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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轻震惊于岳起沉说出的话,他嘴唇抖动,连声念了几次“阿弥陀佛”。
顿觉佛珠都不干净了。
可他是个在山里长大的小和尚,他装作听不懂:“另一张嘴是什么嘴,贫僧就只有一张嘴。”
“而且佛珠不是用来吃的,误吞了也不能自行吐出来,要去医院。”小和尚的眼神单纯清澈。
岳起沉有股子荒谬的“罪恶感”,搞不清自己为什么要口不择言,他偏开头,指了指台子上的杯子,叫小和尚马上漱口。
陈子轻用手背蹭蹭脸颊被捏过的地方,他对着池子漱口,咕出来的水里有血,颜色逐渐变浅淡。
林疵站在洗手间门边,有种被二人世界屏蔽在外的错觉,他关切道:“小师父这嘴是不是要上药?”
陈子轻扯开下唇看看里面软肉,都让他咬烂了,他伸舌舔了舔,丝丝抽气。
“这点咬伤,没有上药的必要。”岳起沉说。
陈子轻把手上的血迹冲洗掉:“怎么没有上药的必要,疼得又不是你。”
“还顶嘴,出家人菩提心慈悲心,你是什么心?”岳起沉鄙夷,“凡夫俗子里想找出像你这么浮躁的都不容易,还有那五大戒律,不妄语前面那个‘不’字早被你吃了。”
陈子轻擦手,虽说不妄语,可唐僧让孙大圣戴紧箍的时候就撒过慌。
不管是不得不做,还是有意为之。
唐僧做不到,从小在寺庙长大的原主做不到,他一个才当了十来天和尚的宿主,更不可能时刻遵守清规戒律。
岳起沉屈指敲点小和尚圆溜溜的脑袋:“怎么不说话,心虚了?”
陈子轻抱着脑袋瞪他。
“扑哧”
林疵笑道:“阿沉,小师父嘴受伤了说话难受,你少说他两句,我让人买药送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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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轻用了林疵给的喷药剂,冰冰凉凉的,他含着药趴在桌上想事情。
小和尚浑身笼罩着低迷的味道,裹着让人感到庄严,内心获得清净的檀香。
他穿的不是被檀香熏染过的僧袍,而是普通的T恤长裤。
檀香是他脖子上那串佛珠里散发出来的。
很纯正。
那是佛家的力量,包含着能去除浊气的正念。
林疵将目光从小和尚的那截白皙后颈上撤回来,他吸口烟:“阿沉,你打算什么时候去京城接我给你介绍的单子?”
岳起沉倒在沙发上吃生姜:“还要在这里住二十天左右。”
林疵皱眉:“这么久?”
岳起沉不以为意:“久吗,都不够睡一觉的。”
林疵说笑:“谁能谁二十天。”
岳起沉:“我。”
林疵摇摇头:“也就你了。”
“不能早点离开?”他说,“那会儿你们在房里聊的事是驱鬼有关吧?我看你们聊那么久,是不是有方向了,快解决了?”
见兄弟没否认,林疵就说:“既然很快就能解决,那留下来做什么?”
“是行规,职业素养和口碑。”岳起沉老神在在,“我这单结束也不是立即就开始下一单,中间要休息一下。“
林疵怪异道:“你以前不都是一单接一单?”
“小和尚要入世,他天天跟我住在凶宅里面算什么入世,我不得找点时间带他四处走走,接触形形色色的人和事。”岳起沉挺不耐烦的样子。
林疵笑道:“不如我带他入世?我身边的世界花花绿绿,不是能更磨炼他的佛心吗。”
岳起沉拿掉唇边的生姜皮:“我巴不得把他丢给你,但我已经答应了他师父,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林疵弹烟灰:“你是不是怕我碰他?”
“早前我不知道他没成年,现在我知道了,怎么会碰他,我又不是畜牲。“林大公子哭笑不得。
岳起沉尚未言语,餐桌那边就传来拍击声响。
小和尚大力拍了下桌面,把手拍疼了,在那给自己呼呼吹吹。
岳起沉:“……”
“哈哈哈——”林疵朗声大笑。
陈子轻给了他一个白眼,引得他笑声越发明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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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疵中午留下来吃饭。
陈子轻没下厨,他们吃的是市里大饭店送来的饭菜。
这城市勉强算三线,跟京城自然不能相提并论,规模最大的饭店酒菜也只能说还行。
长形餐桌拉开几个边角变成大圆桌,才能放下那么多菜。
大多都是看着像荤菜的素食。
陈子轻吃清爽的酸辣土豆丝,那盘土豆丝就被一只好看,却跟完美无缺有差的手端着,放在了他面前。他眼珠往旁边一转。
岳起沉去厨房了,给他端土豆丝的是林疵。
陈子轻想吃豆角。
于是豆角就被拿过来,和土豆丝并排。
林疵撑着额角看他吃饭:“小师父,你是被方丈收养的吗?”
