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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帘问出那个问题以后,季易燃依旧垂眸,孟一堃却是把身子转了过去,看一眼自寻死路的发小。
他脸上带着自己扇的巴掌印,显得滑稽好笑,就像他年少这段时光。
孟一堃一个大老爷们都有点鼻酸。
“阿帘,我们到外面说。”孟一堃起身,他一个十八岁大小伙,走出了七老八十的步履阑珊。
到门口时,孟一堃往房里偏偏头,余光从季易燃身上经过。
三个发小,老谢最文明最正当,因为他是在顾知之跟阿帘分手后的相处过程中,产生的好感和心意。
那个时候双方都是单身,合理合法合情。
而老季默默喜欢不出手,有他卖力劝导的因素,更多的原因是家里限制太大,不可抗力。
老季有股子想看阿帘在老谢跟他老婆的感情里折腾,等着不战而胜的意味。
有点阴。
至于阿帘,他跟顾知之谈过一段时间,失忆了被动分手,确实是个不快的结局,他再次喜欢上前对象会让人生出一种“命中注定”的震撼,可现在顾知之是他发小的未婚妻。
阿帘想抢过来,这就不该了。
孟一堃走到小洋楼外点烟:“阿帘,你不声不响的把自己掰弯,看上发小老婆,跟其他发小出柜,要挖墙脚,还问他们怎么看。这套连招打下来,buff叠满,我跟老季心理素质但凡差点,就能被你创伤。”
迟帘拿过他的烟盒,拔了一支烟叼在齿间:“你们不是很淡定吗。”
潜台词是,你们淡定得让我感到意外。
孟一堃眼皮一跳,他真怕阿帘发现老季也……
已经够乱了。
“兄弟,顾知之不是在跟老谢谈恋爱,他们是订婚了,圈子里,圈子外都知道他是老谢的未婚妻,是谢家的准儿媳,你想挖的是墙脚吗,你想挖的是地基。”孟一堃扣打火机,将一簇橘红火苗送过去,给他把烟点上。
迟帘深吸一口烟,呛得直咳嗽。
孟一堃大概是被发小们得情感大战给刺激到了,这会儿有些许不符合性情的感伤。
——阿帘怎么都学不会抽烟,就像他怎么都喜欢上顾知之。
迟帘咳得眼眶发红,身子颤动气息抖起来,他一开始是正常的发小立场,觉得那个顾知之配不上老谢,后来立场无声无息的变歪,那歪的弧度日益增大,最后彻底掰不回去,成了这死样。
别人床上的老婆,别人碗里的食物,那不都沾染了别人的味道,他眼馋什么,他又不是没人喜欢,他发个朋友圈说想谈恋爱,不知要让多少人激动得睡不着。
他何必作贱自己。
迟帘跟孟一堃面对面站立,说不出话来。
孟一堃吞云吐雾片刻,狠心说出一句扎心的话:“阿帘,你不是最要脸的吗。”
迟帘脖子红成一片。
孟一堃说:“朋友妻不可欺。”
又把这句话拿出来了,上次是送给老季,这次送给阿帘。
“我知道。”迟帘好看的眉毛拧得紧紧的,“可是我管不住自己。”
他胡说八道:“要不我买失忆的药,我把顾知之忘掉。”
孟一堃差点没控制好表情,他竟然在阿帘的情感这块看到了无限循环的感觉。
“说点实际的。”孟一堃的语气尽力平常。
迟帘从齿缝里挤出一句酸涩的话来:“实际的就是,我他妈头一次真情实感的明白了什么叫日思夜想。”
孟一堃用力嘬烟,顾知之那个家伙到底有什么魔力?
别好奇,别窥探,忍住。
“一堃,我怎么办,你给我指条明路。”迟帘迷茫地望着虚空,“老季那个死鳖一声不吭,只能靠你了。”
孟一堃心说,老季是心虚怕露出破绽,他锄头都扛肩上了,只是碍于他爸的权威,真挖了也抱不回家,索性先丰满羽翼。现在顺便看你乱跳。
“出家吧。”孟一堃无能为力。
迟帘眼睛一闪。
孟一堃拔高音量:“你竟然真的考虑了?”
“不然怎么办。”迟帘气馁地说,“我明天就出家当和尚。”
孟一堃还没做出反应,就见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眼睛一瞪:“老谢发朋友圈了。”
迟帘想看又不敢看,不敢看又想看。
孟一堃先替他探路。
“发的是他老婆给他包饺子。”
迟帘这才想起来今晚是小年夜,他进老谢的朋友圈,眯着眼匆匆给那条内容点赞,下一秒就快速保存图片。
手机相册早就清理过,如今全是发小的老婆,在他朋友圈存的。
孟一堃看不得迟帘这副神经衰弱的德行:“我帮你找找有没有戒刷朋友圈的地方,你去待一阵子把这习惯戒掉。”
迟帘把手机揣回口袋:“没有,我找了。”
孟一堃:“……”
“阿帘,我知道你今晚来找我们是一时冲动,你看你多烦躁的样子。”孟一堃循循善诱,“你想没想过自己为什么烦,那时因为你心里明白,你不能打发小老婆的主意,这是不对的。”
紧跟着就说:“如果你没有挣扎纠结,那就不会烦了。”
迟帘没反驳。
孟一堃观察他的情绪:“或许只是羡慕。”
迟帘一愣:“只是羡慕?”
孟一堃夹着烟的手蹭了蹭脑门的汗,他经历完三个发小和顾知之的感情线路,可以开班了。
“老谢经常在朋友圈秀他老婆,你刷多了,羡慕上了,”孟一堃说,“你不是喜欢他老婆,你只是羡慕他们的幸福感情。”
迟帘似乎对自己的执着产生了一丝动摇,开始相信孟一堃的说法。
孟一堃趁热打铁:“你也找一份就能解决你现在的困扰。”
哪知迟帘把唇角一瞥,郁闷地说:“老子别的一个都看不上!”
