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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一堃刚举起手机,季易燃就看了过来。
太敏锐。
孟一堃本来可以装作拿手机屏幕当镜子自恋,或者拍个季家小树林风景,但他还没从接二连三的惊愕中回过神来,他眼神躲避,十足的做贼心虚表情。
季易燃漆黑的眼几不可查地眯了下,看来一堃把他家里有个道士,以及他给道士挡太阳的事告诉阿帘了。
阿帘起了疑心,要一堃拍下道士的照片发给他。
起疑心的点是——道士会的,顾知之也会。
正常人不会因此联想出什么信息,可阿帘是顾知之的前任之一。
他没领到一个名分,都能一眼看穿顾知之的皮囊见到灵魂。
更何况是阿帘。
季易燃沉着地自我反省,他还是不够谨慎,没有及时想到这上面去,大意了,好在事情还没走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一堃来了。”季易燃告诉捡树叶的人。
陈子轻“啊”了声:“那我要避一避吗?他应该认不出来我吧。”
季易燃道:“以防万一。”
“也是。”陈子轻拿着要烧给季常林的树叶,头也不回地穿过小树林进了别墅。
季易燃去大门口:“一堃,你来看,我爸?”
孟一堃被抓包暂时拍不成照片,他只好快速给迟帘发了个信息:事情有变,我晚点拍了发给你。
末了才举了举挂在腕部的几个袋子:“可不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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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阶段事多容易节外生枝,季易燃不想孟一堃和那个人正面接触,却还是没能阻止这一幕发生。
季常林下楼吃午饭,人都要到齐。
陈子轻吃自己的。
孟一堃暗中观察,顾知之不挑食,荤的素的都吃得很香。
这个道士不吃鱼虾。
顾知之用右手吃饭,道士是左撇子。
顾知之喝果汁,道士喝清茶。
两人的气质相差太远,顾知之是阳光下花草边的小土丘,道士是山野一缕烟雾。
孟一堃悚然,他在干什么?只要不是弱智,都能看出是两个不同的人,完全没有对比的必要。
况且顾知之上个月才和老谢分手,他们那场分手堪比离婚,羁绊太深,感情本身肯定没破裂,做不成夫妻还能是朋友的那种关系。
顾知之哪可能这么快就彻底撇下老谢的痕迹。
孟一堃想到老谢,心里就沉甸甸的,疗养院被谢家把守得密不透风,除谢家两位家长,其他人一律不准进去探望。
那是谢家多年前就隐秘收购的私人疗养院,只为老谢一个人服务。
说起来,事故至今没走漏风声,知情人都没外泄。
孟一堃吃下一筷子清汤寡水的菜,老谢病着也好,不用像阿帘那么焦虑。
饭后,佣人收走餐具,长辈没走,小辈就也没离桌。
季常林假寐。
孟一堃跟季易燃聊近日商圈动向。
陈子轻听不懂,虽然他跟这两人是同一年上的大学,但这两人都是提前毕业的精英留学生,他们走的是继承人接管家业路线,而他只是个还没进职场的普通本科生。
不费力去听了,累得慌,他是领工资的,他们是发工资的,各有各的跑道。
旁边的季常林忽然开口:“周道士乏了?”
陈子轻顺势打个哈欠。
季常林温和道:“白天监工,晚上检查季家风水,周道士的确辛苦。”
陈子轻揣了揣袖筒,梅淑仪的衣帽间是他要求拆挖的,监督的工作他可以做,但是隔行如隔山,他纯属凑个热闹,挂个监工的名头。至于季家风水的解决措施,他在混。季常林八成也知道他在混。
就这么混一天是一天。
混到技能卡使用期限截止,他没能找到机会脱身,季易燃又无法保住他。
那他在季家从周巷变成顾知之,季常林能活剥了他的皮。
“没事的话,我去睡个午觉。”陈子轻起身,宽袖在半空扫出懒洋洋的弧度。
孟一堃却在这时出声:“季叔,我能不能找周道士求张平安符?”
季常林眉梢轻动:“你问周道士就是,问我做什么。”
孟一堃心说,你一副他主人的姿态,我能越过你直接问他,于情于理都不合适。
余光冷不防地瞥到左手边的发小,孟一堃猝然想起来,发小迷上了道士。
孟一堃的鬓角不由得被汗液打潮,父子俩这是?
不是吧?不能够吧?
陈子轻捕捉到孟一堃戏剧性的表情变化,不免蹙了蹙眉心,孟一堃莫名其妙的脑补什么呢,他从前不这样啊,是什么让他拧巴上了,连面相都变了。
从前是个兵哥气质跟脸。
现在套上了阅尽千帆的沧桑总裁模板。
“我寻思周道士是季叔的客人。”孟一堃说,“理应问一下季叔的意见。”
季常林的双眼阖着并未睁开,他声调平和,面容病态,一身随意的家居服,依旧充斥着许久居高位的强大气场和令人仰望的尊贵:“客人而已,周道士一切都能自主。”
陈子轻在心里吐槽,而已?自主?你都限制我人身自由了!他瞟一眼斜对面的季易燃,你爸这是不是典型的老狐狸?
季易燃微微抬了抬眼眸,低垂下去。
陈子轻:“……”
大狗不知怎么又失落上了,一声也不叫唤,可怜兮兮的,想被撸毛。
但现在显然撸不成。
陈子轻对上孟一堃长久停留的视线:“可以给你画平安符。”
孟一堃公式化地问道:“收价方便不知?”
