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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多年的交情带来的了解作为基石,楚未年见到这副情形,第一反应是:“平舟,他的脚怎么了?”
虞平舟说:“体温过高。”
楚未年的指骨碰了碰挨着他衣角的黑色脑袋,一路往下,划过少年脸颊:“确实。”
虞平舟放下那只灼热滑腻的脚起身:“你看着他,我去叫家庭医生。”
“行。”楚未年应声,同时把视线扫向少年被捉过的脚,他看见了清晰的掌痕,眉宇微拧,“怎么抓那么大力。”
楚未年低头看躺在他腿边的少年:“是不是你乱动,你哥才抓着你?”
陈子轻湿漉漉的眼帘动了动。
“我看就是这样。”楚未年捏他鼻尖,“病了都是小蚂蚱。”
陈子轻:“……”
这是第几个外号了?够够的了。
陈子轻翻身撑着沙发爬起来,他气喘吁吁地看了看被虞平舟抓过的脚,努力回想自己当时干嘛了。
脑子太昏沉,想不起来,陈子轻干脆就不想了,他往楚未年腿上一放:“未年哥哥,我的脚还很疼,你给我吹吹好不好。”
楚未年表情失控,面部抽搐几下:“你让我给你吹什么?”
“脚啊。”陈子轻一副天真单纯样子,“我母亲在世的时候,她每次打完了我,都会给我吹吹,吹了就不疼了。”
楚未年因为少年让他吹脚的不适有所转移:“她打你?”
“打的。”陈子轻笑着说,“喝多了打,没酒喝的时候打,没客人的时候打,客人多了太累了打,不顺心的时候打,顺心了希望我更争气的时候也打。”他扶着沙发背凑近点,“未年哥哥要看看吗,我身上还有怎么都消不掉的老疤痕呢。”
楚未年的感知早就放到最大,他感受到少年衣领里跑出来的滚烫热气。
那股热气缠上他喉结,下巴,再到嘴唇,而后突然撤离。
少年后退一些,手放在衣领上,把玩自己的扣子:“不行,太丑了,我不能给未年哥哥看,我不想从你眼里看到嫌弃,我本来就不能跟你那个光鲜貌美的知己比,再让你见了我身上的疤,那你就更不可能和我做朋友了,你一看就是完美主义。”
楚未年清楚少年坏得肤浅,嘴里的话要挑拣着听,此时却是跳过了审视:“你母亲只是个Omega,你又不是打不过。”
陈子轻抬起头看着楚未年,烧得红到艳丽的嘴角咧得大大的:“我怎么能打我的母亲,我不能打她,我还要和她相依为命,没了她,我就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可我不还手,我随便她怎么打我,她还是丢下我走了。”
少年睁大眼睛强忍着什么,眼里渐渐被水雾覆盖,他倔强地没让眼泪掉下来。
楚未年说:“想哭就哭,又没人笑话你。”
“谁想哭了,我才不想哭,我为什么要因为我母亲丢下我哭,我恨死她了,要不是她坐上赌桌,我怎么会在贫民区当条可怜虫。”陈子轻喃喃,“我小时候命不好,后来命好了,再后来就不好了,现在又好了,忽上忽下的,多折磨人啊,你说是不是呢,未年哥哥。”
楚未年没开口。
陈子轻用余光一瞥,楚未年的眼里出现了心疼,不重,仿佛流星,一划而过。
楚未年竟然心疼他了。
当事人似乎没有察觉到这个情绪。
楚未年又不是给一颗糖就能骗走的男高生愣头青,他的身份地位阅历都是货真价实的,以他的判断力,可不容易对谁的家世成长产生动容。
按照他正常的处理方式,只会觉得,关我屁事。
但他却心疼自己的合作同事。而且还是在不确定所听内容真假的情况下。
陈子轻心下激动,面上虚弱地垂着眼睛:“我要给我衍明哥哥打电话,他看到我脚上的红痕,会给我吹吹的。”
楚未年把腿上的脚握住,放回沙发上面:“你衍明哥哥在国外调养,听说那场车祸让他毁容了,修复是必不可缺的一环,你打电话也没用,他不把自己修整修整是不会回来见你的,他要脸。”
陈子轻错愕不已,当初在国内医院,周衍明的脸上是包着纱布,他以为伤好了去个疤就行,怎么会严重到影响面部结构?
周衍明的亲信每天汇报他的进展,没提这部分啊。
陈子轻双手捂脸抹几下,希望周衍明一切顺利吧。他躺回沙发上面,脸朝里侧,身体蜷在一起,手隔着潮湿的衣服放在肚脐上捂着。
楚未年一只手臂搭着椅背,手抵在额角,又一次扫了眼小未婚妻的脚。
那脚不脏,也跟丑陋难看不沾边,却有汗液,他碰都没法碰,更别说吹,哪怕有激光枪抵着他太阳穴。
楚未年把叠着的长腿放下来:“你在这躺着,我去找冰袋来给你敷脚。”
“又没肿,用什么冰袋。”陈子轻蔫蔫的。
楚未年调笑:“那不是我们析木同学娇弱,Omega发情期都没你能喘,一句话喘十几次。”
“……”陈子轻冷哼一声,往下挪了挪,离他远点。
“现在是演小娇妻?”楚未年拎小娃娃一样,把他拎回来,“发烧了都不消停。”
陈子轻没回嘴,他肚子难受,认了会就不行了,忍不住了,喊楚未年快扶他去卫生间。
楚未年没多想就把他抱了起来。
第三次抱了。
前两次都是从后面捞着他的腰,这次是面对面,托着他的屁股。
楚未年没这么抱小孩一样抱过谁,掌心和指尖的触感陌生又强烈,小未婚妻的屁股肉乎乎的,还挺烫,挺湿。
据说Omega一发情,屁股又烫又湿。
陈子轻扯住楚未年的金色卷毛:“你走不走啊,我要拉你手上了。”
楚未年面色一黑,他要把人往上丢,手却抱得稳稳的,大步朝着卫生间的方向走去。
……
陈子轻拉肚子了,他吃力地走出卫生间,脸一白,匆匆掉头回去。
几次下来,人都虚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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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庭医生来不慢,到房里却没能给病人检查。
陈子轻把自己蒙在被子里:“我不要注射!我不能随便用别的药!”
