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寡夫门前是非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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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轻面朝攥紧手枪的占尧生,耳边是梁津川的气息和低语,他的脑子一片空白。

真服了。

梁津川竟然有个这么大的秘密!

好吧,他也有,他的更大,三哥不说二哥。

陈子轻定定神就让自己集中在眼下的事上面不开叉,他伸手挡在嘴边遮开占尧生的视线,跟梁津川说:“那你快问问占雨。”

梁津川无动于衷:“我只能看见,不能交流。”

陈子轻还想说什么,房里倏然就响起了占尧生失常的声音。

“我说,”占尧生的表情令人胆寒,“你们叔嫂在我妹的房间聊上了是吗?”

陈子轻心虚:“谁聊了,谁聊了啊!”

他不等占尧生发疯就飞快地做出一个“嘘”的手势:“别说话,你妹妹已经来了。”

占尧生狰狞的脸色骤然僵住:“在哪?”他红着眼四处找寻,崩溃又痛苦地轻轻唤着,“小雨?小雨你让哥哥看一下你好吗?”

妹妹没有出现在他眼前,他神色灰败惨淡:“你应该怪哥哥,如果哥哥不那么自信,以为叫人看着你守着你就不会出岔子……如果我把所有事都告诉你,兴许结局就不一样了,都怪我。”

占尧生拿枪口抵着自己的下颚。

“别发疯了,你死了,谁替你妹妹报仇啊!”陈子轻大叫。

占尧生脸上浮出杀意,他放下了手枪。陈子轻走到他身后,点香,引魂。

“占雨。”陈子轻点一根香,喊一声,“占雨。”

他一连在鬼魂所站的方位点三根香,喊了三声鬼魂的名字。

视线里多了一团模糊浅淡的鬼影。

陈子轻立即打听:“占雨,你知道自己的头在哪吗?”

鬼影没有任何反应,看来是不知道。

陈子轻没多耽误就换了个问题:“杀你的那伙抢劫犯逃到什么地方去了?”

鬼影依然是那个状态。

陈子轻嘴皮子动了动念出什么,同时掐掉三根香的香头,大喝:“占雨——”

鬼影猛然一颤,在短暂的扭曲过后,出现了瞬间的清晰。

也就在那个时候,占雨青白的脸映入陈子轻的瞳孔,她塞着头发的嘴中反复地念着。

“东山路……东山路……东山路……”

.

香灭了,鬼影隐去,陈子轻的身子有点虚,他一屁股瘫坐在地上,靠着梁津川的假肢说:“去东山路找。”

占尧生呼吸停止:“哪个东山路?”

“我不知道,你妹就说的东山路,你派人找去。”陈子轻催促胡子拉碴浑身潦草,再无平时考究范儿的占尧生,“快去啊。”

占尧生打电话叫人,他头痛欲裂,字里行间都是赤裸裸的高高在上的意味:“我已经安排人去了,如果没有线索……”

一旁的梁津川冷声打断:“你有时间在这威胁人,没时间亲自去收拾凶手?”

占尧生的瞳孔缩了缩,带着手枪走了。

房里静了下来,陈子轻拿手蹭掉地上的香灰:“津川,占雨跟着占尧生走了没?”

梁津川:“嗯。”

陈子轻没看他:“好了,咱俩说说话。”

梁津川十分的从容:“我没有在别人家里谈心的爱好,回宿舍。”

陈子轻摆出比他更从容的样子:“那行,回宿舍说。”

……

回了宿舍,陈子轻刚张嘴,梁津川就叫他把蚊香点上,于是他去点蚊香。

点好蚊香,该谈了吧。

陈子轻再次试着打开话头,又被拦腰切断了。

梁津川坐在下铺卸掉假肢放在床边,他抄起床上叠好的两身衣物,抬了抬白皙的下巴:“洗澡去。”

陈子轻下意识去阳台拿洗澡要用的桶,毛巾,板凳以及轮椅,他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新澡堂“2”号室最里面的隔间关着门,隐秘性好,叔嫂两人没有障碍的站在一块儿。

这回终于能谈上了。

心境也彻底平复了,落下来了。

陈子轻蹲在梁津川身前,仰望坐在板凳上的他,望了好一会才冒声儿:“你能看见鬼……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跟我说啊?”

