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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轻在浴室泡澡期间接到了一通电话。他靠着圆形的浴缸边沿,脑袋后仰,眼睛闭在一起,嘴里回应着从后方沙发上的手机传出的声音。
“文君哥哥~”
沈文君柔声笑道:“看到你的讯息了,打电话来和你说说。”
陈子轻睁眼说瞎话:“我都要睡着了。”
那头是充满歉意的声音:“是文君哥哥没考虑到时间差,打扰到你休息。”
“反正现在被你吵醒了,那就说会儿话吧。”陈子轻故意打哈欠,“文君哥哥最近忙不忙?”
“忙。”沈文君关心道,“你大学的学业怎么样,医学枯燥吗?”
陈子轻抑郁:“枯燥死了。”
他以为这副身体会有前世的加成,就是逐渐找到熟悉的感觉,这一世能学得轻松些。
完全就是他想多了,医学生的苦,几天几夜都说不完。
沈文君开导着:“多跟扶水请教,他是你学长,现在又没恢复学业,有时间。”
“他没时间,”陈子轻说,“他要做实验,还要陪爷爷。”
“是吗。”沈文君诧异地笑了笑,“看来还是你更了解他的近况。”
陈子轻打听:“你们有联系?”
沈文君轻轻叹息:“我倒是找过他两次,他没理会,再后来就单方面切断了联系,到底还是因为那场误会产生了间隙,再加上他涉嫌命案一事我没能去看他,这就让他怪上了,也恨上了,形同陌路。”
陈子轻用唏嘘的语气问:“你们师生弄到这地步,你怎么想的?”
沈文君怅然:“只能说,我做他老师期间仁至义尽,他做我学生期间也懂礼勤学,我们彼此都心知肚明,师生情薄,注定维系不了多长时间。”
陈子轻有时候感觉沈文君是出家僧人,任它山河倾天地崩,我心自在。
比他更能参透“随遇而安”这四个字。
沈文君忽然说:“析木,你给我发讯息,想必是通过扶水知道了我腺体的事。”
陈子轻没说话。
沈文君欣慰道:“你能特地发讯息打探我的身体,有心了。文君哥哥十分感动。”
陈子轻:“……”
话说到这份上了,他索性顺势送上关切:“那你术后怎样?在住院吗?”
沈文君说:“没住院,安装过了两个多小时后出院了,只是个微创手术。”
陈子轻抽了抽嘴角,沈文君当他是二傻。他没拆穿,再埋怨怪罪一通是不是把他当外人,那演起来累。
“文君哥哥,你现在还是S级Omega吗?”
沈文君没言语。
陈子轻同情地叹气:“真可怜,文君哥哥做错了什么,摊上这么大的疾病。平时你有个什么事都放心里,面上总是笑着的,扶水哥哥要不说,我都不知道你长期承受痛苦,要是你没跟我哥取消婚约就好了,我哥永久标记你,不就能让你得到治愈,即便不痊愈,也能有个缓解不是吗。”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你那腺体再稀有再金贵又怎样,长在身体里像一颗毒瘤,摘了也好。”陈子轻说完停了一回,突然就不分青红皂白,很没有分寸地质问,“你的腺体呢?”
沈文君微顿:“怎么,析木想要拿去玩?”
陈子轻也笑了一下,黏黏腻腻地撒着娇:“我要,你给吗?”
“给啊。”沈文君说。
陈子轻的心跳得有点快:“那你给我,我要。”
沈文君根本就没问要来做什么,似乎无所谓那颗腺体的下场和用途,只哄道:“得等等,暂时在实验组那边,毕竟是S级,价值相当大。”
陈子轻难掩不满:“行吧。”
沈文君坐在病房的窗边,数着被他倒在桌上的药片玩,他后颈的那颗腺体,自从分化出来就没安生过一回,长年累月下来,昨天用上了最坏的方案。
摘除。
这都归功于上个月的发情期,那个阶段引发的戒断性不适,成为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沈文君听见了水声:“析木,你在泡澡?”
陈子轻脸不红心不跳:“对啊。”
一个没在意另一个说要睡了的谎言,另一个也没解释为什么要撒谎说自己快睡了。
好像是多年好友,有些事有些东西不言而喻。
沈文君笃定道:“有人在你旁边。”
陈子轻睁开眼,枕着浴缸的脑袋转向沙发那边:“是我哥。”
沈文君蹙眉心:“你泡澡,他和你一起?”
