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寡夫门前是非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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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津川在坟前哭着磕破头的事,让村里其他人见着了,传了个遍。

那小子性格内向孤僻,整日阴沉沉的,倒是个孝子,出远门之前还知道烧纸磕头,流一把泪。

就是怪吓人的。

据亲眼所见的人描述,满脸都是血,像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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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津川下山回去就躺着了,他的额头贴着纱布,面容憔悴虚弱。

陈子轻给梁津川贴的,他将在卫生所拿的常用药都装起来带去首城,省一笔钱。

梁津川睡得很沉,鼻梁上有咸涩的泪痕残留。

陈子轻带上门去村里溜达。

有摊贩下乡卖苹果。一篓子一篓子的卖,基本都是用米去换,很少有拿钱买的。

拉苹果的板车前围了很多小孩。

陈子轻回家打了一瓷盆米过去,跟摊贩说:“有沙的吗?”

“不都稀罕吃脆的,你怎么要沙的。”摊贩在车后面的苹果里挑拨,“我找找。”

陈子轻客气地说:“麻烦大哥了。”

摊贩瞧他一眼,那点子牢骚没了:“不麻烦,等着!”

……

陈子轻换了一篓子沙苹果,他留下几个,其他的都给了二婶。

“我拿两个给小云解个馋就行了,我要这么多干什么,”二婶推着不肯收下,“你们带在路上吃。”

陈子轻说:“多的带不下了。

二婶颠了颠大半篓子苹果:“有什么带不下的,这么点重量。”

陈子轻透露自己的顾虑:“火车上人多,我要看着津川,东西能少带就少带。”

二婶听他这么说就没再推了。

陈子轻提起个事,字里行间带着些许嘱托:“婶婶,我那老水牛还放牛棚里,你有时间可以割点草喂喂它不?”

二婶忍着没笑话他真拿一头牛当爹妈:“行行行,养着。”

陈子轻高兴地给了二婶一把大门钥匙。

“你们半年不回来,院里的草都能把牛吃撑。”二婶接过钥匙,“别出去了就忘了家门朝哪开。”

陈子轻笑:“不会的。”

二婶见他胳膊细成麻秆,没好气地数落他平时没好好吃饭:“下次回来的时候,胖点儿。”

陈子轻还是笑:“好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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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村里有家嫁女儿,二婶拉着陈子轻去沾喜气。

上庙村都有人来看热闹。

人群里充斥着此起彼伏的恭喜恭喜,有个稚气的声音夹在里面:“妈妈,新娘子为什么要哭呀~”

“沙子迷了眼。”孩子的妈妈说。

“喔——”

起哄的吆喝声响起:“上花轿喽——”

新娘子红着眼睛背弟弟背上花轿,她穿好看的衣服,梳好看的发髻,戴好看的绢花,在震天的鞭炮响和亲人的相送中,奔赴一场结局难料的余生。

花轿刚抬起来就掀起震耳欲聋的喊叫,女方家里扔喜糖了。

周围人都去抢。

陈子轻也去抢喜糖,吃不吃的无所谓,就是想染上这个氛围。他蹦跳着在半空抓接了一点,剩下都是在地上捡的。

老远瞧见本该在家里睡觉的少年站在一家屋前,陈子轻跑过去,掏出两个兜里的喜糖说:“津川,你看,这都是我抢的,厉害吧。”

梁津川看了,全是齁甜的水果糖。

陈子轻正要问他想吃哪个,背后就响起一个理所应当的声音。

老太抱着乖孙说:“津川他嫂子,你那喜糖给我家妞妞吃呗,津川大了,吃什么糖啊。”

陈子轻望了望流口水的小婴儿,还不到满月就给抱出来了,他明知故问:“长牙齿了吗?”

“长不长牙跟吃糖有什么关系。”老太说,“妞妞可劲的要从我怀里下来,我差点抱不住。”

陈子轻点点头:“你们一个都没抢到?”