“怎么说?”梁津川不答反问,“平白无故就说我能见鬼?”

陈子轻一截截地卷着他的空裤腿:“那我前几天跟你说我见到了占雨鬼魂的时候,我问你怎么不觉得我脑子有病,怎么我一说你就信,那会儿你完全可以顺着我的话说出来的吧?”

梁津川直白道:“不想说。”

陈子轻卷裤腿的动作停住,嘴角耷拉了下去。

梁津川俯视他彰显着失落情绪的眉眼,唇抿几下,深深吐息:“我不想让你知道,我的世界鬼比人多。”

陈子轻心头哗啦刮过一阵微妙的大风,这熟悉的话,这正是灵异120区的核心。

真是神奇。

陈子轻继续给梁津川卷裤腿:“这次你为什么说了?”

梁津川凉凉地笑:“你没看占尧生那个精神失常的疯样?我不说,我不告诉你占雨的位置,我们就不能活着走出去。”

陈子轻的眉毛揪了揪,不会的。你是这个新梗概故事背景里的陈子轻,我是你嫂子,你好好的,我就好好的。

而你一定会好好的。

陈子轻瞅他两眼,挺意味深长的:“我头一回从你嘴里听到你说别人疯。”

梁津川眯眼。

陈子轻很想说,只要你照镜子看看自己,就能对“疯”这个字有更好的诠释。

梁津川从他眼中读出他的心思,唇角微抽,偏开了头。

陈子轻他把的两条裤腿都卷到膝盖处,方便他把裤子脱下来。

夏天了,梁津川可以穿短裤出行,但露出一双仿真小腿会引起别人的关注,容易生出不必要的事端。

所以他一年四季都是长裤。

有学生进了旁边隔间,水声稀里哗啦地响起,很快就有一股股的热气伴随茉莉花香在四周弥漫开来。

2号室里掀起了轰动。

“靠,哥们,你用的什么东西,香成这样子。”

“我对象给买的洗头膏。”

“借点儿借点儿。”

“也让我这个光棍感受一下幸福的味道。”

外头的起哄小闹流进陈子轻耳中,他小声告诉梁津川:“确实蛮香的,我们下回也去商店买洗头膏。”

梁津川不在意:“随你。”

陈子轻记下来了,他们就用两块肥皂从头洗到脚,粗糙了点。

梁津川前倾些靠在他身上,两条修长的手臂穿过他咯吱窝底下,漂亮而白净的手指顺着他背脊,滑到他馒头尖上,他抖了抖:“去年在火车上,坐我们对面那大叔的背上趴着个老婆婆……”

梁津川漫不经心地亲着他的耳朵跟脸颊:“你不说我都忘了。”

陈子轻被他亲得有点痒:“屁哦,你怎么可能忘记。”

“我确实不可能忘记。”梁津川不冷不热地笑起来,“我的嫂子喊了声到站了,鬼老人就下车了,当时可把我这个刚进城的傻子给吓坏了。”

陈子轻弱弱地反击:“那我也不知道,我的小叔子能看见鬼啊。”

梁津川唇边弧度敛去,他垂下眼眸,一副在反省的模样。

然而嫂子的那片白已经在他掌中变换了多个形状。

陈子轻腿软蹲不住,又不能坐到梁津川腿上,板凳太小了,他坐上去,他们会一起摔地上。

于是他就捉住梁津川的手,拿到前面抱在怀里:“我今晚又是摆招魂仪式,又是点香引魂,我搞得比咱村里请过的光仙还装神弄鬼,你都不问的啊?”

梁津川喉头微哽,眼眶发红,他嘲弄地哧一声,受了多大委屈的姿态:“问什么?问了有用?关于我那副假肢的来历,你到现在都没告诉我。”

陈子轻顿时不吭声了。

洗澡吧洗澡吧,得亏是夏天,要是冬天,他们聊这么一会,人都冻麻了。

陈子轻打开水管拿下来:“津川,你低头,我给你洗头发。”

梁津川没有什么动静。

陈子轻抱住他,让他埋着自己的肚子,亲亲他的发顶:“好啦好啦。”

梁津川沿着他肚皮吻了片刻,才照做。

陈子轻给梁津川洗头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个被他遗漏的疑惑,原梗概里梁津川能看到鬼吗?

