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逼王集中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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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那头静了几瞬,传来“嘟嘟”声。

傅延生面部紧绷到抽搐的肌肉松弛下来:“哪个外甥会吃舅舅吃过的菜,还柏太太,柏家人又不是死光了,怎么可能让他进柏家的大门,柏为鹤的母亲第一个不同意,二婚就算了,还在自己的二哥身边待了十几年,跟其他男人不清不楚,放荡不检点,呵。”

小铁盒开关声在费莱尔指间响起,他吃了颗薄荷糖:“柏家需要柏总,而非柏总需要柏家,他的婚姻由他本人抉择。”

傅延生嗤笑,谁他妈不是。他无视家族一群老家伙的极力反对,为私欲娶了个名声扫地,对企业利益一无是处的太太,捞到什么了吗,没有, 血本无归。

“说的什么屁话,刚才柏为鹤理都不理,你他妈没在场?”傅延生扯开领带,浑身都是凌乱的暴戾气息。

“我不这么觉得。” 费莱尔将手机收回口袋,“感情属于隐私,不与外人说,是对另一方的珍视。”

显然是料到柏为鹤不可能回答,要的就是被挂断,此时终于不慌不忙地打出了手里的底牌。

傅延生唇边的弧度霎时消失无影,柏为鹤要真是放着国内外一堆皇室名媛佳丽不选,偏要选他前妻,那就不止是耳朵聋了,眼睛还瞎了。

一只破鞋而已。

傅延生内心恶毒地贬低侮辱,赤红的眼却盯着紧闭的门,像是要盯穿了,往躲在门后的人身上打个烙印。

一个不够,得全身都是。

全身打上也不行,还是要藏起来。

等到全世界只有他的时候,就该拉着他的袖子哭哭啼啼求他了。

傅延生的眼中翻涌着胜负欲被激发出来的狠厉,他微弯腰站立不动,不知在谋算什么。

周遭静得压抑,暴雨将至。

费莱尔挠着眉毛说:“傅哥,你都再婚了,前程往事就算了吧。”

傅延生一拳砸在他脸上:“年三十那天在码头,如果不是你反水,他会从我眼皮底下被人带走?”

费莱尔把被砸偏的脸转回来,嬉笑道:“会的,他是厉正拙的风筝,线从来就没断过,一直都在厉正拙的手上拉着,风筝还不是想什么时候收回来就什么时候,”

又有拳头落上来,一下接一下。

出于理亏还是赎罪之类,费莱尔让前主子揍了个尽兴,他顺着墙壁坐到地上,吐出一口血水大喘粗气:“傅哥,真的,算了,你也没多喜欢微玉,只是头一次栽跟头不能接受,外加有人在抢,你就也想抢,一定要抢到手而已。”

傅延生没带枪,不然早扣动扳机了,他半蹲着看昔日的心腹:“以前你也许是很了解我,这次你还真是错了。”

费莱尔先是错愕,接着是同情。

傅延生犹如被人看透最狼狈的地方,他泄愤地踢了费莱尔两脚,面容可怖地走到门前。

“傅哥,你可以和微玉面对面坐下来说几句话,但不能超过那个范围。”

身后传来费莱尔泛着血腥的提醒。

傅延生从鼻腔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超过又怎样。”

“这里不是垡城。”费莱尔懒散地眯着青紫的眼,意味深长道,“我在这,不代表就只有我一个人在这。”

门口一片死寂。

傅延生面无表情地转身,朝坐在墙边的费莱尔俯视过去:“厉正拙知道他的狗真正的主人是他外甥吗?”

