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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轻拿着纸条去门口:“你的诉求我看了,可是……津川,你不是说……我可以说话不算数的吗?”
梁津川的面色瞬间就变了,他拎着书包,额角鼓动青筋,眼眶渐渐发红。
陈子轻不忍心往下说了,他把纸条折起来放进兜里:“低头啊。”
梁津川一愣。
“我现在要完成每天早上送你出门前的事。”陈子轻说,“你不低头,我怎么把你亲死?”
梁津川的目光从上方投下来,落在他发顶的翘毛上:“只是低头就够了?”
“那不够。”陈子轻一脸严肃,“你还得弯腰。”
梁津川低头弯腰,手掌按住他的翘毛,闭起更红的眼睛,等着他的亲吻。
“砰”
梁津川勾着书包的手一松,书包掉落在他脚边,他将不好好亲他的人摁在门口墙边。
走廊一头传来脚步声,有老师准备去上课。
陈子轻掐了一下少年饱有青春干净荷尔蒙气息的起伏背肌。
半开着的宿舍门被假肢踢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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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完了,两人似乎结束了一项工作,继续冷战。
到了中午放学,下课铃响着,梁津川坐在教室里,他没收拾课本和文具。
陆续有同学来送关心,不管是冲他出类拔萃的学业成绩和极强的自律能力,还是冲他赫赫有名的脸,或者同情他的出身怜悯他的身体残缺,均都被他拒人千里的冷气给冻得够呛。
人都走光了,他还在座位上面没有动弹。
没过一会,教室后门那里传来咳嗽声:“同学,你不回去啊?”
梁津川的眼瞳微动。
“是在等你的嫂子来接你吗?”那声音善意体贴地问,“平时我看他都会来接你,这次怎么没来呢?”
梁津川色泽冷淡的唇抿直,他嘲弄:“我把我的嫂子惹生气了。”
“那你道个歉嘛。”
梁津川面容冷峻:“我没做错。”
后门口的人气冲冲地走进来,走着走着就变成小跑,他跑到梁津川的座位旁边,带着一股青椒肉丝香。
是从食堂那边过来的,饭菜不知被他藏在哪了。
梁津川没抬眼皮,他在看桌上的钢笔,看了几秒,拿起来放在指间转动。
这个动作似是显得他游刃有余不被影响,实际上他早已臣服,他的心跳,体温,精神,心理,性,爱,甚至是口腔分泌都被身边人调配。
“你没做错?”陈子轻语速急了,舌尖挂着牙齿有点疼,这是早上让梁津川给咬的,他瞪过去。
梁津川站起身,想叫他别气坏了身子。
却见他从兜里掏出一封信,“啪”地拍在课桌上面。
梁津川的眉骨不易察觉地跳了跳,他伸出手,指腹刚碰到信纸就被制止。
“先收着,别拆,下午看。”陈子轻说,“这是我对你乱扔东西的看法,我想说的都在信里了。”
梁津川露出疑惑的神色:“嫂子,你没读过书,怎么会写字的?”
陈子轻:“……”失策。
“我自学的不行啊?”他虚张声势。
“行。”梁津川有那么些许宠溺地勾唇,“嫂子说什么都行。”
陈子轻听出他的意味深长,板着脸道:“我们还在冷战期间,请你注意一下自己。”
梁津川将信收进文具盒里:“多谢嫂子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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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是梁津川在下午的第一节 课上打开的,洋洋洒洒写了大半页,字实在算不上端正,跟赏心悦目差了一个珠穆拉玛峰。
内容十分朴素直白,指出几个要点——
两个人谈对象,一方可以因为另一方被人追求而吃醋。
吃醋的出发点是在意,是喜欢,是怕失去。
但不能损坏利益。
你看你扔掉汽水被捡垃圾的捡走,我就要照着原来的牌子赔辅导员一箱。本来我可以直接退还,一分钱不用出。
更要命的是,你毁了他给我写的情书和诗歌,我没法子还原,只能道歉,于情于理都要解释一两句。你看这不是没事找事吗(划掉),你看你这不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吗,我一道歉,我和他相处的时间就长了。
这是其一。
其二是,吃醋不能破坏自身的健康。
昨晚你睡前没有弄我,导致你做噩梦,梦到我给你戴了不知几顶绿帽子,你说梦话要把我的情夫们绑起来,让他们看着我们睡觉,再把他们一块块的剁了喂狗,然后拉着我看日出,看完了就带我跳海,你连怎么死都想好了,我不得不怀疑你平时没少胡思乱想。
还有,你昨晚憋了一晚上的另一个结果是,你弄脏了裤子跟被子,让你那么漂亮的脸上长了黑眼圈。
我有多喜欢你的脸你是知道的,你这次自我伤害,没有考虑到我的感受。
假如以后再出现类似的情况,只是假如,我希望你心里不舒服就跟我说,我们一起讨论,我们是要过一辈子的,有什么是不能好好说的呢,没有吧。
……
梁津川下午放学以后回他一封信,是检讨信。
陈子轻看了。
一个字一个字的看完,他把检讨信夹进梁津川的一本小黄书里。
想想还是拿出来,放在了铁盒子里。
老一辈的人是这么对待珍贵的东西的,老一辈的人有经验。
陈子轻去了客厅,他在梁津川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拿起勺子在饭盒里搅拌饭菜跟菜汤:“我看你检讨的态度很端正,这件事就过去了。”
梁津川一如既往的,把瘦肉挑给他吃。
陈子轻张嘴去接,一块瘦肉送到他嘴里,他边吃边笑,酒窝深深晃人眼:“我们去西街逛逛吧,听说那里开了个面包店,新开业会有优惠,搞不好还能买一送一,我们去看看要不要买点。”
梁津川说好。
至此,他们的首次冷战得以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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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几天,陈子轻睡前被梁津川搂着,听他读诗歌。
那诗歌不咬文嚼字,比较浅显易懂,说的是情,裹的是色,组合在一起是“你给我爱,也给我性”。
陈子轻听完久久没有回神。
直到梁津川说:“他的是抄的,花里胡哨假大空,不落地,不像我是根据事实写的。”
陈子轻想到辅导员的诗歌被梁津川撕得很碎,当时怕是咬着后槽牙撕的,他唉声叹气:“你是我小叔子,是我对象,干嘛跟辅导员比。”
梁津川摩挲他肉肉的耳垂:“谁知道。”
“我很早就准备了,却让人抢先一步。”他的气息一下就沉到了谷底,幽幽道,“我不想和任何人比,又控制不住。”
陈子轻抱着阴郁的少年,拿出颇具占有欲的力度抱住他,紧了紧手臂。
缺乏安全感,渴望被套牢被勒住的人喜欢这样。
梁津川周身松弛下来,他捉住抱着他的人半个屁股,说要从今天开始,往后每天都会在睡前读一首诗歌。
陈子轻惊讶:“每天读啊,你写得过来吗?”
