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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驱鬼?主播你是不是中邪了,傻了?】
【主播手上拿的好像是黄符,不会真有两下子吧!】
【别跟我说这是陆家人开的直播,我不敢信。】
陈子轻本来想说自己不是陆家人,是个散修,转而一想,他不能在镜头前驱鬼,只能私下里来。
探访凶宅的主播有的特地配上可怕的音乐,就为了渲染气氛。
他哪能表现出完全不怕的样子。
那直播间的人怎么跟着他的视野走?
陈子轻闪到镜头外,把黄符塞回陆与庭的口袋,小声说:“咱先参观房子,鬼回头再说。”
陆与庭拉下他的口罩,和他接了个短暂的吻,眉眼间的倦怠这才有所减弱。那个吻犹如游戏里的补血药。
【主播人呢,怎么又从镜头里消失了?能不能回个准话,直播间人数已经过千了,这么多人等着呢,能播就播,不能播就别播。】
【好好说话行不行,主播在凶宅外面,窗户那出现了可怕的黑影,他那边的情况具体怎样谁知道,还不准他缓一下子?】
【要缓回家缓,干不了凶宅探访就别强吃这晚饭。】
【缓缓没什么的,我看主播估计就是个小孩,年纪不大的,大家别太过了,说风凉话的也就在屏幕前叫嚣,真去了那里,没准能吓尿裤子。】
【我是误入邪||教了吗,这是凶宅直播还是追捧大会,主播不是谁想干就能干的,干不了就找个幼儿园上上。】
……
【我觉得我也要缓一缓,你们不用吗,真的,我今晚不敢睡了,我一个人在家,楼上前几天还有个跳楼的,就掉在我窗外的平台上,谁有我惨。】
那网友的弹幕很快被刷走,两拨人继续掰扯,一波开嘲,一波护着。
就这么吵起来了。
陈子轻庆幸直播页面对着他,陆与庭看不到,不然肯定要让他下播,没其他可能。
这是他第二次干直播了,第一次是在任务世界,陆与庭是个叫岳起沉的老僵尸,他后来成了小僵尸,他们快快乐乐地过着僵尸生活。
他直播期间,陆与庭给他送小花,为了维持榜一的位置和不知道那三位里的哪个刷礼物争夺,不准进他直播间的人调戏他。
想到这,陈子轻将自己拔出回忆,摸了摸陆与庭拿摄像机的手。
陆与庭心头一痒,欲要暂停直播和他温存一番,却被他眼神警告,眼睛黑黑亮亮的,看着凶。
实际连爪子都是软的。
陆与庭勾勾唇,罢了,他要创业就陪他创吧,只要他高兴。
尽管他们家的钱多得连个概念都没有。
“不好意思啊亲们,刚才我只是装了个逼,开了个玩笑让气氛不那么紧张,我根本就不会驱鬼,黄符是我在道观买的,给自己整点儿安全感。”陈子轻回到镜头前,“还有你们说的那黑影我没见着,我哥哥也没看见,估计是你们花眼了。窗户那里有棵树,应该是树影。”
“现在我要进房子了。”
陈子轻四处张望:“从哪边进去,从大门吧。”
他边走边打量周围,去大门口要穿过一个不小的花园,草木丛生,此时是夏季,这里成了蛇虫鼠蚁的窝,草丛里随时都会爬出一条蛇,窜出一只大肥鼠。
蚊子多得上把抓。
陈子轻身上喷了驱蚊水,能勉强挡一挡。
大门口的漆门是掩着的。
陈子轻停在门外:“等会儿,不能直接进去,我们是来别人家做客的,要跟屋主人打个招呼。”
【主播真幽默,我突然不怕了。】
【我怎么一会儿感觉主播是真猪,一会儿感觉主播是扮猪吃老虎?】
【我也这么觉得,可别让我们碰上真的了。】
陈子轻从背包里拿出一盒香:“这是我在来的路上买的,店老板说要么点三根香,要么点一根香,绝对不能点两根。”
“我点三根吧,三根诚意多些。”
陈子轻把盒子跟背包一起放地上,他一手捏香,一手扣动打火机,将火苗最准香头。
没点起来。
火苗碰到香就灭了。
陈子轻又试了几次,还是没成功,他故意表现出很怕却装作淡定的样子:“没事,咳,没事没事,香点不了的意思就是……屋主人不欢迎我们。”
“不欢迎也没办法,我们来都来了。”
【那打招呼的意义是?】
“礼貌啦。”陈子轻把背包收拾收拾,拉上拉链背上说,“走吧。”
【你们还敢往下看吗?】
【大白天的整出了午夜既视感,怎么那么瘆。】
【主播的哥哥什么体格,待会儿你有危险了,你哥哥能把你扛起来就跑吗?】
“那没问题。”陈子轻抽空瞟了眼弹幕,眼里藏不住的炫耀,“我哥哥超厉害的,能把妖魔鬼怪打跑。”
【我哥哥超厉害的~】
【我哥哥超厉害的~】
陈子轻脚下一个踉跄,他戴着口罩都能看出脸很红,有些害羞。陆与庭要看弹幕,陈子轻忍不住地喊他:“哥哥,你专心拍我,别看其他的!”
