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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见蒋至这件事给季雨留下了极大的阴影,直到回到别墅都没缓过来,整个人都头重脚轻的。
顾钧看得有些担心,恰逢晚上没有急需处理的事情,于是早早要求少年休息。
至于在哪---
不需男人问,洗漱完毕穿着白软睡衣的少年就抱着枕头敲响了主卧的门。
小孩儿站在门外,眼巴巴的抬眼看他。
“哥,我还能和你一起睡吗。”
顾钧完全说不出拒绝的话,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默许地打开门。
得了同意指令的团子迅速爬上床,一涌一涌地把自己缩到了被子里,团成一团,然后打了个小哈欠,窝在里边不动了。
顾钧从那团布包子上收回视线,看了眼时间,晚上九点半。
主卧的床是张加大的双人床。
顾钧身高近一米九,常年健身,体格虽然不过分强壮,可也需要相当宽敞的空间,所以哪怕这时候床上已经多了一小团,留下的地方还完全足够男人的位置。
一天先紧张,而后又惊又喜又惧,季雨本来就不富足的体能已经到了极点。
身边躺下来个人的时候,少年勉强睁开眼瞄了下,见是男人,迷迷糊糊的往里凑了凑,弯着身子像只刚被捞上来的虾一样,慢吞吞地贴上男人的被子边缘后不动了。
少年整个人都埋在被褥里,只露出了半张白净的脸蛋,睫毛卷曲着,在床头灯下照出一片阴影来。
既精致,又脆弱。
好像摆放在展览馆中的易碎花瓶。
顾钧忽然感觉有些不对,男人平躺着,稍微侧过头,打量着被团里的少年。
“安安,还醒着吗?”
男人唤了他小名。
少年听见音儿了,闷声闷气地应了句。
“在呢,我在呢,哥。”
嗓音稍微有些哑。
床头灯又被开亮了些。
男人支起半边身子,手臂越过被褥贴在少年额头上。
一冰一热。
季雨被冰得激灵了一下,然后迟钝地睁开眼,眨了眨。
猫崽子一样往男人掌心顶了顶,原本被垫在下边的半张脸蛋也露了出来。
哪还有一点白净的模样,好像飘上一朵火烧云的白天。
“还能听见我说话吗?”
顾钧坐直了身体,从季雨的角度去看,男人就像巨人一样,传到耳边的声音也低沉地像是打雷。
“哥,我听不太清楚,你说什么了。”
少年侧着耳朵认真听着,迷糊着眼还要挣扎的模样,看得让人有些揪心。
顾钧面沉如水。
他把挣动的少年松开了点,从被子里捞出来。
辅一遇到根本算不得冷的空气,少年立刻打了个寒战,哆哆嗦嗦地伸着胳膊要往自己的被褥里钻。
男人拦住他的虚软的手臂,低声哄着:“在这等我会儿,别动。”
被扣住的少年完全挣脱不出来,他有点委屈,又冷又热,身后的男人还抓着他不让他进被窝。
好脾气的蘑菇也炸了毛,软趴趴地懒下去,就要往被子里爬。
少年身上的肌肤白软细腻,隔着一层衣服摊在顾钧手臂上,绵软温热的触感让男人顿了下。
而后抓住乱爬的小孩儿,有些无奈,又有点哭笑不得。
再乖的孩子生病时都少不了成闹腾鬼。
这只尤其。
少年几乎把自己认作了只灵活的小龟,憋着一口气,压在男人手臂上划来划去的想要钻进被子。
无奈之下,顾钧只得把人打横抱起。
虽说闷汗并不科学,为了避免少年再次着凉,顾钧不得不给这只支棱的小龟盖上层薄被。
抱到被子的少年总算是满意了点,只不过男人身上到底硬邦邦的,比不上大床软绵,于是窝在顾钧怀里闹腾了会儿才安稳下来。
晚上十点钟,家庭医生秦老先生带着满心疑问的上门。
顾钧是个健壮的年轻人,别说大毛病了,一年到头连个感冒都少有,自从离家后叫他上门的次数更是两年也没一次,所以这次快大半夜的被叫来,老医生带全了药紧赶慢赶的赶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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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钧调高了室内温度,老先生一进门,眼睛上下扫视了两眼给他开门的顾钧,纳闷:“小顾,我看你这也没毛病啊。”
医生是两代顾家的家庭医生,从顾钧小时候就开始照料他,所以两人关系也算是亦孙亦爷。
顾钧面色稍显无奈,“不是我,是一个---刚接来的小孩。”
“小孩儿?”
