗粥出了厨房,等他放下粥,用烫到的手指捏着耳朵回头看一眼厨房的时候,他愣住了。

“冰箱门怎么开了?”

陈子轻走进去,一把关上冰箱门就离开了厨房,他坐到餐桌前拿起勺子挖一勺粥吹吹,下意识地扭头冲向厨房方向,恍然看见,冰箱门竟然又开了。

怎么回事,冰箱是公寓自带的,有点旧,出问题了?

陈子轻不耐烦地只能再次起身,正当他准备去关冰箱门的时候,他震惊地看见……

一只苍白的手缓缓从冰箱里面伸了出来,抓住冰箱门,把冰箱给慢慢关上了。

……

陈子轻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想让自己再清醒一点。他提着心走到了冰箱跟前,神色紧张,犹豫了很久之后,他猛地拉开冰箱门,西红柿、土豆、生菜……里面放着蔬菜,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常。

“叮铃铃……”这时,他口袋里的手机又响了。

是一串陌生号码。

“喂!您好。”陈子轻手比脑子快,没反应过来就按下了接听键。

“嗞……”耳朵里传来沙沙的电流声,好似一台老旧的收音机。

“喂?”

“嘟嘟……”

对面已经把电话挂断了,陈子轻想重新打过去,却发现根本打不通。

此刻的陈子轻有些不安起来,他不知道连续的反常是不是意味着什么,虽然他的任务已经失败了,但是事情本身却根本没有停止的意思。

坐在桌前,陈子轻完全没有心思再吃早饭了,他在努力盘算着,下一步到底该怎么打算。

空气更闷了,雨还没落地,陈子轻越想心越烦,身边连个讨论的人都没有,别的宿主也不能跟人透露任务,他们都孤孤单单地走着。

陈子轻走进卫生间,捧了一把冰凉的水冲在脸上,心情和思维都轻松了不少。

到这时,他才意识到一个问题,任务失败了,他当然可以选择放弃,夏子呢,夏子会放弃吗?

或者说,夏子会放过自己这个已经参与其中的人吗?陈子轻觉得,选择权好像并不在自己这里。

“哗啦啦……”

池子里的水已经快要满了,陈子轻关闭了水龙头,就在这一瞬间,他感觉有一股巨大的力量抓住了他,按住他的脖子,一点点地向池子里靠去。

“咕咕……”

陈子轻的头被按进水里,无法呼吸,这股力量很大,让他怎么反抗都抬不了头。他现在的心情既震惊又恐惧,全身战栗,就在他的头被摁进水的前一刻,

通过水面的倒影,他看见了一个在网上搜到过的身影——李家小少爷。

第一个被夏子带走的李少!

陈子轻想不通李少为什么要杀自己,他也没有时间去想,他已经快要意识模糊了。

他的脖子动不了,手臂却还在疯狂挣扎,他的右手艰难地微微抬起,抓住了水龙头边的水塞开关,用力一按。

“咕噜噜……”

水塞抬起德那一瞬,池子里的水哗一下就流了下去,陈子轻憋红了脸,直到水流了大半,他才能张口呼吸。

“嗬——嗬——嗬——”

清新的空气进去体内,陈子轻如获新生,按着自己的那股力量也随之消失了,他大声喘息着回头看去,背后什么都没有。

脖子上的创可贴因为泡水已经掉落了,露出了一条醒目的伤口,虽然不深,却刚好经过自己的动脉。

陈子轻到这时才反应过来,不是自己拿错了剃须刀,而是那个在包间划破动脉的冯少爷想要杀自己,用一模一样的死法……

那通电话呢,钟少打的吗?

陈子轻抖着手看通话记录,没有了,不见了。

家里已经不能再待了,他想快点逃到楼下去,当他跑到外面的电梯口时,身形顿住了。

他想到了那个红毛路克,毕竟对方就是在电梯里死的,如果自己现在进去的话,会不会……

陈子轻不敢冒险,他赶紧转身去了楼道,走楼梯下去。

幽静的楼道里光线暗淡,陈子轻才走了一会,就隐隐约约闻到了一缕气味。

人刚闻到的时候可能会觉得挺香,可多闻一会,就会有种臭得想呕吐的感觉。

随着怪味的越来越浓,陈子轻知道——是夏子来了!

