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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轻哪好意思让梁津川给他舔手。
而且他的手是真的脏死了,从上车到现在碰过很多东西,上头都是细菌。
陈子轻紊乱地呼气吸气,逼仄的空间气味难闻,他身上因为出汗发黏,外面的收费员在催,想也知道排队上厕所的人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梁津川一双眼赤红,哪都青筋涨跳。
几个现象交叠在一起冲向陈子轻的神经末梢,他把心一横,给梁津川把着。
不行。
这也也不顶用。
陈子轻捉住梁津川,他手心皮肉似被对方袭来的灼热烫伤,连带着手背跟指尖都泛粉变红。
耳边有气声,得寸进尺的带着血腥气:“嫂子,你动动就好了。”
放屁。
根本好不了。
陈子轻动了,他这一动就不止是梁津川的要求范围。
梁津川犹如被电击,他全身僵住一瞬,微侧身,脑袋磕进嫂子的脖颈里,脆弱又信赖地贴着,挨着,磨蹭着。
像被人残忍地敲开了保护壳,捏住藏在最深处的触角,瑟瑟发抖脆弱不堪。
喉间隐约发出可怜的求饶,却又不像。
少年好看的眉峰痛苦地皱了起来,他从脸红到脖子。
陈子轻眼观鼻鼻观心,竭力做到贤者状态,做不到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时间的流逝模糊化了,陈子轻整个世界只有少年人隐约裹着几分痉挛的喘息。
过了不知多久,稀里哗啦的水声炸响,犹如仙乐。
陈子轻如同死里逃生。
梁津川嗅嫂子脖颈的汗味:“它可真听你的话。”
陈子轻:“……”
“我下车前都不会再跟你一起上厕所了。”他严肃地发誓。
梁津川面上舒爽解脱的慵懒骤然消失无踪,他阴森森地站立着。
陈子轻哭笑不得:“你先收起来啊,这么晾着算怎么回事,外面好多人在等着上厕所呢。”
梁津川没反应。陈子轻只好帮他收起来。
陈子轻不清楚他平时喜欢把东西发哪边,左右调整几下。
然后他就,站起来了。
“津川,你不能这样,这是公共场合。”陈子轻严肃地说,“成年人最基本的自控力必须要有。”
“这话我原封不动的送给你。”梁津川握住他的手腕,将他的手拿开,径自整理衣裤。
几个瞬息后,梁津川说:“开门。”
陈子轻惊呆了。
这么能控制自如的吗!
梁津川转身面向他,弯着腰:“还不走?”
“走走走。”陈子轻确定梁津川可以了就把门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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厕所对面的水龙头能用,水流比豆芽菜还细,勉强打湿手心。
陈子轻跟梁津川洗了手回去。
车厢一股煤烟子味,混杂着汗味,脚丫子味,各种口气的味道,以及刺鼻的烟味。
过道上都是人,陈子轻担心裤兜里那些被汗浸湿了的钱会被扒走,他回座位期间一直把手揣兜里攥着钱,不敢把手拿出来。
陈子轻数着一排排的座位号找到他们的位置,他发现有两个中年人坐在那里。
那两人说说笑笑,就跟看不见他跟梁津川似的。
陈子轻蹙了蹙眉心,长途车的车票跟短途车不一样,他们的车票上订着一个半根手指长的小红条子,上面是座位号,明晃晃地标着这是他们的座位。
可他们把票拿出来了,这两人不认账也没办法。
车厢嘈杂又拥挤,乘务员过不来,四周没有雷锋,只有普通人。
陈子轻正要习惯性地搬出“不好意思麻烦你们”作为开头,一只手按住他肩膀,他信任地保持安静。
梁津川看着霸占座位的中年人:“起来。”
靠过道坐的中年人凶神恶煞:“你让起来就起来,你谁啊,这是你座位吗,你问问有哪个说是?”
没人站出来。
对于这个现实性的景象,陈子轻有准备,梁津川不在乎。
“空位不都是谁坐了就是谁的!”靠窗的中年人呵斥,“看什么看,小傻吊!”
两个中年人一看就不是第一次干这事,他们说话做事都稳稳地拿捏着看客的心理,贼喊捉贼地叫嚷。
这是要明抢座位。
他们仗着年纪大,混社会的经验丰富,身板壮硕,就这么欺负初次出远门的小年轻。
“小伙子,你妈没跟你说出门在外让着叔叔伯……”
靠过道的中年人哈哈大笑,他后面的话没说完,脖子上就是一凉。
中年人的脸色变了变:“你!”
少年没有丝毫将刀片抵着别人脖子的慌张,他气息平稳,面上不见表情,眼瞳深黑阴冷,藏在指间的刀片下拉。
一股刺痛传来,以为小伙不敢下手的中年人这下差点吓尿,他不敢再坐下去,捂着脖子仓皇离开。
“让让,都他妈的让让!”中年人像被鬼追。
靠窗的同伴知道中年人是个什么样的德行,他这么逃跑,铁定是碰到了硬茬子。
尽管同伴难以置信屁大点的小孩能有威胁,但他也没多待,一怕一万就怕万一的起身走了。
周围人目睹了这一幕,他们不指指点点,也没去叫乘务员。
哪一方赢,对他们都没影响。
陈子轻坐回位子上面,他用解放帽遮挡视线,躲在后面悄悄地问梁津川:“他们怎么突然走了啊?”