老太的脸上有点不自然:“太多人了,我这哪有那脸皮往里挤。”

陈子轻撇嘴,不好意思抢,好意思要。他数喜糖:“我看看我手里有多少个。”

“我说他嫂子,你就别数了,都给我就是了,几个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老太说,“我们大人哪好这口,就小娃喜欢。”

陈子轻在心里哼了声,那么小的宝宝吃什么糖,我看是大人想吃,怕丑不好直说吧。

“小孩子都喜欢吃糖。”陈子轻嘴上说。

梁津川的唇边浮起讥诮的弧度,他欲要转身,一捧五颜六色的喜糖送到他眼皮底下。

还是原来的那一捧,数量没有减少。

梁津川垂眸。

陈子轻用不大不小的音量说:“都是你的,我一个都不给其他小孩。”

老太气得脸成猪肝色:“南星,你怎么!你咋这么惯你小叔子?”

陈子轻说:“我就惯着他。”

梁津川一愣。

心脏像被春风拂过,也像被夏雨淋透。他听见身边人跟老太讲道理。

“我是他嫂子,我不惯他,我惯谁。”

屋角的梁云听到这句话,她握了握她妈叫她送给嫂子的喜糖。

嫂子现如今确实可以说是惯着堂哥,这一点让人不想承认都难。

像堂哥吃馒头只吃皮,撕得很难看,嫂子会吃。

嫂子看起来丝毫不嫌弃,他甚至都不觉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梁云把喜糖放进兜里,她也喜欢吃馒头皮,不喜欢吃里面,但她妈就会说她。

嫂子从来不说堂哥。

梁云看去,老太被嫂子气走了。

那对叔嫂没往家走,看样子是要去水塘边的小树林转转。

梁云犹豫片刻,没跟上去。他们明天就要去首城了,她妈想她明年也考到那个城市,总要比,什么都想和人比。

比自己,比丈夫,比闺女,比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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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树林绿葱葱的,梁津川没多待,他穿过去,停在山坡上。

从某种意义上来看,这山坡是定情的地点。

仅对于梁津川而言。

陈子轻显摆地揣着两兜喜糖晃响:“津川,糖有橘子味的,荔枝味的,苹果味的,还有两个泡泡糖……”

梁津川神情恹恹,没有半点动容。

“你一个都不想吃吗?”陈子轻站在他面前,“吃甜的,心情会好很多呢。”

梁津川睨着比自己矮很多的人:“我的心情好得很。”

陈子轻心说,你前不久才在坟前发过疯。

“真不吃吗,真不吃的话,那我都拿给老太太。”陈子轻正儿八经地说。

梁津川掐他的脸,让他抬起头:“都是我的,一个也不给其他小孩?”

陈子轻口齿不清:“你不是不吃嘛。”

梁津川半搭着眼,似是而非地笑了一声:“我不要的,也只能是我的。”

陈子轻:“……”

悉悉索索的糖纸剥开声持续了一小会,陈子轻把一颗橘子味的硬糖送到梁津川唇边。

陈子轻在卫生所工作了两年,应对过十里八村集体来打预防针的小朋友,这时他看梁津川抿着唇没反应,他下意识地张嘴:“啊——”

梁津川眉头一皱。

陈子轻硬着头皮继续把他当小朋友:“乖嘛。”

梁津川的眉骨隐隐抽了下,理智上嫌弃,生理性发热要硬,他做出勉强的姿态,低头含住那颗糖。

陈子轻食指的指尖有柔软触感一掠而过,留下一层湿意。他有点麻,梁津川吃糖就吃糖,怎么还舔我手。

舔得那么随意自然,经常舔的样子。

陈子轻不敢想,他强迫自己收起想象力:“甜吧。”

梁津川说:“一般。”

陈子轻看他做吞咽动作的喉结:“甜就是甜,干嘛要说一般。”

梁津川冷眼:“你有你的活法,我有我的活法。”

陈子轻说:“也是呢。我不该想着让你改变,你做自己就好了。”

梁津川侧低头看山坡上的青草和野花。

陈子轻还想说什么,冷不丁地捕捉到梁津川不知何时泛红的眼尾,他忍不住捂眼。

梁津川越来越爱哭了。

嘴有多硬,眼睛就能有多红。

陈子轻想到标注任务4,感觉自己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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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晚饭,陈子轻去梁津川的小屋给他收拾行李。

“这是什么?”

