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而安定的言语落下来,亦或者说,在那戴着斗篷,脸上还带着面纱的少女耳畔。
尤为温柔安定。
金母元君抿了抿唇,一双黝黑的眸子透着些倔强和冷淡,想要拒绝,不,不要拒绝。
最好是连话都不要说一声,就这么直接保持着冷淡漠然,就像是面对那所谓的该死的傲慢自大的元始天尊一样,直接转身离开,吾经历百劫千战,所向披靡,枪锋至处,处处皆是狼狈而逃,金风席卷,我心匪石,不可动也!
吾之道心仿若昆仑之寒冰。
依如庚金之煞所凝的战甲。
但是她迈步的时候,少女正好推着自行车走过旁边,上面穿着浅色的针织衫,穿着如竹般色泽的摇曳长裙,在自行车的车筐里面放着一些花朵。
带着微笑和关心道:“嗯,若是不介意的话,里面有热茶和一些点心。”
“我自己做的,要来坐一会儿吗?”
自己做的……
金母元君的动作微顿。
滴答,滴答……
她听到自己那如同昆仑雪山般的心境直接融化。
金母元君听到自己的声音软下来。
“嗯啊,好呢……”
……………………
博物馆——
“是我家乡栽种的花茶,味道可能会偏淡一些,还有一些点心,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
“嗯……多谢。”
坐在沙发上,金母元君仍旧还是穿着那一身的衣服,斗篷遮住天机因果,面纱罩住了脸上的面容,却是自然而然地靠着那老旧的椅背,双手捧着热茶,先不喝,只是微闭着眼睛,将那一盏昆仑花茶放在身前,深深吸了口气,只觉得昆山雪莲般的清朗之气直入心灵。
珏讶异笑道:“看起来姑娘你很擅长‘喝茶’呢。”
金母元君抿了抿唇,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甚至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样答应了,然后又怎么样推开那个已经褪了色的老木门,听着上面铃铛丁零当啷的轻响声音,然后穿过一个个放着古物的柜子,在那斑驳的阳光和被激起的,在阳光下散着如金子般光芒的细小飞尘里走进来。
坐在这里,捧着热茶,然后习惯性地先闻一闻昆仑之上花茶的香气。
是的,不知道。
就好像是自然而然,像是烙印在这身体和真灵当中的痕迹,哪怕是早已经在外历险,生死厮杀不知道多少年,还是这么轻而易举地就占据了金母元君身体的本能。
她喝了口茶,语气稍有些僵道:“……很好吃。”
“……夫人,的茶泡得很香。”
珏怔了一下。
而后从阁楼上传来了一声大笑:“啊哈哈,夫人?”
“哎呀馆主要是有这个胆量的话,那确实是夫人咯。”
“这么多年的感情,那孩子都得出来了!”
之前偶然,误触,不小心等等诸多形容词加持之下,总之是自己把自己撞得鼻青脸肿的水鬼提着快乐水,忍不住大笑着走出来,而他的笑声也让这个时候还在赶稿子的伏特加娘娘抬起头来,然后用画笔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
她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停下来了。
谁知道怎么回事!
那个甲方突然就开始死命得催,催,催!
真的是,就好像恨不得马上让她把成稿交出来似的。
可恶啊,怎么的你有钱了不起啊,甲方就可以这么为所欲为吗?!甲方就可以这么嚣张吗?!啊?
还甲方爸爸?
我呸!你个甲方逆子!
等老娘画完,再也不接你的单了!可恶!
着急着急着急?急甚么急?催什么催?
怎么,迟两天你老板就要破产了不成?
伏特加娘娘心中的暴躁和不满正在不断累加,但是瞅了瞅那边那个戴着斗篷,穿着面纱的少女,不知道怎么的,心中的怒气值就和大夏天喝了冰镇的饮料一样,直线地往下降下来,这般玄妙之感,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最后只能够归结于。
“看起来是个好孩子。”
“造型审美也不错,可以用来放在漫画里面当做素材。”
伏特加娘娘看着那少女,随手在旁边画了一副画。
水鬼笑着走过来,道:“我们店里面难得有客人上门,小姑娘你还要喝点什么吗?”
“我这里有各种各样的快乐水,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你喝不到的。”
“如何?”
戴着斗篷的少女道:“那么,我要你的三十七号材料和七十八号基底调配出来的那种。”
“要冰镇好的。”
“里面加入三分之一吸管的昆仑琼浆玉露和三分之一吸管的钦原蜜糖。”
金母元君熟极而流地爆出来一大堆的的名单。
水鬼挑了挑眉。
这家伙根本没有想过为什么自己的配料表居然会泄露出去,他只是非常满意地看着那边的少女,道:“哟嚯,没有想到,行家啊。”
转身去自己的小工作室里面调配出了一份快乐水扔给那边的金母元君。
“所以,你个小姑娘穿成这个样子,是在搞cosplay吗?”