楚未年拽被子:“别在这时候作。”
被子里传出抽噎声。
楚未年看向好友:“怎么办?”
虞平舟过去,他对楚未年说:“你站开点。”
楚未年往旁边迈了两步。
虞平舟站在他站过的位置,微弯腰,放低的嗓音里有着惯常的温柔:“析木,那只是普通的药剂,能让你体温降低,顺带着调理一下肠胃。”
“找扶水哥哥,我听他的,我只听他的,他说可以才可以。”被子里的少年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他可能咬住了手指关节,或者在啃指甲,精神一不对劲就做这两个动作。
虞平舟还没言语,楚未年就哧笑起来:“医学系的学生还能有专业医生靠谱?”
他拍拍好友的肩膀:“平舟,你让开,我把被子掀了揪出里面的小乌龟,你弟弟不教育不行。”
虞平舟说:“跟个吃药进入排斥期的小孩计较什么。”
楚未年:“……”
这话说的,显得他很暴躁似的。
虞平舟拿到床头的手机:“析木,我现在用你的手机联系江扶水,可以吗?”
楚未年古怪地看向好友,用个手机还要先征求意见?当兄长的,姿态至于放这么低?他平时在小孩面前的一举一动,被好友衬托得非常不沉稳。
虞平舟耐心地确认:“析木?”
“你用吧,你给我扶水哥哥打电话,他不一定能接,他做实验很忙的。”被子里探出一双眼睛,又红又湿,接着又伸出一只手,拉住了床边的裤子。
虞平舟点进弟弟的通讯录,里面有“衍明哥哥”“扶水哥哥”“未年哥哥”“文君哥哥”,以及“虞平舟”。
他的是名字。
楚未年见好友半天没动静,他问道:“平舟,没找到号码?”
“找到了。”虞平舟打过去。
电话响了十几秒,接通了。江扶水在办公室加班写报表,他看到来电显示就按下接听键,笔还在手上拿着。
“析木,”Beta的声音有些疲惫,“你怎么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还在写作业?”
回应他的是不同于少年人的低沉磁性男声。
江扶水放下笔,他听那头的虞氏董事长说完,答复道:“可以注射。”
末了补一句:“如果你弟弟怕疼,就口服效果差不多的药。”
补的那句略显亲密。
江扶水沉吟道:“虞董,方便的话,可以把他的情况记录下来,等他好点叫他发给我。最好是以时为单位,尽量详细。”
“好。”虞平舟结束通话。
楚未年在Alpha的超强听力加持下听了个一清一楚:“还要做记录?”他隔着被子拍拍里面的少年,“析木同学,你被人当小白鼠了。”
陈子轻心里有数,江扶水研制的药,虞平舟找专业人士检测过,一定没问题,只是没经过临床试验。他第一个服用,那他产生的数据就很有价值。
所以江扶水才会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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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轻口服药物的过程不太好,他边喝边干呕,奄奄一息地靠在虞平舟的臂弯里,浑身止不住地颤抖,黑发被汗液浸湿,脸苍白,眼睑通红得像被鲜血瞄了一遍。
楚未年插不上手,他抱着胳膊倚在一旁,目光在床边看起来形成一个独立小世界的兄弟俩。易感期的症状只存在于那个阶段,结束后就会抽离。
好友此时明显没在易感期。
楚未年若有所思,好友上一个易感期是去年小年至新年,这一算,四个月过去了。
不会又要突然出现了吧?
楚未年当场没说什么,等好友照顾好弟弟,径自去洗手间,他才跟过去说,:“平舟,你每个月的体检有做吗?”
虞平舟洗着手:“嗯。”
楚未年眉头一松,那应该没事。
“你弟弟喝了药是不是要睡一阵?”楚未年说。
虞平舟看了眼洗手台,他那次醉酒用过的洗漱用品不在,不知是被扔了,还是放在哪了:“三小时左右把他叫醒,喂第一批药。”
楚未年微微挑眉:“你不在这了?”