费莱尔没解释没回答,只是露出一口沾血的牙。

傅延生精致的眉眼之间笼罩着令人心惊胆战的阴鸷,他没再把那股子火发在费莱尔身上,而是抬脚踹向大门。

公寓一层两户,隔壁的邻居似乎不在家,这么大动静都没人探出头瞧一眼。

傅延生又要踹,费莱尔扶着墙站起来,咳嗽着喊了一声:“微玉,你把门后的桌子搬开,傅哥只是和你叙叙旧,没有别的意思。”

后半句落在傅延生耳中,有种倒贴的错觉,他的脸色难看至极。

一门之隔,陈子轻坐在桌上跟柏为鹤打电话,声音压得很低:“你听到了吗,费莱尔叫我开门。”

听筒里是柏为鹤沉稳的话声:“你想开就开,不想开就不开。”

陈子轻撇嘴:“我待会要去参加你舅舅的收义子仪式,傅延生是他邀请的贵宾,我跟傅延生肯定是要碰上的,与其在那里当着很多人的面闹上,不如在这里讲清楚。”

柏为鹤道:“那就开门。”

“傅延生本来要在门口欺负我,那他进来了会不会还想欺负我啊。”陈子轻有自己的忧虑,“费莱尔跟他认识那么多年了,万一站在他那边,或者袖手旁观……”

柏为鹤听他嘀嘀咕咕完了,才开口:“费莱尔不会坐视不理。”

陈子轻不自觉地相亲柏为鹤,他的屁股一歪一歪地蹭着桌面滑下来:“那我跟傅延生说一下吧。”

柏为鹤道:“好。”

陈子轻察觉柏为鹤那头的背景里有几道脚步声由从模糊到清晰,就停在他旁边,却没人谈话,像在刻意保持安静。

这让陈子轻感到有些奇怪,他忍不住打听:“你在哪里啊?”

手机里忽然没了声音。

陈子轻检查通话情况,怎么回事,信号也没问题啊,他走到阳台迎着热风连声喊:“柏先生?柏先生?柏为鹤。”

叫出名字的那一刻,陈子轻似乎感觉耳膜捕捉到了略微发沉的气息。

紧接着是柏为鹤富有磁性的嗓音:“我在外地。”

“出差了吗?”陈子轻惊讶地说。

柏为鹤吐出一个字:“嗯。”

陈子轻没想到柏为鹤今天不在谯城,他顿时有种身后失去支撑的心慌,不过不算严重,能接受。

“那你舅舅收义子的时候,你过不来了吧。”

“会过去。”柏为鹤说,“你处理你的事,处理好了给我发短信。”

通话结束后,柏为鹤将手机放到柜子上,他抬眸,等在边上的医护人员速度给他清创包扎伤口。

周秘书摇头加咂嘴,老板真是,没名没份的,就要带伤去给人撑腰让人安心。

柏为鹤眉目平和,好似肩膀破个洞的不是他本人,他望向窗外的绿叶蓝天:“贺礼准备了?”

“我这就去准备。”周秘书离开了病房。

厉二爷搞袭击为了检测一下外甥受了伤,还会不会为了某个人露不露面。

整得像实验人员在记录数据。

平时搞点小事就算了,这次搞出了血,这么玩,小心玩火自焚。

病房里弥漫着混杂的气味,柏为鹤接了几个公务上的电话,期间配合医生绑绷带,他披上衬衫挥挥手,四周静了下来。

有蝉在鸣叫,柏为鹤听了会,拨给他的母亲,提起舅舅认义子,问她到不到场。

厉清刚开完会,一身利落的职业西装,她在公司是个雷厉风行的女强人,和私下不一样,私下柔和到没什么杀伤力,工作跟生活分得很开。

听到儿子的问题,厉清脚步不停,高跟鞋敲击着地面直往办公室:“我去做什么。”

柏为鹤平平淡淡道:“人生苦短,见一面少一面。”

厉清:“……”