陈子轻看虞平舟把他通话中的手机拿起来,坐在那位置上面,撇了下嘴,沙发空了一大块,偏要坐他放手机的地方。
生怕没人注意到他对手机,对这通电话的不爽。
“那没有,”陈子轻坐起来点,话声里夹杂着哗啦啦的水流声响,“我哥给我拿衣服。”
沈文君口吻惊讶:“感情这么好了啊。”
“一直都很好。”陈子轻说,“文君哥哥这么久都没回来,国内发生的变化不知道你有没有数,四个月了,你只给我发过几个讯息,都是问我睡了吗,又不说事,害我牵肠挂肚。”
他抱怨个不停:“这次也是一样,你到现在都没告诉我,你上次问我睡没睡是要做什么。”
沈文君静默了片刻:“没多大事,只是空闲下来想起你了,给你发个讯息。”
少年的不高兴都渗透了虚伪:“那怎么只有睡了吗三个字?”
沈文君笑意轻轻柔柔:“这三个字在我看来,不输给其他珍贵的三个字。”
陈子轻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
沈文君没让这突如其来的寂静维持多久:“析木,你的心情怎么样?”
陈子轻愕然:“挺好啊。”
沈文君又问:“每天都很好?”
“当然。”陈子轻笑容灿烂,“我有人陪玩,有人宠着爱着,心情怎么会不好。”
沈文君似是放下心来:“每天都有好心情,那很不错啊。”
陈子轻垂眼看水下的手脚,压根不这样,他常常无缘无故地烦闷焦躁,想咬点什么,砸点什么。
但他不会往外说,他连虞平舟都没告诉,又怎么会分享给沈文君。
陈子轻分大半心思留意沙发那边的Alpha:“文君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
“再过段时间吧。”沈文君没什么血色的唇翘了翘,“会回去的。”
陈子轻说:“不会要到年底吧?”
沈文君没把话说死:“也许。”
陈子轻在心里嘀咕,怎么感觉沈文君在等什么。
电话另一头,沈文君像是察觉到了少年的心思,他对着空气无声喃喃:“我在等你分化。”
如果你真的能分化,且是高级别Omega,信息素是我的信息素,那一切就归位了啊。
沈文君起身往病床方向走,本想等这个灵魂主动找他,但他一等再等,秋天过去,冬天来了都没等到。
是他低估了这个灵魂的能耐和韧性。
他不该低估的。
这个世上除了他,还有谁比他更了解和他通话的灵魂?没有了。
既然对方不主动,那只能是他主动。
依照前世的走向,一旦轨迹归位,后面就会是宋析木……
没人逃得过命运的制裁。
沈文君回应少年结束通话,他躺到病床上面,唇角怪异地划开,没人得到圆满,都是一个样。
非要归位的话。
任何事都有两面性,好的想要,那坏的,就也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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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轻搓搓胳膊腿,沈文君是个越接触越失真的人,对方给他一种错觉,就像是他们之间无论横生多少枝杈,都不会错开牵扯到他们脚前的那条直线。
也就是说,无论日月变换沧海桑田,他们的相处模式不曾变过。
陈子轻又想到了沈文君说的有缘,想到了他们彼此的前世今生,他发了一会呆,晃晃脑袋。
沈文君肯定不是主线任务。
不过,就前前后后捋出来的线索来看,可能是有点关系的,就是参与度不高。
陈子轻拢了拢思绪,他扶着浴缸就要起来,动作做到三分之一戛然而止:“哥哥,你坐那干什么?”
虞平舟道:“等你穿好衣服,抱你出去。”
陈子轻不配合:“我有手有脚的,自己完全可以穿衣走出浴室。”
见虞平舟纹丝不动,陈子轻严重怀疑他是没体会过这一出,就像感受感受。
没门。
陈子轻蹲回水里,两手扒着浴缸边沿,眼睛很凶地瞪过去:“我要起来了,你快点把头转过去!”
虞平舟的言语中带有几分不解:“析木,我是你哥,有什么不能看的。”
陈子轻的表情一言难尽,马甲都不穿了,无语道:“一码事归一码事,你转不转,你不转,我就不起来了。”
虞平舟一言不发,面上没浮出波澜。
陈子轻迎上他漆黑深沉的目光,头皮有点麻,生气啦?这就生气啦?
就在陈子轻准备丢个梯子的时候,沙发那边传来Alpha的嗓音。
“命令我。”
他说。
陈子轻一下呆住。
虞平舟道:“析木,我观察过你在我易感期对我的支配行为,你还不够熟练,该多练习。”
陈子轻心情震动不已,虞平舟没毛病吧,怎么还教人管束自己。他蹲在浴缸里平复平复,调整好状态,披紧不中用的小马甲,眉眼间很快就爬满尖锐的郁气:“转过去。”
Alpha如他所说,将面庞转向一边。
陈子轻的心底猝然就不由得涌出一股隐秘的兴奋,来自强权的压制能让人上瘾。
尤其是征服强者,征服高不可攀的贵族。
陈子轻披上和虞平舟同款的黑色浴袍过去,他把湿淋淋的脚抬起来,放在Alpha的西裤上面。
平整干净的西裤瞬间就被水迹打湿。
脏了。
陈子轻居高临下:“给我擦脚。”
虞平舟表扬道:“举一反三用得不错。”
陈子轻看他弯腰朝着自己的脚背亲上来,立刻就把脚拿走:“我只让你给我擦脚,没让你亲我脚背。”
虞平舟挑着眉毛笑得宠溺:“怎么,要哥哥说,主人,求你让我亲吻你的脚背?”