【哦哟。】
【哦哟】
【哦哟】
……
气氛轻快了许多,然而随着陈子轻走进房子里,直播间的温度像是断崖式下跌,只有零星几条弹幕。
外面很灵异,附近一点人气都没有,然而房子里比外面看要阴森多了。
进门就能看见一条较宽的走廊,到处都是灰尘,屋主走得匆忙,亲属过来也没怎么收拾,随便把相对不值钱的东西丢在这儿那儿,乱糟糟的。
陈子轻之所以挑这里作为他创业的第一站,是因为在他之前有几个年轻人为了追求刺激到过这房子,失踪了。
这也是房子被定为十大凶宅之首的主要原因。
当陈子轻经过走廊站在客厅时,直播间人数已经从一千出头上升到了八千多,快破万了。
陈子轻已经顾不上跟网民互动,他专心介绍房屋,先从让他不舒服的客厅开始。
“这里就是客厅了。”陈子轻指着客厅说,“今天是阴天,采光差,晴天的话客厅应该是很亮堂的。”
他在客厅里走了走,镜头跟着他移动,客厅的布局面貌尽数呈现在直播间的人眼前。
比较敏感的人和他的感受差不多,都觉得客厅令他们不适。
尤其是天花板那盏欧式大灯。
这就不合理了。
人又不是吊死在客厅,吊死在灯下。
陈子轻忍不住频频仰头看那盏大灯,有种它下一刻就要被什么重物缀得掉下来,把他砸死的错觉。
这回连零星的弹幕都没了,直播间的人全体默契地安静如鸡。
仿佛大家都在手机前屏住呼吸,气氛毛毛的,鬼片即将迎来高潮既视感。
陈子轻在陆与庭的陪同下把一楼逛完就去二楼。
屋主是在二楼东边窗外自缢的,至于为什么要自缢,又为什么选择那里,网上没答案,只有众说纷纭。
二楼是三房一卫,还有个天井。
陈子轻一间间的走:“这是卧室。左边是卫生间。”
“太久没人住了,好多灰,主卧在三楼,我上去看看。”
“主卧是套房,面积挺大的,卫生间很宽敞。”
“房间蛮多的,好几个套房呢,这要是谁买下来,得全部打掉重装。”
“还有个负一楼。”
陈子轻率先下楼,身后是他熟悉且充满安全感的脚步声。陆与庭跟着他下来了。
要是他一个人来这里,多少还是有点发怵的,虽然不影响他驱鬼就是了。
“厨房餐厅跟储物间都在这层。”
陈子轻对着镜头说:“差不多就这样了,四加一的联排别墅。”
“车库我就不去了啊。”
他又不确定:“要去吗,你们想看我就去。”
死气沉沉的直播间轰然飘出一堆弹幕。
【别去了,快出去吧!】
【吓死人了!】
【我全程不敢大喘气,话说那鬼影还在吗?主播带我们看房子的过程中都没见着,到底是不是看花眼啊?】