原主跟宁向致在鬼门关打开前,就让他们身后的剥皮鬼弄死了。

剥皮鬼明知时辰没到带不走他们,却还是提前下手,这跟梁津川有没有关系呢。

陈子轻晃了晃脑袋,别想了,不重要,他要做减法,不然脑子里会被塞满。

然而他却听见自己问:“两三年前,村里大多人的背后都有……”

梁津川闭着眼,任由温水浸上头皮:“有什么?”

陈子轻拿开水管,半蹲着捞起他的脸跟发丝,抹掉不断从他眉骨往下滑落的水珠:“你看不到吗?”

梁津川半睁开眼凝视他,反问:“我该看到什么?

陈子轻嗫嚅,梁津川这问的,让他搞不懂了,他一时呆呆地保持着这个姿势。

梁津川皱眉:“你在犯什么癔症?”

陈子轻干脆直接问了出来,挑着能透露的,不会被屏蔽的问。

梁津川闻言,潮湿俊俏的面庞不见诧异,也不见兴致,他冷淡到事不关己:“没见到过。”

陈子轻点点头:“噢……没见到过啊……噢噢……”

应该是真的没见过。

因为当初梁津川的怨气一出来,背后站的鬼也就现身了,是一具焦尸,陈子轻猜是梁柏川。

梁津川要是能见到,那不会一点异常都没有。

“肥皂呢。”陈子轻把地上的盆拖过来,“我给你打肥皂。”

梁津川的头发短又碎,不脏,清两边水就干净了,陈子轻换一块肥皂打在他身上。

氤氲的水汽里,小叔子在嫂子面前坦露双膝不堪入眼的疤痕,他早已不再厌恶抵触,也没了别扭,正如他当初揭开丑恶欲望试探,在发觉没被拒绝以后就得寸进尺。

被惯出来的。

陈子轻蹲在他腿前打肥皂,顶着他深邃炙热的目光说:“虽然你前面能自己洗,但是你洗得不仔细。”

梁津川好笑:“是,我洗不仔细,还要多亏嫂子帮我,没了嫂子就不行。”

陈子轻咳了两声清清嗓子:“褶子里都要洗。”

梁津川看他红了的脸:“嫂子懂得真多。”

陈子轻认真地给他清洗:“那肯定是要比你多点的,毕竟大你七岁呢。”

梁津川伸手,食指勾上他下巴:“嫂子要吃鸡蛋吗。”

陈子轻把头摇成拨浪鼓:“我不吃。”

“你不吃,你盯着看。”梁津川摩挲他下巴上的白肉,要他亲自己。

陈子轻两手捧着他热乎乎红起来的头,凑近亲几下,听着他压制的喘息说:“我一想到我们洗澡的时候,周围可能有鬼看着,我就不自在。”

梁津川隐忍地扣住他依旧比正常人要瘪一些的腿根肌肉:“有什么不自在的,你又看不到。”

陈子轻撇嘴:“你看得到啊。”

“我不说你知道?”梁津川眉间落下阴霾,“看你现在这么较劲,我后悔告诉你了,不如当时我们就在占家被占尧生开枪打死,去地底下做一对鬼夫妻。”

“别啊,你不能后悔。”陈子轻忙安抚被他惹毛的梁津川,“他们会不会吓你?”

梁津川的嗓音沉在潮湿的空气里:“鬼有什么好怕的。”

陈子轻边托着他搓肥皂泡,边问道:“那他们有没有求你完成什么遗憾心愿?”

梁津川被他搓得背上窜火:“你觉得我像是能让鬼魂张口求的人吗。”

陈子轻摇摇头,不像。

鬼和人一样,也只欺负善茬。

不过梁津川从前那个身体情况,是比较容易被鬼影响甚至附身的。

毕竟人的身体一差,磁场就乱了。

“这么介意我能见鬼,”梁津川捋几下湿漉漉的头发,已脱青涩稚气的五官让人怦然心动,他将嫂子喜欢的一张脸送到嫂子眼前,“你不是会仙法吗,仙子,你给我画个符念个咒让我没了阴阳眼不就行了。”

陈子轻被叫仙子,脸都冒烟了:“我只会皮毛。”

梁津川用一种耐人寻味的腔调重复并强调:“嗯,我的嫂子只会皮毛。”

陈子轻眼神飘忽,转瞬间就镇定了下来。

“别管我了,你洗你自己的。”梁津川抹掉腹部的肥皂泡,擦在嫂子的嘴上,“站我前面洗。”

陈子轻嘀咕:“最好是在你的手能碰到的地方洗。”

“你别掐我。”陈子轻压低声量,“不然我会叫的,澡堂里有其他人呢。”

梁津川举起双手:“这样好吗?”