陈子轻喊佣人去拿黄纸和笔墨:“我看年轻人面相友善,符就送你了吧。”
孟一堃发现他上牙两边各有一颗牙有点往外翘,顾知之的牙齿非常整齐,能挂在牙科诊所当照片的程度。
“多谢周道士。”孟一堃不再探究。
孟一堃在季家待了一个中午才离开,他上车就把手机开机。
为什么关机,因为迟帘信息发个不停,电话也一会一个,他静音了都觉得心慌,只能关机。
孟一堃给迟帘拨过去:“照片没拍成。”
迟帘冷声:“老季不让你拍?”
“不是,是他爸在场。”孟一堃语出惊人,“全程都在场。”
迟帘一愣。
孟一堃意味深长:“他爸很喜欢那道士,他们一直说话,老季都插不上嘴。”
迟帘的眉头慢慢拧了起来:“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孟一堃绷着的神经在车后座松懈下来,他瘫在皮椅里,西裤裹着的两条大长腿随意张开,“我都说了那道士是季常林的人。”
迟帘心不在焉地端咖啡喝,被烫得骂了声:“操。”
也不知是骂的什么。
孟一堃划进微信:“我找道士要了张平安符,现场画的。发给你了,你看看。”
迟帘看了,他把这张符跟他当年在论坛发的帖子里的血符比对,没有相同点,无论是符文,还是笔触笔迹。
血符是驱邪的,一堃这张是保平安的,不是一种符,不一样也正常。
孟一堃:道士是左撇子。
迟帘心口那股热血终是冷了一个度。
孟一堃没在电话里听到发小的回应,微信上也没,他估摸这回可以认清现实不异想天开了吧。
哪知发小不声不响地来了一句:“你什么时候再去季家?”
孟一堃匪夷所思:“你还不死心?周道士跟着季常林,出门想必也是保镖随行。”
迟帘不咸不淡:“季常林那么宝贝?”
“宝贝的我都要怀疑他老年弯成蚊香。”孟一堃说,“他们下棋的时候,季常林的心情很好,还点评他走得很巧妙的几处。”
迟帘单手撑着办公桌,手掌抵着烫红的嘴唇:“老季什么反应?”
孟一堃从冰箱里拿了瓶喝的打开,咕噜灌下去两口:“吃醋呗,他那性子,吃个醋都不露味道。”
迟帘说:“那你怎么知道他醋上了?”
孟一堃一言难尽:“老毛病,扣手,一个你,一个老谢,你们跟顾知之谈的时候,除了我都见证了,老季也没逃脱,他每次都扣手。”
迟帘讥讽:“狗改不了吃屎。”
孟一堃有感而发:“你还别说,你们三都一个样,都改不了。”
手机那头传来迟帘冷冰冰的笑声:“孟一堃,我刚才没听清,你把他比成什么了?”
孟一堃面部抽搐:“行行行,你们是狗,顾知之不是狗屎,他是神仙肉。”
迟帘从定制西装口袋里摸出彩色弹力球,拍在办公桌上,看它弹起来,捞住:“我还是要看到道士的正面,和他那双眼睛。”
孟一堃说:“我看了,也和他对视了,真没什么熟悉的感觉。”
迟帘不置可否:“你的想法没有任何参考价值。”
孟一堃对发小的固执己见感到束手无策:“反正就是要按你的要求拍照是吧,成,有机会我就拍了发给你,先不说了,我这一中午应付季常林比跑一个月业务都累,头顶心疼,用脑过度,我睡会。”
迟帘把手机丢一边,他拍了会弹力球,抓住揣回口袋,一堃办事效率不行,指望不上。
想到这,迟帘马上去了他爸的办公室:“家里有在季常林身边安排人吗?”
迟父:“……”
如此重大的机密,随口就问出来了?
迟帘屈指敲敲办公桌,叫醒仿佛进入老年痴呆状态的老父亲:“安排了?”
迟父把钢笔帽盖上:“没有。”
迟帘质疑的眼神在他爸脸上停留片刻,失望地转身出去。
回家了,可以邻居串门。
还是要回家。
迟帘阔步穿过长廊去坐电梯下去,道士如果真是顾知之通过某种方法伪装的,那就说明他要接近季常林帮什么鬼魂的忙,短时间内不会离开季家。孟一堃能够来得及拍照片,应该不会有变数。
妈的。
迟帘怎么都不放心,他必须快点回去,亲自见一见才能得出答案。
他妈那边跪地求都不行,只能走别的渠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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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帘已经在拼尽全力了,国内依旧出了状况。
一场暴雨没浇灭炎夏的燥热,雨后的京市又闷又湿,空气形成一张薄膜裹住每个人,屋里屋外都粘腻。
季常林在小桥流水古色古香的饭店会友,陪在他身边的是他独子,和一个道士。
这很罕见。
季常林一般时候和道术风水界的能人吃饭,不会有商业上的友人在场。
罕见意味着与众不同。
桌上有两位老友认识那道士,他们在凌家见过他驱鬼,一手法术出神入化。
只可惜已经被季常林收入囊中。
其他人只有羡慕的份,要是想请道士帮个忙,还要请示季常林。
道士模样不差,一股子出尘不染的宁静与淡然,他身上的不容亵渎把周围一身铜臭的商人衬得俗不可耐。
一轮烟酒走下来,有老董跟猪八戒似的,哼哧哼哧着调戏道士,倒不是他口味重,纯粹是看不惯道士不巴结奉承他们的那副德行。
老董问道士平时怎么解决那方面的需求。
陈子轻桌底下的脚踢了踢要开口的季易燃,提醒他冷静,小不忍则乱大谋。
季易燃面上没有波动,他把手放下来,指骨交错着扣紧。
陈子轻干脆踩着他的皮鞋:“我清心寡欲,妻子去世以后就没有过了。”
“你没找山里的女鬼伺候?”老董执意要他难堪,“说出来让我们开开眼,女鬼身体里是冷的还是热的?”