虞平舟看腕表:“我明天要出差,不能再耽搁。”
楚未年把手放在脑后,脚步和声音都懒懒洋洋的:“那你休息去吧,我留在这,明天也不走。”
“他是晚上九点出头吃的药,”虞平舟往外走,“一十四小时后症状会减轻恢复过来。”
楚未年颔首:“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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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好友出去,楚未年把房门关上,他去房间,坐在床斜对面的椅子上刷了会手机,朋友的信息一个没回,新闻也一条没看。
楚未年把手机放一边,拿起高中生的课外书翻翻,他本是无聊随便翻的,没曾想书是关于精神疾病有关。
——如何判断自己是不是得了精神病。
楚未年在书里看见画的重点,做的标注,还有乱涂瞎画,他将书合上,拿过第一本,书名是——当你的世界蛀了虫。
小未婚妻似是认为自身情绪不稳定,内心阴暗不阳光,在偷偷看书治病。
不算偷偷,书就摆在桌上,很显眼。看起来又是为了得到注意做出的的行为。
青少年时期被家人打骂施压,会造成自卑的性格。他长大后所做的一切,疯,作,偏执,神经,虚情假意等等都是冲的被关注这点,渴望成为别人生活的重心,执着于表现自己,证明自己。
楚未年轻啧,看书有什么用,要去正规的心理咨询机构。
不过那也没用。
楚未年把书翻到最后一页,看见了他在内的几个哥哥,竖着排下来的。
只有周衍明的旁边打了个勾。剩下的要么是正在抢,要么是待抢。
楚未年忍俊不禁:“原来是在抢我。”
队伍里的人都和文君有关系。小朋友只怕是对他身边人比较有兴趣,想赢过他。
打败S级Omega就能一战成名,那种虚荣是极大的,能保留很久。
楚未年摇摇头:“真会玩。”
下一瞬,楚未年意识到了一个微妙的问题,怎么好友也在待抢的队伍里,排在最后一个。
周衍明是文君的追求者,他被抢过去,成了宋析木同学的追求者。
而他是文君的朋友,宋析木同学就想他做自己朋友。
江扶水对文君有爱慕之情,宋析木同学的目的必然是被他爱慕。
那好友是文君的未婚夫……
楚未年合上书,浅灰色的眼眸半搭着,他静坐在椅子上,独特清香的信息素却像双手拥向床上的少年。
这是Alpha的特性。
占有欲。
情感尚未意识到,信息素已经先行。
楚未年没发觉信息素的不受控,他扫了扫一侧肩头,少年被他抱在身前的时候,脑袋无力地搭上来过,在他的衬衫布料上留下了浅浅的痕迹。
当他把书放回桌上,抬手去拍肩头布料的那一刻,他猝然就抓到了拢着少年的信息素。
楚未年的面色变了又变,信息素跟生理反应对接,他没有意识到的东西,信息素意识到了。
少年想要他的友情,他还没给,却已经想做情人。
楚未年两眼一闭,有那么几分怀疑人生的意味,他细数去年年底跟今年上半年的种种相处,试图搜寻出信息素认主的蛛丝马迹。
寻不出来。
楚未年以前没动过情,经验这方面是个0,他放弃找证据跟痕迹,绷着脸把还裹着少年的信息素硬扯回来。
不到两年的婚约,合作关系,四个承诺,他们之间就隔着这些东西。
楚未年看着窗户底下的廉价风铃:“麻烦了。”
看来只有老太太喜丧走后,他就一刻不停地回到国外延续原来的轨迹,不再返回国内。
可别让小朋友发现,免得被笑话。
——我要和你做好朋友,你竟然想标记我。
啧。
标记不了,那就是个没分化的小混球。
一串清脆声响刺进楚未年的脑髓,他顺着声音锁定床头手机,还没嫌音量设置这么大,就见原本沉睡的少年爬起来,眼睛都没睁开,人迷糊成一团,就开始……
哭。
楚未年猛地站起来,他给好友打电话:“平舟,你赶紧过来,你弟弟不知道怎么了。”
上星府的楼梯是旋转着上去的,三楼到一楼要经过的台阶有不少,虞平舟只用了五滴泪的时间就出现在房里。
楚未年指着哭完了躺回去的少年:“他突然坐起来,不声不响的掉眼泪。”
虞平舟看着平躺在床上的少年,被子放在胸口用手压着,露着脖子和脑袋,头发凌乱,脸上有未干的泪痕,他似乎没多大波澜。
直到楚未年说:“边掉还边数,一一三四五,数到五就嘀咕着可以了,像完成什么任务。”
虞平舟抬了下眼帘:“是吗。”
楚未年神色沉重:“不会是被脏东西附身了吧。”
虞平舟道:“脏东西?”
楚未年随意提起他调查的事,关于文君母亲那支血脉。他捋几下金发:“析木说的话,可能不是在逗人玩。”
有鬼。
这个时代还有灵异事件。
楚未年把他跟文君聊过的内容也透露了出来:“我能查的就这么多,文君那边不知情。”
虞平舟揉着眉心去客厅,楚未年和他一道:“只有析木一个人看见了,文君都没看见,你说是什么原理?”
走在前面的虞平舟说:“未年,我是无神论者。”
楚未年轻笑:“谁不是。”
“文君是最危险的,我怕他被取代,”楚未年沉声,“我查的世界各地真实发生的传闻里有类似的现象。”
虞平舟突兀道:“他在意了?”