“好。”陈子轻匆匆洗头洗脸洗身子,还是被小叔子捂着嘴掐了。

两人借着水流弄了一阵子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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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时候,宿舍里的蚊香差不多烧完了,地上零零散散的躺着蚊子尸体。

陈子轻把它们扫进簸箕里,他轻手轻脚瞧了眼坐在书桌前写题的少年:“444,为什么梁津川见到的鬼,我都见不到?”

系统:“你确定?”

陈子轻:“什么意思呀?”

系统:“也许你见到了,你当是人。”

陈子轻似懂非懂片刻,恍然大悟,他之前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不但有几个重生的,还有一个能见鬼,这个背景整得跟豪华套餐似的。

梁津川能见到任务以外的鬼魂。

而他则是能见到任务有关的鬼魂,没关系的就……有的能见到,有的见不到,比较随机。

感应方面也是。

今晚他要不是在梁津川的提示下找到正确位置引魂,他别说见到占雨的鬼魂,甚至都感应不到她的鬼气。

是他的意识数据不稳了吗?

陈子轻将笤把跟簸箕靠墙放:“444,是不是出了什么故障啊?”

系统:“没有。”

陈子轻不放心:“你再检查一下,或者跟相关的部门反应一下,我总感觉有。”

系统:“没有!”

陈子轻有点懵逼,好好的怎么还撒气了啊。

他无奈地说:“没有就没有吧,我对你的敬业能力是认可的,我只是不太相信你们公司的服务器。”

系统:“那你给买个新的?”

陈子轻哈哈:“我哪买得起,我又不是你公司老板的私生子。”

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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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轻接下来几天都没见到占尧生,他趁一个午休时间把梁津川拉去水房,问起鬼的事。

哪知梁津川说,鬼在地上躺着。

陈子轻傻眼,他指着最后一个水龙头问:“不是站在那?”

梁津川眉目困倦:“不是。”

陈子轻昏头昏脑地,那水龙头偶尔滴水,还有他摸过的手是怎么回事?

系统毫无预兆地跳出来:“是别的任务世界跟这个世界重叠了一个小数据碎片。”

陈子轻:“……”他很无语,“你怎么不早说?我以为那里站了个鬼。”

系统:“那是我司的技术员失职。”

陈子轻懂了,444没脸说。他一言难尽:“两个世界的数据碎片重叠对我会有影响吗?修没修好啊?”

系统:“没影响,修好了。”

陈子轻松口气,不干他事就不操心了,他犯嘀咕,这个世界那个世界的,竟然还能产生数据重叠……

怪吓人的其实。

万一哪天重叠部分不是碎片,而是一大块,那不是崩了啊?

“回吧。”陈子轻拉着梁津川,脚忽然像是被一只手拽了一把,他下意识做出踢的动作。

猜是那只鬼干的。陈子轻没有管。

这次的小插曲像是打开了什么墨盒,一楼的老师用水房都会被拉脚。

有鬼。

多半是以前在水房突发疾病死的老师,死后留在那里了。

老师们有些害怕,要学校请道士超度送走。

学校只能那么做,而且还是偷偷摸摸的进行,怕被学生们看见。

教他们相信科学,打击封建迷信的校领导老师们搞这出,那脸面不就被打得啪啪响,以后还怎么教书育人。

虽然一码事归一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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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房里安生了,陈子轻还在等占尧生那边的进展。

首城有几个东山路,占尧生动用了很多人逐一搜查,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的一支势力在一个赌博的地方逮到了个嫌疑人,是抢劫犯团伙里的其中一个。

起先那个抢劫犯很不配合。

直到他被夹掉十根手指甲,拔掉所有的牙齿。

据抢劫犯透露,那晚他们闯进去发现了很多钱财,得知房客是个有钱人,这才翻箱倒柜的把人找出来带走,绑架她干一票大的。

路上她要逃跑,有个弟兄失手杀人,他们只能分尸灭迹。

老家传说,只要不把头跟身体的其他部位埋在同一片地方,死人的怨灵就找不到他们。

占尧生把抢劫犯打得血肉模糊只剩一口气,叫他带路。

找到占雨那颗头的时候,被占尧生的人叫来的陈子轻跟梁津川也在现场。

占尧生相比招魂那次要平稳许多,他问陈子轻:“我妹妹有没有跟我说什么?”