这就老不羞的开黄腔了。
有人笑,有人无所谓,有人假模假样。
脱下权贵大人物那层皮,他们也只是个普通的,抵抗不了岁月痕迹,也抵抗不了色欲腐蚀的中年人和老年人。
一茬茬的小姑娘小少年都不新鲜了,已经很难找到刺激性的东西了,昏晕的拿鬼开玩笑。
陈子轻一脸的从容不迫:“没接触过,但既然是鬼,那就是冷的,这是基础常识。”
包间有点冷场。
老董不笑了,他那脸色像是随时都要叫人送一套刑具进来:“纸活会吗,扎几个美女给我看看。”
陈子轻说:“扎了,可就送不走了。”
老董满是不可一世:“那没关系,养着就是,别说几个,几百个都养得起。”
陈子轻垂头吃碗里的嫩豆腐。
所有人莫名都看他吃,等他吃完。
陈子轻在豆腐里吃出浓郁的桂花香,他够到勺子,挖了一勺豆腐到碗里,再次吃掉才说:“要靠男人的精元养。”
乍一听是黄腔。
老董欲要开嘲道士原来是个假正经,就听他说:“男人过了二十八岁,精元就会走下坡。”
整个包间,唯一一个没过二十八岁的小季总肩背放松。
有老董问:“到了三十五呢?”
“精元稀淡。”陈子轻把残酷的现实抖出来,“四十岁以上,基本就是水了。”
听半天戏的季常林放下筷子,他的是水了。
“道士,你这就胡扯了,”一董事指着旁边人说,“我这老友五十二岁还能老来得子。”
陈子轻徐徐地解释:“我说的是精元,不是精子成活率。”
董事:“…………”
陈子轻借着弯腰整理裤腿的功夫翻白眼,多牛逼的大佬都能变成傻不愣登的老家伙。
那最初调戏陈子轻的老董非要他扎个女的,当场试验自己的精元水不水。
陈子轻这副身份是无悲无喜的云淡风轻人设,他气恼了不能表现出来,脚无意识地使劲。
季易燃的皮鞋被他踩扁,眉头都没动一下。
老董不依不饶。
陈子轻就是不配合。
眼看局面要崩,季常林慵懒道:“对于灵异鬼怪一说,要有敬畏之心。”
“季董说有敬畏之心,那就有敬畏之心”,老董秒变脸,他端起酒杯,“道长,我敬你一杯,就当是给你赔个罪。”
陈子轻将人设维持到底:“我不喝酒。”
老董为难地看向季常林:“季董,你看这……”
季常林老神在在:“你也不差这杯酒。”
老董眼底一闪,笑着喝下了酒:“季董说的是。”
在场的个别人借着他这出试探季常林,这会儿终于得到了结果。
季常林明知自己今晚的一言一行都被盯视被探究揣测,依旧表露了情绪。
说明道士远比大家看到的还要受季常林重视。
这个消息很快就送出包间,不知流进了多少只耳朵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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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会友局吃到九点多才结束,一行人各自散去。
季家几辆车行驶在返回的路上,陈子轻跟季常林一个车,都坐在后座。
陈子轻闻着季常林身上的气味,他能从烟酒的浑浊中揪出生命力腐烂的死气。
季家从人到狗都要看八字,真不知道季常林为了谋财还是运势搞了什么风水局,一但遭到人为破坏就没法化解,命都要没了。
季常林自己命没了是咎由自取,季家其他人和狗呢,无妄之灾。
陈子轻心想,还有他呢,他住进去快十天,身体已经出现了沉重,没什么力气,脾胃不好的预兆,以及他昨天差点就被骗钱泄财。
车突然停了下来。
陈子轻的思绪中断,他看见季常林下车,不明所以地转了转眼珠,也下了车。
季常林从保镖手中拿过烟盒跟打火机:“周道士,给我点根烟。”
陈子轻不知道季常林抽什么风,明明保镖就在旁边。他拿过季常林的打火机,蹭地打出火。
季常林一个眼神投来,示意他将打火机举高点。
陈子轻把打火机往上举了举。
季常林低头,烟卷撩过橘红火苗,呲地燃烧出青烟,他衔着烟蒂眺望远处:“又要下雨了。”
陈子轻刚听季常林说完,脸上就落了水滴,他伸手擦了又有,擦了又有,来气了,干脆不擦了。
季常林没错过他的任性行为,吸口烟道:“你去后面,坐我儿子那辆车。”
陈子轻走了几步,一股强烈的危机感骤然撞上他的直觉,他快速回头走向季常林:“季董,好像有……”
脚下没走稳,一个踉跄栽向了季常林。
也就在这时,子弹划破夏夜潮润的虚空,猛地打进陈子轻的后心。
这一幕像电影里剧情进入小高潮的慢镜头,所有细节都放慢多倍,无论是陈子轻放大的瞳孔,还是季常林烟头颤动的火星。
场面成了陈子轻给季常林挡枪子,他昏迷前想的是,怎么又被他赶上枪战了啊。
季常林被保镖们护起来,他抓住倒在他怀里的道士交给一个保镖,忽而抬手摸上道士后背,摸到一手血迹。
枪火交锋了一阵,季易燃持枪回来,他想不顾一切地冲过去从他父亲手里抢走那个人。
给枪上膛只需一秒,一击毙命也只需一秒。
可他没有那么做。
冲动只会让他前功尽弃。
所以他停在合适的距离,以合适的口吻和态度说:“爸,周道士中枪了,位置,不太安全。”
季常林温文尔雅地吐了个烟圈:“把人救活。”
下一刻,烟从他指间掉落,他后退着靠在车门边,弯腰掏出帕子拢住口鼻。
鲜血浸透帕子,血一滴一滴地砸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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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常林连吐两大口血,他被手下的人扶进车里,车在路上急速行驶,一路奔回季家。
医学只能救治被风水侵害的人表面伤口,内里还要回归到风水这上面。
季常林苏醒已经是一天以后,他人躺在家里的卧室,床不远处的地上点着一圈红烛,中间是个图案。
不知道是他儿子从哪找的人摆的。
季常林闭上眼睛,他的眼下有很重的阴影,浑身疲惫不堪。
季易燃敲门进来,放下一杯水说:“爸,你想吃点什么?”
