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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业后的一天》
傍晚，豫州。
旧城区某条偏僻小街，一家冷清的寻常面馆。
老板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突然听到门口一声轻响，一个女孩子走了进来。
她很年轻，可能是个大学生，亦或是大学刚毕业，长相明丽，一笑便有青春活泼的气息铺面而来。老板不由得放下手机，多看了几眼。
“老板，你这里的最好吃的面是哪一款?”女孩看了看价目表，问。
老板憨厚地笑了笑，说: “我这里的面都好吃。不过要论招牌，当然还是牛肉面最受欢迎。”
这家面馆的面价都比旁边饭馆高上一些，牛肉面又是里面最贵的。女孩犹豫了一下，似乎也觉得太贵了。不过她没好意思离开，还是要了一碗牛肉面。
老板很快把面端了上来。清汤寡水的一碗面，牛肉零星两粒，比指甲盖大不了多少。
面碗放下，老板看见女孩子皱了皱眉，似乎想抱怨，但是又硬生生忍住了。老板心中暗笑，这种年轻单纯的女孩子抹不开面子，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门口又是几声响，几个熟客来了，老板赶紧去招待他们: “你们来啦，还是老样子?”
熟客随意往女孩身上看了一眼，见她只是一个毫无灵气的普通食客，便放下心来， “对，老样子。”
女孩一边吃面，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他们。
跟情报里的一样，这家面馆的食客都是散修。老板也是个散修，实力不高。不过后厨应该还有一个筑基巅峰的修士。
手机传来振动，卜修同事发来消息: 【未雨，你那边怎麽样?需要支持吗?】
棠未雨回消息: 【跟预料的一样。】
想了想，又问: 【对了，面钱是会报销的对吧?这家牛肉面好坑。】
那边的同事沉默半分钟，说: 【会的，你随便吃。】
棠未雨便愉快地喊老板: “老板，面里再加份牛肉……不，加三份。”
“好嘞，您稍等。”老板端着一个托盘走向几个熟客， “我先把他们的面端上来。”
“面不错。”棠未雨看了一眼托盘，不动声色地问， “这是什麽面?”
老板把面放到桌上，侧过身挡住了面: “没什麽，寻常牛肉面而已。”
“是吗?”棠未雨微微一笑， “但这三碗面的下面恐怕藏了云鹿肉吧?”
话音未落，飞光出鞘，一股剑气便如狂风涌起，霎时间绕了面馆一圈，将面馆牢牢围住。其中一个机敏的客人见状不好撒腿开溜，被利刃般的剑风逼了回来。
老板咽了口唾沫，往后退了几步，故作镇定: “你是谁?”
棠未雨没理他，径直提着剑去往后厨。不多时，她扔出来一个伤得不轻的修士。
“偷猎国家一级保护灵兽云鹿，并假借面馆之名向修士贩卖云鹿肉，胆子不小啊。”
老板这才明白他们应该是被修真管理局发现了。但是他怎麽也不会想到，管理局会派这个看起来无害的年轻女孩来办案。
“你竟然是管理局的人?”老板难以置信地看着女孩， “不对，你年龄不大，不像是管理局的。”
“怎麽，不相信?”女孩把证件拍在桌上，气场凛然，扬起下巴，勾起一个笑， “修真管理局行动部第三支队副队长，棠未雨。”
“你们被逮捕了。”
……
把几个罪犯交给前来交接的同事后，棠未雨站路边等她的煎饼果子。一点儿都看不出刚刚办案的气场。
“加二个蛋。”她跟摊主强调。
“思思我跟你讲，我刚刚办案很有大佬气场。”大佬棠未雨一边给思思发语音消息，一边在摊上挑捡， “加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是的，就是我们上次讨论出来的，开头假装只是一个无害的路人，最后出其不意揭示身份。不瞒你说，真的挺爽的。”棠未雨说， “哎，对的，葱花香菜都要。”
“……那可不，我毕业快半年了，连大任务都参加过两起。我现在已经是个成熟的大佬了，”成熟的大佬棠未雨说， “多放辣椒，谢谢叔叔。”
棠未雨接过煎饼果子，边走边说: “你呢?这都快过年了，什麽时候放假啊?”
思思前两年毕业之后就进了一家规模不小的公司做运营，其实就是负责在公司的平台账号上发发推文和视频。
“除夕都放不了假，说不定我还要留在公司包饺子。”思思说， “好羡慕你，你们修真管理局还能跨省调班。”
像棠未雨，就直接申请这两个月调回家乡豫州上班了。
“我们过年期间说不定还得加班呢。调到老家上班只能说打一棒子给个甜枣。”棠未雨说。
毕业之后，她以全院第一的成绩直接入职修真管理局，上班第一周，她的感受是“还好，虽然有点累，但很新奇”，上班一个月，她每天坐在工位只有一个想法:我好像变成了一具尸体。
“没错，人一上班就会变成尸体。”思思赞同， “不跟你聊了，我老板要来查岗了，我得做点无用功，假装自己很忙。”
棠未雨: “嗯，我也回去补个觉。”
这次出任务的地点离她家有些远，两个小时的车程，要是御剑的话，还能再快一些。但棠未雨懒得折腾了，直接住了酒店，反正会报销。
到了酒店，她倒头就睡。结果还没睡一会儿，电话又响了。
棠未雨迷迷瞪瞪抓过手机，接通电话。
“副队长，副队长……棠棠?”同事在电话里喊了她好几声， “你睡了吗?”