陈子轻重复梁津川的耳语:“她对你挥了挥手。”

占尧生愣愣的:“投胎去了吗?”

“是吧。”陈子轻说,“她这辈子已经结束了,要开始她的下辈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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占雨全尸下葬。

葬礼过后,占尧生就去警局自首,交代他的杀人事件。

陈子轻是从西装男口中得知的这个事。

西装男名叫王建华,不是拉皮条的,他开公司,手底下几十个人。

陈子轻很诧异:“看不出来。”

“我这是接地气。”西装男坐在他的小店里,习惯性地递烟。

递过去才想起来大师肯定不抽烟,就要把烟拿回去。

陈子轻在他前一步有了动作。

“你怎么在占尧生身边做事?”陈子轻夹着烟送到嘴边。

王建华见他挺娴熟,心想,大师更接地气。

“有个地皮在争,”王建华给大师点烟,“想拍占大少爷的马屁看能不能被批下来。”

陈子轻了然:“都是为了混口饭吃。”

王建华深有体会:“可不是,有时当大爷有时当孙子,身份自由切换,都是为了混口饭吃。”

二人吞云吐雾期间,迎来送往了几波客人。

王建华目睹大师做成买卖的几率高达百分之九十:“大师,你这店……”

陈子轻摆手:“别一口一个大师了,你叫我南星就好,天南地北的南,星星的星。”

“那行,我就不见外了。”王建华笑道,“南星,你生活上有困难吗?上回我和你说的我有门路,你没忘吧?”

“倒是没忘。”陈子轻吸着烟,“就是暂时没那个打算,我主要是照顾小叔子,次要是赚生活开支,小店在学校附近,他有个事我也能及时赶过去。”

王建华顺了顺他的中分头,小叔子就是大师的哥哥,叔嫂才是他们的真正关系。

“南星,你对你小叔子也太上心了。”王建华惊叹,“我走南闯北见过的世面多了去了,没见哪个嫂子比你更有良心的。”

陈子轻刚要开口,就听见他来一句:“长嫂如母。”

想到梁津川那么大个人还爱叼着奶嘴玩,陈子轻老脸通红,让一口烟给呛到了。

王建华夸张地站起来,满脸的自责:“我这烟不行,辣口,下回我带好烟给你抽。”

陈子轻让他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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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没多久,又有客人上门,挥着手嫌弃烟味难闻。

陈子轻赶紧掐了烟头。

“我不打扰你发财了。”王建华也掐了,给他一张新名片:“有需要就打给我。”

陈子轻把新名片塞进兜里,他送走客人,数了数票子就提交了答案。

支线任务二完成了,积分奖励进账户,还有一张“读心”技能卡,不限时,限制范围,一米之内有效,超过一米就没用。

支线任务好,每次的奖励都不止有积分。

陈子轻一边收拾店里的杂物,一边盘算他在这个任务世界的进度,这回真的只差日常了。

一串脚步声行至店门口,陈子轻喊了声:“欢迎光临。”

脚步声没进来。

这不对劲,陈子轻转头一看,来人是蒋桥。

“你怎么,”陈子轻快速把手上的纸板塞角落的麻袋里,“有什么事吗?”

蒋桥没说话。

去年冬天在医院,他扬言往后他走他的阳光大道,不再有交集。

今年夏天就出尔反尔了。

原因在于圈子里有人聊到这家店,尽管裁剪跟布料都一般,但老板会搭配,眼光独到十分有个性,配的衣服穿出来会让人眼前一亮。

蒋桥起了疑心,因为寡夫死在1996年的大年三十晚上,根本不知道将来流行的是什么。

可他眼前的这个店里,每套衣服都很时尚,得是20年以后了。

寡夫不是重生的。

只是为了不露出破绽,才顺着他当时的,“你和我一样”的定论往下走。

那么,住在寡夫身体里的人是谁?