“可能只是还没遇到?”可怜的孟一堃,明明跟发小一个年纪,硬生生让自己站到了长辈的高度,“人生长得很,两年后,五年后,十年后都是不同的景象。”
迟帘隐隐有被说动。
孟一堃严肃道:“我个人而言,喜欢的人要是过得不幸福,我会拼尽所有把她抢过来好好对待,可她要是和另一半幸福快乐,那我就会祝福他们。”
迟帘猛地抬头,眼清明发狠,哪有一丁点被影响的痕迹:“能别吹逼说大话了吗,你头上的圣光快把我眼睛闪瞎了。”
孟一堃面部抽了抽:“反正就算真的喜欢,那也可以不行动,喜欢一个人,不一定就要得到和占有。”
迟帘嘁了一声:“我谢你,孟老师。”
他看着烟上星火,没头没脑地蹦出一句:“老谢带顾知之去纹身了,不知道纹的什么,没在朋友圈发。”
孟一堃耸了耸肩:“想也知道是在隐秘的地方,老谢怎么可能发,他又没有绿帽癖,要和别人分享他老婆。”
迟帘被后半句给冲昏了头,他又扇自己两下:“别把今晚的事告诉老谢。”
孟一堃的面色一言难尽:“我们哪敢告诉。”
我们不说,你也会说。
老谢不是傻子,你是傻子。
孟一堃看迟帘高肿的脸,他一阵牙酸,真的下了狠手才把自己扇成这样子。
“阿帘,我说句你不爱听的话,”孟一堃顿了顿,“你就算搭上所有挖老谢墙脚都不会成功。”
迟帘神色一滞,满脸爆红。
从小到大都被众星捧月的大帅哥,羞愤难当。
孟一堃理性地给他分析局势:“没挖动还要让老谢不痛快,你在他老婆眼里从自己男人发小变成没下限的纨绔子弟,两家闹翻,我们小圈子关系僵硬,那不是亏死了,这种明眼人都知道的亏本事我不信你会做,你又不是二百五。”
孟一堃说一堆,迟帘就听了一句。
“确实挖不动,顾知之那么爱老谢。”他一个骄傲到不行的人,头一次对自己这么没自信。
迟帘沉沉吐气:“别管我了,让我烂着吧,我烂了。”
孟一堃不轻不重地踢他一脚:“少自暴自弃,你跑来说这个事,我跟老季肯定是反对的,我们两边都是发小,一个是顾知之未婚夫,一个想当第三者。”
末了说:“阿帘,小三是要上绞刑架的。”
迟帘:“……操。”
能搞上的才是小三,他顶多是个小丑。
自作多情的笑话。
他都能想到自己偷摸跟顾知之表白,会得到什么。
白眼加告状。
顾知之绝对会在他男人耳边告状,他干得出来,作作的。
迟帘把烟掐了,他坐到不远处的白椅子上面,去网上发帖——喜欢上好朋友的老婆怎么办。
网友1:过来人告诉你,不越界是你一个人难受,越界了,所有人难受。
网友2:抢啊,敢想敢做,人生不留遗憾。
网友3:楼上别反讽,楼主搞不好会当真的,你这叫
……
网友17:是你单相思,还是你好朋友的老婆也喜欢你?
网友18:你好朋友跟他老婆幸福吗,是不是两情相悦?
……
网友82:建议悬崖勒马,按照你好朋友的老婆标准找一个,拥有属于你自己的健康爱情。
网友83:楼上乱出什么主意,真按照标准找了,到时候两方聚餐就是连连看,一点消两个。
网友84:别太离谱,只是按标准找,不是复制。
……
网友245:那就避开和好朋友见面,做人就做人,别有畜牲的念想。
网友246:人都会欣赏美好的事物,你可以喜欢,但必须仅限于喜欢。
……
网友479:藏起来。
……
迟帘一路看下来,基本都是要他止乎礼,他无声喃喃:“藏起来。”
藏得起来吗,他不是一般的情动,他是中了邪,大脑,意识,思维,身体,灵魂,所有都不受自己支配。
之所以慌乱地跑来这里说给两个发小听,只是因为他要被那种近似入魔的想法逼疯了,必须找个泄口,不然会爆炸的。
问他们意见,答案他自己清楚。
不能挖。
无论是对发小的尊重,基本的道德底线和原则底线,还是社会伦理。
迟帘忽然乐观地想,万一他们分了,他可以捡漏。
这想法很可悲,他自嘲地咧咧嘴,这世上竟然有人这么热切地想要吃发小吃剩下的人,什么玩意儿,垃圾。
迟帘短促而有力地吼了一嗓子:“一堃,我想通了,我不挖老谢墙脚了!”