梁津川以为他的嫂子不爱听,嫌肉麻不实际,却见嫂子把环抱他背部的一只手松开,往上移动着,摸上他的头发,忧心忡忡地说了一句:“写诗歌是创作,很费脑子的,你还是不要太用功了,万一秃顶了怎么办。”
“秃顶?”梁津川皱眉。
“就是头顶没毛啊。”陈子轻一本正经,“发量是一个帅哥的第二张脸。”
梁津川漫不经心地,用他喜欢的手揉着他的屁股:“手是第几张?”
陈子轻想也不想:“也是第二张。”
他认真地举着例子:“像牙齿,皮肤,身高,体态,气质,声音,头身比例,手脚长度,肩膀宽度,腰力时长等等等等,都是帅哥的第二张脸。”
梁津川轻笑:“帅哥只有两张脸。”
陈子轻发自内心地夸赞:“哇,你好会总结呀~”
梁津川习惯了他偶尔的翘音和带着浪劲的语气词,叹息道:“我会老的,嫂子。”
陈子轻下意识说:“你老了,我都不,”
话声戛然而止。
梁津川慢条斯理地开口:“不什么?”
宿舍在一楼,考虑到隐私性,窗帘每晚都拉得严实,黑暗遮盖了陈子轻的心虚紧张,他还没走呢,不该生出要走了的思想,这是他做任务以来的小毛病,他得试着改掉。
哪有人正在路上走着,就盘算路口的离别。
陈子轻尽量不让自己的声音听出异样:“不喜欢小年轻了,喜欢帅老头了。”
梁津川不冷不热地笑道:“是吗,那我老了要励志做个帅老头,一辈子都让嫂子喜欢。”
陈子轻按摩他粗糙不平的膝盖皮肉:“这个不用励志也能做到,你多帅啊。”
梁津川的语调慢慢悠悠:“下次清明回去,我多给爹妈烧些纸,谢谢他们给我这副皮相。”
陈子轻听他提起家人,顿时就安静了。
一股力道将陈子轻掀起来,他被放在少年人炙热的,怀揣着偏执而浓稠情感的胸膛里。
梁津川两指挑开他后领,捏着他一截后脖子,安抚地捻了几下:“睡吧。”
陈子轻趴在他心口,听着他的心跳:“那津川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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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里的时候,梁津川接了个兼职,是老师给他介绍的,做智能手机应用软件开发,是一款当下最流行的手机品牌。
梁津川还是学生,主要是以学习拓展新知识为主。
陈子轻看到梁津川带回来的资料,他翻了翻,寻思智能手机在他那个世界出来的时间挺晚的,07年还是08年。
在那之后过了几年才得到普及。
这个世界要提前吗?
陈子轻犹豫片刻,慎重地在梁津川的一个本子上撕下一张纸,写下他对智能手机这方面的建议,以及希望手机能有哪些应用功能,以及触摸屏的想法。
字没消失没扭曲,说明不被限制,他尽量写详细。
那张纸被陈子轻夹在资料里了。
梁津川没问他什么,只是进入了繁忙期,有时会坐在书桌前开着小灯忙到深夜。
陈子轻这边有自己的事,小店粉刷并装修好了还给房东,他成功拿回了押金。房东拉着他吃了顿饭,说他以后要是想租,就还租给他。
七月中下旬,陈子轻动用放在王建华那儿的钱财,他在市里选了个门面。
王建华跟陈家豪说了这事儿,陈老板隔天就派了个团队过来,陈子轻拦都拦不住。
团队打包票,一定帮他建一个好看气派的店。
这年头,只要华丽富贵,那就是好,不谈设计创意。
“李先生,你准备卖什么?”团队负责人问。
陈子轻站在施工现场吃冰棍:“不卖什么,我不自己开。”
负责人道:“出租?”
“是呢。”陈子轻点点头,招呼负责人给大家发他买来的一箱冰棍,他打算把门面租出去,开始他的收租人生。
陈子轻兜里的小灵通嗡嗡响,他拿出来接听:“梁铮,啥事儿?”