陈子轻在梁津川的书包下面看见了一本英文原版书籍,手掌大小,用报纸包了书皮。

看不懂英语的人只当是学习资料。

实际是本黄书。

黄透了。

讲的是同性爱情故事,陈子轻粗略翻了几页,他满脑子里只有一个感想——时代在退步。

看看这个年代,文学创作上多开放。

不过,淫秽过头了倒是真的,只要认真看一页就能把身体掏空。

满页都是性。

陈子轻想象不出梁津川捧着这本书,正经研学,用直线跟波浪线划重点的画面。

“我就说他的性教育怎么不走寻常路,敢情是给自己下猛药了。”

陈子轻把英文书籍放回去,他瞧见桌上还有两本书,一本封皮破烂老旧像是传了几代人的武侠,一本乡村纪实文学。

这都是小说吧。

梁津川总算有同龄男孩的样子了。

陈子轻很快就翻起了白眼,是小说没错,但也是黄书,一本正经的污,里面有很多大段大段

性方面的描写,直接大胆又澎拜,画面从文字上跳出来。

最底下一本也是英文书,翻译过来的名字是《如何在青春期正确的射精》。

陈子轻:“…………”

梁津川处在对着字典里的词条都能产生性幻想的年纪,竟然这么爱学习,爱摸索,爱钻研,怪不得他是主角,怪不得他高考英语满分。

陈子轻把几本书还原,尽量清理掉翻动过的痕迹,他不小心碰掉了书包,弯腰去捡的时候,发觉书包里掉出来本图画书。

画的是古人。

“好多姿势啊。”陈子轻仿佛是刘姥姥进大庄园,眼睛都不知道先看哪个,他一边羞耻,一边看得津津有味。

系统:“奇奇想尝试哪些?”

陈子轻一惊:“不是对你屏蔽了吗?”

系统:“蠢蛋,你的意识数据抖成波浪线了,全是S形,我能猜不到你在看什么?”

陈子轻心虚地咳了声:“那我控制控制。”

他控制了会,忍不住地抱着碎裂的世界观和系统分享:“有两条一起的。”

系统:“后面给你抽个动物世界,长一对的。”

陈子轻慌了神:“别别别!”

他不敢再看了,匆匆把图画书塞进梁津川的书包里。

书包刚被他放回桌上,梁津川就带着一身水汽走了进来。

陈子轻眼神飘忽:“津川,我都给你收拾得差不多了,你睡前再检查一下。”

梁津川把拎在手里的旅行包丢在地上,溅起一点灰土。

那是个老旅行包,上头灰扑扑的黏着蛛网。

陈子轻问道:“从哪找出来的包啊?”

梁津川拿过搭在椅子上的抹布擦旅行包:“你亡夫在世的时候用的,不认得了?”

陈子轻干巴巴地说:“噢噢,我想起来了,他是有这个包。”

“是吗?”梁津川冷言嘲笑,“这包是我爹年轻时搞副业买的包,你亡夫没用过。”

陈子轻的后背爬上冷汗,梁津川诈他。

“津川,我……”

梁津川说:“记性差。”

陈子轻灰溜溜地闭上了嘴巴。

“嘭嘭”

梁津川拿开书包,将压在下面的书堆一起,抵着桌面敲敲,理对齐。

陈子轻寻思这事儿能翻篇了,却不曾想,梁津川冷不丁地开口。

“偷看过了我的书,没什么要问的?”

陈子轻有种以为老师放过了自己,毫无防备地被叫起来回答问题的既视感,他无语地望着房梁:“你那些书都是从哪弄来的啊?”

梁津川答非所问:“我都不知道,我的嫂子能看得懂英文。”

陈子轻余光一瞟,那本同行爱情故事的英文原版书被梁津川翻开一页,上面有他那会没注意留下的褶皱,手上的汗渍留上去渗出了印子。

那页的内容活色生香,紫红发黑这组单词被梁津川划线,在旁边自我提问:粉色是不是缺少什么物质?

答:缺少使用经验。

如果看不懂,那就不太可能捏住褶皱。

陈子轻哈哈:“津川你开玩笑呢,我哪懂那种鸡爪

子爪的字,我随便瞅了几眼,好奇你写的什么。”他指了指旅行包上的武侠书,又指乡村文学,“我是看这两个才,咳,才知道是什么书。”

梁津川眼底情绪不明,他忽然出声:“什么书?”

陈子轻支吾。

梁津川说:“你嫁过人,有过性生活,谈性却扭扭捏捏,矫情。”

陈子轻不满:“你又说我矫情。”

梁津川好整以暇:“不是矫情是什么?”