季常林问:“人呢?”
“周大师吗?”季易燃说,“死了。”
季常林睁眼:“死了?”
季易燃一五一十地交代,当时他吩咐保镖送周大师去医院。
车在半路被追击发生了爆炸。
季易燃说完以后,卧室里寂静无声。
“那群势力,不知道怎么,以为周大师是你的,第二条命。”季易燃沉声。
季常林沉默了。
当初他靠邪风水局的庇护在兄弟相残那场夺权中胜出,已经没了回头路,只能往前走。
邪风水局是用邪灵驱使布阵念咒,这些年来季家风水一层叠一层,风水眼被迫,气场全部错乱。
不能破解,只能再叠一层补救。
而那道士的八字就像是老天爷送他的礼物,刚好就能启用一个五行方邪阵,从而覆盖掉原来的阵法。
说白了,他可以把一切反噬都过给道士。
这两天已经在试验了。
道士扑向他的那一瞬,他觉得,计划实施起来可以不用那么快,慢点来,顺便找找看有没有另外的办法。
结果,道士不但没助他新生,还死了。
没起到半点作用。
“爸,你昨晚带大师去聚餐,是不是用他,引蛇出洞?”季易燃说,“效果很好,引出来的那批蛇里有季家人,我顺藤摸瓜,该扯的,都扯出来处理掉了。”
接着又道:“大师也算是,死得有价值,他没有妻儿,我昨晚把他的尸体交给手下,早就在殡仪馆烧了,墓园那边……”
“出去。”季常林闭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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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常林的身子骨日渐虚弱,各种会议都是视频形式召开,他不怎么听,手捏着棋子丢在棋盘上面,捻起白棋把玩。
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天开完董事会,季易燃切掉画面说:“爸,我按你的线索找到了最初那个风水师的后代,他也从事风水业,我的人很快就能把他带回来。”
季常林将手中白棋按在棋盘一处位置:“我死了,你能撑得起季家?”
季易燃简明扼要:“能。”
季常林淡笑一声:“你倒是自信。”
季易燃道:“我只是,希望爸安心,了无牵挂。”
季常林支着头看棋盘上的棋局走向:“还没到你给我送终的时候,这话大可以不必说,你没有竞争对手,整个季家只能是你的。”
季易燃言辞直白:“沾了爸的光。”
季常林:“……”
性格没那么闷了。
季常林一手白棋一手黑棋,一来一回地下着:“谈恋爱了?”
季易燃摇头。
“以后你谈恋爱我不管,但你想把人带进季家,要看八字。”季常林与其说是自己跟自己下棋,不如说是复制一盘棋局,是最近才下过的一局。
二十多年前季家产业遭逢大难,面临破产危机,季常林在风水邪阵的基础上借了阴运,家族八字合适的族人都被捆绑进去,他们要替他偿还,包括他亲生儿子。
那邪术造福了整个家族,如今祸及整个家族。
风水阵脉络出了乱子,所有人的精气神跟气血都会被吸走,大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什么作孽,什么罪孽深重,那是留给后人评价的,他身为背负荣辱兴亡的季家家主,能做的就是把季氏推上一个又一个高处。
他不认为自己是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发挥到了极致。
季常林问儿子:“最近有没有出现不适?”
季易燃漠视地面:“没有。”
季常林说:“真没有?”
季易燃抿唇:“做噩梦,算不算?”