梁津川背靠座椅:“不知道。”
陈子轻狐疑地瞅了瞅梁津川,脑中猝不及防地蹦出电子音。
系统:“抢位子的再不走,脖子就要被放血。”
陈子轻吸口气:“难怪坐外面的那个起来的时候,手捂着脖子。”
紧跟着就问:“用什么伤的啊?”
系统:“刀片。”
陈子轻震惊不已:“他哪来的刀片?”
系统:“问你小叔子,别问我。”
陈子轻望着小叔子的神级侧颜,话到嘴边发现他有点累,就没有问了。
前面暴起混乱的声音,有人因为座位打了起来。
陈子轻没起身,这个时期不实名制,不安检,出门在外真的要狠一点。
正当陈子轻要把解放帽放下来的时候,梁津川
睁眼偏头。
他们四目相视,鼻尖几乎相抵。
陈子轻屏住呼吸。
痒痒肉被掐,他一下就破功,气喘吁吁。
梁津川吃着他嘴里的湿热味道:“你在厕所那边装傻子的时候,排队的有坐在你对面的人。”
陈子轻听出了梁津川的意思,为了少生事端,他最好是继续当傻子。
下一刻,陈子轻无意识地比出了“ok”的手势。
原主是不懂的。
陈子轻临场发挥,他把拇指跟食指凑一块的那个圆放在自己的眼前,透过圆圈看梁津川。
傻里傻气的。
这就开始做傻子了。
梁津川一言不发地看了他许久,把他看得浑身发毛要往车窗边挪动,这才慢悠悠地收回目光坐正,双眼阖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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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轻抱着解放帽长舒一口气,突有劈里啪啦声响,吓他一跳。
原来是行李架上的锅碗瓢盆掉下来了。
被砸到头的人都在骂,没有空地儿给他们躲,他们前脚挨了一遭,后脚又挨一遭。
这回是工地上做活的用具,连水泥都扛火车上了。
还有一只公鸡,它被网兜挤得变形,在那咯咯咯地打着鸣。
之所以掉这掉那的,是行李架上躺了个人,他脱了鞋光着脚丫子在那睡觉,做梦乱蹬腿。
刚好来这边的列车员怎么骂都没用,那男的就是不下来。
车厢像罐头,比公鸡住的网兜条件差多了,能躺的地方都有人,比如三人座的下面,基本都睡着两三个人。
陈子轻对面的三人座下面也不例外,他注意过,是一个家长带两个孩子,就是先前爬窗进来由他接应的一家三口。
三人在一块儿,不用站着,也不会分开。
在没票的时候,座椅底下倒是个好去处。抢慢点就抢不到了。
陈子轻看向他对面,那是三个和他在一个站上车的年轻女人,靠窗的那个大概是晕车,上来没多久就趴在小木板上睡觉。
另外两个相对活跃些,她们小声说话,手上套着个袋子,不时抓一把花生捏开壳,吃里面的花生米。
一旦有花生掉地上,就会被座椅底下的小手抓走。
陈子轻见到这一幕没多少想法,这是时代经过的印迹,会越来越好的。
耳边很吵,没有一刻静下来过。
陈子轻身上的汗干了又有,他一个不晕车的都有点昏沉感,只要他抬个头,必定会收获一堆视线。
不光他这样,谁都这样。
这已经到了社交恐惧症不敢上车的地步。
稍微有个动静,四周站着的人全都齐刷刷地看过来。
陈子轻想睡却睡不着,脑子跑火车乱糟糟的,到现在好像都没人发现梁津川是残疾人。
假肢是他买过的,最正确的东西。
时机也好。
如果陈子轻晚点把假肢送给梁津川,那他不够时间练习磨合,坐火车会被看出来。
陈子轻感到庆幸,他不自觉地把手放在梁津川的膝盖上面,握着。
梁津川的眼睫动了动,没做什么。
免得吓坏
他这个既像风,像花,像雪,也像月,看似明晰,其实捉摸不清的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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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速很慢,沿途经过村子,一路都是风景。
陈子轻趴在车窗边吹风看景。
阳光灿烂的天气,云朵是软的,心情是明媚敞亮的。
陈子轻有些心旷神怡,忍不住地把头伸到外面,胳膊压住车窗,脸枕在手背上面歪倒着,他的眼里是慢慢悠悠向后退的瓦房,田野和乡间小路。
前面有咒骂声传入他耳中,是和他一样把头伸到外面的人脸上沾到了痰。
不知道是哪个吐的,被风推送到了后面。
那人在骂十八代祖宗。
陈子轻默默把头缩回车厢里,他可不想也接一脸痰。
……
对面两个年轻女人在腿间的行李上铺着报纸,和她们那边站着的人一块儿打牌。
陈子轻无聊地看了一会,屁股挪了好几次。
座位不是软的,是模板钉起来的,椅面跟靠背铺着蓝布,坐久点屁股就疼。
陈子轻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他望了望车壁上的宣传图画,年代风格扑面而来。
讲的怎么看好自己的私人物品,如何正确的保护自身的权益。
就在这时,广播提醒即将到站,下车的记得拿上行李,牵好小孩。
陈子轻见那两个年轻女人停下打牌,她们把一直睡觉的同伴叫醒,三人快速拿出茶杯。
干嘛呢,急急慌慌的。
陈子轻说:“姐姐,有水的,有水。”
三人也不知道他叫的是哪个姐姐,异口同声地回答:“烧锅炉不行,没水。”
陈子轻眨眼,没水啊,他赶紧把梁津川拍醒:“哥哥,哥哥,要水。”
梁津川从他座位下捞出网兜,在里面找出缸子。
三个女人都看着梁津川的一举一动,其中一个笑着说:“帅哥,你弟弟接水容易烫着,你把缸子给我吧,我给你们接。”
梁津川没理睬,他一只手撑着陈子轻脑后的椅背,一只手拿着缸子,上半身探到他身前。
发丝若有似无地拂过他脸颊。
陈子轻向后紧靠椅背,余光瞟到站台外面有人拎着水壶,给把缸子伸到窗外的乘客添水,他很小声地问梁津川:“要钱吗?”