“没有,”楚未年说,“他跟外祖母中间隔着两代,没见过面,所以没感情,他的母亲死了,要是还活着,说不定能有点线索。”
虞平舟倒水喝:“他该在意,因为另一个是他,而非别人。”
楚未年不认为文君的态度有什么问题:“不是没亲眼见到吗,如果他亲眼见到了一模一样的自己,那才能有反应,才觉得真实。”
虞平舟把水杯送到嘴边,骤然发现这是弟弟的杯子,他把杯子放回去。
身后传来楚未年的声音:“我让人看着文君,以防他有个什么意外。”
虞平舟看自己还放在杯子上的手。
楚未年说:“析木好像吓到了,他给我们买玉佛戴,怕我们被鬼抓走。”
虞平舟笑笑,吓到了是吗,那怎么不给自己买一块玉佛。
两秒后,他拿起杯子,喝掉小半杯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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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天,陈子轻被脑中掉落的积分袋惊醒,他睁开眼睛:“楚未年……楚未年……”
床边响起Alpha倦哑的嗓音:“不是在这吗?”
陈子轻转过脸握住他的手,欣慰地拍了拍,好,你的进度条拖动了,好,好。
楚未年反手握住他:“怎么有种长辈交代遗言的感觉。”
陈子轻不气恼,赚积分了哪还会生气。
他望着Alpha轻微憔悴的形象,楚未年嘴巴挺毒,没风度。风流的是皮相,就楚未年这性格,估计都没有过对象。
“未年哥哥,你在国外有没有跟哪个Omega好过?”
楚未年有点血丝的眼一眯:“干嘛?”
挺防备的。
陈子轻说:“你这么帅,一定收到过很多次一夜情的邀请吧。”
“一夜情?”楚未年说,“多脏。”
Alpha高高在上贵不可攀的气场散开:“我哪个都看不上,没遇到过能把我勾到床上的信息素,最多也就是感觉不错,有点舒适,离让我脱裤子差太远。”
陈子轻抽抽嘴:“那你还是处男啊,三十三岁的处男。”
楚未年一话不说就给他哥打电话:“平舟,你弟弟觉得我们这个年纪的处男丢人现眼。”
陈子轻大喊:“我没有那么觉得!”
他抓过楚未年的手,凑到手机前解释:“哥哥,你别听……”
楚未年给他看手机屏幕,黑漆漆的。
陈子轻脑子还不清明,他感觉这招早前也有人对他用过,不是很确定,反正很讨厌。
但楚未年让他赚积分了,所以就算了,算了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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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三天过去,虞平舟出差回来的时候,陈子轻已经生龙活虎,他被司机从学校接回家,书包一甩,鞋子一换就上楼,直奔三楼。
“哥哥,我到你这层来了啊——”
陈子轻的尾音在半空打转,三楼的楼梯口就多了一道高挺的身影,仿佛一道阻止他踏入的石墙。他停下来,笑盈盈地仰望。
虞平舟走下楼梯,问他吃了药以后的感觉怎么样。
陈子轻耸肩:“跟没吃药前一个样子。”
虞平舟说:“药一周吃一次,别感觉没效果就偷偷多吃,把自己吃坏了。”
陈子轻乖乖地笑:“哦。”
他隔着纱布挠了挠脖子:“真的需要换药吗,我只适用指甲抠几下,没多大伤。”
要不是虞平舟不让他拆纱布,他早扒了,去学校都被问,室友偷摸打听,以为他为了分化搞伤了自己。
“换一下。”虞平舟带他去一楼,给他换药。
……
窗外阳光明媚,陈子轻趴在窗台上面:“哥哥,我未婚夫的信息素是罗勒叶。”
虞平舟剪开他脖子上的纱布:“嗯。”
陈子轻配合地垂头仰头:“他家里有一颗罗勒叶,他带我去看去摸,还把那盆罗勒叶搬到我们的婚房……嘶……”少年吃痛,“哥哥,你轻点啊。”
虞平舟道:“抱歉。”
陈子轻捂着后颈凹凸不平的后颈转过身:“你是不是嫌我麻烦?”他自怨自艾,“我要是到了年纪顺利分化,就不用吃药搞出这些事,还让你把我未婚夫叫过来照顾我,每小时记录我的情况,我未婚夫熬夜熬的眼睛里都有血丝了,哥哥你也辛苦,你喂我喝药,怪我,都怪我不争气……”
捂住后颈的手被拿开,他抖了下,虞平舟的手怎么这么冰。
虞平舟给少年抠抓的伤痕覆上新的纱布,绕着纤细脖颈一圈,又一圈。
纱布最后一截停在前面。
虞平舟把少年扳过来对着自己:“析木,不要乱动。”
陈子轻屏住呼吸,他跟虞平舟不是没这么近过,对方易感期可是埋在他脖子里睡的。
但虞平舟清醒的时候,却是第一次靠他这样近,近到下一秒就要吻上来的程度。
陈子轻原以为会很别扭难为情,哪知他会直直地看着虞平舟的睫毛,轻声说:“哥哥,你的睫毛好长,肯定可以放小火柴。”
少年一说话,呼吸就屏不住地跑出来,干干净净的。
虞平舟手持剪刀剪开纱布,发出极其细小的响声,他笑道:“或许吧。”
陈子轻说:“你的手也好长。”
接着就脱口而出:“你是左撇子吗?”
“你不是,”他自问自答,“你用右手。”
“我干嘛要问你是不是左撇子,”陈子轻嘀嘀咕咕完了就走了回神,他问道,“哥哥,纱布包好了没啊?”
虞平舟直起身:“好了。”
陈子轻看他将脏纱布拿走:“那我什么时候可以拆纱布?”