【主播对不起,虽然你声音很好听,但是我害怕,我就不关注你了,我走了】
【先别走,带我一起!】
陈子轻让陆与庭跟他回到二楼,他看着东边那扇窗户。
直播间还没走的所有人都觉得窗户特别瘆人,窗帘那里就像是站了个人,帘子还在那动。
很压抑的房子。
陈子轻把窗帘拉上,拉开,再拉上,吓坏了观看的网友们。
他撑着窗台往外探头:“当年屋主就是在这吊死的,你们看台子上还有磨过的痕迹。】
陆摄影师将镜头对准台子。
直播间大多人都避开了视线,不想看,不敢看。
陈子轻开始返场,他去了主卧。
【那衣柜是猪肝色的,看着跟棺材似的,我不喜欢。】
【你不喜欢我也不喜欢。】
陈子轻走进昏暗的衣帽间,停在镜子前,他在心里嘀咕,这镜子按的地方真不好。
镜子里的他跟镜子外的他你看我,我看你。
“我还是去别处看看吧。”
陈子轻调头就走:“主卧的卫生间更可怕,马桶竟然对着门,不知道屋主怎么想的。”
【这真不是鬼片拍摄现场吗?】
【我先撤了。】
【主播,钱是赚不够的,别刚开始直播就这么拼,随便拍拍就算了,别细拍,小心把脏东西带回家。】
就在这时,直播间所有人都听见了一阵刺耳的噪音,他们耳膜疼痛不已。
摄像机的镜头忽然变黑。
陈子轻察觉到异样,他凑到陆与庭旁边看摄像机:“能调好吗?”
“坏了。”陆与庭尝试重新开机,“磁场原因。”
陈子轻不意外:“那就别管了,反正房子都拍完了,我们把鬼驱了吧。”
陆与庭把摄像机装起来:“好,你驱。”
陈子轻:“你驱。”
陆与庭:“你驱。”
陈子轻:“你驱。”
夫妻俩在鬼气森森的凶宅互相推托,玩起来了。
大概是阴魂感觉自己被轻视,突有一道响动从角落传来。
是柜子倒地的声响。
陈子轻看了眼,继续说:“你驱。”
陆与庭看都没看:“你驱。”
“我还没见过你驱鬼呢。”陈子轻撒娇,“你驱嘛,我想看。”
陆与庭挑眉:“你没见过?那我手把手教的是谁?”
陈子轻斜他一眼:“你不是说虚拟世界的人都不是你吗,刑剪是刑剪,你是你,这回又不一样啦,你们又是一个人啦?”
陆与庭面部紧绷,眼睑垂下去,模样瞧着有几分阴郁。
陈子轻不逗他了:“好了好了,我驱就我驱,到不了你出手的地步。”
不多时,陈子轻手拿罗盘在二楼走动。
“怎么没反应,去哪了?”陈子轻从东边窗户到二楼楼梯之间来回走,“不会跑了吧?”
背上一沉,陈子轻头皮差点炸了。
陆与庭皱眉:“你男人的体温味道你都认不出来?”