陈子轻嘴里有饭菜,含糊道:“确是。”
林疵的视线在他身上游走:“那你找没找过你的家人?”
陈子轻咀嚼饭菜的动作悄悄停了一下才继续,林疵这两个问题……原主的第一惑有眉目了?身世就在京城?
他咽下饭菜,“咔咔”咬不软不硬的新鲜豆角:“没有特地去找,遵从天意。”
天意?林疵品了品这个词,勾勾唇:“小师父想必也不在意所谓的亲情羁绊,出家人六根清净。”
陈子轻没说话。
林疵啪嗒拨动几下打火机的盖帽,他可以趁这个机会拿带毛囊的头发去做亲子鉴定,提前得到答案,可小和尚没有头发。
转而无声笑笑,小和尚别的地方肯定是有毛的。
不好取。
亲子鉴定这块,血液的准确率最高。
林疵观察小和尚沾着菜汁饭香的嘴唇,嘴里面的软肉没那么容易好,即便喷了药,吃饭的时候必定还有点疼。
他没机会拿到小和尚的血液。
去了京城再看。
林疵见小和尚稚嫩的脸颊一鼓一鼓的,像小仓鼠,他不免被逗笑。大姐是邱家儿媳,林邱两家是亲家。
小和尚要真是邱家人,那他就不能跟着阿沉过老鼠洞跟狗窝了。
林疵靠近些:“小师父,阿沉说你们还要在这房子里住三周,收单后歇一歇就去京城。我在京城等你们。”
陈子轻还没回什么话,身后就传来脚步声,岳起沉拿着酒回到餐桌前。
林疵说:“不是还有果汁吗?给小师父喝的,怎么没一起拿过来。”
他长得英俊,笑起来像大男孩:“出家人的修行方式应该与时俱进,喝果汁没事的。”
陈子轻在心里不停点头,是的是的。
哪知岳起沉来一句:“喝什么果汁,喝茶跟水,有益于清心寡欲。”
陈子轻无力反驳,他撇着嘴接过岳起沉倒的凉白开。
林疵用不大不小的音量道:“阿沉,别这么严肃,小师父都不高兴了。”
陈子轻嘴一抽,我没有!别瞎说!
他对着林疵转头,冷不丁地发现了什么,失手打翻了那杯凉白开,脸上的表情犹如见到了多么令他憎恶的东西。
林疵正在把解开的衬衫袖子往上折,他就这么撞见了小和尚看他的眼神和表情。
林大少爷僵在椅子上。
他哪有被人嫌弃成这地步的时候,没当场摔东西走人已经是前所未有的忍耐。
陈子轻却在这时发出不太自然的声音:“你右手臂上的伤疤……”
林疵把那条手臂的袖子折在手肘部位:“怎么,脏了小师父的眼?”
陈子轻哑口无言,不该这样,无缘无故的,为什么会对一个不熟悉的人手上的疤这么排斥。
莫名其妙。
可他看到的第一眼就觉得厌恶。
“阿弥陀佛,林施主别误会,贫僧只是有点惊讶。”
他把杯子扶起来,擦掉桌上的水迹,若无其事地继续吃饭。
不一会儿,陈子轻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地放下碗筷站起来:“没什么,我不吃了,你们吃吧。”
末了觉得这很不好。
陈子轻就端起碗筷,改口说:“两位施主要喝酒,我不方便和你们坐一起,我去阳台吃。”
说着,随便夹点菜就走。
期间都没给岳起沉使眼色,或是来个眼神交流。
餐桌周围气流不太顺畅。林疵给自己倒了杯酒,仰头喝了下去:“阿沉,小师父惊讶的点你找到了吗,找到了跟我说说。”
“谁知道出家人的脑回路。”岳起沉吃没味道的菜,喝没味道的酒,口吻随意地开口,“你那疤是怎么来的?”
林疵半晌道:“不是疤。”
岳起沉一顿:“胎记?”