“是……是……”陈子轻说不出来,他把旅行包一踢。

尽管没用什么力道,依然是个罕见的行为。

梁津川只觉“恃宠而骄”这个词语的含义扑面而来,他哧笑。

陈子轻张口就茶:“对不起嘛,我不是故意冲你发火的,你不要生气了,我会担心你的身体。”

梁津川不易察觉地吐息,似是在忍着什么。

陈子轻默默地把被他踢歪的旅行包捞回来,扶好。

梁津川将所有书全部放进旅行包里。

陈子轻傻眼:“你都带着啊?”

梁津川的嗓音低沉:“不带着,怎么温故而知新。”

陈子轻不是第一次看他面无表情的耍流氓了,见一次震惊一次。

“津川,你以后可以少看这种书吗,看多了会变丑。”陈子轻欲言又止。

梁津川冷冰冰的:“不看会死。”

陈子轻无力吐槽。

梁津川说:“就像你爱在你屁股里测方向一样。”

陈子轻红着脸快步出去。

真服了,小叔子带几本黄书,嫂子带几个小珍宝。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要是在车站被抓获,脸都别想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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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原主家人带着不少东西上门。

有原主爹妈,几个姐姐带姐夫孩子,一大家子人把堂屋都挤得挪不开身。

原主他妈心疼儿子,她把人叫去里屋,偷摸塞了个带着体温的手绢,里头包着钱,厚厚一叠。

陈子轻说:“妈,这钱……”

“小点声,别让你大姐她们几个听着了!”原主妈压着嗓子,“钱你拿着,对说都别说,这是妈给你留着当家底的,你把放内裤里。”

陈子轻云里雾里:“啊?内裤里怎么放?”

原主妈说:“裤腰一拉,钱一塞,这不就完事了。”

陈子轻:“……要这样吗?”

“你个孬瓜子,知道火车站多乱吗,你三姨奶奶她表侄女坐火车被人抢金耳环,她两只手死死的捂着耳朵不给抢,结果你猜怎么着,让人把耳朵给割掉了,就当着老多人的面割的。”

原主妈老脸严肃:“还有你二姐一朋友,她走狗屎运嫁给大老板日子润得很,过年回家又是带钱又是带金子,被票犯子拿着刀架在脖子上,全给抢光了。”

“就那等车的地方,候什么室,拿刀片的流氓们围过来挨着人一个个的要钱,要十块的二十块的都有,当差的看着了跟没看着似的,别人都老老实实交钱,你能咋办,那都是明着抢,明着要,不给不让上火车。”

“包也要拎住,能不放地上就不放地上,不然突然有个人拿了就跑,你追都追不上。”

“抢火车票的更是多了去了,你把腿拍肿了眼泪哭干了,抢了车票上车的人也不会管你一下子。”

“出了车站也要担心,小心别被人拉到一边,全身搜个遍,没吃完的大饼都能给你摸走。”

陈子轻听得瞠目结舌,真的假的啊?现实世界的98年,他还是个路都走不好的小豆丁,不清楚车站的情况。

这个世界,他明天才是第一次坐火车。

不管原主妈有没有夸张,反正他都把钱存起来了,随身携带的没有贵重东西。

陈子轻看着手上的手绢,忘了这个了。

以防万一,就按原主妈说的那么做,放内裤里吧。他穷,不能拿钱冒险。

原主妈不放心地交代:“也不要乱问这个多少钱那个多少钱,问了就要买,不买不给走。”

陈子轻咂嘴,强买强卖啊。

“总之你在车站少看少问少说,不光是车站,到了乡里以外的地方都要这样,”原主妈说,“在外面要狠,别总是对谁都笑对谁都客客气气,人还以为你好拿捏。”

“学着点你小叔子,就他那死人脸,没哪个敢往跟前凑的。”

外头传来原主爹的喝声:“暂住证!”

原主妈差点忘了这个要命的大事:“儿子,就那个暂住证,你大姐夫托人打听了,首城那边办要386块钱。”

陈子轻没听哪个讲过暂住证:“我不办会怎样?”