“哥哥,我在找鬼。”陈子轻哭笑不得,他注意力正集中着点,冷不丁这一下多吓人。
“哦,找鬼。”陆与庭趴在他背上,懒懒道,“在负一层的储物间。”
陈子轻赶紧去,驮着陆与庭去。
两人身高差超过了十厘米,陆与庭两条假肢几乎在地上拖,一点都不心疼。
一到储物间,陈子轻就快速用朱砂在地上画符。
随着符成,屋主的鬼魂终于显现出来,他是生前的样子,脖子上有个观世音玉佛,两只手的手腕上都戴着色泽莹润的手串。
陈子轻正要说话,眼前场景一变。
他跟陆与庭还是储物间,全然不同的储物间。
屋主在翻箱倒柜,嘴里神神叨叨着什么,他找出一件旗袍,嘟囔了句:“就它了。”
陈子轻看到这,惯性地以为屋主有异装癖,没想到屋主拿着旗袍上楼去了主卧。
“这是要干嘛?”陈子轻问陆与庭。
“要干人。”
陆与庭话落,陈子轻就看见主卧的床上躺着个人。
“哥,你看我给你找到了什么。”屋主献宝似的捧着旗袍跪到床前。
床上的人双眼紧闭,没反应。
屋主开始脱他衣服,陈子轻捂住陆与庭的眼睛,他自己眼前也一黑,是陆与庭的手挡住了他的视线。
巨大的响动撞进陈子轻耳膜,他这才发觉自己已经从主卧转到一楼客厅。
屋主哥哥穿着破烂的旗袍把自己吊在大灯下面。
陈子轻眼睁睁看他求死,反悔,挣扎,到咽气,再到屋主跌跌撞撞地惨叫着从楼上扑过来。
后面的事情走向就明了了,屋主他哥不要他了,他自己也就不要自己了。
场景回到储物间,屋主血泪横流。
陈子轻说:“你干嘛让我们看你的过往?”
屋主咬着观世音玉佛:“你们也是同性恋,我就想让你们看看,想有人知道我和我哥的事。”
陈子轻不是很委婉:“什么事,你把他逼死的事吗。”
屋主开始嘤嘤嘤。
陈子轻一言难尽,这怎么还是个嘤嘤怪啊。
屋主继续嘤嘤:“我没逼他,我让他弄我,他把我弄得一床都是屎。”
陈子轻:“……”
被恶心到的他扭头看陆与庭,发现自家这位早有先见之明,把耳机给戴上了。
陈子轻无语地将头扭回来:“你哥自杀,总归是因为你。”
屋主的嘤嘤声更响了。
站不直似的靠在老婆身上的陆与庭冷冷开口:“吵死了。”
屋主立刻噤声。
陈子轻问道:“是你亲哥吗?”
屋主一下正色:“我怎么会跟亲哥搞在一起,从小老师就告诉我,□□是违法的!”
陈子轻:“…………”
接下来陈子轻从屋主口中了解了一下相关细节。
哥哥是邻家哥哥,弟弟是邻家弟弟,哥哥是直男,弟弟是蚊香。
哥哥被弟弟的直肠掰弯受不了,无颜面对爹妈,对弟弟又爱又恨,把自己给吊死了一了百了。
弟弟伤心欲绝,也跟着去了。
陈子轻感受屋主身上的怨气:“你哥早走了,你为什么不去投胎?”
屋主哼哼唧唧:“吊在窗外玩。”
“玩什么?”
屋主:“吹风淋雨晒太阳。”
陈子轻提醒吊死鬼:“你舌头拖出来了。”
“不好意思,”屋主把舌头塞回去。
陈子轻秉着负责的态度:“我再问你一次,你为什么不去投胎?”
屋主装傻充愣:“你们只是来直播的,不是超度亡魂,别管我了。”
陈子轻说:“顺手的事嘛。”“我走了,房子就正常了,你们还怎么直播?”
“这没关系,我们已经拍完了,不会再拍了。”陈子轻回到前一个问题,“所以你为什么不走?”
“我……”
屋主刚开了个头,就见一柄纸剑划破充斥腐烂阴森的气流,看似轻飘实则沉重地穿透他鬼影,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定住。
陈子轻目睹陆与庭手持一根香,指尖染血在香杆上画符念咒。
鬼门大开,屋主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就被吸了进去。
房子霎那间就一扫压抑阴森,空气都干净了起来。陈子轻用纸巾按住陆与庭流血的手指:“你怎么这就把他送走了,我们还没问出他为什么非要把自己吊在窗外,怎么都不肯走呢。”
不知道是不是画了符咒消耗了精气,陆与庭的神色十分疲乏:“玩,捉弄人。”
陈子轻诧异:“你怎么知道的?”