林疵:“嗯。”
很不明显。
岳起沉没留意过,今天才在小和尚的反常下查看了一番。
没查看出什么名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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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小插曲让林疵心头不快,他吃了一点就离开了。
岳起沉把餐桌收拾收拾,他去沙发上瘫了片刻,敲响了主卧的房门:“为什么对林疵手臂上的疤那么大反应?”
小和尚待人处事向来有礼貌,他那种不加掩饰的被恶心到了的样子实在少见,挺自恋的林家大少爷没发怒,更是稀奇,已经超过有兴趣玩一玩的范畴。
谁知道今天是他们第二次见面。
岳起沉再问了一次。
陈子轻侧身躺在床边,好半天才蹦出一个字:“丑。”
岳起沉走进房间:“加蓝小师父还真是娇贵,那么点疤就嫌丑,我腿上都是疤,岂不是要让你吐出来。”
陈子轻马上就坐起身:“我看看。”
岳起沉不知是不是被小和尚的病情传染了,他真就把腿踩在床边,卷起一条裤子的裤腿,一路卷到膝盖位置。
陈子轻怔怔看着岳起沉凹凸不平的小腿。
岳起沉以为他受不了,就把腿抬起来,快贴到他嘴上:“是不是要吐了?”
陈子轻摇头:“不丑啊,一点都不。”
他捉住僵尸的腿毛,摸了摸。
岳起沉见鬼似的颤了颤:“林疵就一道疤你都嫌丑,我这么多,不丑?“
陈子轻不假思索地护犊子:“疤跟疤不一样。”
岳起沉想说有什么不一样的,听他询问:“岳施主,你的小腿上为什么会有这么些疤?”
还能是为什么,岳起沉扯唇,一些基本的情绪是他刻意模仿来的,为的是能顺利混在人类里面不被发现,他只能模仿个表面,并不能深入理解。
而有些情绪,他怎么都模仿不来。
现在正在暴风式吸收。
岳起沉看着小和尚,好似是在看——吹到他枯燥岁月里的一片叶子。
这叶子只是暂时停留,早晚都会被风吹走,去到和他无关的地方。
他自然懒得跟过去看看。
要不是他爹突然提前沉睡,监护人这份工作他都不会接。
岳起沉俯视呆呆望着他小腿的和尚,他没见林疵对谁那么上心,再这么下去,就有走火入魔的趋势。
小和尚是个祸害。
林疵催他去京城,有更多的机会接近小和尚,恐怕还有别的事。
跟小和尚的身世有关。
听力敏锐的岳起沉随意思虑了一下。
他轻描淡写:“僵尸活太久了,在棺材躺得无聊,就拿自己做实验,用各种小东西搞出来的。”
陈子轻拧了拧眉心,一只没感知的僵尸好奇有感知的世界。
这本身就矛盾。
没感知,又怎么会有好奇的念头呢。
“去掉吧,”陈子轻脱口而出。
岳起沉怀疑自己听错:“什么?”
陈子轻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奇奇怪怪的话,他硬着头皮:“把疤去掉啊。”
岳起沉将裤腿放下来:“我不去。”
他冷哼:“我去美容院还是哪儿,人家问我做什么,我把腿一露,说要祛疤,好他妈丢人。”
陈子轻纳闷,这有什么好丢人的,搞不懂僵尸的别扭点。他嘴上说:“岳施主,尽量不要讲粗语恶口。”
“老子就讲。”岳起沉一身反骨,“你一个出家人都犯戒,我不是出家人还不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你管我。”
陈子轻开始念经。
岳起沉周身像是弥漫出有形的腐黑气息,他面色狰狞了一瞬就恢复如常,转身快步离开叫他难受的小秃驴。
秃驴是骂人的。
谁让小和尚让他不舒服。
他骂就骂了,小和尚又听不到他的心声。
岳起沉走出房间,他停在门外:“别念了,你自己不清楚你那嘴什么情况吗,没事少动它。”
陈子轻没说,他嘴里的伤快好了,抹的是用积分买的药。
房里静静的,陈子轻侧躺回床上,他为什么会对一个普通npc手臂上的疤那么反感呢?
是数据出错?
陈子轻顺着这个思路揣摩,不同的任务世界的原住民们,会出现一对多的情况,就是一个原住民用在多个任务世界?
他们是由数据组成的,数据被打乱重组成另一个原住民,出错是没打乱,直接复制了?
或者说是打乱了,但没彻底打乱?