梁铮在电话里说他就在刚刚,拿下了一个凶宅。
那架势,像是拥有了万里河山的帝王,整个天下都是他的,十分的豪情万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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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房子里很空旷,只剩下一些简单的家具也满是尘埃,陈子轻吹了一下,被呛得打了几个喷嚏。
“这房子一直没人打扫,大白天的都阴森诡异,我怵得慌。”梁铮疑神疑鬼,“要不是你非要来,给我钱我都不……阿嚏——”
梁铮也打喷嚏。
陈子轻找了一块干净点的地方坐下,从背包拿出一些零食和水。
“我跟津川说了,我晚点回去。”他拆开一袋零食,“先填饱肚子,其他的等会儿再说。”
“大师嫂子,你来帮我驱鬼,我怎么能让你吃这些?”梁铮神秘兮兮地打开了身后的那个巨大背包,在陈子轻惊愕的目光中拿出一组折叠烧烤架来。
“你瞧瞧,一应俱全。”梁铮指着旁边的调料和几大包食材,神情十分满意,“没见过吧,特地带过来让你尝个鲜。”
说着他就忙碌了起来,架炉子、装炭火……一副准备大干通宵的样子。
陈子轻一阵无语,夜里在凶宅吃烧烤,这梁铮也真是个人才。
而且大师嫂子是什么鬼。
“我不查凶宅都不知道,这方面有人忌讳害怕,有人就喜欢买。”梁铮咂嘴,“看八字,要是八字太硬,住凶宅反而顺风顺水,财源滚滚,那叫一个旺。”
接着便说:“像那种职业,医生,法医,殡仪馆上班的,他们就不怕凶宅。”
“有的买了凶宅也不是为了住,套什么贷款,名堂花样多得很,反正凶宅没咱以为的那么没人要,我这房子是地段偏乡下才是超低价,让我用几万块钱拿到手的。”
陈子轻似懂非懂:“这样啊。”
他闻着烧烤的香味,揉了揉鼻尖:“在首城,以后好地段的房子卖光了,不好的地段就会变成好地段。”
“说的什么梦话。”梁铮把烤好的肉串递给他,“吃吧。”
陈子轻问道:“你不吃吗?”
“老子哪有胃口。”梁铮警惕地扫了扫四周,“吃了都不敢拉。”
陈子轻:“……”他看一眼手上的肉串,“我还没吃呢,你就说拉的事,我都吃不下了。”
嘴上这么说,吃得却是一点也不迟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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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月光照在落满灰尘的屋内,有种莫名的破败与荒凉。
“对了,关于这一层的住户为什么会搬走,你问清楚了吗?”陈子轻喝了点水,然后问道。
“都问清楚了,他们搬走不只是因为害怕,而是确实遇到了一些无法解释的事情。”梁铮确定身上的黄符贴严实了,“他们在夜里经常会听到一个奇怪的声音。”
陈子轻问:“是什么样的声音啊?”
“就类似于有人喝水呛着的声音,像这样……”梁铮拿起瓷杯喝了一大口水,仰头夹着嗓子发出一种怪声。
“嗬嗬嗬……”
陈子轻见梁铮的脸都快涨红了,连忙摆手:“行了行了,别学了,只有这些事吗?”
“当然不止这些!”梁铮粗喘了口气,他抹掉淌到下巴跟脖子里的水,歇了一会才说,“影响最大的就要数那件事了……”
“那天有个住户加班回家,到了这一层走廊的时候,发现我这间房子的门开着。”
“他当时第一反应是警察在里面查案,可回过味来一想,案子早就结了,而且也没听说警察有半夜查案的,你说怪不怪,是个人都觉得怪。”
陈子轻推了推凑过来的梁铮:“所以他走进这间房子看了?”
“看了。”梁铮神情凝重,“当他走进这间房子,你猜他看见了什么?”
“他看见……”
“咚咚”
这时,外面的房门响了,像是有人在敲门。
两人对视了一眼,梁铮刚准备去开门,陈子轻伸手拦住了。
“等等!”
陈子轻盯着房门眯眼看了一会,确定没有感到怨气后,他才走过去开门。
门开了,只见门口站着一个目露警惕,身材微胖的老大爷,这个大爷陈子轻来的时候见过,是这个小区的管理。
“你们是干什么的?”大爷满脸的怒意,“不知道这间房子不能进人吗?”
大爷晚上在小区里巡逻,发现这间房子里竟然有灯光,整个人吓了一大跳,挣扎了一番,决定过来查看一下。
陈子轻解释着说:“不是大爷,您误会了,我们最近刚买下了这间房子,是这间房子的屋主。”
大爷不由一愣,他想起最近确实听说这个房子卖出去了,只是他没想到,买家会这么快就住了进来。
“唉,你们年轻人真是胆子比天大啊,什么房子都敢买啊!”大爷同情地看着陈子轻。
“没事的大爷,我们从不相信什么封建迷信的。”陈子轻和和气气地说着,也不在乎打自己脸。
就在陈子轻还在寻思要怎么把管理大爷劝走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梁铮的声音。
“嗬嗬嗬……”
这时一种很古怪的声音,仿佛是有人喉咙被水堵住,然后很艰难的发出的声响。
陈子轻顿时有点生气,向身后道:“好了梁铮!这时候你就别再学了!”
说完陈子轻就感觉不太对劲,因为现在这个声音似乎跟梁铮的不太像。
“不……不是我,我她妈的,操,我……我没学啊!”