陆与庭答非所问:“被他吓死的几具尸体在花园。”
陈子轻不会怀疑陆与庭透露的信息,他吸口气:“人失踪了,警方肯定来这里查了,没发现尸体啊?”
问完就知道了答案,鬼打墙。
那尸体是谁埋的?
估计是互相埋的,最后一个自己给自己挖坑。.
陈子轻走出房子的时候查看了一下这场直播的打赏金额,走流程地在橱窗上架了几个东西。
旁边的陆与庭突然停步。
陈子轻奇怪地正要询问,话到嘴边就见到他们被拦住了去路。
当时直播间有不少人在缓过那阵突如其来的冲击后选择报警,警方那边第一时间通知了非自然现象局。
因此局里来了辆车,几人没想到进凶宅的两人还活着,这点出乎他们意料,报警的民众鬼哭狼嚎的,他们以为人已经凉了,收尸袋都在后备箱放着。
为首的警员两手叉腰,吹胡子瞪眼道:“你们这种主播,一个个的,为了流量连命都可以不要是吧?”
陈子轻一边抓紧陆与庭的手臂不让他发神经,一边诚恳地解释他们的这趟举动。
其中一个执法人员拿着个通体漆黑的小仪器走了走,“咦”了一声,他飞快去和同伴们交流。
几人当场展开讨论,不约而同地把目光锁定直播二人组。
主播满脸无辜,他的摄影师垂搭着眼帘,脸苍白得不像个活人。
二人长得都极其出众。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
凶宅检测不出阴气了,为什么,阴气去哪了?总不能是他们把地缚灵送走了吧。
想必是仪器出故障了。
局里几人要打道回府,陈子轻喊住他们,说了尸体的事。
陈子轻看着他们的反应耸耸肩:“我跟你们说了,随你们信不信。”
为首的警员目送直播二人组开车离去,他搔几下头皮,让同伴们去挖。
“啊,不是吧,老蒋,真挖啊?”
“这房子我们来过没三回也有两回,灵异体送不走,其他什么都没发现,要是真有尸体,我们怎么可能不知道,我们又不是二逼。”
“对啊,没必要因为那主播的一句话就挖人花园吧,而且仪器坏了,里面的磁场数据我们也检测不出来,不安全。”
“况且我们想挖也没工具,还得让人送过来。”
“我看我们就别挖了,先回去再说。”
老蒋捕捉到花园里的一条身体圆润的大蛇,他把心一横:“挖!”
然而还真就挖出了几具尸体。
其中一具是屋主的哥哥,生前是个刑警,一直传言他辞职后去哪旅游出了意外下落不明,谁能想到他竟然就在邻居家的花园。
那刑警的上司老蒋认识,算是朋友,他下班就约人喝酒,讲起了这件事。
“谭队,你敢信吗,失踪案就这么破了。”老蒋唏嘘,“你们警局和我们警局,”他伸出两根手指,“两拨人啊,两拨人都没查出线索。”
“尸体就在花园,埋得也不是很深,我们怎么就没发现,真他奶奶的邪门。”老蒋狠狠砸了一口酒,“让那直播二人组瞎猫撞死耗子,逮着了。”
谭奕有不同的看法:“也许他们真有两下子。”
“怎么可能,直播间上万人都听到那小主播说自己什么都不会。”老蒋哈哈大笑,“真有两下子的人就在你面前,你不如信我。”
谭奕看他一眼:“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比如……”他谨慎地停顿了一秒,“A市陆家。”
老蒋收起玩笑,正经道:“那种大家族,一个人才背后不知道是多少人力物力的培养,没法比,比不了。”
谭奕沉默下来。
老蒋拧起两道粗黑的眉毛:“谭队,你不会是想结实陆家人吧?”