孟一堃头皮发麻,这么不光彩的事,怎么还吼上了,他是丝毫不敢信阿帘真的说到做到,阿帘当初搞基多迅速。“揽金”包房那么多人在,阿帘都要亲一个男的,他对任何后果都不管不顾,有种随时孤注一掷的血性和狂劲。
现在阿帘看似稳住了,实则是还没到那个点上。
“下次我再想干什么乱七八糟的事,你一定要像今天这样阻止我。”迟帘走过去,“揍我骂我都行。”
孟一堃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你想起来了,就该揍我骂我了。
真不敢想阿帘要是想起来了,会疯成什么样。
好在顾知之不喜欢他了,不然疯的就不止阿帘,还有老谢。
孟一堃寻思找个时间去庙里烧香,祈祷阿帘别想起来去掉的记忆,祈祷顾知之跟老谢幸福一辈子,那老季就没有插一脚的动机。
虽然这么看,老季蛮可怜的。
但他爱上发小的老婆想占为己有,本身就是不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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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帘今晚没回去,他跟孟一堃在老谢这儿过小年,只给爸妈发了信息。
三人吃了火锅,喝了酒,情绪都不高。
孟一堃给家里打电话的时候,迟帘开了两罐冰啤酒,给季易燃一罐:“老季,你一定很瞧不起我吧。”
季易燃坐在壁炉前:“不会。”
迟帘呵笑:“扯。”
他靠着沙发坐下来:“喜欢上发小的老婆,这种心思真他妈丑陋肮脏。”
季易燃仰头灌下一大口啤酒,他喉结有力地滚动,周身干净猛烈的荷尔蒙气息无人可给。
站在岸边捕不到鱼,他也踏进了这片淤泥。
他不争,会有人争。
水是浑的,从来都不曾清澈过。
客厅不冷也不热,温度对应的季节模糊不清,就像少年人青涩,古怪不寻常,又汹涌到可怕的感情。
迟帘把碎发捋得凌乱,眉眼落下愁绪:“成年人不能这么没脑子,只顾着自以为的真爱真情不管其他人死活,我准备看情感心理师,吃药还是怎样只要能克制。”
季易燃大手捏着易拉罐,在克制这件事上,他是有心得的,但他不会传授给身边的这个发小。
“不过,”迟帘舔掉唇边的冰凉酒液,“我没办法离开他们的圈子,只能在不该有的想法一冒头的时候就抽醒自己,我这脸以后注定是要抽残了。”
季易燃摩挲光滑了一些,却依旧变形的指骨。
迟帘支着头,两指拎着啤酒,有一下没一下地晃动:“我爸妈跟我奶奶要是知道我弯了,真不知道他们会怎么样。”
他前言不搭后语:“真羡慕老谢。”
季易燃不易察觉地点了下头。
两个身在异国他乡的少年一同沉默,他们望着壁炉里跳跃的火光出神。
想的是同一个人。
那个人此时在做什么,是不是在被他未婚夫抱在怀里亲。
……
陈子轻接连打了两个喷嚏,他饺子吃多了,肚子有点撑,谢浮给他揉了一会,说他像小妈妈。
“别乱说。”陈子轻羞恼地抿嘴。
谢浮把脑袋埋在他脖子里,面部朝下点,呼吸若有似无地拂过他锁骨,已经不肿了的纹身清晰可见。
陈子轻回来没照镜子,没必要,他垂头就能看见小字。
真担心以后要洗掉,想想都疼。
陈子轻吸了口气,现在已经疼了,因为谢浮舔上了他的纹身。
谢浮从最后一个小字开始舔,所过之处都是潮湿的偏执。他把“谢浮的老婆”这五个字舔得湿漉漉水淋淋。
陈子轻有点吃不消地想说点什么,他刚张嘴,谢浮就吻上来,在唇齿相依的间隙里发出一声轻笑。
很撩人。
陈子轻把闭在一起的眼睛撑开。
谢浮看清他的迷离,笑声变得明晰:“小年快乐,老婆。”
陈子轻搂上了谢浮的脖子:“时间过得真快。”
“确实快。”谢浮抱着他去窗边,“等会有烟花可以看。”
陈子轻探头:“谁家放啊?”
“当然是我们家。”谢浮把他放在窗台上面,“这一片,只有我们家里最有过小年的氛围。”
窗台很宽,铺着一层长毛软垫,陈子轻坐着不冰也不硬,他扭头往窗外看,玻璃上的自己在看他,迟家三口都在国外,别墅黑漆漆的,季家小的在国外,大的想来不会在意小年的习俗,牧羊犬都没叫,冬眠了似的。
谢浮凝视眼皮底下的人,迟家主母的一番话在他耳边回响。
“我给你争取了两年时间,接下来就看你的了,阿姨祝你得偿所愿,希望你得到他的心,让他彻底忘掉我儿子。
两年只用完了一半,他就已经实现了所有目标。
有天意,有人为,总归是皆大欢喜。
“嘭——”
夜空中盛开了烟花,绚丽到能让人眼晕。
陈子轻很煞风景地想,都是钱啊,这么漂亮的烟花,肯定贵死了。
他的手机不在边上,就把手伸进谢浮的口袋,摸出手机说:“你解一下锁,我录个烟花。”
谢浮拿过手机设置了一下,把他加了进去:“以后你自己就能解我的屏锁。”
陈子轻看了看他,接过手机拍烟花。
“隔着窗户拍得不清晰。”陈子轻不满意地点开拍下来的一段视频,“我穿上衣服出去拍吧,找个好点的角度。”
谢浮撩拨他柔软发尾:“让人拍不行?”
“自己拍才有意思。”陈子轻从窗户上下来,他小跑了十来步,回头去拉站在窗边的谢浮,“走呀。”
谢浮的面上露出无奈:“拍个烟花还要我一起?”