儿子怎么突然温情起来了,这可不像他的做派。

必定是他心里有人了,情感上才会有如此丰富的变化。

厉清不缺钱缺时间,她可以请一组私家侦探代她调查儿子,但她不会那么做,一,儿子在这上面有着异于常人的敏锐,二,没必要。

真有那么个人,儿子早晚会带到她面前的。

丑媳妇总要见公婆。

厉清想到二哥认义子的事,她回头让捧着她水杯的助理报一下行程,看能不能挤出时间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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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为鹤与母亲通过电话就出了医院,他坐上回谯城的车,躺在他身旁台上的手机一直没有动静,没有短信进来。

公寓这边,陈子轻一手握菜刀,一手抓苹果地坐在沙发上,随时做好扔出苹果,挥起菜刀的准备。

傅延生看起来是穿上了人模狗样的皮,他的视线在陈子轻身上过了一遍就四处走动。

捉奸的那套早就在不知不觉中磕入肺腑,迫不及待地搜寻太太偷情的证据,仿佛头上的绿帽叠了几层。

实际上,他们的婚姻已成过去。

陈子轻见傅延生去了里面房间,他握着菜刀的手一松,抬头看向坐在对面凳子上的年轻人,好好一张帅脸成了被打翻的调料盘,惨不忍睹。

“费莱尔,你没事吧?”陈子轻明知故问。

费莱尔痞气地叼着一根不知从哪摸出来的棒棒糖:“死不了。”

陈子轻不管他了。

费莱尔扫了眼墙上的挂钟:“最多再耽搁半小时,我们就要出发,否则会赶不上。”

“又不是我想耽搁的。”陈子轻削起了苹果,他切菜不行,削苹果挺利索,果皮绕长了也不断开。

费莱尔看越挂越长的果皮:“削给谁吃?”

“当然是我自己。”陈子轻刚说完,坐后方的过道里面就传出一声“砰”响,他扭头瞅了瞅,蹙眉问费莱尔,“你在卫生间放什么了?”怎么把傅延生刺激成了疯狗样。

费莱尔无辜地耸耸肩。

陈子轻无语死了,他啃一大口苹果,两片柔软的唇抿在一起,白里透粉的脸颊快速地鼓动。

傅延生回到客厅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他将手上的东西扔到了茶几上面。

是一本男男指导书。

陈子轻呆滞了一会,手指向费莱尔:“他的。”

傅延生在他身边坐下来,抽下领带绕在挫伤的手上:“费莱尔,书是你的吗?”

费莱尔从破皮的嘴里吐出棒棒糖:“傅哥,你知道我的情况,我身经百战,哪还需要指导。”

傅延生冷冷侧头盯着他的前妻,他尚未发怒,前妻就气急败坏地冲他亮爪子:“看我干什么啊,我更不可能了,我是0!”

客厅静得掉针可闻。

陈子轻0得坦坦荡荡,他垂头啃几口苹果,嘴里塞得鼓鼓囊囊,口齿不清地说了一句:“费莱尔来之前,跟我同住的是夏桥正。”

哎,夏桥正怎么买这种书放卫生间啊,他都没有发现,让傅延生给扒拉出来了。

陈子轻把书一点点抓到自己跟前,往茶几兜里一扔。

傅延生咬牙,他竟然会觉得这一幕有些可爱,妈的,没吃过好的吗,这么寒碜。

“知道夏桥正买书是要睡你,心虚了?”

傅延生腿张开,西裤下的腿部肌肉抵着老男人,强势而迫人。

“我心虚什么,”陈子轻没把腿挪开,他镇定地说,“不管夏桥正是不是为了要睡我做功课,反正跟你没关系。”

傅延生前一秒还在感受从西裤外渗进来的柔嫩微潮,下一秒就僵住了,他慢慢地掀起眼皮,目光锁住眼前人印着一圈淡红的脖颈。

该把电子圈带来的。

“微玉,你不但勾着老靠山,还将他的外甥拉到了你的船上,翅膀硬了,赶跟我杠了。”

陈子轻把事实摊了出来:“傅延生,我不是在杠,我就事论事,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不在一条路上,各走各的了。”

“各走各的?”傅延生一脚踹翻茶几,“那你他妈骗我的事怎么算?”