谭奕吃几块酱牛肉:“这样,你把那主播的联系方式给我。”
老蒋马上就明白他的意图:“你还不放弃啊,我们局里都没法子,一个主播能有什么办法。”
谭奕道:“主播能帮你们破几年前的失踪案,说不定也能帮我破陈年旧案。”老蒋感觉他是让那案子给拴上了,案子一天不破,他就一天解不开绳子,是个心结。
散伙后不久,老蒋从同伴嘴里得知仪器没出故障,是好的,就是不知道怎么在凶宅的时候检测不出阴气。
老蒋心头生出疑虑,那疑虑犹如风中火苗,转瞬间就燃烧起来,促使他趁着酒劲夜探凶宅,在这期间他还让局里人查直播二人组的资料,能查多少就查多少,能查到什么程度就查到什么程度。
大晚上的,老蒋一通电话打给谭奕,语气不太对劲:“谭队,没准你手上那悬案这次真能收个尾。”
谭奕在办公室看报告:“怎么?”
“我回去查了那两人。”老蒋神秘兮兮。
谭奕敏锐道:“陆家人?”
老蒋激动地粗喘几声:“主播不是,摄影师是。”
谭奕:“?”
老蒋说:“而且还是陆家新任家主。”
谭奕缓慢地把烟灰磕在烟灰缸里:“查清楚了?”
“不能再清楚了。”老蒋在电话那头说,“我现在就过来找你,我带你去他们居住的酒店。”.
到了酒店,老蒋重新认识所谓的主播,是他有眼不识泰山,直播拍摄凶宅只是幌子,年轻人是在为了维护阳间的秩序做贡献。和他是同行,只不过他有编制,领的是国家给的薪水而已。
老蒋有些惭愧,他整了整复杂的心绪,郑重地为了白天的态度表达歉意。
陈子轻错愕:“没事儿。”
老蒋暗自往他身后扫了扫,斟酌几秒,突兀道:“陆家家主不在?”
陈子轻不奇怪中年人会得知陆与庭的身份,毕竟这人的态度都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了。
“他睡了。”陈子轻说。
老蒋舒口气,睡了好,那少年比他接触过的所有人和鬼都要捉摸不透,能少接触就少接触。
反正,如果他没想错,二人组里,真正拿主意的是他面前这位好说话的年轻人,而非陆家家主。
门口有点安静,陈子轻把目光移向中年人带过来的男人。
老蒋反应过来,他为了不吵醒房里那位,把声音放到最低,介绍道:“这是谭奕,刑警大队的谭队长。”
陈子轻点点头:“谭队长你好。”
谭奕气质坚毅清冽,目光漆黑慑人:“你好。”
男人体格健壮,露出来的小臂肌肉纹理清晰均匀,双手关节尽显力感,身上的味道清爽冷冽,是个硬汉,却又有温柔的一面,可刚可柔。
是同类。
而且还……还和他一样。
陈子轻第一次见到这么硬的0。
虽然444也蛮硬,但不是这种硬,硬跟硬还是有区别的。
陈子轻请他们去客厅坐坐。
很快的,谭奕就把目的讲明,他手上有一起旧案,很多年过去了,凶犯死了,死前不肯交代其中一具尸体的下落。
死者的家人还在等。
他希望驱鬼师能跟凶犯的鬼魂取得联系。
至于凶犯的鬼魂没去地府这事,他是从灵媒世家那里知道的,可惜李家那边没能撬开凶犯的嘴。
谭奕从事这一行以来,见惯了生死,却从没对生死感到麻木,他那颗心脏依然鲜活,永远鲜活。
他想让死者入土为安,让死者的家人放下。
也能让他放下。
因为那时,死者原本或许是可以活下来的,是身为队长的他在方向上判断有误,没有选择听信某个队友的猜测,从而错过了营救时间。
谭奕连这个隐秘一并讲了出来。
陈子轻抓抓脸,他没说一两句开解的话,想来这队长也不需要,都听腻了。
“可以啊,我们可以试试,”陈子轻给出答复。
谭奕道:“那就麻烦你们了。”
“不客气,为人名服务。”陈子轻笑笑。.