陈子轻说:“我想你陪我。”
谢浮一副恭敬不如从命的散漫姿态:“那好吧,老公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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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天寒地冻,陈子轻先用谢浮的手机拍了会,换成他自己的。他的手机拍出来的效果更好。
谢浮对烟花不感兴趣,但拍烟花的爱人是这晚的美景,他拍了两张,收进相册。
国外的发小们找他,问他在做什么,小年夜有没有安排,上不上游戏,一前一后找的,看来是聚上了,他倚着树回:不上游戏,在陪老婆。
随后就拍照片证明自己。
只是照片十分模糊,他老婆的脸和衣服颜色都看不清。
谢浮呵了一口白气,真烦。
他眉目之间的厌戾浓稠又深重,被夜幕遮得彻底,只呈现出了晦暗不明的色调。
拍烟花的人没有完全沉入,注意到了他,眼神询问,他说:“老婆,我想给你的同学们发红包。”
“啊,发红包啊。”陈子轻跑近,把手机给谢浮,“那你发吧,我拍得差不多了,不拍了。”
说着就仰头看起了烟花景。
眼前多了道身影,谢浮面向陈子轻站立,陈子轻伏到他怀里,双手伸进他大衣里环住他的腰背,趴在他肩头看烟花。
谢浮的下巴垫在他发顶,进他的大学班级群发红包。
群里大多人都在线,他们纷纷刷屏:谢顾哥,顾哥发大财。
顾知之:我是他未婚夫。
群里静了好一会,再次出现刷频,内容变成——祝二位新的一年更加恩爱。
谢浮随意地发了一个又一个红包。
有个人不小心改变了队形,他没顾得上复制,发的是自己编的祝福。
红包雨更加密集。
于是大家开始各显神通,祝福语不重样地飘在屏幕上面。
谢浮兴味地笑了笑,笑自己,他现在开始在乎这些庸俗肤浅的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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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轻没问谢浮发红包的事情,是同学私他,他才知道谢浮发红包背后的内容。
同学:我们为了你未婚夫的红包,下载软件自动生成祝福语,你敢信。
陈子轻:……
同学:祝福语发得越多,你未婚夫的红包就越多。
陈子轻在被窝里回信息:你抢了多少?
同学:年后我的手机跟电脑都能换新的,多少你看着算。
陈子轻:这么多啊。
同学:你未婚夫是菩萨下凡。
陈子轻抽了下嘴角,回他一句:不说了,我睡了,恭喜你要换新手机新电脑了。
他把手机放枕边,转身去找谢浮,摸索着将人抱在怀里。
锁骨一痛,咬他的人没醒,咬了他就对他埋脖子,挺越的鼻尖贴着他脉络,气息又湿又热。
不知是几点钟,陈子轻怀里空了,他摸摸旁边,谢浮人呢,怎么不在床上。
陈子轻找到床后遥控开灯,惨白灯光刺入他眼里,他莫名不安心跳不稳,鞋都顾不上穿就在卧室附带的几个房间找了起来。
谢浮蜷缩在卫生间的门后角落。
陈子轻慌张地跑过去,蹲下来检查他的情况:“谢浮,你醒醒,谢浮!”
少年的脸孔和唇色都泛着死灰,裸露在外的皮肤都是冰的。
陈子轻胡乱地握住他双手不停搓动,蹭他脸颊,亲他嘴唇,尝到了苦得要命的味道。
就在陈子轻愣怔之际,他的嘴缝被濡湿,不由得咽了口唾沫。
少年阖在一起的眼帘缓慢颤动,纤长眼睫下的扇影抖出惊心动魄的频率,让人不敢大声喘气,生怕惊动他的死而复生。
陈子轻用嘴型喊:“谢浮。”
“会说话?”谢浮低不可闻,“还以为是幻象。”
陈子轻没听清后半句:“你怎么……我亲你的时候好苦,你……”
谢浮抵着墙壁坐起来,发出虚弱的喘息:“胃不舒服,吐了点。”
“你男人吐过以后漱过口了。”他捏爱人的脸,吻开那张恐慌地喊过他名字的嘴,“苦味只是残留。”
陈子轻被他口腔里混着薄荷味的苦涩冲击到了,有些晕,说话声发紧:“胃怎么不舒服了,你晚上也没吃什么……”
后面的话没了。
一个药瓶映入他眼底,被谢浮的睡衣遮了大半。
陈子轻要去拿药瓶,谢浮伸手阻拦,却被他抢先一步抓到手。
药瓶上是外文,恰好是陈子轻掌握了的英文,他很快看完,发现是治疗精神方面疾病的药物。
在这之间,陈子轻知道谢浮是个疯子,脑子有病,却是第一次真切地意识到这点。
伴随而来的是两个信息,一:谢浮清楚自己的病不好,二:他在积极的接受治疗,并没有逃避。
陈子轻心情复杂,谢浮最近没有发病,他天真的以为是爱情的力量。
原来是谢浮背地里在痛苦治疗。
谢浮还不告诉他,自己一个人默默忍受。
要不是他这晚撞见了……他抓紧手中的药瓶,好半天都说不出一个字。
“老公有在吃药了。”谢浮对他笑,“一直在吃。”
像讨好表扬的乖小孩。
陈子轻给不出夸奖,他垂下眼睛,眼里有点潮。
忽地想到什么,陈子轻正色:“谢浮,你是不是想快点好起来就加大药量,所以才给胃产生负担……”
谢浮眼眸低垂,首次在他面前露出躲闪的神态。
“你不能这样,治病是要慢慢来的,急不了。”陈子轻把药瓶放到卫生间的台子上,半蹲着把谢浮拉起来,“我没有说过什么,你很好了,谢浮,真的,我觉得你很好。”
谢浮比他高不少的身子有点晃:“我好吗。”
陈子轻毫不犹豫:“好。”
谢浮却不是开心,而是古怪,他就用那样的目光盯过来,盯了半晌,哧笑出声:“顾知之,你也疯了。”
陈子轻的后心先是一凉,之后是密密麻麻的热意,它们钻进他毛孔,皮肉,血管,跟每一滴血液融为一体,流遍他全身,他口干舌燥,手脚发烫。
谢浮还在笑。
陈子轻捂他嘴:“你不舒服就别笑了。”
手心被舔了一下,再是谢浮被阻挡的声音,闷闷的,他说:“你猜猜老公吐的时候在想什么。”
陈子轻摇头:“猜不出来。”
谢浮拿下他的手,轻轻地叹息:“我在想,明年这天晚上你在谁的床上。”
陈子轻马上就说:“当然是在你的床上。”
谢浮又笑起来,他笑得面上恢复了点气色:“我都不知道我老婆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你问的是现在的我,回答的也是现在的我。”陈子轻没觉得这一刻的谢浮让他害怕,他平静地说,“我给你的,就是现在的答案。”
谢浮唇边弧度不减,他老婆很聪明,非常规的聪明。
陈子轻握住他的手肘,把他的手拿起来,放在自己脸上:“谢浮,不要为了没有发生的事情焦虑担心。”
谢浮笑,看吧,他就说聪明。
陈子轻用脸蹭他掌心:“都怪我不好,不能让老公快快乐乐的和我谈恋爱。”
谢浮挑眉:“今天还要茶我?”