陈子轻一手举菜刀,一手举半个苹果地站起来:“我跟你道歉。”

傅延生的胸腔大幅度地一下一下牵动着,他怒极反笑:“你的道歉一文不值。”

陈子轻深呼吸,如果这也是感情线的一部分,今天就请麻利儿的跨过去吧,拜托了。他调整调整心态,语气真挚:“那你想怎么讨回来?”

傅延生将指骨修长的双手插进发丝里,天之骄子的傲骨有塌陷的趋势,他维持着这个姿势,良久都没变动。

陈子轻不耐烦地打算再问一次,傅延生开了口,嗓音低低哑哑的。

“我取消和你弟弟的婚约,你回垡城,我们复婚,你还做傅太太,从前的那些不愉快一笔勾销,我不会再翻旧账,你也不要翻,我的一切都可以给你。”

陈子轻嘴唇哆嗦,疯了吧!

都到这一步了,还是高高在上的施舍样子,你的一切我又不稀罕。

陈子轻蹲到漫画王子脸厉鬼灵魂的傅总面前,他把菜刀放地上,苹果也放地上,带着汗液跟果汁的手放在对方膝盖上面。

然后用傅总最喜欢的姿态,软软柔柔地说:“傅延生,我求你了,你放过我。”

傅延生低头凑到他耳边,回以情人的呢喃:“除非我死。”

陈子轻瞬间撤回手,同时也收起眉眼神态间的示弱跟撒娇,他那双异色的眼里取而代之的是厌烦和憎恶,像对着甩不掉的牛皮糖。

傅延生愣了一瞬,肺腑生疼。

原先他以为微玉喜欢他,也喜欢也野男人,喜欢很多人。

此时才明白自己大错特错。

这才是真正的微玉,目标明确,审时度势。

什么喜欢,什么一见钟情,都是利用的筹码,没价值了不需要了,就什么都不是了。

傅延生看得比命还重要的自尊去年就受到了一击,这一刻没愈合的口子迎来了重创,家族的荣誉和所处的高位不允许他继续狼狈下去,他起身走了。

大门打开了,没有被带上,就那么开着,热气不断往里冲,冷气被席卷吞噬。

炎夏从门外跑进来了。

陈子轻蹲在一地狼藉里,啃没啃完的苹果。

当初解锁人物关键词的时候,傅延生在主线人物表里,那现在到底算不算完事了?

陈子轻很烦。

旁观到现在的费莱尔终于说话了,是一句评价,他说:“你挺没心的。”

陈子轻捏着坑坑洼洼的苹果找位置下嘴:“这话已经有人在你前面说过了。”

费莱尔挑眉:“夏桥正?”

陈子轻的手机响了,他没接:“厉正拙打的,催我了。”

“那走吧。”费莱尔咬着棒棒糖的小白棍站起来,他的动作有些缓慢,不知道牵动了哪里的伤,闷哼了一声。

陈子轻给柏为鹤发短信,随口问道:“你这样子还能去吗?”

“有什么问题。”费莱尔忽而拿下小白棍,轻佻地吹了个口哨,“关心我啊?”

他踢开挡在陈子轻面前的茶几:“你说你,一边清纯傻帽儿,一边乱献温暖喂甜头,这要不是专门精修过的勾魂技术,就是天赋异禀。”

陈子轻:“……”我再不走心地管你死活,我就是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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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二爷认义子的仪式在厉家大祠堂举办,可见有多重视义子。

各个城市有头有脸的都来见证。

义子身高体长,着黑色西装,气质清冽而冷峻,身上有股子随时随地都能孤注一掷的狠劲,他跟着义父拜过厉家的列祖列宗,上香,叩头。

转场祠堂后面的会客厅。厉二爷在中间的首位上坐下来,他接过义子三叩后敬的茶,掀起盖子掠了掠茶水,抿了点:“起来吧。”