果然,梁铮慌张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
此刻门口的大爷,他已经吓得瘫软在地上,瞠目结舌的抬手指着房顶。
“那……那……”他颤抖得已经说不出话了。
陈子轻心里咯噔一下,他慌忙转身向上看去,接着他就看到了一副惊悚的景象。
只见斑驳的天花板上,垂落着一根破败发黑的绳子,绳子来来回回地晃荡,上面缠绕着一个人的脖子。
这个人头发污秽而干结,全都贴在脸上,看不清长相,但她干瘪的嘴巴却张得很大,露出黑洞洞的嗓子,同时发出“嗬嗬”的怪响。
梁铮也看到了房顶的“东西”,他眼珠子都要瞪得掉下来,结结巴巴道:“就……就是这个,那个加班回来的……那些居民……看……看……看见的就……就是这个!”
“这么吓人的场面,难怪那些居民要搬走。”陈子轻也毛毛的。
“唰!唰!”
他二话不说,火速从怀里甩出两张黄符,黄符贴在怨魂身上,顿时冒出浓烈的青烟,但陈子轻为了更保险一下,又掏出了一根铜钱链子,把怨魂牢牢的捆住了。
做完这一切,陈子轻略微松了点气,他拍了怕手,现在大功告成,就等怨魂的怨气自行散去了。
而就在这时,空中冷不防地传来一个熟悉的破口大骂声:“我他妈……南星……嫂子!你捆我干嘛?快……快救老子下来啊!”
这是梁铮的声音,陈子轻被这声音给整懵了,他再次看向房顶,这一看之下陈子轻大惊失色。
绳子上吊着的根本不是什么怨魂,而是梁铮,此刻他正顶着张要死了的惨白脸,拼命挣扎求救呢!
身上贴的黄符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烧成灰烟消云散了。
“啊……梁铮啊,你怎么把自己吊上去了?”陈子轻一脸惊愕。
“我……我也不知道啊!”梁铮一个人高马大的老爷们,身子都抖上了,“我就感觉自己头一晕,再醒来就被挂在绳子上了。”
“再然后……我就看见你又是对我贴符,又是用绳子捆我的……我说嫂子,你……你能不能先放我下来,我要尿裤裆了。”
“完了!完了完了!我上当了!”陈子轻大叫不好。
再回头,陈子轻就发现门口的那个老大爷已经不见了……
哪去了?
这么一小会的功夫,人呢?
“你在找我吗?”耳边忽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陈子轻闻言顿时汗毛直立,下意识的想后退,可还没等他退两步,一股阴风就猛地袭来。
“嗖!”
他毫不犹豫的就地一趴,一股阴风从他的头顶刮过,几缕发丝瞬间飘落,再抬头,他就看见那个管理大爷正飘在空中,阴森森地盯着自己。
房里的温度已经降到了冰点,冷得让人发颤。
陈子轻立马一个翻身,两道黄符迅速飞出,被打中的怨魂随即发出惨叫,满腔怨恨地向陈子轻抓来。
怨魂的速度快得出乎了陈子轻的意料,还没等他掏出其他道具,怨魂的阴风已经到他脸上了。
“轰!”
陈子轻被这股怨气给震飞,身体砸在后面的烧烤架上,里面的木炭四散崩飞。
这个怨魂的怨气比陈子轻想象得要强得多,他不敢再犹豫,直接用出杀招。
“噗!”一口鲜血吐出。
电光石火之间,陈子轻掏出一把纸剑,在上面用血画了一个符文,然后一抖手腕,纸剑便被他射了出去。
“破——”陈子轻冷喝。
“嘭!”
被刺中的怨魂登时如泄气的皮球一般,怨气不甘地散去。
随着怨气的消散,被附身的管理大爷从空中跌落,也不知道他的老腰能不能禁得起这一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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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爷福运不错,他没死,只是晕了。
陈子轻把人搬到墙边靠着,期间喊了梁铮好几遍都没个反应,他气喘吁吁地抬头,发现梁铮盯着自己,眼神说不出的怪。
“你看什么呢?”陈子轻蹙眉。
梁铮抖着手从裤兜里拿出半包烟,烟盒掉地上也忘了捡:“你那跳大绳似的几下子搞完,这一层给我的感觉都明亮了。”
“鬼驱掉了嘛。”陈子轻说。
梁铮的表情没法形容,那吊着的女鬼是房子的租户,据他买房前打探的案件情况,她跟她朋友合租的,朋友来这里找工作,一直找不到,吃的喝的都是她承担。
朋友还找她借钱,她借了几次,不想借了。
那朋友就不干了。
我们不是朋友吗,你为什么不借我钱,你是不是瞧不起我。
女鬼为了不让朋友误会,就又借朋友钱。
直到朋友拿着她的钱出去玩,被人骗了回来找她,问她能不能借自己两万块。
女鬼真的拿不出来,她叫朋友走,以后也别来了。
两人起争执,朋友就趁她睡觉的时候用枕头把她捂死,伪装成上吊死的。她那个朋友很快就被警方抓住,案子没什么难点,就是她阴魂不散,一直吓这一层的住户。
梁铮脚踩着地上的烟,重新拿一根叼在嘴边,他能知道得这么仔细,是房子的隔音不好,旁边住户能听见。
这也是旁边住户搬走的一个原因。
女鬼被害那晚,他们都有听到异动,只是抱着“别人不出去查看,我也就别出去查看了”的心思,闭门睡觉,没上门问问。
一缕烟雾被梁铮吐出来,他问他的嫂子,接下来怎么着。
“你先把房子打扫干净,搬进来简单的日用品住上几天,周围人能看得出来你的精气神和气色,他们发现你没事,好好的,到时候这一层的其他住户就会回来看是什么情况,找你问明白。”陈子轻给梁铮支招儿,你就说脏东西去掉了没有了,等住户们都回来了,太平了,慢慢的你这个房价就会涨的。”
梁铮抹了把脸,上面有刚才受惊吓掉出的窝囊泪花子:“别人问我是谁把脏东西去掉的,我怎么说?”