陈子轻的心头狂跳,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有种将要大难临头的感觉,并且这感觉越来越强烈。

“夏子!”陈子轻吓得撕声大喊。

“是夏子吗?”

“我知道你想找你的丈夫,我也想找,但最近实在没什么线索……”人为刀俎,陈子轻没办法只能一狠心的说道,“你再给我点时间!”

“我帮你找!”

四周阴冷的气息逐渐散去,陈子轻有种去了一趟黄泉路的感觉,他抹了把脸上的冷汗,长长地舒了口气……

这就是陆系统提到的架构师私设,走完剧情线吧。

强制性的,非要他给夏子指路找到先生问出婚姻的答案,把剧情走完。

行吧,走吧。

哦对了,还有感情线,也不知道是怎么个走法。

陈子轻掉头回了公寓。

等到夏桥正外出回来,陈子轻就对他说:“我想去资料馆,就是那种放老报纸的场馆,谯城有的吧。”

夏桥正头发里滴着汗:“拳馆,武馆我熟,资料馆你找厉正拙。”

陈子轻已经在门口穿鞋了:“那你汇报给他。”

燥热的气息从后面拢上来,像凶猛的海浪,也像灼烧的火焰,混着年轻人的血性和亡命之徒的狠色。

“看来你并没有弄清楚他的意思,我负责你的安全,不做其他事。”

陈子轻的头顶响起一声清俊略沉的声音:“我只是你的狗。”

他一只鞋正要往脚上套,听到这话手一松。

鞋子掉在了地上。

夏桥正半蹲着捡起那只鞋,握住他的脚踝,将鞋给他穿上去:“如愿了,开心吗?”

陈子轻要把脚放下来,圈着他的五指没送,他只好金鸡独立地扶着鞋柜:“要不是你,我也不会……”

夏桥正讥笑:“要不是我,你还在傅延生的手里攥着,毫无尊严地做他的傅太太。”

陈子轻气道:“我是说我的头发!”

夏桥正没想到是这个原因,听到老男人咬牙说:“我的头发在我不清醒的时候被厉正拙剪了,还染黑了。”

他以为是老男人太爱美,不能接受自己没了那头过于耀眼的银色长发,于是生涩地哄道:“你光头都照样能到处勾引人。”

陈子轻:“……”真是好高的评价,谢谢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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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夏桥正带陈子轻去了谯城的一家资料馆,提前打过招呼了,他们直接穿过展览厅去储藏室。

整个储藏室立了很多架子,上个世纪每一年每一天每一期的报纸都有。

架子对着过道的那边都贴着年代的标签。

陈子轻按照标签找过去,他一路找一路走,还能分出一点注意力探究夏桥正的侧脸。

没来由地,陈子轻想起一直被他遗漏的一个细节,夏桥正的父亲不是活着的吗?

夏桥正要真是裴远知的后代,那他父亲不也是。而且他父亲说不定知道些什么。

陈子轻口干舌燥:“夏桥正,你父亲呢?”

夏桥正的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冷了下去:“在国外维持生命,昏迷不醒,怎么,你想买水果去看他?”

陈子轻不敢问了。

夏桥正俯视他一眼,转身去了一边。

陈子轻自己找,他找到大概年代就在那个架子上一层层地翻起来。

这都是备份,原件在展览厅,所以陈子轻不用做什么措施,他把报纸翻开看完按照折痕复原,转战下一份。

陈子轻翻了一个下午,终于在一期报纸上得到了收获。

那期报纸的A板左下角有一小块报道,内容是方先生捐赠了一大笔钱建女子学校。

报道上贴了张黑白照片。

陈子轻把报纸捧到眼前,闻着浓重的灰墨味凑上去瞅了又瞅,他瞪直双眼,这不就是裴远知吗!

尽管有南洋老照片的那部手机不见了,但他没丢失相关记忆,他的脑子里记得很清楚,不可能认错。

陈子轻自言自语:“果然改名字了,改成了方远安。”

有了名字就好办了,接下来只需要有钱人的资源。陈子轻照例拿出手机拍下来,他把报纸折好放回原位,快步跑到夏桥正面前:“我想知道方远安的信息。”

说着就把备忘录上的名字对着他:“这三个字。”

夏桥正什么也不问,只是到一边打电话。

陈子轻去跟管理员聊天,他没聊一会就被夏桥正拽住手腕,一路拽出了储藏室。

夏桥正口气不善:“聊什么凑那么近,口水都喷你脸上了,不嫌脏?”