夏桥正起身,对着众人弯了弯腰。

接下来就是酒席了。

关于厉二爷义子的身份,对外是留学归来的名校高材生,回国就在他身边做事,是个栋梁之材,多半要接他的位子。

知道内情的不会在这时候讲出来,就连微小少爷都没往外蹦一个字,他和垡城上流圈的几人一桌,两眼瞪着最前面那桌。

微玉要是活着,能气死吧,跟他有关系的出挑男人,都一个不少地出现在了他的赝品身边。

包括自己的未婚夫。

微小少爷忍着不把手里的银筷子扔过去,他想着出行前父亲的交代叮嘱,想着微家的脸面,长长地呼吸,不气不气。

这么多人在,傅延生作为傅家家主,不会不讲分寸。

然而微小少爷想多了,他未婚夫放在桌底下的手按在了所谓的赝品腿上。

陈子轻用指甲抠上傅延生的手背。

到底要怎么做才能结束掉傅延生这条主线啊,真的要被气死了。

傅延生在公寓不是都伤自尊放手了吧,这是又给自己安排了什么新人设了吗?

陈子轻的指甲都要翻上去了,傅延生依然纹丝不动,手掌跟铁钳似的紧紧箍着他的腿肉,他疼得发抖,不方便大喊大叫,又不想跟傅延生说话。

倘若不是要脸,他就来一招致命的猴子偷桃了。

毕竟傅延生在公寓门口已经被他伤过一次了,这会儿肯定还没恢复。

门外倏地传来骚动,有人敬重地称呼“柏先生”“柏总”。

陈子轻脸上一喜,他飞快回头,柏为鹤穿过奉承的名贵,一步一步向他走来。

傅延生完整地捕捉到了前妻的表情变化,顿时就没了恶意逗弄的心思。他看看手背上破皮渗血的月牙印,呵笑了一声。

去年就知道了,柏为鹤根本不是吃素的,他同样吃荤,只不过口味挑剔,普通美食很难入他的眼。

微玉发骚乱勾搭,误打误撞掉进他盘子里了。

柏太太?

傅延生舔掉一点血迹,铁锈的味道充斥着他的口腔跟肺腑,他要看看,柏为鹤怎么让他的前妻做上柏太太的位置。

陈子轻把傅延生忘在了一边,他等柏为鹤在他左边落座,就凑过去跟柏为鹤讲悄悄话:“还以为你不来了。”

“说了会来,就一定会来。”柏为鹤西装笔挺衣袖严整,他位高权重,惯于俯瞰百态,不给任何人间美色高攀的支点,不会为任何事动容,可他坐在了这里。

柏为鹤的目光越过满眼都是他的人,落向他另一侧,面色淡如水地开口:“傅总。”

傅延生皮笑肉不笑:“柏总。”

陈子轻看两位总裁打招呼,他的白眼要翻到天花板上去了,厉正拙疯了,把他跟柏为鹤,傅延生安排在一桌,还有个空位,估计是给夏桥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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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厉正拙开始带夏桥正一桌一桌地敬酒,感谢前来祝贺的宾客。

来到第一桌,厉正拙说笑道:“Fairy,你化妆了?”

陈子轻:“……”

左右两边都投来视线,他木木地撩起乌黑的刘海,从上到下抹了把脸,把手摊开。

你们自己看,我手上有没有粉,有没有,有没有!