陈子轻对他笑了下,茶完了,这是为了让你开心,送你的。
谢浮忽然侧目看向门口。
陈子轻也看过去,眼里全是不明所以,门外有什么吗?
谢浮突兀地开口:“妈,什么事?”
话音落下没几秒,门就被敲响了,谢母的问声传了进来:“我来问你们吃不吃夜宵。”
谢浮说:“不吃。”
“那你们早点睡。”谢母的脚步声渐渐走远,消失在长廊尽头,外面又恢复宁静。
陈子轻呆滞地眨眨眼:“妈来了啊,我怎么一点都没听到声音。”
谢浮说:“听力好也不全是好处,杂音会很吵。”
陈子轻点点头:“是呢。”他看看谢浮依然白得不正常的脸,犹豫着问道,“你爸妈知道你的病吗?”
谢浮的眼角眉梢都是发力之色:“不知道。”
陈子轻抚了抚谢浮的睡衣,是他猜的这么一回事,谢家能这么温馨,是有个玻璃罩子,罩子什么时候碎,取决于两位家长什么时候发现儿子的病体。
“我感觉还是要让你爸妈知道,他们能让你接受更好更完善的治疗。”陈子轻提出建议,“我不会说的,这事肯定是要你自己说。”
谢浮有点萎靡:“困了,想睡觉。”
陈子轻把他搀回卧室床上,给他盖好被子:“别瞒着我乱吃药了啊。”
“老婆,我有点冷。”谢浮难受地说。
陈子轻把他抱紧,想想又松开,脱了睡衣丢到被子上面,在没有阻碍物的情况下抱住他。
“不冷了。”谢浮的眉头舒展开来,没一会就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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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浮很喜欢他老婆锁骨下面的纹身,每天睁开眼睛就开始吻,他不知道要吻多少次。
每个字的每一笔都是他的。
年二十七,谢浮站在床上擦一尘不染的订婚合照相框,纸巾沿着一只只蝴蝶暗纹擦拭,爱人穿着他搭配的衣裤从衣帽间出来,语气欢快地说和同学约好了,要出去玩,他摆了下手:“去吧。”
陈子轻踢掉拖鞋上床,他把他谢浮拉低点,凑上去亲了一口,开开心心地玩去了。
不是一个同学,是好几个,他们和陈子轻吃自助餐,去新开的商场游逛打电动。
陈子轻不清楚他穿的衣服裤子是什么价位什么牌子,只觉得布料舒服,目前没有出现撞衫的情况。
上厕所的时候,有个潮男问他鞋子,他说:“我老公给我买的。”
潮男不知脑补了什么,眼中闪过轻蔑和鄙夷:“那你老公呢,我问问是什么在哪买的。”
陈子轻拍了鞋子发给谢浮,打语音问:老公,我今天穿的这双鞋是你在哪买的啊,有人觉得超级好看,也想买呢。
潮男抖着腿等苍老浑浊的油声,让他意外的是,他听见的声音很年轻。
-不是买的,是定制的。
陈子轻回:噢。
潮男震惊道:“你老公不是糟老头啊?”
陈子轻看弱智一样看他:“我又不是有病,我找老头子当老公。”
潮男:“……”
他突然就露出了母直的气味:“你老公的声音很好听。”
“我知道。”陈子轻洗手出去。
潮男边抖尿边回味那把苏断腿的声音,他倏地一个激灵,怎么有种自己被利用了的错觉。
就是刚才那人想让老公开心,有个机会就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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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轻给谢浮打电话,叫他过来接自己。
挂了电话发现玩电动的同学们都在看他,一张张脸上都写着欲言又止四个字。
“你们有话就说。”陈子轻给谢浮发过去定位。
常被派出去当代表的同学肖凡说:“顾哥,你老不在朋友圈发你未婚夫,寒假也不发,大家伙总操心你们的感情,全成了老妈子跟老爹。”
陈子轻后知后觉他上一条是订婚那晚发的,他不好意思地说:“我不太习惯发朋友圈,以后尽量多发让你们吃糖。”
几个男生笑哈哈。
“好好好!”
一段感情里的两个人家境差距太大,差的那一方会自卑,这是不可避免的,甭管多嘴硬多自信,最终都会在自卑的驱使下分开。
这点除了体现在家境上面,还有学历,消费观,世界观,人生观,以及颜值外形。
可是那场订婚宴上,顾知之跟京大校草站在一起,浑身上下都没有拘谨畏缩不自在的感觉。他根本想不到差距上面去,好像也不会自我消耗。
这种人,谁不想和他做朋友,很牛逼。
男生们一见到那位校草就打了个招呼,速度撤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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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轻和谢浮买了电影票,等进场的途中说了在厕所被问鞋的细节,包括潮男疑似对他有兴趣。
谢浮拉下口罩,喝他的奶茶:“很常见的事。”
陈子轻小声说:“不想你被人当作性幻想对象。”
谢浮轻描淡写:“这有什么,我只跟你做。”
陈子轻一个踉跄。
谢浮把口罩拉上去,模糊的声量让人浮想联翩,他说:“一辈子只跟你一个人做。”
陈子轻垂头喝奶茶,那我们分手了,你就守寡了。他忽然拉住谢浮的手臂:“回家吧。”
谢浮眼露疑惑:“不是要看电影?”