他自问自答:“我就说是□□去的?”
陈子轻没意见:“嗯嗯,就说是□□好啦。”
梁铮环顾不再让他发怵的房子,视线回到真的会驱鬼的人身上:“南星,我有点看不懂你了。”
“你要看懂我干什么,这又不能当饭吃,行了,就这样了,我走了。”陈子轻想起个事,“对了,我驱鬼的报酬你还没给我。”
梁铮:“……”
“多少?”他掏出皮质的钱包。
陈子轻说:“五十。”
“五十?”梁铮挑高了凌厉显凶相的眉毛,“你乱喊的吧?”
陈子轻瞥他:“不管是不是我乱喊的,你都得出这个钱,我可是给你把事儿办成了,亲兄弟还明算账呢。”
梁铮哪会不明白,他是不想让自己多想。
“五十,拿去吧。”梁铮给出两张二十的,一张十块的。
陈子轻把五十块钱收起来:“蒋桥买房了吗?”
梁铮心不在焉:“谁管他。”
陈子轻说:“你查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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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铮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对嫂子的话言听计从,像领了玉皇大帝的圣旨。
让他一个被周彬的鬼魂害惨了的人买凶宅,他就买。
让他查早就不来往了的蒋桥,他就查,又是买酒又是买烟,又是给人当孙子的搜集信息张罗人脉,接触到蒋桥的圈子外围。
“挺古怪的,那小子在首城的好几个区买了十几套房,”梁铮带着几份卤菜去首大教室公寓101,“还有破破烂烂的大杂院,当邮票,搞他妈收集。”
陈子轻喝小酒:“他又不是傻子,他买那么多房子说明什么?”
梁铮顺势往下问:“什么?”
陈子轻夹猪耳朵吃:“说明是发财之道啊。”
梁铮眉头拧出“川”字:“买房发什么财,钱都套死进去了,好买不好卖。”
话音一落,他就发现坐在他对面的人看过来,欲言又止。
“靠!”
梁铮不满:“你什么眼神,看我更看孬子一样。”
“说什么呢,你不孬,你只是脑子不好使。”陈子轻无视梁铮喷火的眼神,“你想错了,
房子好买更好卖。”
陈子轻叹口气:“我要是有足够多的钱,我就买房,全款买。”不能有房贷,那会让他有压力,梁津川还没上完大学呢。
梁铮把酒杯丢桌上:“不早说,你要是早跟我说你想买房,那我就不买凶宅了,给你买。我的存款加上借的那些,你再那点儿,肯定能让你买一个市区外的房子。”
陈子轻啃了个鸡翅膀,吐出小骨头,他另起话头:“你不是说有人会买凶宅套贷款吗,你搞搞看。”
梁铮在嫂子面前不怕丑,没脸就没脸,他直说:“老子不懂。”
陈子轻托腮,望向阳台玻璃上金灿灿的阳光:“我其实也不是很懂,你找个懂的人咨询咨询。”
……
梁铮又领了圣旨,没多久,他说他找人问了房子抵贷的事,了解得差不多了。
完了就问陈子轻要不要买房,要就给他做抵押。
陈子轻考虑再三,最终还是没有接受梁铮的好意。他让梁铮抵了自己用在刀尖上。
另外就是,多留意蒋桥在哪买,跟着买,或者在他的周边买绝对不会错。
蒋桥是从这个世界的未来重生回来的,他掌握的才是正确的经济走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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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份那会儿,梁云来首城上大学,二婶没有陪着。
陈子轻拉着梁津川去车站接梁云,她一个人带了很多行李,前胸后背各背着一个大包,左手拖着塞满四季衣服的蛇皮袋,右手拎着桶,里面装的是衣架水瓶盆之类。
梁云是个不愿意麻烦别人的性子,嫂子来接她不是她的意思,是她那个妈要的。
她妈没有问她想不想,自己定的主意,没有变动的可能。
至于二堂哥,他是跟着嫂子来的。
梁云插不上手,腿好像有点受伤的二堂哥也插不上手,他们全程看嫂子忙活。
嫂子给她把东西往车后备箱里放,没地方了就塞到后座。
陈子轻忙得满头大汗,他叫梁云先上车,再把一个大包放在她腿上,让她抱着。
“嫂子,我剩下一个包呢?”梁云热红的脸从大包旁边挤出来。
“剩下一个包我放前头。”陈子轻让她坐好,他关上后座的车门去前头,拎着包塞在梁津川的怀里。
陈子轻趁梁云检查兜里证件车票的功夫,在梁津川的额头亲一下:“好啦,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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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开离车站,朝着首城师范大学的方向驶去。
陈子轻目视前方,他的面包车借给梁铮了,自己开的是对方买的大众捷达。
出入平安的小牌子轻轻地晃动着。
陈子轻跟梁云聊了一会,感慨地说:“你妈这辈子都没坐过火车,来过大城市,她肯定是想来的。”
梁云看着车窗外:“她不想给我丢脸。”
陈子轻透过后视镜瞧她一眼。
梁云扎着马尾,用的是普通的黑色皮筋,刘海被一对黑色夹子别在两边,她穿得多,一身灰色带黄条的运动服,这是她妈给她买的新衣服。
“我妈觉得自己比其他学生的妈妈要老,要丑,跟着我进学校报道会让我被人笑话。”梁云说,“我无所谓,只要她那个嘴能少说点就行。”
但不可能。
让她妈少说点,就跟要死了似的。
所以不来就不来吧,省得还要在报道的时候吵起来。
梁云嘴上说的是另一套言论:“我没有对她失望,我还是抱着期待的,希望她到老了,能改一改。”
陈子轻心道,那怕是改不了,一辈子的为人处事风格,根深蒂固了。他停车等红灯:“等到了学校,我陪你去报道吧,流程蛮多的呢。”
“不用,我自己可以。”梁云拒绝了。
陈子轻不勉强:“那你这么多东西,总要我们帮你忙去宿舍吧。”
“有学长。”梁云理了理耳边碎发,她往后视镜看,示意嫂子看副驾。
陈子轻会意道:“你说你的,津川没睡,能听着。”
梁云斟酌着:“可以先去首大吗,我想参观一下全国最好的大学。”
陈子轻见梁津川没动静,他就把手伸过去,放在梁津川的腿上,指甲挠两下。
梁津川握住作乱的手:“找个别的时间吧。”
梁云茫然:“你们有事?”