柏为鹤收回视线,傅延生还在看。

“原来我们Fairy没化妆。”厉正拙诧异,“那你的脸怎么跟涂了胭脂一样,叔叔乍一看,还以为你在做新娘子。”

陈子轻的嘴角抽搐:“厉叔真会开玩笑。”

“心情好啊。”厉正拙拍拍义子的肩膀,对他说,“Fairy,小正比你年纪小,以后他就是你弟弟了。”

陈子轻张口就来:“弟弟。”

夏桥正的脸上没有表情:“哥。”

陈子轻起了层鸡皮疙瘩,夏桥正要是接手方远安的江山,那可真是一夜之间变成亿万富翁。

“弟弟?我们谁不是你的弟弟。”

耳边响起傅延生阴阳怪气的声音,陈子轻搬椅子离他远点。

傅延生刷了刷手机,他让人查微玉眼瞳的颜色变化原因,不清楚会不会有什么并发症。

一双金瞳,有了杂色。

傅延生的心绪被厉正拙的笑声打断,他敷衍地与几人碰了个杯,这对义父子跟他有夺妻之仇,小的老的都不会放过。

不会这么算了的,这口气他咽不下去。

陈子轻感受到傅延生身上的杀气,他不适地吃了个虾,小半截虾尾叼在嘴边就转头去看左边。

这一看就惊得伸手把吓拽了出来,紧张地小声问:“柏先生,你哪里不舒服吗?”

柏为鹤轻摇头:“没事。”

“什么没事,你脸都白了,是不是胃不舒服啊,像你们这种大老板,忙狠了就忘记吃饭,应酬还多,肠胃都不好。”陈子轻絮絮叨叨地站起来,“我扶你出去找个地方躺会。”

柏为鹤手伸过去,陈子轻没动。

那手落在他被傅延生抓过的腿上,抚什么细菌一般,抚了抚浅浅的褶皱。

陈子轻被烫到一样,匆匆找了个借口走了。

柏为鹤用湿毛巾擦拭了一番十指,他拿起那只被遗忘的虾,慢条斯理地剥开虾壳。

傅延生没想到柏为鹤会吃微玉含过的虾,这现象背后的信息不言而喻。

“他利用我的时候,比对着你更体贴更温柔,也更骚,只要我想弄,随便怎么弄都可以,他有这么对你吗,没有吧,说到底还是既利用你,又不想和你亲密接触。等你没价值了,你会连我现在这样都不如。”

傅延生不知道自己的面容是什么样,总归不符合他的身份和常态,他口不择言道:“起码我还落了个前夫的名声。”

一个前夫的名声也拿出来挑衅情敌,他要是知道,前妻的小名只告诉了柏为鹤一个人,能气吐血。

柏为鹤将剥好的虾肉放进碟子里,蘸上酱料吃下去,优雅地咀嚼着咽下去,他对傅延生淡笑:“傅总,失陪。”

傅延生一张脸冷得掉渣,这家伙就他妈在微玉面前装正人君子,还让他装成功了。

微玉像个傻逼。

傅延生欲要紧跟其后,身后冒出一个幽幽的声音:“傅少,那个Fairy只是跟我哥长得像。”

微小少爷一屁股坐在他哥赝品坐过的椅子上面,情真意切地说:“你别搞混了,再像也不是同一个人。”

傅延生毫不遮掩地嫌恶他的现任未婚妻:“微家选你做继承人,是点兵点将点出来的吧。”

微小少爷瞪眼:“怎么可能,我是通过层层考核才当上的!”

他的音量拔高点就将了下去,嘟囔道:“我跟他做过鉴定,我还让他跟我父亲做过鉴定。”

傅延生懒得提醒:“你连你哥都不如。”

微小少爷的呼吸渐渐紊乱,微玉还在微家时出尽洋相,他怎么可能连微玉都比不上!