“要。”梁津川说。
陈子轻感受到他的胸腔震鸣,和年少清冽的荷尔蒙。
窗外的倒水声由远及近。
梁津川向他伸手:“给哥哥钱。”
陈子轻拿出兜里那叠皱巴巴还湿着的钱:“多少呀?”
“一毛。”梁津川说。
陈子轻把最上面的一张小纸票给他。
……
一杯温开水一毛钱,一杯茶水两毛钱。
站台外支着烟摊,零食摊,饮料摊之类,要什么就从窗外送进去,一手交钱一手交东西。
陈子轻挨个看摊子上的东西,没什么想要的,他问梁津川。
“不买。”梁津川将装满温开水的缸子放在木板上面,推进去些。
于是陈子轻就看别人买。
他看到了人心险恶的一个画面。
有个乘客买苹果,摊贩故意找钱找很慢。等到车开了,找的钱也没拿到手。
估计那乘客只能一边吃闷亏,一边自我安慰,起码苹果到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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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中午了,陈子轻拉了拉梁津川的衣服:“哥哥,我饿了。”
梁津川轻飘飘地问:“哪里饿了?”
陈子轻嘴一抽,还能是哪里饿了,不就是肚子吗?他指了指自己的肚子:“这里,这里饿了。”
梁津川笑了笑:“哦,弟弟的小肚子饿了。”
陈子轻起了曾鸡皮疙瘩。
然而梁津川这一笑,三个年轻女人和周围老多人都看呆了神。
少年个高背挺拔,肤白,四肢都长,生得比画报上的人还好看,只是冷冰冰的,脾气很古怪的样子。
笑起来却是像变了个人,那双深黑压抑的眼里一下就有了神采,有了温度。
梁津川收起唇边弧度,满脸厌恶地扫视一圈。
大家都纷纷移开眼睛,没有再多看。
梁津川内心早就暴躁到被戾气侵占,他面上闲散:“弟弟想吃什么?”
陈子轻记得他带了几个苹果,一把喜糖,十来个水煮蛋,一摞咸菜饼跟糖饼,还有个菜瓜。
就最后一个吧,别的暂时不想吃,嘴巴干。
“菜瓜。”陈子轻说。
梁津川把网兜放在腿上,重量压着假肢,他没把身边人整理的物品翻得乱七八糟。
修长如玉的手指拨弄片刻,将藏得很深的菜瓜勾出来,递给眼巴巴瞅着的人。
陈子轻摇头:“我一半,哥哥一半。”
梁津川的心跳漏半拍,眼色瞬间就深下去,他掰一半菜瓜,递过去说:“吃吧。”
陈子轻接过菜瓜啃一大口,嘴巴塞满鼓起来。
梁津川的额角一跳,他自嘲地扯动唇角,看嫂子吃个菜瓜都能浮想联翩。
嘴确实小,也确实能塞。
陈子轻不知道梁津川脑子里的黄料在燃烧,他觉得菜瓜脆脆的,蛮好吃。
对面那三个年轻女人的眼里写着同一行字:你们兄弟感情真好。
陈子轻边吃菜瓜边用力点头,他拿出糖饼分她们吃,她们给了他一根火腿肠,并趁机表示那会儿不是她们不想出面给他们作证明,是害怕。
那两个壮汉是流氓,她们怕惹祸上身。
再加上别的人都没个吱声的,她们就更不敢了。
陈子轻表示理解,在外头自保是第一。他吃掉菜瓜就把火腿肠的封口咬开,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这个时期的火腿肠好像比他印象里的好吃多了。
含肉量很高。
陈子轻细细品了品,的确特别好吃,特别香。火腿肠比常规的要粗一点,皮是全红的,里面的肉不是他熟悉的那种鲜红,价格八成不便宜。
系统:“两块四一根。”
陈子轻目瞪口呆,火腿肠竟然是随着时代的发展,越卖越便宜啊。
也越卖越不好吃。
陈子轻小口小口吃火腿肠,吃掉一半就停了,他把剩下的给梁津川:“哥哥,给你火……”
“腿肠”两个字卡在了嗓子里。
哥哥将腿上的网兜向里面放了放,大概是想把他的火腿肠给我吃。
陈子轻无语。
梁津川拿过他手里的半根火腿肠:“被你啃的,全是你的牙印。”
字里行间似乎透着嫌弃。
周围人群里冒出起哄声,是性格开放的人在带气氛。
“快吃吧,你弟弟特地留给你的。”“吃弟弟的口水有什么关系。”
在一连串的笑声里,梁津川剥下火腿肠皮,沿着齿痕咬一口,他牙关张合,慢慢地咀嚼着。
陈子轻用眼神询问:好不好吃?