还是说数据出错是指有了相对的自主意识,想去哪个世界就去哪个世界,想有什么身份就有什么身份,成精了?
陈子轻刷地从床上下来,光脚踩在鞋面上,他呼吸急促,该不会是同一个架构师底下的世界,有一套专用的npc原住民数据,各种拼凑编排着用吧?
陈子轻没问222,他猜测的几个方向里有没有对的,他怕触及到更大的真相要被清理意识数据。
要不打住吧,就到这吧,别往下想了。
可他控制不住地深思,原住民成精了又能怎样,总不能是只要有执念就一定能为所欲为,想在哪个世界做他喜欢的人,他就会喜欢上吧?怎么可能,服务器检测跟系统又不是摆设。
他忽然想到了让他无端有好感的岳起沉……
陈子轻的意识空白了一两秒,我刚才在想什么来着?
哦,对了,林疵右臂上那道疤估计和我不对盘,看到就讨厌。
陈子轻闭上眼睛,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等到陈子轻睡了个午觉起来,脑中突地响起系统的声音。
系统:“不是挺聪明的吗,为什么还次次失败。”
陈子轻一头雾水,222怎么好好的说这话?他没做什么啊。
“哎,聪明有什么用,”陈子轻抹了把没毛的脑袋,“通常都是细节决定成败。”
系统:“那就做好细节。”
陈子轻感慨万千:“我是那么想的,意外防不胜防。”
他迅速收拾好心态,自信满满地说:“我这次绝对不会失败了,有2哥帮我呢。”
系统:“我帮你了吗?”
陈子轻就这么感受到了222的阴晴不定,他到底是要说帮了,还是说没帮啊。
“我是说我很喜欢2哥自制的小任务。”陈子轻谨慎地说。
系统:“呵。”
陈子轻做任务以来,头一回听到系统笑,还有股子冷淡撩人的意味,他喃喃:“原来能笑啊。”
系统:“小朋友,我跟一群人打赌,能让你打破零记录,别让我失望。”
陈子轻:“……”
我让你失望了,你也不能跑到任务世界来打我。
陈子轻穿上鞋子,222既然把输赢压在他头上,那就一定会倾尽全力做场外支援,他仿佛已经看见了胜利的曙光。
222和一群人打赌。
一群人呢,不会都是他的同事吧,做系统有那么空闲吗?
666知不知道这个赌约啊,可怜的,让手底下的宿主给气病倒了,哎。
陈子轻收了收心思,他上次见那个林疵没说上话,这次接触过了,没引发什么任务,看来不重要。
那……讨厌就讨厌吧,随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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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疵在车里看小臂上的胎记,是个月牙形状。
以前有朋友打趣是指甲印,说他前世被情人抓过,今生才留了个胎记。
林疵当个笑话。
既然碍小和尚的眼,那就纹个东西盖上去吧。
林疵回京便约见了个纹身师傅:“面积小点,不用太夸张。”
师傅局促道:“林少爷想纹什么?”
“纹什么……”林疵心里一动,“就纹一串经文吧。”
纹好以后,林疵把袖子扣了起来,还红肿着的经文仿佛成了他生命里的一个隐秘——不给别人看,只给小和尚看。
林疵笑自己,这叫没吃到就惦记,吃到了,便不新鲜了。
自古都是这个道理。
不过,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他竟然为了讨明年才成年的小和尚欢心,在身上纹了个小玩意儿。
林疵叫秘书联系邱氏,他想约邱燕林喝下午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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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轻的节奏没被林疵这个无关紧要的npc打乱。热风拂面,他捧着罗盘站在阳台上面。
楼下一个人影都没有,如果没有事情,大家都会默契地绕开鬼楼。
“差不多了,就今天完事吧。”陈子轻看了眼罗盘,转身回屋了。
回屋没多久,陈子轻的电话就响了,竟然是户主打来的。
“小师父,今天有个卖房的中介要来看房,到时候你帮忙开下门。”
电话那边的户主语气急切,他不直接联系接单的去污师,是怕对方那性格不积极配合,他大概是太想把房子卖出去了,不想有岔子。
陈子轻听了一阵无语,他已经定好今天动手,什么都准备好了,现在却突然蹦出个中介。
计划是不可能再改的。
虽是白天,但三楼的走廊依旧给人一种阴恻恻的感觉。
一个发型锃亮,打着领带的男人出现到三楼,敲开了303的门。
“你好,我是来看房的,户主前面应该跟你通过电话。”
男人对开门的陈子轻说着,并递上了一张金灿灿的名片,心中却在奇怪,怎么和尚也会租房子,这附近也没有寺庙啊。
“房产经理,刘志扬。”陈子轻看了眼名片。
刘志扬大大咧咧的,他直接就进了屋子,东看看西瞧瞧,时不时地还在本子上记着什么。
户主为了卖房,不可能主动提起鬼楼的事情,刘志扬势必做过调查,不过他接触的这类房子有不少,这对他并不新鲜。
他至今没有亲自遇到过邪门的事情,全是听说如何如何,真相如何谁知道,刘志扬就不当回事。
只见刘志扬在看了一圈后,满意地说道:“嗯,房子还不错,虽然户型老了一点,但空间分配的还可以……”
“三楼的楼层,光线也还行,后面我要拍点照片,留个档案。”
可他没拍一会,就发现了一个怪事,不知道为什么,每张照片竟然都拍得模糊不清。
“真是怪了!”