傅延生已经是他的未婚夫了,还要偏心微玉。他被嫉妒冲昏头脑,怨恨道:“我为什么要跟一个死人比,我哥的尸体都让海里的鱼啃烂了……”

“啪”

傅延生甩了他一耳光。

周围多道视线集中过来,微小少爷自取其辱,不过来就没这事了,怎么就没沉住气,他捂着脸难堪地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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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轻在鱼池边的椅子上陪柏为鹤,他的余光瞥见蹲在墙角哭哭啼啼的原主弟弟,当没看见。

哪知少年到他跟前哭来了,他只好把人拉到一边,敷衍地问是怎么回事。

“是我未婚夫打的。”微小少爷放下捂脸的手,露出脸上的巴掌印。

陈子轻的脸条件反射地灼痛,他深有体会地劝说:“那种家暴男是不能要的。”

“我不跟傅延生结婚了,就要想办法做柏太太,我上次在夏家村想给柏先生下药,只是没找到机会。”微小少爷什么话都往外说,他说完见他哥的赝品不给回应,扭着眉毛不满道,“喂,你怎么不说话!”

陈子轻不想说。

“你是不是觉得,我一个大家族的继承人,为什么非要靠婚姻靠男人?”微小少爷吸了吸鼻子,“因为我父亲希望微家能回到从前的辉煌时候,做垡城的商界之首。”

陈子轻还是不想说话,那位子如今是傅家在坐,原主他爹是真感想。

“Fairy,你不会也想做柏太太吧。”微小少爷看他的眼神有些不善,“你不是傍上厉二爷了吗,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可不道德。”

就差说,你怎么和我哥一样了。

陈子轻摆了下手:“管好你自己的是吧,弟弟。”

微小少爷的脸色骤变,这个赝品怎么会叫他弟弟?他一把抓住老男人的手腕:“你到底是谁?”

陈子轻瞟向一处:“你未婚夫过来了。”

过来的不止傅延生,还有厉正拙,夏桥正,费莱尔,加上坐在鱼池边的柏为鹤,原主的支线主线人物表上活着的,齐了。

厉正拙那张病态的脸被酒精熏红,颇有一股美男子的模样,但他嘴里的话就只有疯子才能说得出来。

“Fairy,你跟我进去,我宣布一件事。”

陈子轻高度警惕:“什么事?”

厉正拙和蔼道:“趁这个黄道吉日给你挑门婚事,我让有意的今明两天上门提亲。”

这话一出,气氛就变了。

在场的人心思各异,神色各异。

“我不要。”陈子轻态度坚决,“婚姻是建立在感情基础上的,感情要花时间培养,相遇相识相知相爱缺一个都不行,哪能这么随意。”

鱼池那边的柏为鹤走了过来,他抿着苍白的唇,一手抄在西裤口袋里,一手拎着半支香烟。

“阿鹤,你来得正好,我想给Fairy安排亲事,他不愿意。”厉正拙语重心长,“Fairy,你要允许这世上有一见钟情。”

陈子轻无意识地往柏为鹤那边靠了靠:“我只听过见色起意。”

厉正拙一笑:“对你确实是这类人比较多。”

陈子轻闻着柏为鹤指间的香烟味,一声不吭。

“舅舅。”柏为鹤说,“如今这时代,做父母的都不该安排子女的婚姻,更何况你也不是他的父亲,你操这份心算什么说法。”

厉正拙眯眼盯着外甥:“不合适吗?”

柏为鹤吸了口烟,不偏半分地与舅舅对视:“嗯,不合适。”

“是舅舅草率了。”厉正拙的脸部肌肉牵扯了起来,“这样,Fairy,你的婚事暂且挪后,那就选一个陪你过生日。”

陈子轻一脸迷茫。

厉正拙笑得夸张又诡异:“Fairy,你不会不知道今天是你的生日吧?”

陈子轻真不知道。他没注意到,好像在场的人里面,有几人并不奇怪他的反应。

“走吧,跟叔叔去会客厅挑。”厉正拙揽住他的肩,“挑个满意的,喜欢的给你唱生日歌,跳舞,做什么都行,你是寿星,你高兴就好。”

陈子轻觉得厉正拙已经被反噬了,他是谁啊,还挑人陪他过生日呢,袜子里面的脚趾头都扣起来了。

“厉叔,要是那个人不同意,这件事能不能算了,别让我再挑一个?”