棠未雨打了个哈欠，声音困意很浓: “睡了，但被你叫醒了。”
“太好了，棠棠亦未寝。”同事很开心地说。
棠未雨: “?”
……
夜幕已深，棠未雨和同事来到了某网友的家里。
这个网友在网上跟人抬杠抬了五百楼，对方恼了，说自己是妖修，明天就来他家搞死他。
网友也恼了，撂了照片和地址给他，说有种你就来。
但是网友撂完地址后就怂了，担心对方真的是个妖修。妖修脾气大多暴躁，说不定过来弄死他，于是他赶紧向修真管理局寻求帮助。
修真管理局查了一下对方的账号，从账号动态发现了意外之喜:他不仅是个妖修，而且是个逃犯妖修。
于是局里临时抽调行动部的人赶去网友家，一是保护网友，二是捉拿妖修。
棠未雨很不幸，因为离得近，所以又被选上了。
第三支队的队长安慰她: “没事，干完这票就给你放假。”
“……队长，请你不要用‘干完这票’这种匪气十足又立flag的词语。”棠未雨说。
三个人躲在网友家里，等着妖修上门。
月光西移，时钟指向十二点。
咚，咚，咚。
有人在敲门。
坐在沙发上的网友不敢去开门，生怕一开门就会有一只爪子掐向他的脖子。
棠未雨看他一眼，打算去开门。刚上前一步，门把手“咔哒”一声，竟是被暴力拧断了。
棠未雨又退回去藏好，握着剑，时刻警惕着。
门开了，一只长着血豹耳朵的妖修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在看见沙发上的网友时，他的脚步一顿，低下头看看手机里的照片。
看了好半天，妖修都无法将照片里的网友和现实中的网友对上。他疑惑地喃喃自语: “照片怎麽不对?我找错人了?”
他退出去两步，看看门牌号，又走进去，看看网友，挠挠头: “还是不对啊，那孙子该不会给了我一个假地址和假照片吧?”
妖修嘟嘟囔囔地离开了。
网友: “?”
行动部的成员: “?”
棠未雨问网友: “你给了他假照片?”
“没有啊，我给他的是真照片。”网友把照片递给棠未雨看，百思不得其解， “他怎麽会认不出来呢?”
“……”这张高p的照片让棠未雨一言难尽， “或许是因为照片P得失真了?”
“失真?哪里失真?”网友嚷嚷， “我只是稍微P一点点而已!”
另一个队员看了一眼照片，忍不住道: “只是稍微?”
“当然是稍微!”网友羞恼地叫起来， “我稍微P一下照片有错吗?我P照片还不是为了保护我自己!我嘴这麽贱，得罪的网友这麽多，万一以后有人寻仇，他那是看着我的照片都认不出我!我还年轻，我只是想活着，所以我P照片有错吗?”
棠未雨: “……”
网友话音刚落，刚刚离开的妖修去而复返。
他对了对门牌号，又看了看网友的脸，拧着眉头想了一会儿，还是觉得自己大概是被假信息骗了。
“找错人了。”妖修很有礼貌地道歉， “打扰了，再见。”
棠未雨: “……”
网友: “……”
网友: “你看，他这不就没认出我来?”
棠未雨: “……”
她上班半年，出过大大小小的任务，遇到的奇葩事件不计其数，但每一次都会刷新她的认知，真的很离谱。
……
将没走远的妖修扭送回局里，棠未雨的睡意早就散了个干净。
不想回酒店，她就坐在楼下的长椅上看月亮。
夜里风凉，她拢了拢围巾，低下头戳戳谢时的微信头像。
只是戳着玩玩，并没有想要回应。毕竟这个点，谢时应该睡了。
没想到，谢时很快回了消息: 【还没睡?】
棠未雨: 【刚下班。】
棠未雨: 【你也还没睡?】
谢时: 【没有。我在办公室加班。】
“加班”这个词让棠未雨莫名起了几分同命相连的辛酸之情。
她和谢时一个在修真管理局，一个在特别行动司，不是同一个部门，却忙得仿佛殊途同归。
棠未雨: 【方便接电话吗?】
谢时: 【方便。办公室只有我自己，司长刚刚出去了。】
棠未雨打过去电话，长叹一声，不自觉带了点撒娇的语调，抱怨上班好累，抱怨没有寒假，抱怨出任务时遇到的各种离谱事件。
“不想上班了。”棠未雨最后总结道， “好想去卖煎饼果子啊。”
谢时: “好想去卖煎饼果子啊。”
“?”棠未雨说， “不要学我说话。”
谢时: “好哦。”
特别行动司的司长刚好从办公室门口经过，听见司里那位最年轻，最有前途的后辈居然在说想转行卖煎饼果子?
司长不由得忧心忡忡:这几年入职的年轻人越来越让他看不透了，一个个看上去精神很不稳定的样子。看来，他有必要和后辈画画饼……啊不对，是谈谈心了。
“其实没有学你说话。”谢时说， “不想上班了。”
“想见你。”他说。
棠未雨没有第一时间回话，而是抬头看了一会儿月亮。
天气预报说，明天会有一场纷纷扬扬的小雪。
“好啊。”她说， “那今年你来我家，一起过年吧。”
然后岁岁年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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