陈子轻说:“电影院好多监控。”
谢浮忍俊不禁:“我们只是看电影,不做别的事。”
陈子轻东张西望,飞快在他耳边说:“可是我想亲你。”
谢浮的瞳孔微微震颤,他那双含情的桃花眼笑得弯起来,那确实是要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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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多小时后,陈子轻后悔了。
两个多小时后,他后悔得肠子都要青掉。
三个多小时后,他没有了后悔的想法,什么都不想了,进出口贸易太频繁,劳工忙得冒白沫。
天黑下来,陈子轻奄奄一息地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指向背包的大概位置,声音哑得厉害:“你自己……自己去拿。”
“拿什么?”谢浮喂他一口水,神清气爽地过去打开他的背包查看。
谢浮挑来上面的纸巾和面包往里找,找出来个小玩意。
是个小猪仔,一按屁股后面的小短尾巴,鼻子上面就会鼓出一个大泡,还会哼哼。
价格标签都没撕,15.9。
不便宜了。
“原来老婆在和朋友们玩的时候,给我买礼物了。”谢浮笑道,“我很喜欢。”
陈子轻把手缩回被子里:“你喜欢就好,我休息了,你做你的事情去,别做我了,我不行了……”
脸上被亲了十多下,陈子轻眼皮都没力气抬。
“我等会再来陪你。”
谢浮拿着猪仔去书房,捏玩了一会,他指纹验证打开第二层抽屉,把猪仔放进去。
破烂+1
老婆的爱+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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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轻是被手机提示音吵醒的,是他那个网友给他的信息。他困倦地摸到手机点开。
想做:最近在忙没联系,假期过得怎么样?
陈子轻:假期过得挺好的。
想做:有没有什么趣事分享?
陈子轻:我前段时间订婚了,和我室友。
网友没动静,大概是惊到了。
陈子轻爬起来坐在床头,手拨了拨脚上的链子,他的视线扫过卧室西边高架,谢家把订婚的玉,珠宝跟翡翠都给他了,他用也用不上,戴也戴不上,就放在那里。
手机上来了信息。
想做:恭喜。
陈子轻:谢谢。
想做:没联系的这段时间,你们在恋爱?
陈子轻:是呢,一直在恋爱,突然就订婚了。
想做:突然?不是商量好的?
陈子轻:他家里的意思。
想做:你不愿意?
陈子轻:没有,就是觉得太快了,我跟他在一起才四个月左右。
想做:当天认识当天登记结婚的都有,关键是愿不愿意。
陈子轻:你说的有道理。
他和网友聊了会,整个人恢复了点精神,下床披上谢浮的长袍去外面客厅。
谢浮人不在客厅,手机却在桌上。
陈子轻问了个问题,等了半天没等到网友的回复,很生硬的就断了聊天,估计是忙上了,他走到桌前,伸手去拿果盘里的葡萄吃。
葡萄吃完了,网友没回应,谢浮也没出现,陈子轻不知怎么,脑子里的某根神经毫无预兆地跳了一下,他抽纸巾擦掉手上的葡萄汁水,屏息解锁谢浮的手机。
小年那次只是拍烟花,没有戳看别的东西。
陈子轻一页页地划着谢幕手机上的各种软件,他划到最后一页,看见了两个微信图标。
一霎那间,陈子轻脑中那根神经跳动的幅度和力度都拔高了一截。
他先点左边的微信,置顶是“谢浮的老婆”,,后面是迟帘,孟一堃,季易燃的名字,这是谢浮的大号微信。
那右边的微信就是小号。
陈子轻手心出了点汗,他握了握手指才点进谢浮的另一个微信,里面只有一个“谢浮的小宝”。
就是他自己。
聊天框里的内容还是热乎的,就停在他的问题上面。
陈子轻扶着桌面坐下来,从吃斋念佛半年到想做,这名字的改变透露着谢浮的心境。
这个成熟稳重的网络朋友在他迷茫时为他解惑,一次次地引导他走出迷茫之地,实际是……
谢浮给我开路,让我走进他的世界。
陈子轻的心跳有点快,他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却没回头,直到谢浮走到他身边,他才说:“原来你就是我的网友。”
谢浮哭笑不得:“怎么办,被老婆发现了。”
陈子轻没有拿出质问的语气,说悄悄话一般:“你还有什么瞒着我的?”
“我想想。”谢浮思考片刻,“哦,想起来了。”
他对上爱人茫然又可爱的视线:“去年你在你前男友姑姑家里,我用大号加过你。”
陈子轻刷地站起来:“你就是那个八块腹肌!”
谢浮挠眉毛:“你前男友说他被一个基佬缠上了,他对你的形容很难听,我就不重复了,他让我救他,只要我能把人从他身边带走,他就叫我爹,于是我找他要了你的联系方式,和你聊上了。”
陈子轻紧抿了下嘴:“你们当我是什么。”
“sorry。”谢浮抱着歉意说,“当时我实在是无聊,你明白的,我最怕无聊了。”
“那时候我跟你没见过面,依旧被你牵动情绪,你带我走出了那段毫无期待的时间。”谢浮像说动听的誓言,“现在想来,一切都是注定的,我们注定要走到一起。”
陈子轻被谢浮裹住指尖放在嘴边轻咬,他偷摸观察谢浮,脸色蓦地一黑。
故意的。
谢浮是故意让他发现微信这个小秘密的。
这是谢浮在自爆引雷。
是谢浮不想藏了,让他知道的。谢浮在一点点对他坦诚,露出真实的一面。
陈子轻的心绪不断变化。
谢浮低着头,有那么几分紧张无措的做错事模样:“怪不怪我骗你?”