“天天查,半夜敲门查,那就跟犯法了一样,你晚上别出去玩,我听你大姐夫说了,到了晚上,哪都是那种四轮子的小货车,把一条路的两个口堵上,挨个查。”

原主妈甩出全家商量过的方法:“暂住证要那么多钱,你别办,你晚上就在住的地方待着,你把窗户的钢筋弄断两三根,精明着点,一听到有查暂住证的就爬窗户跑,往山上跑,那就抓不到了。”

陈子轻问道:“抓到了呢?”

原主妈说:“抓到了会被关进那什么所。”

陈子轻一想:“收容所?”

“对对对,收容所,”原主妈叹气,“关进去了,家里头的人不交钱就不给放出来。”

陈子轻眉毛拧一起,那不办不行,小四百块钱不能不花。很大的一笔开支让他发愁,账户里的积分要是能拿出来点换成钱就好了。

原主妈拍拍儿子的褂子:“你去首城陪读,遇到合适的就抓牢了。”

陈子轻敷衍:“知道的。”

“首城哪怕是个挑大粪的,都比咱乡里挑大粪的香。”原主妈说,“你要在首城留下来。”

“你小叔子以后要是混好了还认你,那你是会从他手里得到点三瓜两枣,但你的日子还是要自己过,听妈的,必须留在首城。”

“只要你能在首城按上户口,往后你的小外甥们上学工作都能沾光。”

陈子轻被原主妈推着去外头,听她说:“你白天抢喜糖了吧。”

那是要留在路上给梁津川吃的,他脸不红心不跳地扯谎:“都吃光了。”

“你个贪嘴的!”原主妈不是真的怪罪,就一个宝贝儿子,哪舍得。她听着堂屋小孩们的哭闹,头大地说,“还有别的吃的没?”

陈子轻把两个泡泡糖给了原主妈。

原主妈掰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分给外孙跟外孙女们。

陈子轻见状就想把喜糖拿出来点,冷不防地察觉到小院投来的目光,坐在石榴树下的梁津川像是看穿他的心思,讥诮他说话就是放屁,他只好打消自己的念头。

原主家人带来一大袋咸菜饼跟糖饼,煮好的鸡蛋,梨子,还有十多条菜瓜。

陈子轻带不了水果,他只留了一条小菜瓜,其他的都放缸里泡一会,做成冰水果给原主家人吃进了肚子里。

小孩们很喜欢吃,吃完还要。

陈子轻告诉原主五个姐姐怎么做,还把冰糖倒给小孩们,看他们你一个我一个的分着,他挠鼻尖,早知道多换一篓子苹果了。

啊,对了,让原主妈把米回去吧,他跟梁津川以后回来也待不了几天,米放久了就陈了。

还有面粉,山粉,小麦粉。

“成,我都拿走,等你们回来了,直接上我那拿新的。”原主妈说。

……

陈子轻把一伙老少送走,他搓搓手,磨磨蹭蹭地走到石榴树那边:“津川,我们睡觉吧。”

梁津川把拐杖扔了。

陈子轻条件反射地跑开。

然而那拐杖并不是朝着他的站位扔的,他这一跑,颇有骨子做作的成分。

“哥哥,你怎么了嘛?”陈子轻脱口而出。

梁津川看出这人叫完以后的懊悔表情,他气息发沉,你想叫谁哥哥,叫到我头上了?

一次,两次,三次,次次都叫错。

梁津川不清楚他哥知不知道,自己的媳妇心里头藏着个会写毛笔字的“哥哥”。

陈子轻察觉梁津川周身气压降低,他试探地喊:“津川?”

“下次再让我发现你有骗我的苗头,”梁津川森寒着脸,“我就放出第二人格,把你的肚子捅破。”

陈子轻知道梁津川指的欺骗的苗头,是刚刚要把喜糖散出去这事。

喜糖是他答应了送给梁津川的,一个都不准分给别的人。

可肚子捅破……

陈子轻的肚子抽抽,第二人格整的像放狗咬人一样,梁津川到底在哪个私人教学的书上学来的人格借口。

“又不是铁棍子那么长,哪能捅成那样子。”陈子轻咕哝。

梁津川的太阳穴突突跳动,嫌他短?他眼下布满阴霾,他拿他哥留下的卷尺量过自己的尺寸,远超过东方人的平均水平。

而且他还在发育,还会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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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

陈子轻被敲门声吵醒,来人是出乎他意料的村长。

“南星,你家这春联还跟新的一样。”村长站在门口,摸着门上的春联。

“不一样的,都掉色了。”陈子轻说。

“别家破破烂烂,你这掉点色算什么。”村长感叹,“买得真好。”

陈子轻含糊:“是呢。”

别人都以为他这春联是买的,说明梁津川会写瘦金体的事,周围人并不是很了解。

陈子轻看村长来了半天,除了夸他春联就被说过别的,他主动问道:“村长,你这么晚了来找我是啥事啊?”