寡夫人呢?

寡夫死了,死在农药之下。

蒋桥眼底闪过意味不明的色彩,他握了握拳头,转身离去。

陈子轻莫名其妙地,蒋桥搞什么,突然过来,一声不吭的站了会就走。

当陈子轻环顾店里衣服的时候,他一个激灵,哦,他在蒋桥面前暴露出自己不是重生的事了。

暴露就暴露了吧。

“随遇而安。”陈子轻虔诚地默念十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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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的,陈子轻就遇到了不能让他静心的事。

这天陈子轻照常送梁津川上早八,他寻思不进货就没开面包车,骑着自行车来的店里。

老远就瞧见街上有一辆警车,街边围着很多人,他好奇地找一个人询问:“前面怎么啦?”

那人啃着油条张望:“有个店夜里被烧了,火才扑灭。”

陈子轻唏嘘:“啊,怎么烧起来的啊,是老板自己不小心还是让人给点的?”

“现在还不清楚,一个店全烧没了,太惨了。”

陈子轻认同地叹气:“确实太惨了。”

前面有人往这边来,见到他的瞬间,眼睛瞪得像铜铃:“李老板!”

“李老板!烧的就是你的店啊!”

陈子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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惨炸了。

店里刮的衣物跟底下放的库存通通烧了个精光,损失惨重,一朝回到解放前。

陈子轻看着乌漆抹黑的墙壁,这是他租的店面,肯定要给房东把墙装修成原来面貌,这鬼样子没法交差。

梁津川揽着他的肩,心疼他的事业受到重击。

陈子轻伏在小叔子的怀里:“就我的店起火,这么有针对性,你帮我问问附近的孤魂野鬼。”

梁津川叹息:“我不是告诉过你,我只能见鬼,不能和鬼沟通?”

陈子轻不死心:“指路呢?指给你看是哪家?”

“没有。”

陈子轻唉声叹气:“好吧。”

店里都是烟火焚烧留下的气味和狼藉,梁津川的声线近乎低柔:“店没了就没了吧,想开点。”

陈子轻感到新奇,性情古怪阴沉的人竟然有天反过来劝他放下。

梁津川见他从自己怀里抬头,弯腰就亲上去。

“派出所那边叫我别抱太大希望。”陈子轻在亲嘴的间隙里说,“既然你劝我想开,那我就想开了啊。”

梁津川偏着头一下一下地亲他:“好。”

陈子轻有些欣慰,梁津川的情绪逐渐朝着稳定的方向发展了。

……

当天夜里,一个老板喝了大酒回住处,他在楼下被人从后面套上麻袋敲晕,醒来不知道在哪。

老板又是吼又是骂,周围只有他的声音,他这才清楚自己身处一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犄角旮旯。

喊破嗓子都没人相救。

老板吓得在麻袋里扭动着,语无伦次地求饶。

“嘭——嘭——嘭——”

铁管砸击皮肉的声响持续不止,节奏不快不慢,挥管的人极有耐心,仿佛是个很少见的理性凌驾一切的人。

可他下手狠戾嗜血,没有人性,犹如一个疯子。

麻袋里的老板吐出食物残渣,流了血,尿出了尿,整个一塌糊涂,比牲口还凄惨。

他奄奄一息之际,说他上有老下有小。

铁棍砸在他的腿上,他抽搐着惨叫:“菩萨观世音救救我,我不想死——”

“求求你放过我,你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我借我抢,我一定给你弄来……我媳妇盼着住大房子……我还没给买上……”

挥击声一停。

麻袋里的老板像死了一样,一动不动,不知过了几秒,还是几分钟,或是几年几十年那么漫长,他听见了铁棍一点一点划过地面,渐渐模糊不清的声响。

这会是他一辈子的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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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陈子轻翻了身滚到梁津川怀里,挤了挤。

梁津川摸他脸颊:“嫂子,你再挤,就要把我挤到你身体里了。”

陈子轻迷迷糊糊地抬起一条腿挂在他胳膊上。

梁津川低笑,人没醒就摆好了姿势,这么可爱,是不是想被弄死。

他拍了拍嫂子的屁股,抓住一块,揉两下:“坐上来。”