梁津川低声在他耳边说:“你把外面的皮都啃一遍,我就会觉得好吃。”
陈子轻:“……”那多脏啊。
梁津川被国内外的小黄书重塑了性观点,看起来是会要他把两只脚踩上去,夹着搓的样子。
陈子轻惊悚住了,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冒出这个想法。
而且想法一出来,他布鞋里的脚丫子蜷了蜷,脚心仿佛都黏上了,就和当时在厕所里操累过的双手一个样。
梁津川的粘液有很多,滑溜溜的,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什么病。
啊呀。
陈子轻捂脸抹几下,扭头看窗外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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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有个站停的时间比较长,很多人下车走动。
站台的吆喝声此起彼伏,陈子轻站在不那么闹哄哄的地方,看旁边铁轨一路延伸出去。
日光迷人眼。
陈子轻掐着腰扭扭:“津川,时间过得好慢啊。”
梁津川双手抄进口袋,他的发顶被解放帽压着,眉眼拢在帽檐阴影里。
陈子轻叹气:“我感觉坐了很久了,结果才只有四个小时,连零头都没坐到,解下来的二十多个小时咋办呢,我腿不长都酸……”
梁津川听着他的碎碎叨叨:“不如你长翅膀飞。”
陈子轻傻掉。
梁津川凝望一处:“像它一样。”
陈子轻顺着梁津川的目光望去:“我又不是蝴蝶。”
梁津川斜他一眼:“那你啰嗦?”
陈子轻嘴角往下一耷拉:“你嫌我啰嗦了。”
梁津川冷声:“别发骚。”
陈子轻瞪大眼睛。
梁津川忽地抬手,略显温柔地拨了拨他软趴趴的刘海:“回车上去。”
“你先回,我再透透气。”陈子轻说。
梁津川走后没一会,那三个年轻女人里的其中一个买了红烧鸡腿来找他,给他一个鸡腿。
“弟弟,你要跟你哥哥去哪?”
陈子轻乖乖的样子:“首城。”
年轻女人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不是一个地方下,没机会再见了。
“你哥哥有相好的不?”她不死心地问。
陈子轻说:“有的。”
年轻女人笑了:“没有才不正常,你哥哥那么帅。”
那就不遗憾了,释然了,本来就无缘无份,在不在一个地方下都一个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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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年轻女人在傍晚下车,换了几个男的坐,他们都不认识,却跟老熟人似的,全程嗑瓜子吹牛逼开黄腔。
上半夜的尾巴上,对面又换了人,一个西装男上来就开始讲鬼故事。
西装男捋了捋油亮的中分头,眉飞色舞地道:“说起来已经是八几年的事了,我跟几个朋友搭伙去南宁做生意,一起上了一辆火车。”
他感叹:“你们也知道的,那年头人是真的多啊。”
一个年轻的声音说:“比现在还多吗?”
“多!”西装男咂嘴,“我也不记得当时是到了哪一站,列车员让我们把窗户打开,火车一进站,就有很多跳着担子的农民从窗户外面往车里爬,啧啧……那叫一个乱啊,车厢里的人挤得最后站都站不下。”
还是那年轻声音:“不就跟我们这个时候一样吗。”
西装男很不满:“再插嘴我就不说了。”
那年轻人他爹听得正起劲,当即给他一个板栗子,老好人地笑着催西装男:“说说说,别管我家这死孩子。”
西装男清清嗓子:“等到了夜里头,大家都困了,那些站着的人就在地上铺个麻袋,直接躺地上就睡了,可走道就那么点地方,没地方睡的人就只能睡到别人的座位下面。”
“不还是和我们现在……”年轻人他爹捂住他嘴巴,不让他继续插嘴。
“等到了夜里,车上就出怪事了,”西装男得意扫了一眼众人,“你们猜发生了什么怪事?”
“我们哪知道啊!你别卖关子了,赶紧讲吧!”有人迫不及待地喊。
“呵呵……”西装男故作神秘地说道,“那天夜里啊,我正睡得迷迷糊糊的,然后就隐隐约约的看见我对面位置的窗户慢慢的开了,有个老太婆正从外面往里面爬。”
“我开始还以为火车又是到站了,可再一看却发现火车是开着的,那个老太婆为什么会在车窗外面?”
“最诡异的是,那个座位上的乘客并没有睡觉,可他竟然没有丝毫的察觉,就算老太婆爬到了他面前的餐桌上,他竟然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就好像他根本就看不见那个老太婆。”
“当时也是危机情况,我根本不带怕的,立刻就站了起来,那老太婆明显不是人啊,我当时毫不犹豫的走向对面的位置,对着爬在餐桌上的老太婆就是一声大吼——”
“喂!你哪个单位的!”
“在我吼完以后,你们猜怎么着?”西装男得意的捋了捋自己的分头。
“怎么样了?”大家很是好奇。
“那老太婆竟然在我一吼之下,消失了……”
“消失了?”大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同时又有些失望,就好像戏正要到最精彩的时候,却突然结束了。
“你这故事也太假了吧?谁看见鬼,还敢问鬼是哪个单位的?我不信。”
西装男见有人质疑自己,扬声道:“这有什么的,我年轻的时候天不怕地不怕!”
众人连忙连忙笑着摇头,都不信他,只有陈子轻郑重对西装男道:“我信你。”
接着陈子轻就心里暗暗接着道:“因为从你上车开始,我就看见有一个老婆婆趴在你的背上,现在看来,就是当年那个时候惹上身的吧。”
“还是这位小兄弟懂啊。”西装男冲陈子轻竖大拇指。
离他近的人偷偷跟他说:“那是个傻的,老哥你看不
出来啊?”