“下周。”虞平舟说。
“好吧,我听哥哥的。”陈子轻想到个不大不小的事,他通讯录里的备注是故意对虞平舟特殊对待的,为的是哪天测一测虞平舟是什么反应。
结果是,没反应。
多么有包容性的兄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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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轻坐的是虞平舟的车回学校,他熟练地爬进最后一排,书包被他放在怀里抱着当抱枕。
车行驶了没一会,陈子轻瞥见虞平舟解开衬衫领扣,理了理衣领,重新将扣子扣回去,也就在那一秒,他发现了什么,脸色一紧:“你的玉佛呢?”
称呼没捎带,马甲也忘了披上。
虞平舟扣领扣的动作轻顿,又继续。
陈子轻怀里的书包掉在地上,他大半个身子都侧到Alpha身前,校服贴西服:“虞平舟,我问你,你的玉佛去哪了?”
虞平舟看自己扣好的领扣被拽开,他叹息:“析木,你在做什么?”
陈子轻猝然回神,他眼神一慌,强装镇定地说:“哥哥,我刚才是太急了,对不起,我给你把扣子扣回去,我现在就扣。”
虞平舟淡然坐着。
陈子轻快速给他扣上领扣,呼吸打在他下颚位置:“你是不是把我送你的玉佛扔了啊?”
“是,我那玉佛不值钱,配不上你的品味,被你圈子里的人看见了会笑话你,那你还我好了,我可以送给别人,我还有别的哥哥没送呢。”少年眉眼冶艳,因为委屈颤动的眼尾渗出郁气。
虞平舟说:“取下来忘了戴上。”
陈子轻看着他说:“不能取下来,你要一直戴着,吃饭睡觉洗澡都要戴着。”
“好,下次。”虞平舟将快趴到他怀里的人扶开。
陈子轻焦躁地盯着车窗外的街景,他回头对着闭目养神的虞平舟:“你放家里了对吗,那你把车停下来,我们回去拿。”
见虞平舟不回应,陈子轻拉他的西装袖子:“哥哥,我跟你说话呢。”
虞平舟没睁眼:“一块玉佛,要这么紧张?”
“我紧张的是玉佛吗,我紧张的是哥哥啊。”陈子轻无所谓地笑了一声,“随便你了,我去前面坐。”
身边悉悉索索声持续着,少年说要走,却迟迟没走,一直在那挪小屁股。
虞平舟握住他抓牢座椅皮革的手,叫司机掉头。
……
这天下午,虞平舟腾出时间见了一位隐姓埋名的高僧,得知几百块的玉佛浸过符水。
“是很高级的驱鬼符,浓度纯正,以玉佛上的灵性来看,必然是被大量符纸焚烧后泡水浸的。”
虞平舟说:“那种符,你能画?”
高僧直白道:“不能。”
虞平舟把玩玉佛,他叫秘书给章老打电话,问什么时候有时间,一起吃个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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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章老碰过面以后,虞平舟去了中学。
“你弟弟懂风水。”
“很老练。”
“天生吃那碗饭的,上辈子绝对是道士。”
“别跟他说,我答应帮他保守秘密,我这食言了,大不该,让他知道了,他就不搭理我了。”
“我可不能没他这个忘年交。”
虞平舟屈指敲点腿部,章老的话在他耳边回响。
车到了中学大门口,安保放行,车开进去,穿过校园停在男生宿舍楼前的路边。
虞平舟下车,倚在车旁仰望夜空。
少年带着轻快的脚步跑过来,停在他面前喘气:“哥哥,你怎么到我学校来了,是来接我回家住的吗?”
虞平舟依然在打量夜空中的星月:“来看看你。”
陈子轻毛骨悚然,干嘛啊这是,虞平舟今天吃错药啦?他把校服短袖的领子拉起来扇扇风,大晚上的一点都不凉快,蛐蛐吵死了。
虞平舟忽然问道:“高考准备得如何?”
陈子轻说:“船到桥头自然直。”
“心态不错。”虞平舟又问他在学校与同学相处,与老师相处。
陈子轻咽了口唾沫:“哥哥,你以前不问我这些的?”
虞平舟笑:“想起来了,就问了。”
陈子轻动了动鼻子,没闻到他气息里有酒气:“你是不是想有个人陪你说说话?”
“那也不会找你,”虞平舟把盯在少年脸上吃饱了不肯走的蚊子捻掉,他拿出帕子擦指腹的血迹,“你还小,我的烦恼,你不懂。”
陈子轻自信满满:“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懂?”
虞平舟讲了最近生意上的事。
陈子轻一脸茫然。
虞平舟笑了起来,他就这么愉悦地笑着说:“回宿舍吧。”
陈子轻:“……”才来就让我走。
他不情不愿难掩失落:“那我回宿舍了,哥哥再见。”
虞平舟微扬下颚。
陈子轻跑回来,不满地提出要求:“你要说析木再见。”
虞平舟是兄长的宠溺:“析木,再见。”
少年的身影消失在宿舍楼的大门口,他跑上楼,站在三楼的窗户口往下看,古灵精怪地探头探脑,哪还有平日的阴郁。
秘书问道:“虞董,现在回上星府?”
“先在长陵郊外转两圈,我抽几根烟。”虞平舟坐进后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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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高考,陈子轻皮不绷着了,班主任找他谈过几次,帮他估过的上线下线,他心里有了底,作为第一次经历高考的人,他也算是轻舟已过万重山。
室友们去食堂吃饭,陈子轻让他们给自己带一份,他在宿舍跟江扶水通讯:“扶水哥哥,我现在吃了药不难受了。”
江扶水说:“正常,排斥反应会逐步减轻。”
陈子轻单手撑着脸颊:“我一周才吃一次,是不是隔太久了啊,两天一次不行吗?”