陈子轻眼皮沉重:“我困……”

梁津川把他放到自己身上,让他趴在胸口,慢慢悠悠地弄着他。

陈子轻打了个哈欠,他在半梦半醒之间想的是,给店重新粉刷的事情。

……

想得容易,实施起来就难了。

请工人要钱。

陈子轻决定自己买材料干,让梁津川给他打下手,叔嫂搭配干活不累,他还没正式动工,梁铮就收了消息来宿舍替他打抱不平。

梁铮气得拍桌子:“他妈的,肯定是同行嫉妒眼红,老子挨家挨户的砸玻璃,总有知道情况的跳出来。”

陈子轻制止道:“别这么做,我先算账看亏了多少。”

梁铮丢给他草纸,让他待会儿哭了,鼻涕拖下来的时候记得擦掉,别舔到嘴里。

“哭有什么用,我不哭。”陈子轻抽了张草纸擦脖子里的汗,他不是一有点积蓄就进货,他有留。但他把二婶借他的那笔钱都砸进去了。

二婶这个坑要填上。

最好是在九月之前,因为那时候梁云大学报道要交学费。

陈子轻在账本上做总结。

梁铮对他说:“行了,苦着个脸跟要上吊似的,我借你钱度过难关。”

陈子轻若有所思:“不用你借。”

梁铮送上门被拒绝,这好比挖他的心割他的肉:“那你怎么养你那个没断奶的小叔子?站街去吗?”

他用十分鄙夷的眼神从上到下的评估:“有男的站街,没你这样干巴的,人都前凸后翘。”

陈子轻让梁铮的后半句吸引走了注意力:“男的怎么……”

梁铮握拳放在嘴边咳嗽:“只有一个,据说是打那什么,咳,那什么乱七八糟的进口药长的,具体谁知道,反正我是个老实人家的孩子,没嫖过。”

陈子轻吸气,这虚构的90年代背景真牛逼。

希望他家津川不要学坏。

他打发走梁铮,转头就去学校的公用电话室,照着名片上的号码打给王建华:“王老板,恭喜发财,你给我介绍数钱数到手软的门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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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座豪华的两层小洋楼,后面自带一个小花园,从所处的地段和房屋的装饰来看,这家的主人显然也是有些家产的。

“他叫陈家豪,是我的一个朋友,做建材生意的。”王建华把车停在了小洋楼的门口,向陈子轻介绍道。

“这栋楼是他半年前买的,当时看房子装修不错就直接付了钱。”王建华给他好烟,让他尝尝贵是不是有贵的道理,见他没要就没强求,“可等他全家搬住进来后,渐渐的才发觉不对劲。”

陈子轻解开安全带:“有什么问题吗?”

“嗯,很怪。”王建华开窗点了支烟,“事情是他们家的保姆先发现的,有天夜里保姆起来上厕所,发现厨房里的自来水不知道被谁打开了。”

“起初保姆以为是我朋友开的,忘记关了?”王建华抽了口烟,“后来才知道,其实是水龙头自己开的。”

陈子轻心下古怪,怎么又是水龙头引发的不明事件?这回不会是两个世界数据重叠导致的吧?

系统:“已、经、修、好、了。”

陈子轻:“okok。”

“是水龙头坏了吗?”陈子轻走流程地问。

“不是。是水龙头自己开的。”王建华说,“第二天夜里,保姆发现水龙头又开了,而就她准备伸手去关水龙头的时候……”

“她看见,水龙头自己慢慢转动,拧上了。”

“就像是有人在拧一样,吓得他们家保姆第二天就辞职不干了。”

“这……”陈子轻一脸深思的表情,“有找人来修吗?”

“找了!”王建华叹息,“先是找人把水龙头给换了,结果还是没用。”

“你说刚住进新房子就碰上这种事,谁弄不着急啊?我朋友最后没办法,连施工队都请来了,把整个地下管道挖开重接,可是还是没用。”

王建华无奈道:“到了半夜,自来水还是会自动打开,大概过个半小时,它又会自己关上。”

陈子轻一边听,一边思索,一时间他也不能百分百断定,这到底是一种灵异现象,还是一种物理现象。

或者说,灵异现象其实是一种未知的物理现象。

“最后你朋友怎么办了?”陈子轻询问。

“唉,还能怎么办。”王建华说,“只能让人把那个水管堵上,彻底封死了。”

“后来呢?”