陈子轻比梁云更茫然,今儿是礼拜天,哪有事啊,可梁津川表现的是“有事”的样子,他也不好拆台。
“那好吧。”梁云不破坏他们约会,“我下回再去首大参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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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停在师范大学的南门口,陈子轻帮着把东西搬下车,几个学长热情地上前分担掉,梁云和他们一道进学校。
没打招呼。
陈子轻并未感到一丝不快,他就要上车,却听后头传来喊声。
“嫂子,回见——哥,会见——”
陈子轻马上回头。
梁云竟然停在学校里面的宽马路上,站在被爹妈陪着报道的新生中间,对着他这边挥手,他踮着脚挥了挥:“等你办了手机就给我们发信息!”
“别煽情了。”副驾的车门打开,梁津川不耐烦,“我都困了。”
“那是你的堂妹。”陈子轻探身进去,“对你们来说,我是个外人。”
梁津川不置可否。
陈子轻就问梁津川接下来去哪。
“回学校睡觉。”梁津川说。
陈子轻:“……就这事啊?那你干嘛不让我先带梁云参观你的学校?”
“就这事?”梁津川嗓音危险。
“是我说的不对,睡觉是大事。”陈子轻去驾驶座那边上车,他拉上安全带,嘴里嘀嘀咕咕,“雨伞没了,买了再回去睡觉。”
梁津川对他的新奇形容词见怪不怪:“嗯。”
“差点忘了。”陈子轻没立即发车,他在小灵通上戳戳按按的打到村长家里,让村长喊二婶接电话。
“二婶,小云到了,嗯,见过了,已经报道去了,没事,都挺好,没哭,她坚强着呢。”陈子轻把梁云的动向说给二婶听。
二婶的嗓门很大:“我就怕她身上的钱让人给扒了去!”
陈子轻说:“没有被扒走,她平平安安的到了首城,你放心吧。”
那头传来擤鼻涕的声响。
再是二婶的说话声,比刚才多了几分浓重的鼻音:“南星,下庙村虽然跟首城都在地球上,但是两个地方差大了,你二婶我就算站在村子后面最高的山上也看不着,小云就指着你了。”
陈子轻望着一茬茬从车上下来的新生们:“婶婶,你多相信她一点,她很厉害的。”
二婶哼道:“算了吧,怎么说都是个小姑娘。”
陈子轻一头雾水:“小姑娘怎么了啊。”
“怎么了?”二婶没好气,“容易让男孩子骗了去!吃大亏!”
陈子轻恍然大悟:“你说谈对象啊?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到了适合谈的年纪,她肯定会谈的,婶婶你先别激动,我觉得你闺女不是那种会为了对象要死要活吃不下饭的人。”
二婶琢磨琢磨:“也是,她连她妈都不亲,是个小没良心的,没人比她自己更重要。”
“踏实了,这我就踏实了。”
不等陈子轻说什么,二婶就说:“你忙你的去,你跟你小叔子能过就过,不能过就回来,我们两个过。”
然后就挂了。
陈子轻把小灵通揣兜里,他偷瞄梁津川。
小灵通接打电话声音都大,二婶最后那句,梁津川肯定听得一字不落。
“津川……”陈子轻望着梁津川的侧颜,滚到嘴边的话扭了下,跑不见了,他伸出一根手指,在梁津川优越的鼻梁上玩滑滑梯。
梁津川没阻止。
直到鼻梁上的那根手指从上到下划了十来次,他才不快不慢地开口:“嫂子玩得高兴吗?”
陈子轻回神,他老实地点点头。
“高兴了就开车。”梁津川将他的手指抓到唇边,牙齿磨上去,“回去让我也高兴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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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里的时候,陈子轻从门面那边看了建工进度回去,一个中年人找上门,他认出对方是梁津川的某个教授。
说的是交换生的事。
陈子轻当晚就和梁津川开小会:“有个公费的项目很难得,你为什么不申请?”
梁津川面色一沉:“教授找你了?”
陈子轻拿出家长的姿态:“对呀,怎么啦,我是你嫂子,是你的家属,他找我有什么问题吗?”