“一点都不怪是假的。”陈子轻抽出手,拇指掐着食指一小块,“这么点吧。”
谢浮盯着他:“那能原谅我?”
陈子轻点头:“你都告诉我了,我就失去了一个网络上的知心好友了。”
谢浮说:“你还是可以和我分享。”
陈子轻感觉有点别扭,但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好吧,我听老公的。”
谢浮笑着摸他肩背,这么乖,会心疼老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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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二十九,迟家的灰尘清理干净,迟小少爷回国了,一同回来的还有他的爸妈。
季家小少爷也在这天回国。
然而谢家却是大门紧闭,只有佣人看家,主子都去老宅吃家宴了。
迟帘在门口的路上来回溜达,时不时地路过谢家门口,他烦死了,刚回来就没碰到人。
虽然没碰到才好,他不用吃糟心的狗粮。
迟帘要把手机屏幕刷破了,他的余光撇到季易燃牵着牧羊犬往回走,不知道去哪遛狗了,脚边一圈泥土。
两人四目相视。
牧羊犬挣脱季易燃的绳子,它跑到谢家大门前,爪子搭上去,低低地嗷呜。
迟帘哈哈:“小花这是干什么,思春?”
季易燃让小花过来:“嗯。”
迟帘:“……”妈的,难怪人躁动,狗都思春了。
是这个世界不对。
不是他不对。他无精打采地踢了踢腿:“老谢去本家了,咱今儿聚不全。”
季易燃拍拍牧羊犬的脑袋:“家宴吧。”
“不就是一堆人虚情假意装模做样,年年过年都要上演,我都懒得去。”迟帘嘀咕,“你说他们什么时候能回来,吃个饭要这么久,不会今天不回来了吧。”
季易燃说:“你想知道,可以在微信问。”
迟帘眼睛一亮,对啊,老子怎么没想到,真他妈让爱情啃掉了智商。
错,还不是爱情,只是单相思。
迟帘问了。
谢浮:今晚不回。
“操,真的不回来。”迟帘不溜哒了,他带着满身死了八百年的怨气回家去了。
季易燃和牧羊犬对看一眼,也回家了。
……
第二天上午,陈子轻回来看到迟家大门开着,只惊讶了一秒就没有再多想,他不用管除夕相关的事情,趁天好就拿着谢浮爸爸的渔具去湖边钓鱼。
不一会,隔壁的后花园里就多了两个人,一个是迟帘,一个是他姑姑,他们都朝湖边走。
陈子轻犹豫要不要跟迟帘姑姑打招呼,怎么打。
不曾想迟帘走到铁栅栏前,两手抓在栅栏上面,张口就问:“顾知之,你在干什么?”
姑姑说:“这有什么好问的,不就是钓鱼,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
“姑姑,我在问顾知之!”
“行,姑姑不管你了。”姑姑磕瓜子,本来她妈要和她去国外找她哥嫂,想着今年全家都在国外过年,可是小的不干,非要回国,说是过年不在国内,那就不是过年。
老人家说到底还是宠孙儿,这不,她带着老人过来这边了。
姑姑暗自看一眼顾知之,如今的谢家准儿媳,迟家的不定时炸弹,无声地叹口气,走了。
迟帘没走,他抛了个石头到陈子轻这边的湖里,湖水渐起。
陈子轻手中鱼竿一抖,这鱼钓不成了,他就要把鱼竿收起来,旁边栅栏那里已经没了迟帘的身影。
确定迟帘真的离开了以后,陈子轻继续钓鱼。
迟帘根本没走,他躲起来了,躲得严严实实,偷偷看发小的老婆。
免得把人弄走,看都看不成。
迟帘不禁得意地想,老子还是挺有计谋的。
话说他长这么帅,那个顾知之怎么就一眼都不看他,即便没其他心思,单纯的看帅哥也行啊。
迟帘扯着手边树枝掰断:“他怎么不玩我。”
啪
迟小少爷抽了自已一下。
今日份耳光*1。
迟帘别扭地蹲在灌木里打量,他的目光渐渐集中在发小老婆的衣服上面,想钻进去。
我他妈怎么突然长出来了这么个怪癖?
又不是没断奶的小孩。
迟帘羞耻地骂了自己三五句,后面响起他妈章女士的喊声,他迅速撤离,结果脚下没注意,摔了个狗吃屎。
陈子轻隐约捕捉到了点响动,他两眼一闭,这第二段他真的很怕谈不顺,毕竟谈了不甜等于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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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几个发小都在谢家通宵跨年。
孟一堃也来了,他不敢不来,他全程绷着一身皮肉,一刻都没法松懈。老季他不担心,就担心缺根筋的阿帘。
家长们为了不打扰小孩就出门组局,让他们在家玩得尽兴。
五人组队打游戏,陈子轻是队里的奶妈。
迟帘没想到他这么菜,又有种他就该这么菜的微妙感觉,会让自己忍不住地骂两句,骂完就不过脑的哄。
为了阻止自己真的发那种神经让气氛尴尬,迟帘从始至终都咬住卫衣抽绳不松口。
就这么打了几把游戏,谢浮诧异地笑问:“阿帘,你这次打游戏很不像你的风格,既不开麦,也不开喷,怎么了这事?”