陈子轻有种无意间误入虞平舟某个不为人知的小世界的感觉,他跟没吃过好东西似的,磕磕巴巴:“可,可以这么玩吗?”
虞平舟笑意不减,万分纵容一般:“可以。”
转而就说:“但玩出火了,你灭。”
陈子轻瞬间就清醒过来:“不玩了不玩了。”他刚转了个身就被一双修长的手臂从后面抱住,放在腿上。
有微凉的手理了理他敞开的浴袍:“水怎么没擦干净?”
陈子轻背对着虞平舟坐在他怀里:“我就,就随便擦了擦。”
“毛躁。”虞平舟将下颚抵在怀中人的颈侧,“不擦干净怎么睡觉。”
他叼住少年人的浴袍领子,将其拉扯下来,亲上露出来的雪白肩头,哑声说:“哥哥再给你擦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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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轻早上起来,发现枕头边的虞平舟被一大袋棒棒糖取代,他懵了。
“哥哥?虞平舟?棒棒糖是怎么回事啊?”陈子轻一边扒拉袋子里的棒棒糖,一边高喊。
虞平舟从衣帽间出来,手上打着领带:“我都不知道自己的弟弟喜欢吃棒棒糖,作业临时叫人去买了,今早拿过来的,看看里面有没有你喜欢的口味,没有就再买。”
陈子轻顿时就觉得棒棒糖成了烫手山芋,他把手缩回来,又将棒棒糖拨开点:“我不爱吃这玩意儿。”
虞平舟似是没听清:“什么?”
陈子轻扯开嗓子:“我说我不爱吃棒棒糖!”
“那你在外面吃别人的棒棒糖是,”虞平舟将领带束在衬衫领口底下,思索道,“盛情难却?”
陈子轻不吭声,别太离谱了,哥。
“不是盛情难却?”虞平舟说,“那就是嘴馋?”
陈子轻生怕虞平舟再蹦出个什么词来,赶紧说:“我们昨晚在老宅假山里面亲嘴让你弟发现了。我担心不吃他给的棒棒糖,他就告发我们。”
卧室里寂静无声。
陈子轻咽唾沫,大清早的怎么就搞这么刺激,他抿着嘴,指尖在被子上划拉。
关于溱方孝腹部那颗子弹,他刻意避开了不去深想,他是站在虞平舟身边的,溱方孝不是他任务目标,用不到他多费心思。
虞平舟穿过半个卧室走近,立在床边看他半晌:“你可以先找机会离开,来找我,让我解决。”
陈子轻哦了一声:“下次我就知道了。”
“哥哥,你别吃他的醋,”陈子轻仰望虞平舟,“他不算什么的,我都不跟他玩。”
虞平舟恍然:“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我该吃你经常找来玩的几人的醋?”
陈子轻:“……”我还是不说话了吧。
虞平舟转身:“跟我去书房,给我注射抑制剂。”
陈子轻吃惊地喊:“啊,我不会啊。”
“总要学的。”虞平舟脚步不停,他将领带夹别在领带上面,衬衫挺阔西裤笔挺,“以后我的抑制剂,都由你来注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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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陈子轻带着洗漱的薄荷清凉坐在书房,他照着虞平舟的指导,将一管抑制剂打进对方的手臂,紧张得手心都出汗了:“是这么打的吗?我没打错吧?”
虞平舟和他面对面而坐,唇抵着他眉心,不时亲几下:“你做得很好。”
陈子轻把空针筒放进垃圾篓:“你不是没在易感期吗,平时怎么也要注射抑制剂?“
虞平舟没细说,只是简短道:“本来可以不注射。”
陈子轻纳闷:“那你现在怎么……”他后知后觉,“因为我啊?”
贴着他眉心的唇往下移动,落在他颤动的眼皮上面。他捏着虞平舟的领带夹:“我以后不吃别人给的东西了。”
虞平舟只亲他眼睛,没出声。
少年急于捧出一颗赤诚的心:“真的,我保证,陌生人给的玩的吃的,我通通不要。”
虞平舟掐他下巴,让他抬头:“只是陌生人?”
