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3.第499章 人可以走，命得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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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光着脚的小袄精神抖擞地抹了把鼻涕，雄气赳赳地带着一群孩童四处捕蝉，准备捉来给左员外补身子。

这时，一座棚屋前粗糙的帘子被打起，靠坐在角落里的蓝衣女子抬起头，看向走进来的人。

“我今日心情不错，你提的条件，我答应了。”

阿尔蓝动了动苍白干裂的唇，想要问一句什么，却还是咽下了——不必问了，对方这句“心情不错”便是答案了。

“小事尔，韩国公言重了！”肖旻丝毫不放在心上一般，笑着向李献拱了拱手，便带着身侧副将退了出去。

这些皆是促成阿尔蓝选择坦白制毒之法的原因。

乐观的肖旻抬腿往前走去：“走吧，随我去看看染病的将士们。”

敖副将应下，跟随而去。

“你可以走，但你的命我得留下。”常岁宁说话间，将一只瓷瓶抛去：“七日时间，够用否，且看你的运气了。”

阿尔蓝从那群孩子里看到了那个扎着一双辫子的小女孩——那个孩子今日没在哭了。

李献立在原处，被气得发出一声笑音，只觉肖旻的反应简直犹如一团棉花，且是失智的棉花——这蠢货是病傻了不成？

另一边，有一名负责搜集消息的士兵快步走进了李献帐内，向李献汇报近日得来的各路消息。

自跟随李献之后，她所听皆是李献的声音，所遵从的也是李献的安排，她如同被蚕茧缠裹着，却一直认为此茧乃仇恨所结，而不曾想过会是李献所织。

“宣州李容参见陛下。”大长公主顿首间，道：“李容无召入京祭祖，逾矩之处，还请圣上责罚。”

他家将军脾气好，他是知道的，但好到这般地步，却也是不应该……方才韩国公那些话，他听得脾气都上来了！

敖副将不禁向自家将军请教保持这份诡异平和的奥秘。 肖旻只是笑而不语。

随着内侍一声高唱通传，宣安大长公主迈入了巍峨的大殿之中。

但这些年来，阿尔蓝也积攒了许多对李献的了解，常岁宁的话如同石子投入一潭死水中，荡开的波澜里，皆是阿尔蓝原本被困缚的思悟。有几分可信，她心中自有判断。

其中先后有两则消息，引起了李献的注意。

多年未见，宣安大长公主看着上首的那位女帝，此刻最大的感触仅有三字——她老了。

常岁宁没有回答，片刻后，才转身看向那蓝衣女子离开的背影。

御阶之上，圣册帝微微含笑：“你为祭祖之事归京，可见孝心，朕岂有怪罪之理？”

阿尔蓝扶着马车边框的手指因用力而泛白，须臾，她抬腿上了马车，一路伴随着急促的蝉鸣声离去。

肖旻在心中喟叹——没办法，有个好主公托底，实在很难不乐观啊。

阿尔蓝微仰首，感受着刺目的阳光，及四周喧闹的夏日景象，蝉鸣声，风声，孩童嬉闹声，还有不远处的说话声。

可恨当日他不在营中，那群废物被肖旻三言两语震住，以致于丝毫证据都没能留下，否则——

“肖将军如此忠君么。”李献的身形高出肖旻许多，此刻拿居高临下的姿态垂首低声道：“只可惜，我等忠君与否，不在你我如何说，而在于圣人心中如何衡量……”

看着眼前这由自己一手造成的人间炼狱，濒临崩溃间，她开始被迫质问自己，这果真是她本愿吗？当真只有逼迫自己去憎恨所有人，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恶人，才配谈复仇吗？

答案出现的那一刻，她的仇人究竟是谁，在这场罪孽深重的瘟疫中已经变得无足轻重了。

再者，若一切果真皆是李献所为……事到如今，自当是他越不愿看到什么，她便越是要去做什么！

况且，如此处境之下，她需要以此与常岁宁达成交易，配合常岁宁行事，才能有离开此处的可能。

此一日正逢十五望日，大朝之际，五品以上百官皆在。

李献下意识地皱眉，同在江南西道的宣安大长公主此时突然入京……不知有何目的？

他与这位大长公主并无交集，隐约记得只在多年前见过一次，但对方豢养男宠的行事作风他却如雷贯耳，至于其它的印象，反倒一时想不起太多了。

这些蝉活不过今夏，而她的时间只会更短。

肖旻与他对视一瞬，却是一笑。

她的动摇，也与当年真相无关——无论仇人是谁，都无法再成为她心安理得掠夺无辜者性命的借口。

“肖将军此番屡有悖逆之举，可曾想过如何收场么？”

蝉鸣声依旧不知疲倦。

阿尔蓝的失踪，让李献甚为恼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