“算。”季常林沉吟,“那还是有影响。”
“你爸我必须终老,你看着办。”季常林聊家常的口吻,他死了,那些牵扯进风水盘里的季家族人都不得安生。他们会日夜受阴煞折磨,他的儿子也是其中之一。
季易燃的面部线条收紧,愈发冷厉:“等风水师的后代到了,会有办法破局。”
“但愿。”季常林摆下最后一颗棋子,是白棋,这局白棋的那方赢了。
他索然无味地拨乱棋盘:“在其位谋其职,你既然做了代理董事长,那就尽快将你的判断力和管理能力提到这个位置,你的专业一定是你的助力,能让你锦上添花。”
季易燃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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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家遭袭击这事没发酵,商圈少有人知。
孟父托人打听到了点消息,他把大儿子叫去书房谈了快两小时话,再三感慨走错一步就会跌落悬崖。
那次参与进来的家族和企业,无一幸免。
孟一堃暂时还体会不到那种惊心动魄的成败在此一举,他只是觉得他老子太把他发小当回事了。
季易燃哪里像是心狠手辣的作风,他顶多就是雷厉风行,果断,不拖拉,不讲情面,比较公事公办。
孟一堃先不考虑怎么在他老子面前改变他发小的形象,他进房间给另一个发小打电话:“阿帘,照片不用拍了,那道士死了。”
迟帘在加班,他为了揽个活卖力表现直接睡在了公司,接到孟一堃这通电话,他差点心梗。
“你说什么?”
孟一堃把掌握的情报透露给迟帘:“季常林用道士引出藏在暗处的一波鱼虾,好给老季清路。”
迟帘被心悸的不适缠住四肢:“你不是说季常林很宝贝他?”
孟一堃说:“季常林不管怎么都是个成功的企业家,儿女情长算得了什么,更何况那也谈不上儿女情长。”
迟帘半晌问:“确定死了?”
孟一堃说:“骨灰都埋在长陵墓园里了。”
迟帘提出疑虑:“长陵墓园一块地小一千万,一个道士住得起?”
“季家安排的。”孟一堃倒在床上,“因为道士给季常林挡了一枪。”
他为了打破发小电话那头的压抑气氛,故意开玩笑:“道士没准暗恋季常林,那位一看就没有老人味,而且是上位者里的颜值担当,肾功能强大,毕竟十分节制,从来不在外面播种,只在家里播。”
迟帘没在意孟一堃的玩笑,满心只有道士死了。
是他想多了,道士不是顾知之,两人只是恰巧都会画符驱鬼而已。
因为他的顾知之不会死。
季易燃暗恋了顾知之至少四年,还把符偷偷藏进皮夹里,他竟然真的可以将感情转移给一个才认识没多久的道士。
人还死了。
季易燃这是多惨。
迟帘给他发了个信息:听说你喜欢的道士不幸中枪身亡,节哀。
季易燃过了一阵才回:嗯。
迟帘幸灾乐祸,季易燃从前喜欢的不是他的,后来喜欢的死了,他白忙活一场。
既然顾知之不是要和季易燃谈该死的恋爱,那是和谁?
已经在隐蔽的地方谈起来了吗?另一方是几家都查不到的更大势力?
谈就谈吧,好歹也报个平安。
迟帘的心跳快速紊乱,后背密密麻麻地渗起薄汗,他快速吃了几粒药,强迫自己回到工作当中。
思绪忽然一滞。
迟帘回想季易燃对顾知之的种种,他打给国内唯一能用上的资源——发小孟一堃。
“你帮我盯着老季。”迟帘语气严肃。
孟一堃嘴上说好,却没怎么当回事,只叫了两个人办这事。
当然都是能力出众的。
他可不想被老季的人抓个现行,再把他叫去对峙领人,那兄弟就没法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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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找顾知之的事,没有一家懈怠。
谢父收到私家侦探的汇报,说哪个小镇上有个人长得像目标,他抽空亲自去了一趟。
遗憾的是,那人猛一看确实跟顾知之相似,细看却是哪都不像。
处处都比顾知之精致点,凑在一起反而没他耐看。
谢父返程途中接到一起国外打来的电话,他脸色骤变,挂掉后立刻拨了两通电话,叫那边的人阻拦他妻子进疗养院。
无论如何都要拦住。
谢父这边马不停蹄地赶过去,迎接他的结果是他妻子还是进了疗养院,底下人不敢拦。
因为她拿枪对着自己的脑袋进去的。
谢父让人把疗养院大门关上,其他人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别管,他脚步匆匆地跑去儿子的小院。
院门是开着的,谢父的脚步不敢停一下。
这个时候,谢母把专业人员撬开儿子保险柜拿到的东西全部摆在桌上,有书签,树叶,变脸熊猫玩具,小猪玩偶,一盒纸玫瑰,一朵纸向日癸,爱心打火机。
谢母刚把书签拿到儿子眼前,什么话都还没吐出来,丈夫就冲进房间,问都不问就一把将她拽开,她被那股力道拽得站不住地后退了好几步,狼狈地跌坐在地。
谢父怒不可遏:“你是不是疯了?”
谢母置若罔闻,她爬起来,拍了拍裙子上的灰,理了理有点乱的头发,再次拿着书签走向儿子。
谢父钳制她手腕,夺走那枚书签:“你把他刺激得犯病自残,病情恶化,你就称心了。”
谢母的身子开始抖动:“现在知道关心他了?你趁他不清醒的时候把他丢在谢家什么难堪的位置?你管过他将来怎么自处?”