这让他怀疑是不是相机坏了,于是他便坐了下来,开始慢慢倒腾他那个单反相机。
陈子轻看了下罗盘,感觉时候差不多了,便招呼快在沙发上长蘑菇的岳起沉拿着凿子出了房间。
走廊时不时有一阵阴风吹过。
“砰!”
岳起沉在小和尚的要求下对着地砖一凿子下去,碎片蹦飞,一块地砖很快就被撬了起来。
“下面连个屁都没有。”岳起沉翻开地砖。
陈子轻说:“再往那边看看。”
又是砰的一凿子,又是两块地砖被撬起。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当其中一块地砖被撬起时,走廊的温度瞬间下降,升起了一股森冷的寒意。
“啊咻!”
屋内,刘志扬打了喷嚏:“怎么忽然这么冷?要下雨了吗这是?”
这时的304,吴太太突然觉得一阵饥饿,这感觉已经很快没出现过了。
“常顺,饭怎么还没好?”吴太太对着外面不耐烦地说道。
305的床上,枯瘦老头忽然一颤,努力地睁开了眼睛……
“哟,这下面真的有东西。”
岳起沉发现在这块地砖下面,竟然是个小型的石刻,上面密密麻麻的刻着许多符文。
陈子轻赶紧说:“先不要动,这种石刻还有两处,要全部找出来才行。”
“加蓝小师父好像很了解的样子,这个阵你也会?”岳起沉挑挑眉。
“施主太看得起我了。”陈子轻不好意思,“这种阵法会的人凤毛麟角,我也只是听说过而已。”
按照陈子轻的提示,很快另外两处的石刻,也被岳起沉从地板下找了出来。
陈子轻拿出三张准备好的符纸,分别贴在了三块石刻上面,然后在把石刻小心翼翼的从地里取了出来,放进三个木盒内,再用符纸封好。
随着最后一个石刻被封上,走廊那头的窗户明明关着的,走廊上却骤然刮起了狂风。
“呜呜……”
狂风呜咽,犹如千万人在哭泣嘶吼,昏暗的光线犹如阴云,笼罩了整个鬼楼。
“天好好的怎么黑了?”刘志扬腾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小和尚。”岳起沉看着旁边能被他当支撑的光溜溜脑袋,走廊的景象明显很不正常。
“堵塞这么久的通道突然打开,阴气开闸了。”陈子轻嘀咕。
“轰!”