梁津川缓慢地吐息:“我没说不行。”
“哼。”陈子轻用这个字给自己打气,“那项目对你未来在行业内的人脉资源和机遇都会有帮助,你尽快申请,你的教授说只要你申请了就能成,他很希望你去。”
梁津川垂下眼眸:“要一年。”
陈子轻吃葡萄不吐皮:“才一年,也就四个季节,十二个月,很快的。”
梁津川抬手撑在额前,手掌阴影拢住年轻精致的眉眼:“成年人不能申请陪读。”
陈子轻知道他有查资料,并不是随便就放弃这个机会。
想到这,陈子轻欣慰了不少。
梁津川平静地摊开从未褪色的阴鸷脆弱一面:“我不能一个人去,我离了你会活不成。”
陈子轻的语气缓下来,柔柔地说:“不让你一个人去,我可以走旅游签,流程方面我问问王老板。”
梁津川阴影下的眉头拢了拢:“真要去?”
“去啊!”陈子轻坚定无比。
梁津川考虑现实问题:“生活费开销大。”
“不会有多大的。”陈子轻没见过这个年代的国外,挺好奇的,“我们大三去,到时候我那门面已经出租了,租金够我们在国外吃喝,而且我们有其他积蓄,我能找兼职,你说不定也能找到跟专业有关又有钱拿的事做。”
梁津川掌心泛起潮热:“你这么为我,将来我没办法达成你的目标,你就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陈子轻拿下他撑在额前的手臂,凑到他眼皮底下看他哭没哭。
梁津川阖眼。
陈子轻说:“男孩子闭眼睛代表想被亲。”
然后他就亲上男孩子红起来的眼皮,更红的眼尾:“那你就争气点好不好。”
梁津川很想说好,但他这个年纪,一个“好”字显得苍白单薄,甚至天真不实际。
陈子轻去到他的角度,为他着想:“不过你也不要有太大压力,你现在主要是读书。”
“不怕我有钱了以后,负你?”梁津川薄唇扯动,“戏文电影书里都有,千篇一律的故事,穷小子飞黄腾达一脚踹开糟糠妻。瘸子腿好了,第一时间扔掉陪自己走过无数场风花雪月的拐杖。”
陈子轻怔怔的。
梁津川拉过他的手,将酸涩的眼泪流在他手心里。
你不是糟糠妻,你也不是拐杖。
你是我所有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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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0年的开学季,陈子轻跟梁津川踏上飞机。
梁津川第一次坐火车,他陪着,第一次坐飞机,他也陪着。
不管是去大城市还是去国外,不管是开启人生的哪一个起点,他都在,都有参与。
飞机起飞。
陈子轻看了眼自己被握住的手,看了眼握着他的人。
你就要开启新旅程了,希望你接下来一切顺利。
我也要在你交换生期间有新的社交圈,希望我接下来也能一切顺利。
希望我们回国的时候,都成为了更好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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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后
首城,一处四合院里,偌大的客厅打开着一台彩屏电视。
上面是财经频道,正在重播一场采访。
被采访人是现今互联网行业的一支新秀,有天时地利人和的势不可挡之势,他有一张能让人记忆深刻的轮廓,比那些光鲜亮丽的明星们更有星光。
而他穿着一身没有牌子的旧款西装,接受这场他事业攀上新高的采访。这是他进入商业帝国的第一次被采访,意义是他这身西装赋予的。
一开始采访的气氛不怎么好,是主持人对他佩戴的领带,袖扣和西装都进行点评称赞了一番,有理有据经得起考究,流程才渐渐走上正轨。
“梁先生,您抓住时代命脉的秘诀是什么?”
“听话。”
“听谁的话?”
主持人问完就意识到不妥,这涉及到个人隐私,他犯了职业上的低级错误,正要找补之际,
坐在他对面的年轻企业家淡笑。
“我可以说,但我没报备,没得到批准,抱歉,等下次吧。”
……
陈子轻听着电视台的采访记账,这是他在这个世界养成的好习惯。
此时是2005年的寒冬。
就说时间过得很快吧,一转眼,他都登入进来九年了。
陈子轻按计算器输入数字,当初梁津川不想读研,他急着工作,陈子轻不同意,坚持让他读研,必须读,不读不行。
于是梁津川读研。
研二赶上最大的互联网公司招聘,陈子轻叫他投简历,他面试成功。
梁津川在那家互联网公司学到了很多东西,他不顾上级挽留,决然地离职。
因为不能再等了,陈子轻有种直觉,再等下去,互联网重要转折的时期就要过去,一旦这个时期没加入进去,后来的辉煌暴利时期就吃能喝汤不能吃肉。
陈子轻还没和梁津川说,他就已经拿出了自己的创业方案。
梁津川靠的是敏锐的判断力和果断,以及爱人义无反顾的支持。
他加入创业大军,也做互联网。
启动资金主要是两部分组成,一部分是靠优秀的企划书拉到的投资,一部分是他从买的股票疯涨的盈利里抽出来的大几成。
那个时候陈子轻买了第二个门面,他问梁津川,要不要他把两个门面都转手。
梁津川说不用。
陈子轻就没自作主张的卖掉门面,他等着租金节节高升,那是他跟梁津川的退路。
万一哪天梁津川创业失败了呢。
陈子轻是那么想的。
然而梁津川一路高歌,他的团队核心成员,都是交换生期间结识的好友。
曾经那个村里人以为不会有朋友不能进入社会的少年,他有了一群志同道合的伙伴,有始终陪着他的爱人。