村长有难言之隐。

陈子轻会意地承诺:“我不会乱说的。”

“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村长从裤兜里掏出个小金布袋,“这里头是我老伴求的平安福,你帮我捎给我家小王八蛋。”

陈子轻满脸惊讶,就这啊。

说起来,他在下庙村登录两年至今,村长的儿子一次没回来过。

但在他来的前一年,村长儿子还回来过年了呢。这时间上挺巧妙的,好似是在错开和他碰面。

“好的。”陈子轻收下小金布袋,“那我上哪找他啊?”

村长给了个纸条:“上头有地址。”

陈子轻心下奇怪,不过他没多问,他只点头说行。

“你还带句话,叫他好好学文化,好好做人。”村长摆摆手叫陈子轻别送,他自个儿背着手走进了黑夜里。

哪个问他儿子咋没回来,他就说是小孩寒暑假都在给自己赚学费生活费。

别人说,那也不能不回来。

他就回,男孩子多锻炼好,就该吃苦。

实际情况是,儿子不是亲生的。

老伴当时在地里生的娃娃,没能活,她捡了个不知哪家的娃娃抱回了家。

儿子不知怎么找到了亲生父母,一声招呼不打就相认了。

这事让村长没脸,他就没往外说,能瞒一天是一天,瞒不住了再说。

儿子的亲生父母是首城有钱人家,他成了个小少爷,今年下半年还要去首大读研究生,出息老大了。

村长哼着小曲,儿子改名了,从梁桥改成了蒋桥。

儿子想必是觉得他们这对乡下养父母给他丢人,才不让他们去首城探望,在电话里反复强调阻止,还连续两年不回家。

不认就不认吧,只要儿子过得好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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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轻打开小纸条,入目是名字加首城某个街多少号,他嘀咕:“蒋桥这名字……”

“蒋”字有被改动过的痕迹,最开始写的好像是“梁”。

也应该是梁。

村长是梁家村的村长,而且他老伴也不姓蒋。那他们儿子是跟谁姓的啊?

陈子轻记得原主的个人信息刚出来的时候,提到过村长的大学生儿子,就是蒋桥。

这就说明不论是旧梗概,还是新梗概,他都是这个名字,都不和爹妈姓。

陈子轻没有多想,他把纸条跟平安福都收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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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麻麻亮,陈子轻去挑水把今天的日常做了,他回来的时候,家门前站着不少人。

二婶说:“南星,你这都都要出门了,怎么还挑水?”

陈子轻胡扯:“习惯了。”

“挑的水放水缸里,等你们回来的时候,那还能喝啊。”二婶握住他的挑绳,帮他卸下一桶水,“就放着吧,回头我拎回去。”

陈子轻想想,标注1只要求他除了恶劣天气,每天早上都要去塘边挑水,没说挑的人用来做什么,放哪儿,他就顺了二婶的意。

要先到县里做大巴去市里,再去火车站坐火车。

得早点走,不然赶不上。

陈子轻跟梁津川擦着朦胧天色坐上车,是马拉的,车夫跟村

长有老交情,收了根烟帮跑这趟。

行李有两个背包,一个手拎的旅行包,一个手拎的大网兜。

轮椅不带去首城,一是回来还要用,带来带去的麻烦,二是怕在路上遭损坏。

那是梁津川他爹做的,有特殊的意义,要留着。

陈子轻想着,轮椅是肯定要买的,梁津川不可能每天一直装假肢,膝盖受不了,磨破了就要把假肢卸下来改做轮椅。

黎明还没来,从山那边刮过来的风凉丝丝的,早晚都凉快的季节将近。

梁津川闭眼靠着旅行包。

发顶一沉,他的眼帘微动,听见身边人小声说话。

“这是我在家里找到的解放帽,你戴上挡一挡你额头的伤。”

梁津川凉凉地扯唇:“帽子是我哥的。”