西装男脸一黑。
陈子轻说:“你这个故事很不错。”
西装男知道他是个傻的,再被他夸,脸就能难看了,更是当场骂了句脏话。
全程闭着眼假寐的梁津川冷不丁地开口:“你吓到我弟弟了。”
完全没吓到的陈子轻只能往他身边靠。
然后就被他搂住,听他说:“弟弟,不怕。”
西装男看少年带个傻子弟弟坐火车不容易,他就道了歉。
这个插曲就此翻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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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半夜,陈子轻趁梁津川熟睡,他轻手轻脚地走去厕所。
西装男在两节车厢中间的地方抽烟,陈子轻上好厕所出来,他本想洗了手就回去。
意料之外的是,西装男喊住他,丢给他一个东西,他反射性地接住。
是块巧克力。
西装男说:“小傻子,我那故事只有你信,巧克力是表扬你的。”
陈子轻把瞧着很好吃的巧克力装进裤兜里:“我想知道,在你吼了那个老婆婆之后,这几年你有再遇到什么怪事吗?”
西装男吞云吐雾:“没有啊,都挺正常的,就是运气有点背,做生意亏了不少钱。”
陈子轻点头道:“行,那我告诉你,那个老婆婆并没有因为你的一吼就消失,而是从此就缠上了你……”
“她一直就趴在你的背后。”
“你……”西装男脸色苍白,惊得说不出话来,他两眼瞪着陈子轻,心里把这几年的遭遇全都回忆了一边,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夹着香烟的手然一颤,拉着陈子轻说道,“你……你能看见?”
“能啊。”
“等等,你不是个傻的,”西装男仓促地改口,“那你有……有办法……帮我驱走吗?”
“可以试试。”
陈子轻进了厕所,他花积分买纸笔跟朱砂,现场画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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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陈子轻从里头出来,西装男立刻焦躁恐慌地迎上去。
陈子轻把黄符给西装男,让他拿着。
西装男不知道怎么个拿法,他六神无主,头上挂着豆大的汗珠。
陈子轻问他要打火机:“双手合十夹在中间。”
西装男照做。
陈子轻点燃黄符一角,等焚烧的痕迹蔓延到符文一处,他说:“手摊开!”
西装男速度将双手摊平。
“嘭!”
蓝绿色的火焰迅速窜了起来,西装直觉自己的掌心滚烫传来炙热的疼痛,于此同时,陈子轻当着他的面把手摸到背后,从腰上拔出一把纸折的金剑。
陈子轻两指夹着纸剑,目光一凝,嘴里念了几句咒语,对着西装男的脑门一斩而过。
“叮!”
西装男的脑海中倏有一声清脆的断裂响,就像是有根束缚住他的绳子被人斩断了,他直觉脑海中一阵轻松,有种说不出的清爽感。
这种感觉非常舒服,以至于他都忘记了手上的黄符还在燃烧着。
陈子轻给他把黄符吹落,在半空燃烧殆尽。
西装男长长地吐了口气,他觉得自己年轻了很多:“是驱成功了吧?
”
“对的。”
“大师!”西装男感激地抓住陈子轻的手:“我……我……”
西装男已经激动得说不出话来,陈子轻安抚地说:“我不是什么大师,你身上的其实也不是什么厉害的东西,我就只懂点这方面的皮毛。”
陈子轻咳两声:“说实话,你身上的这个东西只要稍微厉害一点,我就帮不上忙了。”
西装男嘴上附和,心里头清楚,小伙腰后藏金剑,兜里揣黄符,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鬼魂,这不就是道长吗。
“大师你放心,我不会往外说的。”西装男正色。
陈子轻摆摆手:“你先回去。”
西装男走几步回头,撞见小伙把金剑顶开垃圾箱,他呆滞几秒,大步窜上前:“大师,你要扔你的法器啊?!
陈子轻在想事情,让他吓得心脏差点骤停。
“这金剑是一次性的,用过了就不灵了。”陈子轻说。
西装男似懂非懂:“那可以送给我吗?”
陈子轻丢给他:“拿去拿去。”
……
西装男走后,陈子轻在原地站了会,看着被他砍断线掉下来的老婆婆,他使劲挠挠头。
跟任务没关系,可以不管的。
但都管一半了。
陈子轻温声询问:“老婆婆,你要去哪啊?”
老婆婆青白松垮的脸对着他。
“不记得了吗?你等我一下。”陈子轻去车厢那边瞅瞅,确定暂时没人过来就返回,他在老太太漂浮的那块地上画符。
那是个血符。
最后一笔落成的瞬间,老婆婆的鬼影扭曲起来,两片瘪嘴小幅度地蠕动:“象城……象城……象城……”
陈子轻想了想,这趟车就路过象城。他抹掉血符站起来说:“你跟着我,到象城了,我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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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四点多,播报下一站是象城。
老婆婆不知是第几次从车窗外爬进来,她一次次地重复生前的动作,没有其他反应,听不见别人的声音。
陈子轻不得不出声:“象城到了,可以回家了。”
老婆婆的鬼魂出现在下车的队伍里。
陈子轻趴在车窗边,象城的夜风吹到他脸上,他目送老婆婆佝偻着背消失在回家的路上。
这一路有人下车,有人上车,旅程中总有分散,也总有相逢。
陈子轻跟梁津川一直是一起的,因为他们是同路人。
忽地感应到背后的视线,陈子轻回头。
梁津川不知何时醒来的,他看着陈子轻,神情轮廓昏暗不明。
陈子轻不觉得梁津川会发现他坐火车对付了个鬼,他把手肘从车窗上拿下来:“哥哥,你怎么醒啦?”