陈子轻不觉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那不都是相互的,我的口水不会拐弯,也喷管理员脸上了。”

粗糙的手掌拢住他的脸,搓衣服似的上下左右搓动,他直喊疼。

夏桥正放下手,看眼前人被搓红的脸,皮真嫩,他都没怎么用力,这还怎么把欠他的双倍奉还给他?

“自己看。”夏桥正把亮屏的手机扔给他,前言不搭后语,“你脖子怎么伤的?”

“抓蚊子包抓的,随便贴了个创口贴。”陈子轻顾不上脸疼了,他快速接住手机,不忘说,“谢谢啊。”

没注意随口那声客气话给夏桥正带来了什么影响。

陈子轻全神贯注地看起了资料,方远安,赫赫有名的企业家,慈善家,曾经很有名的大人物,他是一个大老板的上门女婿,太太是聪慧过人很有生意头脑的富家千金。

婚后方远安在老丈人的资金支持下做木材生意,规模很快做大,垄断了整个领域成为龙头老大,他和太太有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大儿子跟小女都死于意外,二儿子下落不明,一直寻找不到。

方远安人到中年,名利双收之际,太太突然离他而去,他悲伤过度,生了一场大病濒临死亡。

后来他走出来了,身体恢复了,做起了慈善业。

方远安于九十多岁回国,他最后一次出现是在谯城,之后就莫名其妙消失无踪,众多猜测里占比最大的是死于某个对家手上。

就这份资料上来看,方远安改名前跟夏子有关的经历,以及他成功前的种种和出身,都被他替换掉了。

有钱人啊,多少都有不为人知的秘事。

越有钱,秘事越多。

陈子轻把手机还给夏桥正,方远安的行踪停步于谯城,那他来这座城市,算是歪打正着吧,早晚都要来的。

谯城是柏家的势力为主,那他要找柏为鹤了。

“夏桥正,你不是说裴远知这个名字让你熟悉吗,这就是,他改名了。”陈子轻指着屏幕上的资料说。

夏桥正扫了眼就息屏。

“你都不看啊。”陈子轻打开自己手机上的网页输入方远安,真有他的履历,很牛逼的样子,“我感觉你跟他长得很像,没准真是你祖辈。”

“就你说的方远安,长得够当明星了,”夏桥正不咸不淡道,“我不是氛围感帅哥吗,哪配得上。”

陈子轻:“……”夏桥正真会记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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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陈子轻睡着了。

夏桥正在开车回公寓的路上接了个电话,转道送车上人去了厉正拙的宅子。

要是那人醒着,一定会气愤地问他为什么这么做。

他会解释:厉正拙叫我送你回他那边。

那人的反应是先呆个几秒,然后垂头丧气地抱怨:你还说只做我的狗。

他怎么回,大概会说……

夏桥正看着厉正拙从立着两个大石狮子的门里走出来,他熄火下了车,给对方打开后座的车门,目睹对方抱出车里的人。

“急什么。”

他目送厉正拙抱着人进门,无声地吐出那三个字,自己大概会这么说吧。

门被下人关上,阻挡了夏桥正的视线,他回到后座,静默地坐着,吸食着离开的人残留的味道。

长袍里的那片粉白变成那双眼后面的灵魂,几十个日夜拉长至两百个日夜,没有停止的现象。

下的蛊解不了了。

.

陈子轻被抱进宅子没多久,他的意识就要起来了,却又被安神催眠的熏香味给压趴了回去。

厉正拙一路抱着他进房间,把他放在床上,咳嗽着吞下一粒药物坐在床边平复:“Fairy,你去外面住,怎么瘦了,是不是吃不好?”