“我丢什么了?他还是谢家未来的家主。”谢父板着脸,“我们离婚了,我也不会再娶,继承人只会是我们的儿子。”
谢母怪笑:“你娶了也生不了。”
说的时候,视线还扫到对应的位置。
谢父的隐疾一直是他的一块心病,不提了不代表就痊愈了,此时被妻子的话加上视线伤害,他看着她的笑脸,甩手就是一巴掌。
谢母当初和他是门当户对的联姻,怎可能咽得下这口气,她立马就还了一巴掌。
夫妻俩眼看就要挖掉最后一点情分面目可憎鱼死网破,突有一道笑声响起。
两口子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呆愣和愧疚,他们竟然在一个疯了的儿子面前互扇巴掌。
谢母看着边写毛笔字,边和空气说笑的儿子:“都是顾知之的错。”
谢父深呼吸:“到底是谁的错,他出现的时候,儿子早就疯了。要不是他,儿子都有可能坚持不到高三毕业。”
谢母垂下了眼睛。
谢父见她情绪稍稍平稳了点,趁机劝道:“就按照儿子计划的来,相信他,这一定是他能为自己争取的最好的局面。”
谢母皮笑肉不笑:“你不知道计划赶不上变化,不知道顾知之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就那么一个无权无势的普通人,她连不怎么联系的朋友都用上了,身边所有资源全部用来找他,这都找不到,犹如大海捞针。
谢父胡编了句:“我有眉目了,他没事。”
谢母顿时走近:“他在哪?”
谢父说:“我告诉你,你再背着我发神经?”
谢母瞪着丈夫:“他开始谈新感情了?”
随后神经兮兮地说:“儿子料定他会谈,料定他会分,你不觉得这种对未知的确定让人毛骨悚然?”
谢父赶飞机来这里,浑身疲惫到了极点,他在桌边坐下来看儿子写毛笔字:“我不觉得。”
发现书签还在手上,他下意识就往桌上一放。
等他想到不能让儿子看见书签的时候,一只手已经先他一步,将书签拿了起来。
谢父屏息。
谢母也停下来了神神叨叨,他们一眼不眨地观察儿子的反应。
谢浮两指捏着细长书签在指间灵活地转动,眼神依旧是浑浊涣散的。
“快把其他东西都收走。”谢父压低声音。
谢母站着不动。
谢父只能自己动手,他警告妻子:“你想发神经就对着我发,别害你儿子,不然他什么时候在你自私扭曲的母爱下醒来,你们母子关系就什么时候到头。”
谢母脸色煞白,她还要指着儿子。
谢父揉着眉心说:“马上就要变天了,你有时间不如和你家那边讨论讨论,怎么才能多吃点倒塌的那些家族掉出来的肥肉,真金白银才是你的依赖,而不是你儿子。他将来即便拥有再多富贵,获得再大的成就,那都是顾知之的,他会捧给顾知之,你一点都不会分到,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谢母:“……”
谢长治的前半句是对的,季常林以一己之力改变了局势。
小辈要陆续上来了。
希望她儿子不要掉队太久。
谢母审视丈夫:“顾知之的行踪,你真的有眉目了?”
谢父在读儿子写的字,好似没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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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轻人在京市。
那晚他中枪昏迷了,醒来就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地方。
第一反应倒是没有慌,他本来就不想再以周巷的身份留在季家,不管是怎么离开季家的,只要是出来了,那就让他解决了目前最头痛的事情。
陈子轻昏昏沉沉不知多久,迷糊间对着身边不知谁说茶语。
小助手汇报日常进度。
【每日茶语*5,完成度1/5】
有效。
说明身边人是男性,大帅哥,身高一八零以上。
陈子轻凭着宿主的职责胡乱说完达成数量就晕了过去,他意识彻底恢复的时候,入眼是季易燃的脸。
季易燃离他很近,没想到他会醒,愣了一瞬,却没退开。
陈子轻的脸上有季易燃的气息,一声一声的,带着生命的蓬勃与热度。
季易燃忽然捂住他那双能把人吸进去的眼睛:“我知道你每天都要茶我,所以我不敢让你昏睡超过一天,我让你醒来,说完再睡。”
陈子轻反应迟钝:“噢,谢谢啊。”
季易燃坐在床前,低着头凝视他:“为什么要挡枪?”
陈子轻唉声叹气:“别提了,误打误撞,疼死我了。”
耳边有短促的低笑,能听清喉头震动和吞咽声,陈子轻脸有点热,他不自在地找话题说:“我坏你计划了?”
季易燃道:“没有。”
陈子轻感觉是有的,但季易燃说没有,那就没有吧。
季易燃见他要坐起来,就小心地避开他背上枪伤,慢慢将他捞出被窝,放易碎品一样放在床头。
陈子轻被季易燃这套流程给搞出了汗:“我这是在哪?”
“一个安全的地方。”季易燃把水杯递给他,“你的事已经办成了,你这个身份不能在季家常留,我也看出你想快点走,于是我制造了一出金蝉脱壳。”
“所以我死了?”陈子轻改口,“不对,周巷死了?”
季易燃:“嗯。”
陈子轻接过水杯捧在手里,他张嘴喝的时候抬眼:“你爸没起疑心吗?”
季易燃平淡道:“他顾不上,身体精力有限,许多事都是我负责。”
陈子轻放下心来:“今天几号啊?”
季易燃说:“二十三号。”
陈子轻想了想,他是月初用的这个身份皮,那距离到期还有段时间,到期前都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露面了。
季易燃望着眼前人,他的经验是从那个人的两个前任身上吸取来的。
他人的正确方式,他要学,他人的错误方式,他避开。
陈子轻把水杯给季易燃,他在心里问监护系统:“枪伤会出现在我原来那副身体上面吗?”