“啧啧啧,哎呀,不过你说夫人……什么时候,咱们这儿也能有个老板和老板娘的孩子啊。”趁着那边珏将东西收起来的时候,水鬼忍不住畅享起来,伏特加娘娘警告他道:“你这个口事花花的毛病还是赶快改一改吧。”
“要不然又被馆主给叉出去了。”
“啊哈哈,玩笑,只是个玩笑嘛。”
水鬼强行狡辩道:“再说了,你难道就不好奇吗?”
“这要是哪天他们两个真的成了,那要是生出个孩子来,往后得要怎么培养啊?”
“你就不好奇?你就不担心?!”
“是跟着馆主那边去修行,还是说要去跟着老板娘这边的?”
伏特加娘娘脸上也显出了迟疑之色:“我觉得,得是要去昆仑吧?”
“咳咳,我是说,去娘家人那边修行。”
这样就让水鬼老大不乐意,道:“老板娘的娘家人是厉害啦,但是老大这么多年认识的人,你觉得那帮家伙是好像与的?不说其他的……”他压低了声音,道:“你说说看,那位烛九阴,说说看那和老板有关系的天神,淮水祸君无支祁,哪个是好脾气的?”
“更不用说,诸葛武侯,大秦始皇,武安杀神,韩信项羽,冠军候,财神爷。”
“有一个算一个,哪个不是脾气足够大的?”
“这要把馆主的孩子交给昆仑山抚养。”
“你信不信这帮浑身都带着历史灰烬的老帮菜们能组团刷了昆仑山?”
“当然不是说打架了,而是各种法子上闹腾去……”
这样的话,让伏特加娘娘也有些迟疑,有些说不清楚。
结果似乎是争吵地过了头,连满脸憨厚的兵魂都出现过来凑热闹,博物馆三鬼,也是元老级的员工窃窃私语地剧烈吵闹着这个老话题,也就是说卫渊的后代,不管是少馆主,还是说那卫家大小姐,不管是什么身份,该怎么培养。
那边穿着斗篷的金母元君当做听不到这三个鬼的话。
毕竟他们也捻了个无声的法决。
还是要尊重一下的。
双手捧着快乐水,嘴里咬着吸管,心中自语道。
当然是一起养大的啊……
自昆仑山见玉龙雪蟒,寒意动天。
在四海边缘,见到玄武吐纳云气。
上登天台,以观星辰;下法地纪,以看山海,跟着契叔叔学奇门遁甲,天下无双,和韩信学计谋巧变,战阵在我,又看到武圣霸王鬼神混战厮杀于战场之上,得以窥见兵家武学的最终奥义。
和少年武侯学习统筹。
坐在冠军候的肩膀上做骑马游戏。
又曾经在年幼的时候,被始皇帝抱在怀中,骑乘战马,驰骋壮阔山海。
佛门有当世真修,道门有玄门正法。
无论是长柄,短兵,剑器,钝器,还是说刀法,神通,玄门道术,佛法精纯。
只要她想要学,就有天下第一流的强者来教导她。
她曾经觉得自己并不值得让他们这样教导自己。
但是每每这样说的时候,那些人总是笑着含糊过去,只是后来她也知道,这些当世之豪雄,无双之霸者们之所以会帮助自己,只是因为当年曾经和那个人结下了因果,因又得果,果又生因,因果纠缠,早已经是还不清楚了,索性就还在她的身上。
只是……那个人……
她眸子微垂,银牙微微用力,咬着吸管。
“吵吵吵,吵什么啊吵!”
“这么能吵架,去找大和尚辩经去啊!麻了,真的是。”
“好不容易不用加班了,你们还在吵什么?”
大喇喇的声音,带着熬夜打游戏之后补觉时特有的困倦,而后一处的暗门打开,穿着一身蓝白花纹睡衣的白泽打着哈欠揉着眼走出来,满脸不爽,白毛都是卷曲的,狠狠地瞪了博物馆三大元老一眼之后,又咕哝道:“我感觉得卫渊那小子的因果突然重得离谱。”
“怎么回事?他回来了?”
“这么快的……”
最后一句吗还没有说完,某种程度上全知全能的白泽顺势看到了那边沙发上的人。
刚刚想要调侃一句,这博物馆里面也有了客人?
稀奇啊稀奇,卫渊的贫穷魔咒被打破了不成?
而后漫不经心地随意瞅了一眼。
白泽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
“卧槽卧槽卧槽!!!”
白泽第一次心态直接大爆炸。
虚空仿佛凝滞。
时间仿佛在那种流转着的金色流风当中失去了原本的特性,白泽耳畔听到了用吸管喝完最后一口饮料的那种声音,万物都退去了颜色,只剩下了那位带着斗篷的少女越发清晰越发地凸显出来,而后把快乐水放下。
帝俊亲自赠送的斗篷是以群星所织,面纱也是帝妃常羲用月光所化。
唯独那一双眸子黑而大,幽深地像是没有水流的深渊。
这不是白泽第一次见到类似的黑瞳。
“……你好啊。”
白泽,大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