熟睡的人给不了回应。

“你总想出去,结果怎样,出去了并不是花花世界任你飞,到处都是猎人的捕兽夹。”

厉正拙幽幽道:“不怪你,怪你这张脸。”

房里静了片刻,响起极模糊的叹息:“是你母亲的原因。”

陈子轻人睡着,记忆自动补充。

厉正拙跟原主的母亲是彼此的初恋,他念旧情,在初恋的儿子有难时出手相救。

原主被厉正拙放在国外一处庄园照顾,以他长得太醒目,不方便抛头露面,以免被垡城一众盯上为由阻止他外出。

实际是对初恋的控制欲,转移到了她儿子身上。

原主就这么在厉正拙的身边过了十几年,物质富裕,不愁吃不愁穿,不用考虑生计,不用应付恶意嘲讽的视线和手段。

如果去年没发生变故,他的生活会按部就班,直至给厉正拙陪葬。

去年厉正拙暴露了自己的狐狸尾巴,他监视原主的衣食住行,视频很多,长年累月,想用他代替他的母亲。

原主反击途中用茶壶给了厉正拙一下,他以为人死了,不得不逃回国找新的避难所,也就是傅延生。

可惜目的没达成,头破血流的人也没死。

厉正拙当时很快就醒了,他没派人去追,甚至暗中帮助原主回到国内,接近傅延生……

因为他倒在血泊里的时候有了新的想法,更有意思的想法。

“那个傅延生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他对自己放纵,却给你画地为牢,怎么随着发展就变了道,你一次次背叛他,当着他的面和别人亲亲我我,他都不对你开枪,不下令让手下人结果了你跟你的情夫。”

“要不是我让人安排那一枪,还真不好办。”

“他爱上你了。”

“这就没意思了,不配待在这个局里了。”

“不过他可以当调味剂,所以你露面的次数一多,消息就会送到他手上。”

厉正拙揭开床上人脖颈的创口贴,看那处割伤,看了会,皱皱眉,像艺术品出现瑕疵,整个人阴戾下去。

“怎么这么不小心。”

厉正拙出去拿药箱回来,给他消毒处理伤口。

“到我那外甥了。”

“他在垡城期间只需对你有好感,并把你列为特殊就好,这样等你来了谯城,他才会走出身份地位带来的限制,护你一程。”

“我那外甥的阈值过高,能激起他兴趣的可不容易。”

“你做到了。”

“现在我们来说夏桥正。”

“他和你的身份是对立的,你们之间隔着仇恨,可他成了你的狗。”

“他服从我的计划,为的是让你脱离傅太太的位置。”

“电子圈的解锁方法,是他自己寻到的,那可不容易到手。”

厉正拙说到这笑了笑,他笑什么,他笑的是,当初夏桥正在国外做买卖,被人追赶逃进庄园,Fairy以掩护那青年离开为条件,成了对方的雇主。

在他回国后帮他绑架傅延生。

实际上呢。

夏桥正能进庄园,全身而退,都在厉正拙的眼皮底下。

也就是那时候,夏桥正被厉正拙放在了棋局上面。

厉正拙在放风筝,放了一段时间就拉回来了,远了看不到风筝的图案跟起伏,还是近点好。

“我为你挑选的男人优质,各有特色,他们能给你染上不同的色调。”

厉正拙年轻时是个画家,生平最满意的作品就是床上这件,可惜去年不满意了想毁了,又改变主意重新上色。

傅延生,夏桥正……柏为鹤是他亲自挑选的色彩,他会逐一铺上去,期待最后的成品。

“你的保镖站位过低,所以我打算收他为养子,抬一抬他的身份,这样他才能有广阔的舞台争抢你。”

陈子轻要是醒着听到这句,肯定会想,绿帽焦虑症傅延生在厉正拙面前只是个弟弟。

“收养他当天,我会宴请各城有头有脸的人物,你有看上的,可以跟我说。”

“对了,你的前夫跟他的心腹决裂了。”

“据说他收到了一组照片,照片上是他的心腹抱你上车的画面。”

“也不知道是谁拍的,这么缺德。”

陈子轻打起了鼾。

厉正拙按了按纱布一角,难以言明的目光长久地落在他脸上,究竟是否在追忆曾经的初恋,谁知道呢。

.

周五晚上,柏为鹤跟母亲来宅子里吃晚饭。

厉正拙不知道为什么很高兴,他让下人开了一坛年代久远的好酒。

陈子轻一闻就有点醉了。

这顿饭只有厉正拙精神亢奋,仿佛金榜题名跟洞房花烛同时降临在他头上,他全程在笑。

陈子轻咽下嘴里的食物偷看了一眼,厉正拙这看着哪像是五十多岁快六十啊,也就是四十出头的样子。

是基因优秀,还是吃了药?