厉正拙失笑:“谁会不愿意陪你过生日呢。”

陈子轻一副不肯去会客厅丢人现眼的样子:“我就在这挑。”

事实上他知道,厉正拙等的就是他这句话,非要他在熟人面前尴尬。

“这才几个人。”厉正拙纵容地摇摇头,“随你吧。不过,傅总跟他未婚妻不在选项里头,你可别胡来。”

傅延生犹如吃了苍蝇。

微小少爷倒是很庆幸,他甚至幸灾乐祸,未婚夫吃瘪的场景可不多见。

下一刻他就羡慕起了微玉的赝品,身边老的少的都很好看。

陈子轻现在想跳进鱼池不上来了,他擦擦滴到脖子上的汗,沉重的眼神逐一瞟过几个熟人。

有他不想拉到自己这条短路上来的,也有非要挤进来的,看热闹的……

就费莱尔了!

费莱尔有外国男友,肯定会拒绝他的。

陈子轻往费莱尔那边走,好社死啊,砰砰砰亮红灯的相亲节目也就这样了吧。他经过柏为鹤身边,一缕淡烟从他鼻子前面飘过去,他没有停,加快脚步去找费莱尔,只想快点结束。

谁知道费莱尔龇牙咧嘴,白森森地笑道:“荣幸之至。”

陈子轻转身就走。

背后传来厉正拙友好的喊声:“傅总,你去哪,我还没尽够地主之谊。”

“小正,你又要去哪,你是今天的主角,成熟些。”

厉正拙把想要追上主人的两条狗叫回来,他跟旁边吸烟的晚辈感慨:“阿鹤,Fairy在国外和你有过美好经历,他一见到你就笑,我以为他会选你,真是没想到。”

说完也不在意外甥的面色,扬手道:“费莱尔,既然Fairy选了你,那你就陪他过生日去吧。”

于是陈子轻稀里糊涂地被费莱尔带去过生日了。

费莱尔开车在谯城兜了两圈,停在一个较为私密的餐厅附近:“走吧,寿星,去吃烛光晚餐。”

陈子轻坐在车里不配合:“我不想吃。”

费莱尔对着后视镜照照自己的惨状:“过生日要开开心心的,耍什么小脾气。”

陈子轻查看手机,没有新短信,他郁闷了会,忽然就问费莱尔:“烛光晚餐是你准备的?”

费莱尔笑而不语。

陈子轻下了车:“你带我去。”

“现在又要吃了,像你这样一会一个样的矫作太太娶进家里,只能当祖宗供着。”费莱尔啧了声,慢悠悠地打开车门,在他的催促声里带他进餐厅,去了三楼的一个包间。

陈子轻一个人进去的,他见到坐在沙发上的柏为鹤,有种飘浮了很久,终于落地的踏实感。

“你在厉家没怎么吃东西,我们先吃饭。”柏为鹤将桌上的菜单推向他,“想吃什么就点什么。”

陈子轻下意识地拿起菜单。

柏为鹤起身绕过桌子,立在他身侧:“会点?”

“会啊。”陈子轻认真地说,“我先把所有的冷菜热菜都看一遍再……”

有温热的气息混着烟草味落在他耳旁,漫不经心地问他:“当时怎么不选我?”

他手一松,菜单掉了下去。

柏为鹤将菜单放回他手中,自己的手并未撤离,而是从外面拢住他的手指:“成为你的首选,是有多难。”

陈子轻咚咚咚跳动的心脏不知怎么静了一秒,他怔怔地扭过脸,仰视柏为鹤。

“我认为我已经做得足够明显。”

柏为鹤垂眸摩挲他颤栗的指尖,密长的睫毛盖住眼底那片翻腾的深海:“看来还是不够。”

“所以才会让你不明白我对你的意图。”

“我要如何做,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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