第二天中午,陈子轻接到谭奕的电话,拉着陆与庭去赴约。
谭奕给他们看了凶犯的鬼魂所在地,不在这个城市,在较远的一个小港。
“明早动身方便吗,不方便的话我们可以另找时间。“
“方便。”陈子轻说。
谭奕没问他身边那位,显然他能做主。
点菜的时候,谭奕出于礼貌,向从坐下来就支着头看窗外的少年问:“不知道陆先生有没有什么吃不了的食物?“
“没有。”嘴替陈子轻说,“他都吃的。”
谭奕点头:“那你们喝什么?”
“随便。”
“果汁。”
陈子轻跟陆与庭同时说话,说的不是一个答案。
“听他的吧。”陈子轻朝陆与庭努努嘴。
谭奕淡笑:“好。”他自然懂,果汁是这个叫陈子轻的年轻人喝的。
菜陆续被端上桌,包间的门被敲响,谭奕起身去开门。
陈子轻眼珠一转就看过去。
来人比谭奕高一点,和他站在一起,他们之间形成的气场让别人插||入|不进去。
关系不言而喻。
那男人抬起一只手,五指抄进谭奕的发丝里,贴着他的后脑勺。
谭奕下巴线条的肃冷褪去许多,多出来的是柔和,他说:“这是我爱人。”
男人伸出手:“陆慎行。”
陈子轻明白陆与庭厌恶社交,他正想自己站起来,没想到陆与庭扣住他的手腕,沿着他腕骨摸下来,和他十指相扣,径自和陆慎行握了下手。
“我老婆,陈子轻。”
陆与庭先介绍完身边人,随后才道:“陆与庭。”
陈子轻不由自主地蹦出一句:“都姓陆,八百年前一个祖宗。”
包间静了静。
陆与庭微笑:“我老婆思维比较发散。”
“挺好的,有年轻人的朝气。”
陆慎行说着,发现跟他同姓的少年脸上笑容消失无影,唇线紧收到冰冷,他朝谭奕投过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谭奕眼神示意他别在意。那少年是个高敏感人格,怕是因为清楚自己没半点朝气,自我厌弃上了。
不像是神秘的陆家家主,倒像是一腔赤诚,能为初恋死,为初恋活的高中生。
实际也就处在那个年纪。
少年的瞳孔比常人要黑,像假的,谭奕怀疑是做了伪装,但他没探究,这不重要。.
吃饭的时候,陈子轻偷摸上网搜了陆慎行,没想到他是陆氏太子爷,怪不得霸总味道那么浓,那么纯正。
对面的谭奕在给陆慎行布菜,简直到了纵容溺爱的程度,即便是绷着脸低声说话的时候,都有股子打情骂俏的意味。
陈子轻把手机收起来,他也学着谭奕给陆与庭布菜,布得手忙脚乱。
陆与庭倒是全程愉悦,就连掉在衣服上的菜都要捡起来吃,幸好陈子轻及时给阻止住了。
“你吃这个干什么,碗里又不是没有!”陈子轻快把牙齿咬碎了,他忍着不打陆与庭的手。
陆与庭幽幽道:“碗里的我要吃,衣服上的我也要吃,都是你给我夹的。”
陈子轻气呼呼道:“搞得就跟我平时没给你夹过菜一样。”
陆与庭嗓音低低的,听着很是委屈可怜:“我给你丢人了是吗。”
陈子轻头脑发昏:“没有的事!”
他望了眼还被陆与庭抓在手里的菜,挣扎犹豫了几秒,还是没同意让陆与庭吃下去。
“你乖一点,求你了。”陈子轻小声。
陆与庭抿唇一笑:“好啊。”
陈子轻擦擦脑门上不存在的汗,用纸巾把他手上的菜包起来,团成团放在手边。
对面的两位大人都没看过来,很能照顾两个小辈的情绪。
一顿饭吃得十分愉快。
陈子轻跟陆与庭前脚进洗手间,那两位后脚就也进来了。
他被陆与庭带去隔间,瞪大眼睛无声地说:“我们躲这里干什么?”
陆与庭把手放在他背上,安抚地拍了拍。他还想走,觉得躲隔间里不地道,不管是听见哪种声音。
隔壁静了一小会,随之而来的悉悉索索声,之后就传来克制的水声。
陈子轻:“……”
他把一张爆红的脸埋进陆与庭怀里,无意间听见那谭队说什么又小了,别再进去了。
什么东西又小了?