老医生更纳闷了。
他背着常用的药物工具进门,然后一对眼,就见到了沙发上被团成一团的少年。
少年长得漂亮,因为低烧白皙的脸蛋上染上了两抹浅红,刚被顾钧叫醒了,还在似睡非睡的半清醒状态,蒙着一层薄被子,纤细的手指紧抓着身上的被子,看起来不太好受。
顾钧是个正人君子,可少年这模样老医生也不禁浮想联翩。
他咳了声,先问:“这是---小顾啊,你和我说实话,你们,你们什么关系?”男人微楞,而后摇了摇头。
“秦老,这孩子只是在我这暂住一段时间。”
男人说着,结果人刚走到沙发边上,团坐的少年感到熟悉的气息,立马像只小虫一样朝男人蠕动过去,然后竖着那么一摊,直接扑在顾钧怀里,略有些干涩的唇瓣嗫嚅了两下。
顾钧心情复杂,他直挺挺站着,接住扑过来的小虫子,大掌扣在小孩儿毛茸茸的后脑勺上,自上而下慢慢安抚着。
顾家没有太敢亲近他的小辈,他也未曾见过这么‘绵软’的少年,就好像一只脆弱的猫崽,动一动都可能受伤。
顾钧环住人,坐在沙发上,端起一侧准备好的水杯,侧目朝一脸‘果然如此’的秦老先生示意,顾钧一看就知道对方又不知道想到了哪里去,他也无意于再解释。
干巴巴枯萎的少年已经叫这个从未生过大病的半大男人颇感焦虑。
他指尖沾了点水,润湿少年的唇瓣,小孩儿感到凉意,迷迷糊糊地睁眼看了下,也看到了表情变化莫测的老医生。
要是季雨还健康着,他一定不会‘大庭广众’的给男人制作麻烦,这时候肯定已经乖乖的上楼了,不过现在他理会不了那么多。
这场病来势汹汹,很有上辈子的势头。
季雨心慌又无力,少年瑟缩着,往男人怀里挤了挤,张开嘴想和陌生的老先生打个招呼。
顾钧知道他的性格,摸了两下小孩儿的额头,道:“别说话了,秦老不在意这些虚礼,让医生看看。”
怀里的小孩儿听不太清楚他在说些什么,于是眨着眼费力仰头看他,面色潮红,蔫哒哒的,与白天活跃的像只小鹿一样的少年对比之下,更显得可怜。
顾钧实则有些看不得他这个样子。
男人手滑下去,抓住了季雨紧扣着被子的手,侧头看向出神的秦老先生。
“秦叔,还麻烦您。”
“欸,不麻烦,和老头我客气啥。”
秦老先生连忙应着,职业素养却早在看到少年的第一眼就大致猜测出小孩儿的毛病。
他利索的望闻问切加西医结合,心里则不断肯定。
还说没意思,没意思能做到这个地步?当真是捧着都怕摔了,他可从来没见过顾家这位矜贵的小少爷这么对待过他别的兄弟们。
不过随着诊断,老医生的表情逐渐严肃起来。
最后写方子时,提笔半天也没下去,纠结了三四分钟才落笔。
顾钧心下微沉,大致猜到少年的情况不能是简简单单的感冒。
秦老眉头紧皱着,写完方子吹了吹,又看了看窝在顾钧怀里强撑着精神的小孩儿,颇为疑惑地说:“看这孩子面况也不向是这种情况---怎么内里这么虚,倒像是亏空了十几年。”
老先生前三代是宫里的御医,家族世代行医,水平很有保证。
顾钧不疑有他,扣着少年手指的动作顿了顿,而后反手握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