陈子轻小声:“除你以外的任何人。”
虞平舟道:“再打一管。”
陈子轻的眼睛不敢置信地瞪大:“我都这么说了,你还不放心,不高兴,不满意?”那你想怎样,把我关起来,不让我跟外界接触了才踏实?
虞平舟看着情绪濒临失控的少年,叹息着抬手摸他发丝:“我的弟弟年纪小,说话不算数。”
陈子轻整个人一怔。他想说自己说话算数,可他却不知怎么说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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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给虞平舟打了一管抑制剂,陈子轻:“我听扶水说了你前未婚妻的腺体情况。”
虞平舟放下衣袖:“你关注的,我自然也会关注一二。”
这么说是知道了。
陈子轻心想,干脆让虞平舟把消息放出去,让沈家内乱,搞垮沈文君的事业。
下一刻,陈子轻发热的头脑就冷却了点,他这招,沈文君不可能想不到。对方是不是设了陷阱在等他啊?
毕竟长久以来,都是他在明,沈文君在暗。
算了,先不要管。
陈子轻被虞平舟牵出书房,沈文君知晓原主的前世,原主身边主人物的前世。
相当于是开了天眼,是上帝视角。
沈文君去了国外,虞平舟,楚未年,周衍明三人应该都有派人手注意他的一举一动。
江扶水也有他的消息来源。
这怎么不算是他们几个,围绕着沈文君呢。
从根本上来说,一伙人的瓜葛还没迎来大转折,还是原来的踪迹。
陈子轻在心里呼叫监护系统:“陆哥,我这个任务背景是444给我开后门的简单区域,我至今都没琢磨透是怎么个简单法。”
系统:“那就不琢磨。”
陈子轻嚷了声:“忍不住嘛。”
他磨蹭着虞平舟细长分明的指骨:“你让我等三年走主线任务,这是我来的第二年了,快了噢。”
系统:“好好做你的任务。”
陈子轻下意识攥紧虞平舟的大手:“我会的!”
虽然他一次次失败,666却还是对他抱有期待,他一定不能再让对方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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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下午,虞平舟出差了。
陈子轻次日被楚家祖孙带去参加朋友聚会。在他溜出来透口气的时候,有个Alpha趁机接近他。
那是个二世祖,既不在意他订婚了,未婚夫是楚未年,也无所谓他是虞家小少爷。
趁着虞董不在长陵,就动歪心思。
陈子轻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在没被占便宜,又没把事情闹大的情况下应付完了Alpha,他吐槽着往一处走,冷不防地闻到了一股烟草味。
一抬头就看见了阴影处的身影。
楚未年。
陈子轻第一反应就是这个答案,他小跑过去确认,被一口烟雾吐了一脸。
楚未年就站在这里,把他被Alpha纠缠的一幕看得一清二楚。
陈子轻拿掉楚未年唇边的烟,将他从阴影里拉扯出来,带到有亮光的地方,看清他的轮廓:“你为什么不出面帮我?”
楚未年一副困惑的神色:“帮你什么,你不是就喜欢给我戴绿帽吗。”
陈子轻后背发凉,楚未年疯了。
楚未年的人生八成是停在撞见他嘴巴痕迹的那天,不往前走了。
陈子轻估算不出楚未年究竟猜到了多少,看到了多少。既然楚未年一直不揭穿,那就暂时保持原样。
一番思虑下来,陈子轻闷头就走。
身后跟上来懒洋洋的脚步声,语调也是那个样子:“我现在是越来越适应头上的绿帽了。”
陈子轻不理会。
胳膊被拉住,他神经末梢不受控,很大力地甩开,手挥动期间的弧度过大,打到了楚未年的颧骨,给他手指带来一片火辣辣的痛感。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他痛,楚未年自然也痛。
但楚未年没表现出来。
陈子轻忍不住地笑出声音:“什么绿帽,未年哥哥,你说的话我听不懂,我就算真的把感情开叉,也是给我喜欢的人戴,和你没关系的吧,你到这个年纪,怎么这么拎不清。”
楚未年察觉小未婚妻的情绪不对,他敛了敛神色,将那只为了打他,把自己打疼的手握住,轻轻揉着:“见谅,你未年哥哥在感情上是个新手。”
陈子轻狠狠把手抽出来,没成功,他的体力比不过级别高的Alpha,小丘和大山的区别。
“可我不是给你练手的。”陈子轻在马甲的影响下,恶毒地说,“你是不是想多了,我今晚之所以过来,是因为你奶奶她老人家……”
楚未年手机上的来电打断了陈子轻后面的话。
这让发神经地刺激楚未年的陈子轻意识清明,一阵后怕。同时也让楚未年免于被践踏自尊和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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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未年离开聚会去了医院,还强行带上了小未婚妻。
陈子轻到那儿才知道,给楚未年打电话的是医院护士,他们联系不到病人家属,就在他手机上看到了一串被标注的号码。
病人是个Omega。
他在两分钟前被宣布死亡,留下了个上幼儿园小班的孩子。
陈子轻看到那不知名的Omega被盖着白布推出来,看到楚未年过去和医生交流,他问旁边的护士:“怎么死的?”