“啊呀,你哥的就是你哥的嘛。”陈子轻打哈欠,他很困,脑子犯迷糊,嘴里有点不走心地说,“你们兄弟两个,又不需要见外。”

梁津川要把帽子摘掉。

陈子轻忙阻止:“你戴着比你哥戴好看,真的。”

“少拿我当小孩哄。”梁津川侧身背对他。

少年穿白色短袖衬衫跟灰色长裤,军绿色帽子压着额发,让他整个人多了一丝平时没见过的朝气。

干干净净,青春向上。

陈子轻的思绪被嘈杂声拉向车后方。

村里老多人爬起来送他们。陈子轻坐在车上喊:“你们回吧,别送啦。”

“天凉快,再送一送。”

“南星啊,在车站一定要把东西看紧了。”

……

“要我说,东西不重要,别人要就给,别抓着不给,命最重要。”

“到了首城,有啥困难就打电话。”

上庙村一个人家按的电话机。周围哪家要接打电话就得给钱,接一毛,打五毛。

村长抽着旱烟扯高嗓门:“南星,年底我屋里会按电话机,到时候我把电话号码说给你!”

“好的好的!”陈子轻用力地挥动手臂,“回吧,都回吧!”

二婶背身擦眼睛,梁云揽着她的肩,嫌丢人又给她递手绢。

随着马车的加速,陈子轻视野里送行的队伍逐渐模糊,下庙村死了几个人,大多都是活着的。

当他主线任务做完的那一刻,村民们的命运就不归他管了。

除非他们又涉及他的其他任务。

目前是没有的,所以他们再打交道的次数屈指可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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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十点多,陈子轻和梁津川抵达市里的火车站,没有安检,直接进去的。这会儿正是开学季和民工返程,大包小包连扛带拎,挑扁担的也多,一个不注意就要被扁担头撞到哪里青上一块。

车站里外都是人山人海,乌泱泱一大片乌黑浓密的人头。

陈子轻记忆里没有哪次春运是这个阵仗,他转而想起来,自己没经历过春运,没地方去。

有人丢孩子了,瘫坐在地上无助崩溃地哭喊,还不止一个人丢了孩子。

那一声声的哭喊落在陈子轻的耳朵里,刮刺着他的耳膜,击打着他的心脏,原主妈的句句提醒历历在目,这时的车站多的是坑蒙拐骗

陈子轻怕被冲散,他下意识去牵梁津川的手,没牵着,他迷茫地扭头。

梁津川隐忍着某种情绪,在混杂的背景音里,低头跟他说:“我是成年人,一个男人,我们什么关系,你牵我的手?”

陈子轻一怔,这不都同性恋开放了,有什么不可以的,梁津川想要身份吗。他蜷缩手指:“别人又不知道你是我小叔子。”接着,他脑子里灵光一闪,“那我装傻子。”

梁津川:“……”

陈子轻说装就装,他眼神秒变迷离呆滞,手紧巴巴地攥着梁津川的衬衫。

梁津川的喉头滑动。

他为了这天拼命练习假肢是正确的,否则他一个瘸子,怎么带一个傻子。

……

绿皮车,窗户开一半。

一开始乘客还在人贴人的排队上车,很快就不排了,没票的往车顶爬,有票的往车里挤。

人潮如浪潮,一层堆一层,很容易发生踩踏事件。

陈子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的火车,他只记得梁津川从始至终都扣着他的手,扣得很紧,紧到他的指骨生疼。

等到坐下来的时候,陈子轻感觉肺都要被挤炸了,他浑身湿透,鞋子有一只被踩掉大半,有一只掉没了,不知道去哪了,找不着了,彻底走散了。

梁津川两只鞋都在脚上就行,他是定制的鞋子,丢了就麻烦了。

陈子轻坐的是靠窗的位置,他想起身让梁津川坐进去,外头的嚷声骂声吵成一片,不知哪个把一个大麻袋使劲兑进车窗,他晕乎乎地接进来,再是个四五岁的小女孩,七八岁的男孩,然后那麻袋的主人也往里爬。

这人爬进来以后,紧跟着又有人伸脖子窜进车窗。

太混乱了。

陈子轻坐回去,还是等车开了再跟梁津川换位置吧,这会儿不能换。

要是梁津川让哪个爬窗的人踩到假肢,那就完了。

.