走廊的窗户不堪重负,忽地由内向外的爆开了,化作无数的碎片。
“我说……”刘志扬听到爆炸声,连忙出来查看,“你们这是……”
话没说完,他就看到了一副,让他终身铭刻的画面。
老旧而昏暗的走廊上,阴风呼啸,残破的地砖上如同电影的屏幕一般,人影攒动,拥挤的人流似波涛,从地砖的表面湍流而过。
“这……这……这是……”
刘志扬指着地面,满脸的惊悚,因为他在这湍流的人影中,看到了一张张痛苦而扭曲的人脸。
而他眼中的小和尚租客——陈子轻,身披从行囊里翻找出来的皱巴巴的袈裟,手持佛珠,站立在这些呼啸的人脸上。
“刘经理,我们在处理一些事情。”陈子轻转头对刘志扬说,“你先进屋吧,记住,不管发生什么,千万不要出来。”
“哎!好好!”刘志扬连连点头,其实不用陈子轻提醒,他也不敢再出来了。
陈子轻垂头看了一眼地上的人流,这些都是刚刚死去的灵魂,正在通过这条回魂路赶向阴间。
而其中的一些痛苦的怨魂,正是被困在这里许久的鬼魂,由于长期被困在这里,因此变成怨魂。
那天那个女租客,应该就是在地面上看到了这些怨魂,最终中邪而死。
此刻的304内,吴太太竟在霎那间觉得无比的舒畅,连手脚都不再冰凉,她扔掉厚厚的外套走了出来。
“老婆?你……”吴常顺正在盛汤,抬头就看见了面色红润的妻子,顿时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让你炖个汤都炖不好,我起来自己弄了。”吴太太哼了一声,说着就走进了厨房。
幽暗的305里面。
“阿……阿宏?你……你怎么起来了?”盲老太抚摸着面前的老头,她很想高兴,却又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你……你……你……”老头佝偻的身躯剧烈颤抖着,不知是因为病的还是气的。
“铃铃铃”
香案上挂着的铃铛摇晃得很激烈,叮叮当当的巨大声响响彻整个房间。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盲老太一脸惊慌,慌忙伸手去抓住摇晃的铃铛,这个反常现象还是第一次出现,不知道为什么,她心中泛起强烈的,不好的预感。
“要出事了,肯定是要出事了!”盲老太的语气中透着一丝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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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铃铃……”
304里挂着的铃铛也剧烈摇晃着,吴常顺惊愕地看着眼前的画面。
“为什么会这样?”吴常顺一脸的担忧。
“呵呵,人在做,天在看。”吴太太冷嘲,“坏事做多了,总要遭报应的。”
“嗤——”
也就在他们说话的同时,挂着铃铛的红绳忽然自燃,冒起一股刺鼻的浓烟,而燃烧的红绳发出的竟是幽绿色的火光。
火燃烧的异常迅速,只是一瞬间得功夫,所有红绳就化为了灰烬,所有的铃铛纷纷掉落,散落一地,叮叮当当滚的整个房间到处都是。
“阵破了?不可能!这不可能!”吴常顺彻底的慌了,有种即将失去生命的感觉。
“喀嚓!”
然后这还只是个开始,香案上的五个香炉,猝然出现了一道骇人的裂痕,接着便裂成了两半。
……
“不能碎!不能碎啊!”
305内,盲老太疯狂的捧着这些香炉的碎片,想要重新拼凑上,可她怎么都拼不起来。
“你们要是碎了,我……我可怎么办……”
盲老太惊慌失措,而她身后的老头却只是麻木地看着。
“轰!”
一声巨大的气爆声从走廊传来,整个大楼都为之震动,陈子轻和岳起沉被气浪轰击在了墙上,他不清楚僵尸的状况,反正他自己感觉全身的骨头都要被震断了。
岳起沉毫发无损地捋了把凌乱的发丝:“小和尚,怎么搞这么大动静?”
“我,我也,”陈子轻疼得龇牙咧嘴,磕巴着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爆炸,也许……”
“也许是想通过的鬼魂太多了,把路给挤爆了吧。”
陈子轻胡乱地猜测道,对于这个说法,他连自己都不相信,他有种感觉,一定是哪个环节出大问题了。
到底是哪里呢?
304和305的门被猛的打开,吴常顺和盲老太都跑了出来,他们看着一片狼藉的走廊,顿时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师父,你……是你把阵给破坏了?”吴常顺绝望地看着陈子轻他们。
“原来是你!杀千刀的,原来是你这个死秃驴干的……”
盲老太咬牙切齿地说道,如果可以的话,她都想掐死那个和尚。
“你们是说‘转灵阵’吧!”陈子轻咳嗽了几声,“转灵阵虽然可以给人续命,但你们觉得让一个病人住在一个阴气强盛的地方,他们真的会好受吗?”
吴常顺死死地盯着小和尚。而小和尚继续戳他丑恶的伤口。
“让一个病人生活在阴气里,那便意味着病情会越来越重,越来越痛不欲生,可转灵阵又让他们无法解脱。”
“这种让最亲的人,以这种生不如死的方式活着,难道就是你们的目的吗?”
“这到底是‘爱’,”陈子轻顿了顿,“还是‘恨’啊?”