护士道:“人工腺体并发症。”
陈子轻一脸茫然:“这手术不是挺常见的吗,怎么这么大风险?”
“因人而异。”护士忙里偷闲地和他聊两句,“腺体的品质要求越高,风险越大。”
“他为什么要那么高的腺体,”陈子轻更茫然了,“普通人过日子,一般般的腺体不就可以了吗?”
护士感慨:“死者原来的级别高,人工的就不能低,否则排斥这项就能让人折磨死。”
陈子轻明白了个七七八八,那沈文君呢?他问道:“不可以用原来的信息素模拟出人工腺体,再安装吗?”
“太考验技术,世界上能做这项手术的不超过三个人,”护士压低声音,“普通人负担不起,也没那机会。”
陈子轻:“……是哦。”
余光瞥到蹲在地上玩小汽车的孩子,他挠挠头发,犹豫着走了过去。
半个多小时后,一个Alpha带着一身油漆味现身。他是死者的前夫,带走了自己的儿子。
“不能把孩子给那个Alpha,”陈子轻拍打楚未年的胳膊,“他眼角炸开花了,颧骨内收,一看就是家暴脸。”
楚未年低头凑近:“你还会看面相?”
陈子轻这才发现楚未年颧骨的发红,他那一下挥得不轻。
“反正也不关我们的事,人各有命,还是别管了。”陈子轻自言自语着去电梯那边。
楚未年却是破天荒地管了,他叫人联系到Omega的父母,通知他们死讯,并叫他们把外孙带回去照顾。
他们起先不肯要抚养权,因为儿子当年怎么都不听劝,非要嫁给那Alpha去国外定居。
就那么跟家里不再往来。
外孙有那么个抛妻弃子的Alpha父亲,基因不好。
后来不知怎么改变了主意,按照楚未年提供的地址去找外孙。
楚未年开车回去,就今晚的事情,他以前不会插手,如今他的性情变了,伤春悲秋上了,最近才见过面的人成了一具尸体,人世无常得很。
生命太脆弱,无论多鲜活,说走就走了。
陈子轻在和虞平舟发讯息,他出差了,周衍明也出差了,还挺突然。
旁边忽地响起声音:“你喜欢小孩。”
陈子轻想都没想:“不喜欢。”
楚未年说:“不喜欢你给他变魔术,给他讲故事?”
陈子轻来一句:“无聊没事干。”
楚未年心头冷笑,换个人问,就不是这答案了吧。
车里气氛压抑,陈子轻没看楚未年,他进了“君盟”,发现相册有更新。
有个盟友是大家族的旁系,他靠关系看见了身在国外的男神。
照片上的沈文君跟媒体报道的样子不太相同,是生活照,他瘦了很多,整个人都显得萧条,像入暮。
沈文君这块玉的色泽不再温润,看着就寒凉。
陈子轻在君盟潜水翻了翻聊天记录,都在追忆往事,沈文君是个还没死就让粉丝们怀念上了的男神。他把手机收起来:“人工腺体原来这么凶险啊……”
小未婚妻十分慢半拍,医院的后续感受,现在才给。
楚未年道:“手术就没有百分百安全的。”
想到同样做了这个手术的文君,他皱了下埋头,打算过两天飞过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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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楚未年从国外回来,小未婚妻人已经不在长陵,他去了孝培。
不是回去看母亲,而是为了他的扶水哥哥。
楚未年把车开进老小区,停在一栋楼底下,他吃掉精心给小未婚妻捎带的甜点,有一下没一下地按起了车喇叭
这很扰民。
陈子轻听到了车喇叭声就去阳台往下看,视野里的那辆车有些眼熟,他给楚未年打电话,那家伙不接,他只好下去。
楚未年没从车里下来,他降下车窗:“你还要在那畸形的Alpha家里待多久?”