车渐渐开动,陈子轻向外看,有一些人还在站台上跟送行的家属恋人依依不舍,又是拉手又是拥抱,话说不完。

陈子轻度过提心吊胆的环节才后知后觉,没人抢他们的车票,抢他们的行李找他们的麻烦,是因为梁津川看不出是个残疾,他气质阴戾不好惹,浑身都笼罩着疯狗的气息。

人普遍都是欺软怕硬。

陈子轻偷偷看向梁津川的膝盖,凑到他耳边问:“你怎么样,疼不疼?”

梁津川靠在照着蓝布的椅背上面:“没感觉。”

“你别是疼过头了。”陈子轻在心里叹口气,他把两只脚踩在一只鞋上,内裤里的钱湿了,得拿出来,不然会烂成一坨。

怎么拿,周围都是人,站着的坐着的,还有没票趴在座位底下的。

陈子轻站起来东张西望,全是人,人挤人,他本来寻思上车看能不能补卧铺,看这样子是补不到了,他们能买到坐票已经是走了大运。

就这清醒,即便周彬跟他们在同一个车厢,也很难碰上。

……

“香烟瓜子矿泉水,啤酒饮料八宝粥,腿收一收。”

车厢里看起来已经没地儿下脚了,列车员依旧能把车从这头推到那头。

子轻从座椅下的网兜里拿出布鞋穿上,一股尿意袭上心头。他憋了憋,憋到列车员第二次推车叫卖,跟在开路的列车员后头去厕所。

梁津川和他一道。他们到了厕所那儿,发现有个收费的。

上厕所还要交钱,一人一个价。

队伍不短,陈子轻在快排到他们的时候,算计着看能不能省一份钱,他抱着梁津川的胳膊喊:“哥哥,哥哥,我要尿尿。”

他个子矮,骨架小,皮肉光嫩,跟梁津川站一起不像嫂子。

梁津川摸着他的脑袋,叫他别吵:“乖一点,哥哥知道你要尿裤了,你再忍一会。”

陈子轻对梁津川挤眼睛,你的演技好好啊。

梁津川掐他的脸:“你乖。”

收费员看过来,询问是怎么回事。

梁津川沉默了一会:“我弟弟小时候放牛,脑袋让牛踢了,他生活上不太能自己做。”

少年模样俊俏无比,嗓音悦耳动听,能让人在视觉跟听觉上得到享受。

收费员说:“那你们一起进去吧。”

只收了一份钱。

陈子轻关上门的第一件事就是掏裤裆,他拿出湿哒哒的钱检查了一番,松口气:“都没烂。”

厕所空间很狭小,两人站不开,梁津川的前胸贴着他的后背。

他每次一喘气,就会擦到梁津川。

同样的,梁津川也是如此,他们互相摩擦。

陈子轻出于自身的可怕特质考虑,不敢在这小地方多待,他把一摞湿钱塞兜里,对着旱厕松开裤腰带,语速有点快地说:“我先上,我上好了你上。”

脖子后面有温热的吐息,一声接一声,打在他突起的小骨节上面,他汗毛竖起来了。

头顶朝下的目光盯着他,像唇舌追上来,有股子阴腻的疯癫痴汉味。

但不影响他尿尿。

陈子轻尿完就跟梁津川换位置,他到边上等。

梁津川垂着眼眸,单手托住长把儿,鼻息里是浑浊刺鼻的腥臊,他却能从中剥离出令他兴奋的那一缕。

他腰发麻,腹部紧绷,他开始有了尿意。

一滴。

两滴。

没有了。

陈子轻眼睁睁看他饱满滚圆的头部快速充血,一根根的青筋暴起,青涩至极,也凶残至极。

梁津川的面部因为不适有些扭曲。

陈子轻看出他难受了,后退着说:“津川,你一时半会搞不完,我先出去等你吧。”

梁津川忽然收紧下颚线,舌尖被他咬破,满口都是铁锈味。

“嫂子,你给我把着。”他红着眼,在疼痛中为自己索要奖励,“不然我尿不出来。”

字里行间不是强迫,是卑微的祈求。

陈子轻瞟了瞟已经完全蓄势待发的粉条子,腿有点抖:“你嫂子我的手脏着呢,不能给你把。”

梁津川阖起眼:“伸过来,我给你舔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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