走廊上一片沉寂,陈子轻看着盲老太和吴常顺。
盲老太的脸上全是憎恨,只有吴常顺的神情变得极其复杂,有些道理他并不是不懂,只是假装不懂而已。
他们诠释了什么叫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陈子轻看着眼前这两人,他在神经质地亢奋着想要发出“嘻嘻”笑声前一刻捂住嘴巴,咬舌让自己清醒:“不过你们也不用纠结了,因为现在‘转灵阵’已经被我破啦。”
“尘归尘,土归土,该往生的往生,该转世的转世,生老病死,岁月流转……”
“这本就是天地不变的规则,世上哪有不散的宴席呢,你们该放手了。”
陈子轻念了几句经,他转动手里的佛珠,缓缓说道:“阿弥陀佛。”
……
“嘭!”
就在大家再次陷入沉寂的时候,303的房门被打开了,刘志扬慌不择路地冲了出来。
“刘经理,我不是让你待在屋里别出来吗?”陈子轻眼看就要给304跟305的两位做好思想工作,谁曾想被人打断了。
‘
“不……不是!”刘志扬面色苍白,指着屋里结巴道,“屋……屋……”
陈子轻的心里头顿时就升起了一股不详的预感,屋子里必然是出事了。他火速跑到303的门口向内看去,随即便怔住了,心脏哐哐直往嗓子眼跳。
只见原本白色的墙壁已经被鲜血染红,一道道的血痕像是瀑布似的,从房顶淌下。
“完了,被缠上了……”陈子轻终于知道是哪里出问题了。
“怎么回事?”岳起沉大步过来。
“这些怨魂被困在这里太久了,怨气变得太重。”陈子轻沉声道,“现在就算是回魂路被打通,他们也不肯走。”
岳起沉:“不肯走?”
陈子轻呢喃:“是啊,他们要报复,报复所有人。”
岳起沉一边大口吸食滋补的阴气,一边装作受惊的鬼样子躲在小和尚身后,两只漂亮的手搭在他的肩头,后背再怎么弓着弯着,那么个大高个压根就藏不住:“小师父,我这个小僵尸去污向来靠睡觉,驱鬼镇邪的法子是一个都不会,我也没见过这场面,你看着办。”
陈子轻:“……”
“轰!”走廊里又是一声气爆声传来。
岳起沉将愣在原地的小和尚半抱出来,抱什么十块钱三个的小挂件一样。
只见走廊的人已经是东倒西歪,他们都受了一些伤。
“我没事。”吴常顺艰难地站了起来,对着走出来的妻子安抚道。
“哦。”吴夫人只是冷冷地应了一声,再也没有任何表示。
盲老太坐在地上,她的腿摔断了。
“呜——”走廊里蓦地刮起一道凌厉的阴风。
这个气息陈子轻太熟悉了,是那晚消失在三楼的可怕怨魂,只是如今再次面对,他已经看得很清楚了。
“难怪会这么强!”
这并不是一个怨魂,而是所有不愿离去的怨魂,他们合在了一起,组成了一个强大的怨魂。
“趴下!”
陈子轻向着吴常顺大喊,因为吴常顺离得最近,首当其冲,根本就没有反应的时间,他的脖子感觉到了一股森寒的怨气。
然而他就在以为自己完了的时候,一个人影护到了他的面前。
“老婆,你……你……”
吴常顺震惊地看着眼前的妻子,关键时候,妻子竟然帮他挡住了怨魂的攻击。
一个骇人的伤口出现在了吴太太的胸口,本就是绝症的她,已经不可能再活了。
“咳咳……没什么大不了。”吴太太转头看着吴常顺,漠然地说着,“没了阵,我本来就要死了。”
“我我……”吴常顺神色激动,痛彻心扉。
“你是蠢吗?”吴太太一直看着吴常顺,她毫无征兆地怒道:“外面女人那么多,你不会再找一个吗?”
在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一滴眼泪悄悄地从她的眼角滑落。
“缚灵锁!”陈子轻大喝,丢出了一条铜钱穿成的绳子。
“灭不了你们,我还打不散你们吗?”
“呜——”
怨魂席卷而来,走廊内顿时飞沙走石,墙壁的表面纷纷脱落,化作漫天的烟尘。
“唰!唰!唰!”
陈子轻连续丢出了五张纸符,然后两手掐诀:“秽气分散,五行归一,急急如律令!!”
五张纸符霎时燃烧,怨魂化作的狂风一滞,速度随即变慢,但这种变慢也只是一瞬间,因为以五行符的力量是不能挡住这么强大的怨魂。
然而陈子轻要的就是这个停顿。
小和尚的袈裟被狂风吹的猎猎作响,他的右手蓦然夹着一把画着符文的纸剑,接着他便是屈指一弹。
“剑!”