结合后半句,好像就知道又小了的是哪个东西。
陈子轻下意识发出的一声惊呼堵在陆与庭的掌心,伴随他急促紊乱的喘息。
世上竟有那种人?
这么邪门,不会是宿主吧?陈子轻鬼使神差地想。.
陆与庭把陈子轻带回酒店就进了卫生间。
陈子轻恍恍惚惚地坐在椅子上喝水,陆与庭是做了系统工作者以后被天蓝星特殊部门接走的,他们在这里是外星人。
外星文明。
通讯器在这城市无法使用,他出门前特地带了个芯能,挂在脖子上当吊坠。
此时他按动吊坠一处,透明屏幕在他眼前展开,他马上跟远在另一个星球的他哥取得联系。
陈子轻三言两语讲了他跟陆与庭今天的经历,重点是他偷听到的信息和自己的猜测。
陈又思索着沉吟:“好像有这么个人,我查查。”
陈子轻耐心等着。
不多时,陈又和他通讯:“有。我搜了关键词。”
陈子轻好奇:“什么关键词啊?”
“门越来越小。”
噗——
陈子轻一口水喷了出来,这关键词还真是简单粗暴。
他把水杯放桌上,抓了袋薯片打开,难以置信道:“为什么会这样?”
“就是这样。”
“那越来越小,拉屎怎么办?”
“不影响拉屎。”
陈子轻提出质疑:“怎么会不影响,正常人能拉这么粗,”边说边把薯片放怀里,腾出手比划,“他拉的越来越细,会死的吧。”
“不会,拉屎的时候是正常功能,只是他男人进去后,收缩的力道会越来越大。”
陈子轻听了这惊天地泣鬼神的内容,手里的薯片都掉了:“菊||花成精啦?!”
陈又:“……”
“哥,你不说,我怎么都想不到这上面,我的想象力真不行。”陈子轻捡起地上的薯片扔进垃圾篓,“他每次都要疼死吧。”
“他没什么感觉,受到影响的是他男人。”
“……那他男人好惨,铁杵都能磨成针。”
陈又白玉般的脸上浮现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极致的痛苦,必然伴随极致的快乐。”
“有点道理啊。”
陈子轻吃着薯片:“我送他们些菊花灵吧。“
陈又提醒道:“最好别送。”
“为什么,”陈子轻嘴里的咔嗞咔嗞声停下来,他不解,“反正我多的是。”
“666不会同意。”
陈子轻压低声音:“我偷偷的送,不让他知道。”
“他会知道的,我发现他私自钻进过你的苍蝇柜,偷走了菊花灵库存的数据,你们每次用多少他肯定做了记录。”陈又强忍揶揄的笑意,“库存突然少一些,能不引起他的注意?”
陈子轻哑然。陆与庭怎么连这都……还让我哥知道了,好丢人。
做事的是他,丢人的是我,真服了。
“子轻,你别把菊花灵当礼物送人,不然你那位又要一哭二闹三上吊。”
陈子轻打哈哈:“不会的啦。”
“是,不会的,”陈又说,“他不会纯一哭二闹三上吊,他还会扇自己嘴巴子。”
这会儿爱哭爱扇自己嘴巴子的陆与庭在干什么,他坐在浴缸边沿,写菊花灵的改良意见。
主要针对菊花灵收缩功能的提升一效。
聪明人都懂的抓住机会。
陆与庭快写完的时候,收到了某个同事的讯息。
222:你们来沧澜星了?
陆与庭无视。
222:我带过的一个宿主注意到了你们,对你们的隐藏身份产生了怀疑。
陆与庭依旧无视。
222:你不会是在向上面申请提升菊花灵的收缩作用吧?操,没见过你这么能疯的。
陆与庭终于回了一个信息:怎么,你的七个葫芦娃没一个这么能疯的?那你也该长点见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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