梁津川不说话。
头顶的小风扇呼啦啦地吹着。
陈子轻剥了个喜糖给梁津川:“要不要吃糖?”
梁津川周身气息不太正常,可他还是吃下了那颗水果糖,他把糖咬得碎烂。
……
西装男在后面一站下车,他起身前屈指点几下木板上的报纸。
陈子轻会意地打开一看,里面是张名片,他不知道有没有用,先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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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一觉,刷个牙洗个脸,发个呆,上午就过去了。
下午三点多,车到终点站。
陈子轻腰酸背痛,两条腿的螺丝骨咯吱响,他没法跟残疾的梁津川感同身受,只能猜出梁津川的难受程度至少是自己的双倍。
梁津川却带上解放帽,行动如常地拿下行李架上的东西。
陈子轻用旅行包挡着,偷摸把兜里的钱塞回裤裆,谁知道首城车站的治安什么样,他得稳妥点。
下了火车要走一段路,乘客们拖着疲惫的脚步前往出站口,坐一趟长途绿皮车身上都腌入味了,大家的体力严重透支,脸皮皱巴巴,头皮出油,眼神涣散无光,整个人憔悴苍老了至少十岁。
陈子轻发觉梁津川还是帅的,好看的,干净的。
一片臭烘烘的人里面,就他一个人看着就觉得是香的。
陈子轻凑近点闻闻,真的是香的。
梁津川的领口和脖颈没有油脂分泌的油腻,头发都是干爽的,像是没和他坐同一班车。
陈子轻羡慕,青春期自带油污洗涤剂。
梁津川的脚后跟被他踩到了,他赶紧蹲下来就要检查。
一股力道将他扯起来,他的眼睛还在担忧地看着梁津川的假肢。
梁津川将他带到人流边缘:“你走个路想什么心思?”
陈子轻没精打采:“我臭了,你没臭……”
梁津川的面部轻抽:“谁说你臭了?”
陈子轻说:“我自己闻的。”
“确实臭。”梁津川低头,鼻尖蹭上他发丝,“还馊。”
一笑缕头发丝被拉扯,陈子轻吃痛地抱住脑袋:“那你咬我头发干什么?”
梁津川冷笑:“告诉你,就算你臭了,馊了,甚至是烂了,我照样能下得去嘴。”
陈子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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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站要检票。
陈子轻背着包,拎着网兜在队伍里哈欠连天。
在火车上睡的觉就跟不算数一样,他又困又累,只想快点有个地方躺下来。
排到陈子轻的时候,他把长条形的车票递给工作人员,生理性的泪水濡湿睫毛打湿脸颊。
工作人员拿把小钳子,给车票剪个豁口。
陈子轻先出来,他转身等梁津川,两人一块儿出去。
一大群举着小牌牌的中年男女扑上来,七嘴八舌地询问住不住店,就在附近,能洗热水澡,坐不坐车,上去就走。
陈子轻被梁津川攥着手,穿过拉扯挤撞的长流,一道激昂的喊声从外围飞传过来。
“学弟!”
一个四眼帅哥逆流而上,他挤到梁津川面前,上下打量着确认:“是梁学弟吧。”
梁津川眼皮沉搭着:“嗯。”
“你的腿,”四眼帅哥很快就了然,“哇靠,你装了假肢啊。”
眼里充满了难掩的好奇,嘴上却忍着不多问,他朝陈子轻伸手:“这位是学弟的嫂子吧,嫂子好。”
陈子轻要跟四眼帅哥握手。
梁津川扣住他手腕,不准他握上去。
四眼帅哥:???
陈子轻解释说:“是这样的,我小叔子坐火车坐久了,脑子昏了。”
“那先不说了,我先带你们去学校。”四眼帅哥在前面开路。
各校都有安排学长学姐来接新生。
首大的队伍在另一边,四眼帅哥是一对一的,负责双腿残缺的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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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包车驶离车站,陈子轻透过车窗往外看。
不一样,太不一样了。
首城的道路很宽阔,人穿的都讲究,穷人富人各有各的讲究。
放眼望去,随处可见烫头发戴耳环的女性,衣着衬衫西裤的男性,时髦又洋气。
交通以山地车和汽车为主,前者的占比要多一些。
陈子轻一路都在找水塘,没找着,但他相信肯定有,面包车经过的地方都在市中心,首城的郊区多半是乡下那种环境。
……
面包车开进大学城,行驶了十多分钟就到学校了。
学校很照顾困难学生,梁津川被安排在老教师楼的一楼。
一室一厅,放置的床是上下铺,床脚有挪动的痕迹,是新搬进来的,标配八成是单人床。
梁津川的日常生活要家属照料,才给他换的新床。
陈子轻发现学校连新生礼包都给梁津川拿过来了,免得他跑动。
宿舍的整体面积不大,简陋而整洁,家具设施都比较齐全。
四眼帅哥把他们送到就忙自己的事去了。
陈子轻身上脏臭就没往床上躺,他瘫在瓷砖地上,被冰得嘶了声:“报道是不是要填什么交什么啊?”