陈子轻答非所问:“他爷爷走了,我陪陪他。”
前几天,江扶水给他打电话,语气濒临崩溃,喉咙里带哽咽地说,爷爷快不行了。
陈子轻赶去孝培,见了老爷子最后一面。
楚未年把少年的走神当成是悲伤过度:“真该让你哥看看你。”
陈子轻抿抿嘴:“我哥知道,我和他说了。”
楚未年哧笑:“你哥可真惯着你。”
话里有话,阴阳怪气。
陈子轻搓了搓疲惫的脸,江扶水跟其他几个抢来的目标不同,他涉及到支线任务二。
任务内容是——让江扶水回到上一世的航线,做腺体移植领域最年轻的权威,走到上一世的终点。
江扶水的人生必须归位。
怎么能让他被亲人的离世打垮意志呢。
陈子轻转身回楼道里,江扶水这个时候消沉萎靡,他得在边上照看,给出鼓励。
当然,也就这样了,别的不可能给了,别的都是与平舟的。
陈子轻没回头地说:“未年哥哥,你别再按喇叭,不然我就……”
楚未年凉薄地笑笑,就怎样,告诉哥哥,取消婚约,不管他死活,再也不来往四连招。
哪知小未婚妻说:“我就报警,让警察来抓你!”
楚未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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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扶水不吃不喝,陈子轻没办法,只能给他把还没走远的爷爷鬼魂招出来,以及一直等候的奶奶。
在两个老人鬼魂的安抚下,江扶水才挺了过来,开始接受他在这世上已经没了至亲的现实。
墓园寂冷。
陈子轻陪江扶水送走了江爷爷,就去见原主的母亲,他把视线准备好的花放在墓碑前面。
楚未年跟江扶水在他一左一右。
二人都在看墓碑上的女Omega,心里不知有没有在想什么。
楚未年是叙旧,毕竟曾经有过接触。
而江扶水尽管曾经跟墓里的人做过邻居,却没打交道,这是初次见面,他应该做个自我介绍。
可他怎么介绍?
阿姨你好,我是析木的哥哥。
我是他朋友。
当年我给过他一块面包,他长大后还给我的,比我给他的要超过千百倍。
阿姨,我爷爷去了地下,他要是在您面前说了什么,您别见怪。
他老人家很喜欢您儿子,想给他做儿媳。
属于是白日做梦了。
江扶水突然就哭出了声,旁边的楚未年:“……”
他泪点高,很难哭,更别说哭成这样子,可江扶水在他未来丈母娘墓前这么哭,他一滴泪不掉说不过去。
于是楚未年就把这段时间的憋屈窝囊逐帧咀嚼了一番,比什么眼药水辣椒油都管用。
陈子轻扭头的时候,楚未年眼眶通红,静静掉了两滴眼泪。
而江扶水已经变成声嘶力竭的痛哭流涕。
陈子轻看到这情况,他就把嘴一扁,也哭了起来。
三人各哭各的,哭累了就打道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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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轻迎着小雪花回上星府,出乎意料的是,本该在国外的虞华章坐在客厅,跟吴叔说什么。
“爸爸!”陈子轻大叫。你怎么回来了啊,干什么啊,在国外待着呗,真的是。
虞华章酸楚地看着奔向他的小儿子:“慢点跑。”
陈子轻刹住车,没有一头扑进他怀里。
“木木跟我生分了。”虞华章伤心地揉了揉他的发顶,一把将他抱起来,“让爸爸看看你瘦没瘦。”
陈子轻挣扎着下来:“我长大了,你不能这么抱我。”不然你亲儿子就要吃飞醋。
虞华章失笑:“好,好,好。”
连说三次,不知道是个什么意味。
吃饭的时候,虞华章频频给小儿子夹菜,自己不怎么吃,就看着他吃。
陈子轻感觉虞华章老了,明明身强体壮,却从里到外散发出了一股子灰扑扑的气息。
像明星,有作品有奖,就是红气养人。
普通人的话,要判断得不得志,过得如不如意,脸上的肌肉走向就能看得出来。
虞华章跟个老头儿似的。
“爸爸,你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陈子轻问道。
虞华章说:“你哥出差了,你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就回来陪你。”
陈子轻皱皱鼻子:“我哪是一个人在家,我要上学的。”
瞥见中年Alpha眼神落寞,陈子轻绽开笑脸:”不过有爸爸在,我当然高兴啊。”
虞华章笑起来:“吃吧,多吃点。”
陈子轻说起虞平舟出差的事,这两天对付很忙,都不怎么回他讯息,他一抬眼,发觉虞华章的表情一闪而过不对劲。
“不是出差对吗?”
陈子轻猛然站起来,他快步走到虞华章身边:“爸爸,你跟我说实话,别瞒着我。”
虞华章说:“我瞒着你什么,木木,你不要胡思乱想。”
陈子轻打给虞平舟,那头传来他熟悉的声音:“析木,什么事?”
他有了个猜测:“这是不是智能的?”