系统:“会。”
陈子轻自我安慰,没事,季易燃发现了也不会问他。
季易燃只会自我消化,自己把自己纠结的地方抚平,不让他多想。
陈子轻垂头瞧了瞧身上的衣裤:“谁给我换的衣服啊?”
“只能是我。”季易燃没有看他。
陈子轻嘴一抽,这“只能”用的。他再次明知故问:“裤子呢?”
他瞥季易燃通红的耳根:“也只能是你。”
陈子轻不逗他了:“谢谢你帮我换衣服。”
完了冷不丁地冒出一句:“我换下来的衣服,不会也只能是你洗吧?”
季易燃没开口。
但陈子轻已经从他气息的变化中得到了答案,所有都只能是这位小季总亲历亲为。
房里虽然很静,却不沉闷。
陈子轻下床活动,他四肢没受伤,能适当的走走。
季易燃把他睡过的床被铺好:“你暂时住在这里,我每天都来看你,时间不能固定。”
陈子轻摆手说:“你可以不用冒险过来。”
他站在窗边,指着院子说:“那有个保镖又高又帅,可以代替你。”
背后没了声响。
陈子轻回头发现青年背对他,两只手维持牵床单的动作,衬衫袖口下的性冷淡款色腕表若隐若现,看着就让人很想靠上去的那片背十分僵硬。
他挠挠头,哎呀,说错话了。
“随你吧。”陈子轻说,“你想来就来,前提是做好自我防护。”
……
季易燃离开的时候,有意无意地扫了眼那位保镖所站的方位。
保镖灵敏地走到主子面前:“季总有吩咐?”
季易燃理着袖口:“你跟我走,换个人替你。”
保镖:“是。”
季易燃却又说:“你留下。”
万一他哪天出意外来不了,有这个人在,顾知之就不会慌。
季易燃开车离去,季常林的一些隐藏势力他还没挖出来,他暂时都坐不上家主的位置。
可他没时间了,他怕出现对他不利的变数,所以他只能选择别的办法达成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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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季家最初那个风水师的后代被季易燃的人接进京市的时候,迟帘踏上回国的飞机,接手被谢家在幕后指使打残的分公司。
季易燃在朋友圈看到了要给迟帘接风洗尘的消息,他把手机息屏,动身去见那个人。
仿佛是新郎官去接新娘子,提前去熟悉这一路的环境和心态。
此时正是八月底,天还很热。
陈子轻等来季易燃,由着他给的伤口换药,在这过程中顺便他日常做完了。
季易燃将沾着血污的纱布放进垃圾篓:“今天怎么吃喝了一点汤?”
“饭吃多了,哪还有肚子装汤。”陈子轻说。
季易燃把他的上衣拉回去,一颗颗地给他扣上扣子。
这么个小事都要严肃认真对待。
陈子轻打量近在咫尺的季易燃,怎么感觉他眼睛鼻子嘴巴哪儿都写着“人逢喜事精神爽”这七个字。
“你说我摆平我爸,你就要我。”季易燃忽然开口,“算数吧。”
陈子轻瞬间回神:“你摆平了?”
季易燃看似答非所问,却又给出了完美的答案,他说:“我能让我爸答应我们的婚事。”
陈子轻整个呆住。
季易燃没有掐住他的脸让他抬头,而是自己弓着腰背低头,凑近说:“我们结婚。”
陈子轻好半天才找到声音,音量很小,近似自言自语:“我就想谈个恋爱,怎么还要结婚的吗?”
季易燃听力好,他一字不漏地听了个清清楚楚,缄默片刻,低低道:“先结婚,再谈恋爱。”
不是高高在上的通知,是卑微谨慎的请求。
陈子轻推季易燃,没推动,他又推一下,还是没推动,忍不住羞恼地说:“你别凑我这么近,你让我一个人待会儿好不好。”
季易燃起身走到门口,顿了顿:“我在这里可以吗?”
他绅士体贴地说:“不可以,我就出去。”
陈子轻一手挡脸,一手挥了挥:“可以可以,你就站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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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里飘着血腥味,桌上有药片和甜点,花瓶里插着一束鲜花,季易燃每次来都会带一束,水是他换,花是他换。
陈子轻的视线在房间四处走了几个来回,停在背对他站立,一下都没乱动的挺拔青年身上。
怎么办,这家伙要和我走先婚后爱路子。
陈子轻愁死了,他对季易燃的性情或多或少已经有些了解了,根本不是表现那样,寡言少语且单纯。
并不是,季易燃有小心机的,可会了。
陈子轻使劲薅了薅头发:“结婚不是闹着玩的。”
季易燃说:“不玩。”
陈子轻提出很致命的一点:“你爸没有其他兄弟,你家族就你一根独苗,我生不了宝宝。”
季易燃承诺:“不要宝宝,只要你。”
陈子轻伸出手指瞅瞅,他这无名指戴上戒指合适吗,对了,戴戒指的时候不是他这个身份皮,是顾知之戴。
“我想不出你爸怎么认我这个儿媳。”陈子轻撇嘴。
季易燃申请道:“我能去你身边说?”
陈子轻不太想跟他面对面,他那眼神深得很,怪撩人的:“你在门口不能说啊?”