江扶水正色:“不行,那会对你的器官造成负担。一周的时间是给你稀释药物的。”
陈子轻发现江扶水又瘦了一圈,皮肤都差了,他心想,搞研究比岁月的杀猪刀锋利多了,再这么下去,江扶水的颜值就残了。
“一个疗程岂不是要一年。”陈子轻不耐烦地说。
江扶水问道:“你很急吗?”
陈子轻把嘴一咧:“也不是啦,我就是怕扶水哥哥哪天不理我了,那我找谁去啊。”
江扶水如今没那么经不起逗弄,耳根只红了薄薄一层:“不会。”
陈子轻剥了个巧克力放进嘴里,用舌头卷到一边,听江扶水问:“析木,沈教授跟你哥取消婚约了是吗?”
听到这个话,陈子轻嘴里的巧克力差点卡到嗓子眼,不是还没公开吗,江扶水怎么知道的?
江扶水似乎是以为少年震惊:“老师喝多了说的。”
陈子轻狐疑:“他在你那边?”
“在我的宿舍。”江扶水没隐瞒,“他来看我,喝了酒,我就让他在宿舍躺一会。”
陈子轻做出担忧的表情:“怎么喝多了啊?”
“有心事吧。”江扶水抿了抿干燥的唇,“析木,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陈子轻呵笑:“我在虞家的地位什么样你不会不知道,这件事我是听你提了才……”他一脸不想再自揭伤疤的架势,“所以是取消婚约了?”
江扶水说:“大概是。”
陈子轻喃喃自语,难以接受的样子:“为什么啊,我哥跟我嫂子不是一直好好的吗,他们认识那么多年,年纪相同,又是各自种类里的最高级别,他们即便不是同一个领域,也该有共同话题,怎么会分开了呢。”
江扶水一言不发。
陈子轻忧心忡忡地说:“我看看他。”
江扶水把镜头转了个方向。
宿舍条件没陈子轻这儿的好,有些简陋,角落里放着几个废弃的实验器材,没温暖的气息。沈文君躺在单人床上,看不太清脸。
陈子轻放轻声音:“睡了吗?”
江扶水说:“睡了。”
陈子轻没错过青年脸上的温柔。他心底叫苦连连,嘴上说:“扶水哥哥,你的老师现在单身了。”
“其实我一直觉得你们很配,以前没说是碍于我哥的原因。”陈子轻笑嘻嘻。
江扶水面容严肃:“析木,别开玩笑,我配不上老师。”
陈子轻护犊子似的为他抱打不平:“怎么配不上,你才一十一岁,名副其实的小奶狗,保研了,进了很了不起的基地做项目,学习好,私生活简单,人靠谱,还会做一手菜,优点多着呢!”
“那算得了什么。”江扶水抿嘴笑了下,“我出身不好。”
“出身不代表一切,人品才是最重要的。”陈子轻一愣,“我好像看到文君哥哥醒了。”
江扶水扫了眼床上的Omega:“没醒。”
陈子轻确定自己没看错,有点发毛:“那我怎么见他睁开了眼睛。”
江扶水眼睑微垂:“看错了,他醒不了。”
陈子轻听江扶水这么笃定,都要怀疑他给沈文君下药了。
那不可能。
除非是沈文君主导的。
沈文君谁啊,他可不是普普通通的S级Omega,他跟鬼魂有关。
陈子轻打开宿舍的门出去,楼道里弥漫着嘈杂,他去尽头的窗边,楼下是他最喜欢的小食堂。
江扶水说他要挂了:“析木,祝你高考顺利。”
陈子轻想再跟江扶水聊一会:“我考完最后一门,扶水哥哥能来考点接我吗?”
江扶水把宿舍的窗帘拉上:“接你的人多,我就不去了。”
陈子轻蹙眉:“他们是他们,你是你,没有人能取代你的位置。”
江扶水轻声教导:“析木,你不是小孩子了,有些话不能乱说,会让人引起误会。”
陈子轻趾高气昂:“有什么好误会的!谁误会啊!”
江扶水说:“你未婚夫。”
陈子轻轻蔑地笑:“我对他没感情,不用对他负责。”
背后倏地一凉。
陈子轻有所感地回头,一声招呼不打就过来的楚未年站在他身后不远,看他的目光是他没见过的阴冷。
这让他一个假神经病有点怵。
他反应迟钝没及时关掉通讯,楚未年出现在镜头里:“聊着呢?”
陈子轻要掐断,楚未年揽着他的肩膀笑:“怎么我一来就断,是我打扰到你了?”
“……”这话风怎么感觉是照搬的他的?
“没有,聊完了。”陈子轻没事人一样对江扶水告别,“扶水哥哥,你要多注意身体,别为了实验把身体弄垮了,我们下次再聊。”
末了飞快来一句:“扶水哥哥,你好好照顾我嫂子。”
陈子轻把手机揣校服裤子的兜里,转身朝楚未年说:“未年哥哥,你知己喝醉了,在他学生的宿舍,你要去吗?”
楚未年抬脚就走。
陈子轻快步追上去,把他拉到宿舍,砰地关上门说:“你别去。”
楚未年似笑非笑:“你不对我负责,还要我对你负责?”