虞华章无奈至极:“我就说你早晚会发现。”
陈子轻看着这个演技还没他好的中年Alpha,故意露出破绽被他发现,拆儿子台呢。
几个瞬息后,他听见对方说:“你哥的心脏出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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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人岛屿上风和日丽。
陈子轻头上的帽子被风吹掉,在半空中飘飞向大海的方向,被一只手抓住了。
虞华章将帽子戴回他头上,给他系上绳子,带他往岛上走。
好一番程序走下来,陈子轻才见到了“在外地出差”的虞董,他躺在白色长舱里,陷入沉睡。
陈子轻的耳边是团队负责人的讲述。
已经经过了第一轮的修复。
按理说,本该在几天前就进行,只是董事长一再拖延。
陈子轻知道为什么拖延,因为江扶水的爷爷没了,他去开导江扶水,虞平舟陪他。
虞平舟跟他说过,储电的芯片更换过了,电力很够。
早前虞平舟透露,心脏几十年内不考虑维修,如果他闹腾,最多就能使用两年。
可他不闹腾啊,他该给的,能给的都给了,他尽力呵护着虞平舟的心脏,怎么都不该这么快就维修吧。
陈子轻透过玻璃墙看里面的人:“怎么好好的就修复呢。”
负责人是个Alpha,他见过董事长把玩脖子上的玉佛,也见过董事长在做修复手术前的一项检查途中,为了克制痛苦,将一件年轻人穿的衣服盖在脸上,用力地深嗅。
那衣服上面根本就没有Omega的信息素,他不知道董事长在索取什么安抚。
衣服风格很符合他身边的少年。
负责人欲言又止:“压制情绪,情感,以及欲望的频率和力度,会对心脏造成相应程度的损伤。”
损伤心脏。”
陈子轻不说话了。
他可以不让虞平舟压制情绪跟情感,那他就必须放弃任务,跟那几个目标切断联系,不再为了维护关系来往。
他也可以不让虞平舟压制欲望,那他势必做好被凿开生殖腔的准备。
问题是,他还没长出来那传说中的生殖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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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轻能上岛是虞平舟沉睡前下的通知,以防万一。他在岛上待了一个多星期,虞平舟的心脏修复手术才做完。
虞平舟醒来看见他,没解释,也没问,只是靠在他怀里,解开他一颗扣子,手放进去。
他拍拍Alpha的胳膊:“我问过你的团队了,你不能做体力劳动,不然就会让你的心脏负荷过重。”睡觉都有危险,毕竟一睡就不好停。
这个世界,什么发情期易感期都是按周算的,可怕着呢。
Alpha面容憔悴虚弱,眷念地埋在他身前,缓解喉咙渗出不断叫嚣的饥渴。
陈子轻自顾自地说:“我让你心脏使用时限缩短,还让你增加抑制剂次数,我带给你的都是坏处。我不会是来克你的吧?”
他惆怅地说:“我是不是要远离你,才对你好?”
虞平舟嗓音嘶哑:“可以试试看。”
陈子轻唉声叹气:“还是不试了吧,我怕试试就逝世,我不想没有哥哥。”
虞平舟满意道:“嗯,你乖。”
半夜,陈子轻感应到什么,他从睡梦中抽离,发现身旁没有虞平舟的身影。
人呢?
陈子轻赶紧爬起来,虞平舟还在康复期,要是他没来岛上,对方就强撑着回去见他,隐藏不适。
现在他来了岛上,他们就没急着出岛,等虞平舟稳定了再回去。
这会儿人去哪了?
心脏不会是没修复好,又送去加工了吧?
陈子轻慌慌张张地往外走,他出了卧室,穿过客厅的时候无意间瞟了眼书房位置。
门缝底下有亮光。
真服了,心脏都生病了还要大半夜的起来工作。
陈子轻黑着脸去推门,一下就给推开了,他还没看清什么便先一步指责:“钱是挣不完的,你躺平个几天又怎么了,非要这么晚了还……”
话声戛然而止。
陈子轻的嘴巴维持着喊叫的大小,他呆滞地望着投影屏上的虞平舟:“这,这是什么?”
“是你想要知道的,你哥哥的另一个秘密。”虞平舟对他招手,“过来。”
陈子轻同手同脚地走过去,被虞平舟捞到腿上坐着。
接下来,陈子轻亲眼目睹了虞平舟的秘密。
虞平舟的心脏有记录功能,会投放出来,记录的是他当天的所见所闻所说所感,投放出来则是为了……
让他刷新记忆库。
那颗心脏植入虞平舟体内没多久,他的记忆就出现了大问题。
虞平舟通常都会在第二天看前一晚的录像载入记忆,每天都是如此,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才不让第二天的自己像个初来世界的新生儿。
陈子轻感到不可思议,他完全没发现。
即便溱方孝给过他两次提示,他也试探过虞华章,甚至是对当事人虞平舟提过,他的内心依然不觉得虞平舟剩下的秘密会是这个方向。
虞平舟太可怕了,人际交流一条条的线,他到底是怎么做到滴水不漏的?