季易燃只好停在原地:“你和我结婚,其他的,都是我的事。”
陈子轻说:“你爸欺负我呢。”
季易燃掷地有声:“站在你这边。”
陈子轻垂眼看脚上的拖鞋:“那你能反抗吗,你家的家规那么严,都不准在家里跑动。”
季易燃一次说了三句话,不做任何停顿,显然是有备而来。
“结了婚在家住一段时间,后面我会让我们有个合理的理由出去住。”
“你边找工作边考驾照,我也会教你开车。”
“等你的工作定下来,我就在附近选个带院子的住处,再把小花接过去,下班我们一起遛狗。”
陈子轻托脸,季易燃都给他考虑好了,他一时想不出来还有什么能挑的了。
季易燃摩挲去掉陈年挫伤的指腹:“我不是要你立刻给我答案,你可以想,我不急。”
陈子轻给了他的背影一个白眼,算了吧,你还不急,我要是不答应,你待会回去都能坐在车上哭。
“行吧。”陈子轻不轻不重地吐出两个字。
“那你要想多久?”季易燃把双手放进西裤口袋里,表现出轻松的姿态,“我先回去,明天我再过来。”
“我是说,就按你的来。”
季易燃的身形滞住。
陈子轻越过他要去院里:“先说好了,你爸那边我是不会管的,多少困难都是你自己一个人面对。”
手被拉住了。
季易燃的手掌从他的手腕划到他小臂,一路摸到他肩膀,圈住。
他闻到了来自季易燃身上的,汹涌猛烈的味道。
——藏在阴影里的希冀,暗恋,眷恋,都在这一刻飞到了阳光下。
“季易燃,我这副身体要用两个月,还早着呢。”陈子轻说,“我不能用周巷的身份跟你结婚。”
“我知道。”季易燃只是圈着他的肩膀,没有做别的亲密举动,眉间落满熟练自然的克制隐忍,“我想先定下来。”
陈子轻撇撇嘴,生怕他会反悔一样。
其实他想在一个月之类就定关系谈上,虽然这关系超过他预料,但也算是在理想的时间内确定了吧。
距离一个月还有十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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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水师的后代继承了他生前的所有技术,甚至在天赋上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只是不想进这一行。
因为那个老人死于非命,他们作为后代也过得不好。
这都是老人在风水事上留下的“福报”。
现如今老人的后代又被卷进了豪门谋权设置的风水局中,还是变相的续他的路。
像是命数。
那后代在季家研究了两天,在纸上写了一份生辰八字交给季家父子。
“你们要尽快在住处附近找到有这个生辰八字的人。”他说,“这个人能解决季家所有不顺。”
住处附近不就是两个邻居,从主子到佣人,逐一调查了,没有一个人是纸上的八字。
季易燃问风水师的后代,是不是哪个数字写错了。
后代说:“没有错。”
季易燃欲要重新核查两家的相关人员八字,书房里倏地响起声音。
“漏掉了一个。”季常林说,“谢家小子的未婚妻没算上。”
季易燃道:“婚约取消了。”
“那就是前未婚妻。”季常林哪在乎这种小事,“去查吧。”
季易燃去查了,他很快将结果送给他爸,“是纸上的生辰八字。”
季常林精神疲乏:“把人带过来。”
“找不到,”季易燃说,“迟家,谢家在找他,一堃也托我帮忙找,都没消息。”
季常林看向风水师的后代,手在纸上点两下:“这个八字的人,还活着?”
对方点点头。
季常林问:“在哪个方向?”
季易燃的喉结不易察觉地滚动。
风水师的后代安静一会,说出几个信息:“本市,南边,有水的地方。”
“范围太大。”季常林说,“但是找也能找到,是吗,易燃。”
季易燃抿着的唇微松:“我会尽力。”
“不是尽力,是必须找到他,活的。”季常林问风水师的后代,“找到以后,直接让他住在季家?”
“最好是进祠堂。”
书房气氛剧变,随时都要引发一场暴乱,却又在生死关头的现实之下难以发作,只能成为一个哑炮。
季易燃眉头紧锁,颇为不认同。
季常林把玩指间的白棋:“易燃,爸年纪大了,娶个同性小辈会晚节不保,让他进季家祠堂的任务交给你了。”
季易燃面色极为严峻:“可是,我,”
季常林不耐地打断:“我知道你不是同性恋,季家没有这样的基因。”
他说这话的时候没停下把玩白棋,不知道摸多少遍了,在想谁。
“先娶了,稳定下来再说。”季常林懒得在这事上多费口舌,他只想快点试一试新的八字之人能不能解决季家和他本人的困境,“不是让你牺牲自己和他圆房,只是牺牲你的第一段婚姻名额。”
季易燃透露自身的另一个难处:“爸,你可能没留意,他跟我两个发小,都有过感情。”
季常林说:“你不参与,显得不合群。”
明明是调侃的话,却因为场景时间和听说这话的人而没了那份意味,只有坐在会议室里的不苟言笑。
季易燃神情冷淡:“他对我,没意思。”
季常林把白棋放在文件上面:“那是你该反思的事,为什么他能看上你两个发小,却看不上你,你该取人之长,补己之短,我季常林的儿子应该远高于他人。”
季易燃陷入漫长的静默和沉寂当中。
似是面对父亲常年的独裁控制,有苦难言,十分不愿。
最终还是不可抗力的屈服,应声道:“好,我想办法找到他,让他同意。”
季常林又咳了点血丝出来,他喝茶冲掉口腔里的腥味:“那就这样,你把我儿媳带到我面前,我给你们举办一场比谢家订婚宴还要盛大的婚礼,让你压过你发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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