陈子轻拿过杯子喝两口水,继续记账。
这个时候的车不限购,私家车多,陈子轻买了好几辆便宜的放在车库。房也不限购,他也买了几个不被人看好离热卖地段差很远的房产,他还买黄金,能多买就多买。
毕竟梁津川的事业还在上升期,跟巨鳄大佬们没法比,他刚在商业的深海起航,一个不慎就会迎来惊涛骇浪被拍击得翻船沉海。
陈子轻得为他留经济上的保障。
现在梁津川的假肢换了。原先的那个被他放在储藏室,隔三岔五的擦拭几遍,不知道多宝贝。
还有那红肚兜,在保险柜里。
陈子轻翻一页记录花销,电视里是梁津川冷淡悦耳的声线,他清楚地记得梁津川第一次登上财经报的画面,当时他激动万分,说要庆祝一番。
然后梁津川就拉着他做了一天。
第一次上财经报以后,很快就有第二次,第三次……成为常客,成为头条……
陈子轻彻底意识到,梁津川成了社会杰出青年,做了年轻有为的成功人士。
第四个标注任务是住楼房,开汽车,嫁有钱人。
前两个他做到了,最后一个就……
没标明非要多少个亿,不知道梁津川如今被报道出来的身价够不够,有没有夸大的成分。
陈子轻分心听采访,几个月前王建华的公司倒闭了,他的人生大起大落,看淡了利益,给梁津川开车当起了司机。
写错了数字,陈子轻划掉,扭头看电视。
那里头的年轻男人帅得要命,骨子里的戾气乖张都内敛了不少,只是距离感更甚从前。
从学生时代到职场,都是风云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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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访结束了,陈子轻也记好账了,他那个世界,过几年就是金融危机,不清楚这个世界会不会有。
不好说啊。
虽然至今没发过全国性的灾难级别特大洪水,没有香港澳门这两个地方。
但有茅台。
所以他不敢保证,他得提醒梁津川做个准备,别真的出现了的时候被杀个措手不及。
陈子轻有请私家侦探跟着蒋桥,一旦他的事业轨迹有大变动,那就是个前兆。
一阵酥痒突如其来,长着牙齿一般啃上陈子轻的尾椎,一路往上啃,他抖了抖,手上的笔握不住地掉在了账本上面。
早前陈子轻空闲了,经济条件也有了,他就想着看医生治疗这副身体的重欲症状。
转而一想,梁津川比他更重欲,每天都要做,每天都要做。
他治什么啊,他健康得不得了。重不重的,那都是比较出来的。
可是,这两年他出现了新的病症。
尤其是这段时间。
不知道是不是做多了,他身体的阈值高了,普通的姿势跟场地都不行了,非要追求新鲜刺激。
陈子轻迟钝至今,终于明白,原主在卫生所睡够了,叫宁向致来家里找刺激,甚至在小叔子面前乱来的那股子劲是怎么回事。
难受啊。
陈子轻在桌上趴了一会,他神智有点不清的满屋子找小珍宝。
这些年都没用过,怎么看了能找得到。
梁津川肯定不会偷偷扔掉,就是不知道他放哪了。
陈子轻忍不住地给他打电话,张嘴就是一串呻吟,然后就说要小珍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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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津川原本要结束采访去公司,车半路转道,他冷着张脸回来,后座的车门被他甩上去,发出令人心惊胆颤的声响。
王建华没慌,这对叔嫂打断了筋连着骨头,压根儿就掰扯不开,顶多拌个嘴,但他还是走流程地劝说:“有什么事好好说,别动手。”
梁津川高大的身形微顿,他偏头。
王建华老气横秋:“我是说,你别对自己动手。”
梁津川面无表情地推门进去。
家里没养宠物,只养了花,花不会说话,梁津川所过之处皆是静谧。
主卧的门是开着的,床上的黑色被子鼓了个包。
梁津川关门,睡嫂子。
期间连西装都没脱,只抽下领带,解开皮带跟腕表。
……
天色暗下来,梁津川把水做的人翻了个边,他欺身亲上去。
陈子轻攀着他肌肉紧绷汗湿一片的胳膊,钻到他怀里,一边和他亲嘴,一边断断续续地说要玩角色扮演。
梁津川满腔郁结不散的妒火瞬间一滞,心头的情绪难以言明。
陈子轻掀起湿漉漉的眼睫:“玩不玩嘛。”
梁津川捋了捋微乱的额发:“玩。”
陈子轻握住他骨节分明的手吃起来:“那我们去坐公交,你站我背后,骚扰我?”
梁津川的指尖勾他舌头,好整以暇道:“我是什么角色?”
陈子轻含糊地说:“尾随白领的痴汉跟踪狂?”
梁津川揉眉心,很为难的样子:“我被正义人士抓到上新闻,你要怎么在媒体面前给我澄清?”
陈子轻口齿不清,发出的鼻音湿湿的:“就说那是我们两口子之间的小情趣。”
梁津川面露诧异:“我们不是叔嫂吗,什么时候是两口子了?”
陈子轻:“……”
他吐出梁津川的手指,想要爬开点,再接这个话题。
哪知他还没爬走,就被摁在床上。
梁津川打开他身后的床头柜,从里面拿出一个绒面小盒子:“这里面有一枚戒指,是在我拿到第一份工资的时候给你买的。”
“你现在当着我的面对我伸出手,让我把戒指带上去,我就满足你,在公交上骚扰你,跟你下公交,把你堵在狭窄阴暗的巷子里侵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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