陈子轻的脑中徒然多了一个小记忆碎片。
原主从床底下爬出来,看见了墙上的影像,那影像里的哥哥在说话,坐在床边的哥哥在重复。
影像没吓到小男孩,是他哥哥冷厉异常的脸色把他吓到了,导致他跌跌撞撞地往外跑,摔下楼梯生了场病,丢失了那部分记忆。
就在这一刻,陈子轻收到了大量积分袋,预示他完成了任务四跟任务五。他嗓子发干,说话声都有点不像平时:“为什么会这样?”
虞平舟道:“不清楚,不影响生活。”
“怎么不影响生活,这只是你习惯了而已,对我来说是个很要命的疾病,怪病,不可修复的巨大缺陷,要是哪天没记录完全,或者是出了故障产生了乱码,你是不是就会认不出我了,不记得我了?”陈子轻的眼睛有点红。
虞平舟收起影像:“不会。”
陈子轻将信将疑:“真的吗?”
“嗯,”虞平舟伸手接下少年掉落的小珍珠。
从分化以来,他的信息素并非他压制收敛,是根本就不想出来。
当它不受控制地往外跑的时候,说明——
它找到了主人。
那它怎么会忘记。就算它的主人出了什么问题迷路了,它也能带主人找到原来的路。
陈子轻难以消化这个信息:“我母亲是不是知道你记不住东西?”
虞平舟嗅着怀中人脖子里的味道:“怀疑吧。”
陈子轻没再问了,其他的他能自行补充。
“你每天和我睡一张床,大多时候还在我前面睡,在我后面起来,我们这么相处,你究竟是怎么瞒过我的?”
虞平舟任由弟弟扯乱他的短发:“这不是被你发现了。”
陈子轻心里跟明镜一样:“是你让我发现的。”
虞平舟低笑:“结果让你满意了吗?”
陈子轻点点头。
“那不就好。”虞平舟忽地皱起眉头,“不说这些了,哥哥心脏疼,你摸摸。”
陈子轻就给他摸,听他提起当年把自己吓得摔下楼梯一事,听他道歉。
“迟来的道歉,我不稀罕。”陈子轻感受虞平舟胸腔里的心脏跳动,用耳朵去听。
虞平舟面色平稳地嗯一声:“那你想要什么?”
“等我想好了再说。”陈子轻眯眼,“首先,你要答应我,以后不再瞒着我,骗我,在你答应我之后,要说话算数。”
虞平舟几乎没犹豫:“好,都听你的。”
.
到了年底,陈子轻过他的寒假,不清楚江扶水焦虑得睡不着觉,也不清楚虞平舟开会频频走神。
根源都是,他没按照身体的情况分化。
小年是陈子轻跟虞平舟两个人过的,大年来了不速之客。
重塑回国的周衍明不请自来,蹲在门外的流浪狗和坐在车里的丧家犬也一起进去。
除了沈文君以外,陈子轻任务接触的一伙人都在,一桌人吃年夜饭。
陈子轻吃着虞平舟给他剥的虾,猝不及防地感觉到了一股酸软,不知从哪窜出来的,瞬息间就窜进了他的四肢百骸。
他手中的勺子掉了下来。
“当”一声脆响。
几个各怀心思的Alpha同时看过来。
陈子轻捂着心口,心跳得好快,心脏像是要爆炸了,他想描述自己的感受,张嘴却是一串惨叫。
太疼了。
比以前每次加在一起都疼,全身上下每根骨头都像是在被锤子敲,被利刃砍。
骨头碎屑混着血肉在他体内四溅。
恐怖的剧痛来得快,去得也快,陈子轻像是陷进一团棉花里,又闷又踩不到地,他的眼前一阵阵地发黑,天旋地转,体温不受控地飞速飙升,裸露在外的皮肤瞬间就红了起来,整个世界都仿佛成了一颗鲜红的心脏。
扑通,扑通,扑通——
陈子轻全身都在止不住地颤抖,他眼眶泛红溢出水光,坐都坐不稳了,身形摇晃着,在严重的晕眩中发出了一声细微的轻喘。
虞平舟第一个反应过来,他一把抱起弟弟,大步去三楼。
平时隐蔽在楼梯一头的隐形墙壁自动划出来,阻挡了快速跟上来的几人。
“他妈的,搞什么!”周衍明急躁地对着墙壁踢踹。
楚未年看向江扶水:“你说。”
“分化了。”
江扶水身形一晃就跌坐在楼梯上,微抖的双手抹了把瘦削的脸:“他要分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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