要是基因的话,那怎么他妹妹身上没见着?他跟他妹妹站一起,不说年纪会被人当成是姐弟。难不成基因里的迟缓衰老传男不传女?

陈子轻胡思乱想着,徒然一惊,不会跟尸油有关吧?!

厉正拙给他夹菜:“Fairy,你看我看傻了。”

陈子轻瞧灯下的玉面书生,不假思索地说:“你没老人味。”

桌上气流一滞,厉正拙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前俯后仰:“你们看Fairy,多可爱。”

陈子轻不说话了。

而对面的柏为鹤更是一言不发,只有他的母亲附和了几句。

陈子轻吃得迷迷糊糊,筷子什么时候从他指间滑到桌上了都不知道,他强撑起沉沉合在一起的眼皮:“人呢?”

“柏先生?”陈子轻指指柏为鹤,指指自己,“就我们两个了啊。”

柏为鹤靠着椅背:“他们出去散步了。”

“啊,他们散步了啊,那我们也去散步……”陈子轻摇摇晃晃地扶着桌子站起来,还没走一步就坐了回去。

柏为鹤一颗颗地解着西装扣子:“我查过,微玉的确死了,你不能用那个身份了。”

陈子轻撇嘴,无所谓了啊。

柏为鹤将西装脱下来,放在旁边的椅背上面:“傅延生已经有了新的未婚妻。”

陈子轻心想,好事啊。

柏为鹤又开始解衬衣领扣:“太仓促,这里面有名堂。”

陈子轻模糊不清的视线不自觉地跟着他的手移动:“没事的,你们那个层面不都是商业联姻。”

柏为鹤手上动作微顿:“你们?”

陈子轻点头,一眼不眨地望着他敞开点的领口。

诶,

怎么今天穿白衬衣了啊。

陈子轻不敢置信地揉揉眼睛,柏为鹤真的没穿深色的衬衣,改穿白的了,他吃饭的时候怎么没注意到呢。

原主的情感残留消失了吗?也不对啊,要是消失了,那他现在在干什么?

陈子轻无意识地用眼神催促柏为鹤,你才解了一颗扣子。

柏为鹤的眉骨隐约一抽,他又朝下解了一颗,就此止住,语气平淡且落地有声:“我的婚姻不会牵扯到利益。”

陈子轻看他露出来的喉结:“那你将来的太太又幸运,又幸福。”

柏为鹤慢声:“或许。”

陈子轻忽然望向大门,发现是关着的,他赶快拨开桌上的餐具,趴上去凑近柏为鹤,小声说:“你去看看门是不是从外面锁了?”

柏为鹤凝视他绯红的脸颊。

陈子轻眼神不怎么清明,他紧张地说:“电视里不都这样的吗,有坏人偷锁门,再叫人过来抓奸。”

“抓奸?”

柏为鹤的嗓音里一掠而过笑意:“你不是厉太太,我不是你情夫,何来的抓奸?”

陈子轻没出声,他发现柏为鹤的领带上别着领带夹,怎么好像是他去年抓过的那枚。

“我喝醉了。”他一口咬定。

柏为鹤好整以暇:“你一滴没喝。”

陈子轻不解地喘着气:“那我怎么感觉头晕晕的,心跳得也很快,肯定是你舅舅偷偷给我的碗里放了酒!”

他垂下眼睫发了会呆,扬起笑脸:“你吃菜啊,柏为鹤,我想看你吃菜,你是左撇子,我喜欢看你用左手拿筷子吃菜。”

柏为鹤的面上没有波澜:“为什么?”

陈子轻自语:“为什么……”

“很熟悉。”

他是真的神志不清了,说话都有点含糊:“左撇子,熟悉,瘦金体,也熟悉,心里难受……你太帅了我也烦,不想你这么帅,总感觉你会影响我干扰我……我本来就不聪明……”

周遭温度生硬地下跌了一大截。

柏为鹤的背脊缓缓离开椅背,他前倾身体,抬手伸过去。

趴在桌上的人似乎是察觉到了危险,整个人怔了怔,想要往后躲,下巴却被扣住。

微凉的手钳制他,不容他挣扎半分。

柏为鹤掀了掀眼帘,露出眼底的深冷:“轻轻,你在我身上找谁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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