陈子轻用身体挡着门:“反正你不准去。”
楚未年欲要把他拨开。
陈子轻眼睛神经质地瞪大,声线立马就尖起来:“你敢去找他,我就要——”
楚未年掐他的脸阻止他尖叫:“找哥哥,取消婚约,不救我的命,不帮着我哄我奶奶。”
陈子轻:“……”
他收起浑身的毛刺,软软地岔开话题,口齿不清地说:“未年哥哥,你怎么这个点来学校,吃没吃饭啊?”
楚未年把掐他脸的动作改成捏:“没吃。”
陈子轻的脸被捏起来,放回去,捏起来,放回去,他有点烦,忍着脾气笑:“巧了,我也没吃。”
楚未年将他的刘海揉乱:“带你去吃饭。”
陈子轻不挪动步子:“啊,可是我让室友给我带饭了。”
“那份送人。”楚未年拎着他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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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该在四月公布的虞沈两家婚约情况拖到了六月,拖到了这年高考结束。
陈子轻考得非常好,他当晚就被楚未年接去一家餐厅吃饭,在那里见到了新闻的两位主角。
订的包间,四人一桌,气氛很融洽。
陈子轻就像被三位长辈询问高考的小辈,他一开始还有问必答,后来就烦了,懒得搭理了,只回虞平舟的问题。
四人是两两坐,陈子轻和楚未年一起,对面是虞平舟和沈文君。
陈子轻一抬头就能对上沈文君,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沈文君的性格落地了。
落地也不够准确,那种感觉形容不出来。
陈子轻偷偷观察沈文君跟两个好友谈笑,内心深处毫无预兆地蹦出一个惊悚的念头,他之前不会已经跟鬼沈文君接触过了吧?
死的附身在活的身上?
陈子轻的后背划下一滴冷汗,要真是这样,那他完全没感觉,他怎么分辨得出来死人活人?
“析木,你怎么一直看我?”沈文君疑惑,“是不是我这段时间太忙了,没有多陪你,让你生疏了?”
“哪会啊。”陈子轻笑着说,“我只是觉得,文君哥哥更漂亮了。”
沈文君弯唇:“析木嘴真甜。”
“喝过果酒了嘛。”陈子轻桌底下的脚被拐了一下,他莫名其妙地瞪了眼拐他的楚未年,还过去一拐。
两人你一拐,我一拐,陈子轻一不注意,拐的力度大了点,桌子都在晃。
虞平舟无奈:“析木,好好吃饭。”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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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吃得差不多了,陈子轻去了趟洗手间,出乎意料的是,他在里头碰见了曾经的放贷人。
溱方孝叼着烟站在隔间门口,人高马大,凶得很。
陈子轻挥挥手:“叔叔好。”
溱方孝拿掉烟:“还认得叔叔?”
“不就大半年没见,有什么不认得的。”陈子轻去小便池。
“长胖了,下巴都不尖了。”溱方孝走到他旁边,上下打量他,“在虞家让你的好哥哥养得不错。”
陈子轻淡定地拿出小豆丁。
头顶响起哧声,他脸红耳朵红:“我小怎么了,又不关你的事。”
溱方孝说:“析木,你怎么还没叔叔手上的烟粗。”
陈子轻:“……”
这就夸张了,起码是一样粗。
陈子轻旁若无人地放水,溱方孝没走,他把烟塞回唇边:“你在虞家待了一整个高三,据说虞家父子对你很好,几乎有求必应,你不觉得可怕吗?析木,这事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他们养一个非亲非故的别人家的小孩,图什么?”
“我没想过,”陈子轻整理裤子,歪着头笑,“不如叔叔你告诉我,他们图的是什么?”
秦芳笑看他的脸:“想知道?”
陈子轻去洗手:“想啊,无所谓真假,就当是故事听喽,我刚考完,需要有点别的东西换换脑子。”
“有次我带人去出租屋要债,你母亲喝多了接客,我们到那的时候,客人嫌她在做的时候吐,没给钱还踹了她几脚,她躺在呕吐物里说她肯定会回到虞家,还说她手上有东西,能让虞华章听她的。”溱方孝抽着烟说,“当时我们都当是一个疯婆子的笑话听,没想到虞家真的派人去了孝培。”
陈子轻的声音夹在水声里:“还真就是个故事。”
他诧异地看着镜子里的男人:“我母亲喝多了说的酒话乱七八糟,叔叔怎么还听进去了。”
溱方孝弹烟灰:“小孩,你心里慌死了吧,你母亲有筹码,或者说是把柄,虞家接你回去,照顾你一段时间是为了把你放在眼皮底下观察你,看你母亲握着的东西在不在你手里。”
陈子轻下意识跟着溱方孝的思路跑,原主母亲在虞家生活过好几年,在那期间都是虞家主母,她能拿到点机密也不算多稀奇,毕竟虞华章即便再谨慎,也有对枕边人大意的时候。
会是什么?