“后来啊,”王建华把烟灰弹在窗外,“后来那个自来水龙头也总算是消停了。”

陈子轻一阵沉默,他没有说话,他在等待下文。

他知道,王建华之所以把自己叫来,说明这件事绝不会就这么简单结束的。

“谁知,千算万算……”

果然,王建华打开车门下来,准备继续往下说。

而就在这时,洋楼的院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一个体型微胖,商人模样的男人热情的迎了出来,这人应该是就是陈家豪,王建华的朋友。

“老王你来了啊,怎么到了也不进门?”

陈家豪向王建华招呼道,然后他就看向从副驾下来的陈子轻,道:“这位就是你说的大师吧,鄙人姓陈,陈家豪,劳烦大师你亲自来跑一趟,真是过意不去啊!”

其实从陈家豪一出来,陈子轻就一直在观察他,只从长相和言谈举止来看,这个陈家豪给人感觉还算不错。

只是从他洋溢着笑容下面掩藏着明显的忧虑,最重要的是,陈子轻没有在他身上感觉到阴气。

啊呀,早知道挑个梁津川不上课的时间,让他陪着了。

关键时候说不定能用到他的阴阳眼。

陈子轻收了收杂念,跟着王建华进小洋楼。

楼里的装潢都很新,显然是今年刚竣工的,陈子轻和王建华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陈家豪家的保姆离职走了,所有的家务基本只能是他的老婆来做。

陈太太是一个很简朴的人,从外表看并不像是个富家太太,这是陈家豪当年下乡插队的时候,自由恋爱所结识的,陈太太也一直保持着年轻时的精干作风。

只是家里最近发生的事让这精干的女人倍感憔悴,连给陈子轻它们递茶的时候,神情都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

简单的喝了一小口茶,陈子轻就开始追问陈家后面的事情。

“后面的事,就让老陈自己跟你说吧。”王建华看向陈家豪道,“老陈啊,这位大师是真是有本事的,你就把自来水后面的事情都详细讲讲吧!”

“当然,当然。”陈家豪连忙点头。

他敬重地看着陈子轻道:“自从把厨房的自来水管道封死之后,我本以为事情会就此结束,谁知……”

“唉!”陈家豪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脸上更是挂上了一丝难掩的恐惧,“谁知这一封,简直像捅了马蜂窝了一样,从此家里的怪事便接踵而来,一件比一件瘆人!”

陈子轻想听听有多瘆人,怎么个瘆人法,这第一单他必须做成。

而一旁的王建华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听老陈说这些事情,但他依旧像第一次听说一样,浑身毛了起来。

“首先是我的太太。”陈家豪说,“那天女儿放学还没回来,我太太在厨房里做晚饭,就听到二楼的楼梯传来有人下楼的脚步声。”

说着陈家豪就把目光投向客厅的木制楼梯,接着道:“她以为是我从楼上下来了,便喊了一声,却没人回答她。”

“然后才想起来,那天我跟她说过,我要跟人谈生意,很晚才能回来。”

“就在我的太太感到有些疑惑的时候,楼上竟然再次传来了有人下楼的脚步声,可一楼却没有出现任何人。”

陈家豪抹了把脸:“要知道,当时家里明明只有我太太一个人,当时她很害怕,就立刻打电话把我紧急叫了回来。”

“有下楼的脚步声,却没有人对吗?”陈子轻总结了一下。

“对!”陈家豪叹了口气,“可笑我当时说她是幻听,还因为耽误我谈生意把她骂了一顿。”

“我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急转直下,而且紧跟着就发生在了我女儿的身上。”陈家豪的神情充满了悔恨,“那天早上,一向都会自己早起的女儿,却一直都没起床。”

“我太太就去她的房间叫她,却发现她直着腰,一动不动的坐在床上。”

“不管我的太太怎么叫她都不理睬,她的眼睛一直死死地盯着面前的墙壁,然后说了一句让我太太心惊肉跳的话。”

“她说了什么?”陈子轻连忙询问。

“妈,你看见了吗?墙里有人……”陈家豪突然学他女儿的声音,一字一顿,“它在叫我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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