迟帘咬着抽绳,口齿不清地说:“大过年的,不得装个逼。”
“一堃不也没炸。”迟帘把球甩给孟一堃,“刚刚那把烂得一批,奶妈简直是他妈的用屁股点技能……”
要死了,怎么还是没忍住骂上了。
迟帘飞速偷瞟一眼发小老婆,他生硬地说:“我指的是对面的奶妈。”
陈子轻没说话。
谢浮摆出回想的表情:“对面的奶妈打得挑不出毛病。”
迟帘这回反应很快,他来一句:“所以我才说是用屁股点的技能。”
谢浮恍然:“我老婆用手点的,怪不得他有很多次都奶不上。”
这玩笑话没人接。
迟帘嘴巴不听使唤:“其实也还行。”
谢浮搂住身旁人的腰:“老婆,你被夸了。”
陈子轻干巴巴地“哦”了一声:“我不玩了,你们玩吧,我去看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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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妈离队,有人欢喜有人忧愁,有人两种情绪各占一半。
孟一堃是前者,季易燃对的是中间,迟帘就是最后的心情,他既怕发小的老婆还跟他们打游戏,自己会暴露,又不舍得发小的老婆离开。
这个接触的机会很难得,而且他的座位正对着发小老婆,老天爷把饭喂到他嘴边了。
迟帘走神地跟哥几个新开一把,什么不挖了,什么藏起来,都是屁。
没了奶妈,迟帘跟季易燃的水平直线下跌,暴跌。
孟一堃找了个借口说要不咱们不打游戏了,耍会儿牌吧。
于是他们耍牌,四人斗地主。
迟帘跟季易燃还是那副鬼样,全然没有平时的水准,反应慢半拍。
谢浮又赢了,他喝口他老婆没喝完的水:“阿帘,老季,你们有什么心事吗?”
季易燃微摇头。
迟帘不动声色地照抄现成的答案。
“这样吗。”谢浮不得其解地说,“那你们是怎么回事,游戏发挥失常,斗地主也发挥失常。”
他一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把魂丢了。”
“哗啦啦——”
孟一堃手中正洗着的牌全洒飞了出去。
“一堃,怎么连你也……”谢浮好笑道,“你今晚两只眼睛都在盯梢,一会盯阿帘,一会盯老季,真够把你忙的。”
孟一堃心惊肉跳,老谢不会是觉察出了什么吧?应该只是他想多了。
毕竟老季一向深藏不露,而阿帘到目前为止虽然出了几次小状况,但整体都在正常的发小身份范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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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家的佣人们都回家吃年夜饭了,偌大的别墅却不显得空,光是三楼客厅就添了许多用品。
所有用品都不符合谢家的装修风格,却被郑重地放置着。
迟帘不自觉地去看客厅架子上的向日葵,它被放在一个古瓷瓶里,看着就像是真的,凑近就能闻见带着阳光味道的花香。
向日葵的话语他查了,发小肯定爽死了吧。
被那么爱着,谁不爽。
谢浮看了眼腕上的手表:“你们先玩,我过了零点再来找你们。”
迟帘差点没忍住地问发小“你干什么去”。
干老婆,这还需要问?
迟帘的心脏出现了针扎的痛感,只是那针很长,一下就扎穿了,他拿着几张牌的手指森白。
谢浮把迟帘叫到一边:“阿帘,我上次让你买的那些东西,你再给我买一份,之前那份差不多快用光了。”
迟帘竭力拿出调侃来掩饰自己的异样:“用那么快,是吃还是喝?”
谢浮无奈地说:“老婆需求量大。”
迟帘啧道:“小心肾虚。”
谢浮不以为意:“十八岁的年纪,暂时不用考虑到那个问题。”
“细水长流才是正道。”迟帘说。
谢浮眼下一掠而过讥诮,细水长流?第一次就做一天一夜的你也配和我说这话。
当谢浮转身的那一刻,迟帘的笑容就已死去,他脸上的表情控制不住地沉了下去,一股远超自己预想的痛苦从他唇边蔓延到眼中,仿佛下一刻就要哭出来。
现在还不到九点,这么早,他们就要开始做了。
做着迎接新的一年,还真是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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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十一点的时候,迟帘游魂似的出现在发小卧室门外,他神志不清,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阿帘,你为什么,在这里?”季易燃从长廊另一头走来。
迟帘如梦初醒:“我……”
就在这时,他们旁边的那扇门忽然被撞了一下。
之后就没其他声响了,没求饶,没痛喊,没轻吟,什么都没。
就给听一声,不给听多了,舍不得了,藏被子里慢慢吃。
迟帘跟季易燃僵直地站着。
不知过了几分钟,还是几个世纪,卧室里若有似无地传出黏腻至极的哭声,似乎在喊“老公”,听的人想吻掉他脸上的泪,吃他嘴里的水,再让他掉更多的泪,嘴里含更多的水。
“不该听。”季易燃将手放进口袋握成拳头,手背往上隐忍地鼓起血管一路延伸进小臂,他神情模糊难辨,嗓音里透着怪异的浑沉。
迟帘没听出来季易燃的不对劲,他的注意力在自己迎来的暴击上面,他双眼发红充血,手攥住心口跪下来,额头抵着门。
操。
太疼了。
怎么这么疼,心脏要被活生生挖掉一样。
只是喜欢发小的老婆,只是喜欢而已,为什么会疼成这样。
迟帘的脑中好像闪过什么片段,一片黑影,他的脖子上青筋暴突骇人可怕,眼底泛出一条条血丝,理性浑然不觉地被扭曲恐怖的杀意啃食殆尽。
不能让他们做,不准做。
把谢浮杀了。
他要把谢浮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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