溱方孝说:“能让虞华章那么在意,必然是跟他儿子有关。”
“是一份涉及到他儿子的生命安危,涉及家族,能够引起内乱的东西。”
陈子轻笑呵呵:“怎么可能,要真的有,我母亲为什么还带着我在贫民区过那种鬼日子,更是拿自己做生意。她完全可以用你说的所谓的筹码威胁虞华章,和他谈判,获得比离婚分到的数目还要多的钱财。”
“行,我母亲有顾虑,她怕连累我被灭口,不到万不得已不亮出底牌联系虞家,后来她被债务压垮了身体受够了苦日子,也想我能有更好的条件治疗分化问题才找上虞家。”陈子轻逻辑清晰,“那虞家呢,他们怎么不直接对我杀人灭口,那不是更有效率,更保险。”
“叔叔猜是记忆方面。”溱方孝并非对接少年的话,他夹着烟的手拍两下少年单薄的背脊,“你有兴趣可以自己查查。”
陈子轻一惊,他目前怀疑虞平舟的秘密是心脏部位,怎么出来个记忆?
虞平舟的记忆能有什么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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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轻没理溱方孝,暂时也没揣测对方说那番话的意图,是不是在利用他达到什么目的,他走出洗手间,滴着水的手被他放在嘴边啃咬,还是要得到虞平舟的真心真意,让他亲自把我的任务四跟任务五交出来,送到我手上。
虞平舟的易感期好对付,可他又不是始终易感期。
陈子轻啃着手指关节在走廊上踱步,半年了,虞平舟的易感期都没动静,似乎是没有出现能调动他信息素的情感。
不管怎样,计划都得维持原样,虞平舟放最后,有什么合适的好牌也可以打给他看看效果。
周衍明已完成,楚未年的进度快可以了,江扶水那边龟爬,沈文君的事业受影响。
这一系列变动都关系到了沈文君的气运。
所以,目前只有抢沈文君的S级信息素这块是0进度。
陈子轻被一股疼痛拉回颤个不停的神经,他这才发觉自己把手指关节咬出血了,不禁有些吃惊:“我这么疯的吗……”
“别瞎说。”陈子轻打打嘴,他走到包间门口,跳整了一番心绪才进去。
包间里只有楚未年一个人,虞平舟跟沈文君都不在。
“他们人呢?”陈子轻坐回去。
“吸烟去了。”楚未年感慨,“我本来想着,等我订婚了,我这边一对,他们一对,四个人一起玩牌。”
陈子轻无语。
楚未年勾勾他的下巴:“没想到未婚妻是你这个小不点,也没想到他们会取消婚约。”
陈子轻拍开楚未年的手:“未年哥哥,你好啰嗦,不就是世事无常。”
楚未年见手背上多了道红色的手掌印,他笑容明朗俊气:“我不说细了,怎么能有震撼感。”
陈子轻假惺惺地说:“哇,好震撼啊,我震撼死了。”
楚未年作势挠他痒痒肉,却是在凑近的那一瞬间,张开手臂把他拢了起来。
就在这时,门从外面拉开,虞平舟走了进来。
陈子轻推开维持要抱他的楚未年,眼睛留意虞平舟的动向,嘴上说:“未年哥哥,我想吃福林路上的鲜肉粽,你去帮我买。”
楚未年没反应。
陈子轻在他耳边说:“你去帮我买嘛。”
楚未年不吃这套。
少年眼睛黑亮多情,柔柔地望过来,看着他的人,会忍不住想要亲上他的眼。
“哐当——”楚未年大幅度地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包间。
在场三人,只有同类嗅到了他外露的信息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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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间里静谧下来。
陈子轻给虞平舟倒酒,脑中回想着溱方孝说过的事情:“哥哥,你喝这个果酒。”
虞平舟身上有烟草味,不浓,大概只抽了几口。他没碰果酒,而是坐在位子上接起国外合作伙伴的电话。
陈子轻英语挺好的,他听了个大概,在虞平舟挂断后说:“怎么出来吃饭还要处理工作,哥哥,你这样怎么行啊,生活不能只有工作。”
虞平舟摩挲酒杯:“那还应该有什么?”
陈子轻瞧了眼他的腕表:“当然是家人,恋人,朋友啊。”
虞平舟说:“这不是在和你们吃饭。”
陈子轻两手撑着桌面前倾上半身,直勾勾地看进他的眼里:“你没放松下来。”
虞平舟笑说:“你不是我,怎么知道我没放松?”
“那我考考你。”陈子轻问道,“文君哥哥今天穿的是什么颜色的鞋子?”
虞平舟失笑:“析木,你难到哥哥了。”
“这有什么难的,那么明显的白色。”陈子轻再问,“我吃饭的过程中有没有擦嘴?”
虞平舟道;“两次。”
陈子轻听着稀松平常的口吻,心跳漏了一拍,他脑子一转,起身对面坐到虞平舟旁边,悄悄说:“哥哥,我还在抢你未婚妻,不对,是你前未婚妻的东西。”
虞平舟吃口菜,将筷子搁置起来,耳边是少年吞吞吐吐的声音:“我本来还很困扰,要怎么把身为他未婚夫的你抢过来,不惜一切代价让你从我的哥哥变成我的未婚夫,想要你怎么对待他就怎么对待我,关系照搬。”
“现在好了,不用困扰了。”陈子轻露出好看的牙齿,“你不是他未婚夫了,我就不抢你了。”
虞平舟喝着果酒。
陈子轻笑得眼睛都弯起来了:“你永远是我哥哥,我永远是弟弟,我们永远是兄弟,我们可以避开尴尬的场面了,你也不用想着怎么引导我拒绝我,我真高兴,你呢,你也高兴吧。”
虞平舟把杯子放桌上,杯子里空了。他侧过头,无声地看着叽叽喳喳的少年。
陈子轻托着腮跟他对视:“哥哥,你不开心吗,你怎么不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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