梁津川坐在小桌边,双手撑着头,眉间是深刻的疲乏:“明天再办。”
“你快把假肢卸下来吧。”陈子轻说,“闷这么久了。”
梁津川没有卸。
陈子轻心领神会:“我出去转转。”
膝盖切口在接受腔里闷几十个小时,不可能好看到哪去。
梁津川不想被他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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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轻在一楼走动,一层六户,左右各三户,洗衣服的水房跟厕所是公用的,没有厨房,不能烧饭。
宿舍带独立阳台,可以晾晒衣服。
陈子轻站在水房,捧一把水洗脸洗手,他抓起油哒哒的刘海,水珠从他脑门跟发梢往下滚落。
“水房没洗澡的地儿,看来只有公共的澡堂。”陈子轻嘀咕,“吃饭要在食堂打,热水要去热水房装。”
他还要找工作呢,不能像梁津川爹妈那样时刻陪读。
陈子轻晃晃头:“傻啊,梁津川那时候还在坐轮椅,上学没人陪不行,现在不都站起来了吗,他自己可以的。”
水房有个小窗,光照不太明亮,墙角长着些许青苔,四周只有陈子轻一个人的呼吸声,静得有点让人感觉毛毛的。
陈子轻东张西望,最里面的水龙头在滴水。
“滴答——滴答——”
陈子轻下意识地走过去拧紧水龙头,抬脚出了水房。
等陈子轻溜达一圈回去,假肢已经被梁津川卸下来,他趴在桌上陷入沉睡,额发贴着头前的纱布垂下来,面庞显得脆弱。
“津川,我背
你到床上睡吧。”陈子轻说。
梁津川懒困:“没洗澡。”
“你躺我那个下铺,回头我擦擦席子就好了。”陈子轻拉过他的手臂放在自己脖子上面,“你身上又不脏。”
梁津川被他背起来,眼帘撩起来点,透过那条狭窄阴暗的缝隙看他后颈。
陈子轻莫名打了个抖,他加快脚步把梁津川背去房间。
“躺着吧。”陈子轻将梁津川放在下铺,“东西我晚点收拾,我到学校里走走。”
梁津川神色淡淡的:“你倒是来劲了。”
“那不是想先帮你熟悉一下你接下来四年要待的环境嘛。”陈子轻说,“你睡吧,睡一会,你睡醒了,我就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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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教师楼朝南走上一段路,陈子轻看见了学生活动中心,那里聚集着很多新生。
他没去了解报道流程,而是随机抓一个老生问附近有没有水塘。
没想到的是,学校就有水塘,在后山。
陈子轻喜极而泣:“444,我的运气也太好了吧。”
系统:“……”真是没见过什么叫好运气。
陈子轻去后山确定水塘的方位,他估算这里距离教师楼多远,下一步就是置办扁担跟水桶挂钩。
“积分能买不?”陈子轻问道。
系统:“买屁。”
“屁我不用买,我自己就能放。”
系统让他滚蛋。
陈子轻记着暂住证的事,他还没办,晚上不能出去。
于是他麻利儿地上街买东西。
陈子轻知道那三样在市区买不到,他就去公交站台看哪路车去郊区。
不好确定,陈子轻在路上抓大爷打听。
大爷是本地人,说话操着一口本地方言,给他指了个地儿,他上公交买票坐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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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城的郊区就有下庙村的味儿了。广阔的农田,菜地,水塘,平房瓦房遍布四处,少数土路,大多是石子路。
陈子轻闻着浇菜的粪水味,有股子恍如隔世的感觉。
明明前天才浇过。
陈子轻没多感慨,他去小店买所需品,店老板给他找了个大蛇皮袋。
“我这准上公交吗?”陈子轻问道。
“准啊,怎么不准。”店老板给他打包票,“市里人哪会歧视咱们农民。”
陈子轻放下心来,他就怕自己扛这么大件影响公交车上的其他人,司机不让他上,那他就要打出租车,花冤枉钱。
原路返回的时候,陈子轻有留心郊区的乡村,下庙村不会被改建,这里会。
都是钱啊。
陈子轻心里算计着什么,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路口,他向左继续走,包里的夹层有平安福跟小纸条,干脆趁天黑前把村长的嘱托给办了吧。
前提是顺路,不顺路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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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轻按照纸条上的地址找过去,才发现就在学校的东门后面。
明斗街,167号。
蒋桥把相好的压在门前墙边打啵,身后有双眼看过来,他停下亲热,眼神犀利凶狠地向后扫去。
却见一个衣裤发皱的人站在台阶下
面,拖着个鼓囊囊的大蛇皮袋,呆滞地喊他:“……蒋桥?”
蒋桥皱了皱眉,对怀里人说:“你先回去。”
相好的多敏感,一下就嗅出不寻常,脑袋从他怀里探头,手指着台阶下的人:“他是谁?”
蒋桥的面上闪过不自然。
陈子轻惊愕,蒋桥跟换了芯子的李南星没有打过交道,他这副样子是怎么回事?
相好的推开蒋桥站出来,陈子轻注意到他的穿着,是个清贫学霸的气质。
氛围怪死了。
蒋桥那相好的佯装平静:“蒋桥,你告诉我,他是谁?”
“我是他老乡。”陈子轻礼貌地打招呼。
蒋桥口气生硬:“不认识。”
两人同时说话。
陈子轻:“……”
“你们一个说是老乡,一个说不认识。”相好的歪了歪头,“骗鬼呢。”
陈子轻还没反应过来,蒋桥相好的就冲下台阶,直奔他而来。他本能地拎起蛇皮袋作掩护。
蒋桥相好的没碰到他。
是蒋桥下意识把相好的抓住,推开了。他手劲大,直接把人推倒在地。
这下场面就更乱了。
陈子轻完全没想到是这么个情况,他把平安福丢给高大俊逸的青年,并把话带到。
接下来就不关他的事了,他头也不回地离开。
陈子轻走到拐角处,背后响起声音,他回头看去。
“李南星。”蒋桥没哄相好的,他跟过来警告,“你以后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不然我见你一次,揍你一次。”
话里透着没来由的,刺骨的憎恨。
陈子轻只茫然了几秒就意识到了一个可能,蒋桥重生了。
而且还通过某种途径知道了上一世原主勾引他的时候,背着他跟宁向致有一腿,脚踏两只船,骗他来着。
前有周彬,后有蒋桥,这个任务里到底有几个重生的啊,梁津川没有重生吧?
陈子轻的后背忽然窜起一阵寒意,他转过身。
梁津川站在前面不远处的电线杆旁。
陈子轻头昏脑胀,梁津川不是在宿舍睡觉吗,怎么到这来了啊?
恐怕是小纸条没藏好,把他给暴露了。
陈子轻顾不上蒋桥了,他赶紧拖着蛇皮袋去找梁津川,脑子里飞速运转想着说辞。
梁津川眼底爬上血丝,才刚来首城,就找上了。
这么急切,一天都不能等。
陈子轻离梁津川近了点,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这捉奸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他心不在焉,没看到一辆桑塔纳从岔路一头开出来。
后面刮过来燥烈的风,蒋桥本能的奔跑过来,把他抱住护在怀里。
偶像剧的转了个圈。
神经病啊,贱骨头啊,对着个上一世玩弄自己欺骗自己的人,还搞这出。
哦,想起来了,蒋桥对原主的身体十分沉迷。
接近吸了的程度?
但这不都重生了吗,不都没主动出现了吗。
陈子轻烦得很,他拽了拽被蒋桥踩着的蛇皮袋:“你能不能把脚抬起来啊?”
蒋桥愣了下,铁青着脸抬脚。
陈子轻跑到梁津川身边,他喘着气,嘴巴刚做出“津”的口型就被打断。
梁津川后退半步:“别说话,我现在听到你的声音就犯恶心。”
陈子轻放下蛇皮袋,他刚刚跑太快累到了,一屁股坐在蛇皮袋上搓搓脸,仰头去看不知领了什么剧本的少年,三言两语就交代了自己这趟出门的种种。
梁津川哧笑:“这是你说的,我睡醒了,你就回来了?”
陈子轻哑然。
那边的蒋桥不知何时走了,惹出的麻烦要陈子轻承担,他感叹出门没看黄历。
陈子轻瞟梁津川垂落下来的手,真好看。
他伸手去拉。
没拉着。
梁津川抬起手臂:“拉个手就想蒙混过关,你打发路边讨饭的吗。”
“……”
陈子轻心里一动,试探地说:“那我抱你呢?”
梁津川居高临下,眼中尽是不屑:“你凭什么认为你和一个有对象的人搂搂抱抱被我撞见,只抱我一下,我就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陈子轻头疼,怎么比起宁向致跟梁铮,梁津川对蒋桥的反应更大?那家伙刚出来就让梁津川有破防崩裂的感觉,他薅薅风尘仆仆的头发丝,拍了拍屁股站起来,拖着蛇皮袋就要走。
梁津川冷冷地开口:“不是要抱我,又想反悔了是吗?”
陈子轻撇嘴:“你说不要的。”
梁津川冷若冰霜:“我现在想要了。”
陈子轻丢掉手中的大蛇皮袋,张开手臂就准备抱住梁津川,却在抱上去的前一刻收回手,他小声说:“其实我们还没确定关系呢,我也没必要对你负责任。”
梁津川的面色瞬间就变了,他气息粗重犹如破漏的风箱,十指握成成拳头手背血管鼓起,像是下一秒就要把人掐住,拖到马路对面的桥边扔下去,自己再一跃而下。
眼眶却是在那之前红了起来,越来越红,色调近似要滴出血来。
陈子轻狠狠心:“你哭有什么用啊。”
他一口气往下说:“谁让你总是挣扎,你再挣扎,万一我找到非常合眼缘的有钱人嫁了,我看你还怎么……”
话没说完。
梁津川捂住他口鼻,在他耳边怨恨地吐息:“没确定关系?当初在小山坡上面,我两次问你抹不抹掉想草你的那个我,你给出的承诺算什么,算你逗我玩?”
“那次我想搞死四叔,你拉着我的手让我摸你,说你想我当有钱人算什么,算你对我这个残疾人的激励?”
“你丢下爹妈,陪我来首城读书照顾我的生活算什么,算你可怜我?”
“上火车下火车你都让我牵着你的手算什么,算过家家?”
“你在火车上那么帮我算什么,算嫂子的温柔体贴贤良淑德?”
说到后面,嗓音里带着既委屈又愤怒的哽咽,夹杂着常年下雨散发出的阴霾。
陈子轻湿热紊乱的喘息闷在梁津川的掌心里,他感到窒息,使劲扒开捂着他的手,断断续续地喘气:“你,你没,没说喜欢。”
梁津川一僵,他心跳停了,浑身体温骤降,手指开始发抖:“非要?”
陈子轻用尽全力抓住他抖动的手抱在怀里,阻止他扇耳光惩罚自己:“非要。”
梁津川面部扭曲,牙齿打颤,半晌说:“好。”
“站在你面前的这个梁津川喜欢你,你的小叔子喜欢你,我喜欢你。”他神经质地笑起来,“三个了,够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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