符剑化作一道黄光,穿透了汹涌的烟雾,没入其中。
“破!”
黄光化作凌冽的剑气,爆裂开来,原本强大的怨魂顿时分崩离析,化作无数的怨魂四散而开。
“走吧!都走吧!”陈子轻看着这些逃散的怨魂,嘴里自言自语,“走你们本该走的路。”
随着怨魂的消散,整栋大楼也恢复了平静,吴常顺坐在墙脚,怀里抱着妻子,哭作了一团。
盲老太也靠墙坐着,一个身形枯瘦的老头,手里拄着拐杖,吃力而缓慢地在她面前走过,头也不回,不见半分留恋。
“阿宏……”
盲老太有所感应,嘴里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老头扶着栏杆下了楼梯,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野里。
.
这天之后,305跟304都空了,两个被执念侵蚀的人茫然无措,一下失去了目标,他们不知去向。
人各有命。
陈子轻没去打听。
那刘经理算半个旁观者,从他嘴里跑出来了一点细节,足够让303的屋主惊喜不已。走廊装修的事他一人负责。
楼里人自己没感觉到周身变化,别人能感觉得出来,他们的精气神好了,整个人都轻松了。
3楼就剩303一户,屋主拎着水果过来了一趟,人逢喜事精神爽地请客,还把电视机打开,试用了一下,见没问题就冲会员开了vip。
屋主客客气气地让去污师跟他的小和尚住到月底。
即便这栋楼不阴冷了,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要按照事先定好的合同来走。
陈子轻当晚就追上了一个剧。
插播广告期间,陈子轻啃着苹果问岳起沉:“如果没我,你怎么解决这栋鬼楼的事情?”
岳起沉盘腿坐在茶几前吃泡面:“不是早就说过了吗。”
陈子轻心想,僵尸单纯靠睡觉只能吸走一两个阴魂的气息,像3楼这么多的,岳起沉要怎么吸啊,一个月的时间也够呛,到后期还不得抓几个一口吞。
吃掉嘴里的苹果,陈子轻说:“是贫僧多此一举了。”
他浑然不觉自己露出了虚伪的痕迹。
那是上个任务反派马甲嵌在他灵魂里的影响残留。
岳起沉从泡面桶前抬了抬眼眸:“行了,小师父,别谦虚了。”
更想用“做作”这个词。
岳起沉捞一大口泡面吃掉:“你不是略有研究,你是研究颇深,做什么和尚,做道士去吧。”
陈子轻没接这个话题,他另开一个:“现在房子里没了阴气,我们又要接着住,你有什么打算吗?”
岳起沉把散落在眼前的一缕发丝抓在脑后,露出过于俊美的眉目。
陈子轻在他开口前说:“你认真点,别再忽悠我。”
岳起沉懒声:“我会一睡就是三五六七八天,多睡几次,后面的天数就过去了。”
陈子轻眨眼:“这样啊。”
他想了想:“要不你找个有阴气的地方住,我一个人留在这里?”
岳起沉继续吃泡面:“不需要。”
陈子轻:“好吧。”
广告还没结束,陈子轻苹果都快吃完了,他边吃边问:“经过这次,我可以留下来和你同行了吗?”
岳起沉轻飘飘道:“没你不行。”
陈子轻严肃了起来:“岳施主别拿贫僧开玩笑。”
岳起沉正儿八经:“谁跟你开玩笑,你一张赶尸符就能搞定我,我在你面前不就是个孙子。”
陈子轻抽抽嘴,我信你个鬼。
这是鬼楼,不是就他们两个人住的私人小院或者别墅。
鬼楼住着别人,越早解决,才能避免让更多的人受伤甚至丢掉性命。
下一个单子要是没其他住户,他就不着急了,让岳起沉吃个饱。
陈子轻扔掉苹果核,他想在这个世界再学一些术法,不知道老方丈有什么能教他的,等他有机会了,一定要问问。
旁边泡面味香死了,陈子轻也想吃,他又懒得去泡。
懒癌的传染性很强。
岳起沉吃掉一桶泡面,长腿穿过茶几下面,他的面上布满了餍足,好像刚才吃的是全世界最美味的东西。
陈子轻的余光撇过僵尸左眼下的小痣,视线每经过一次,都感叹小痣的恰到好处。
广告播完了回到电视剧集,没一会就是亲热戏份。
男女主啃在了一起。
还有声响,就那种让人面红耳赤的滋滋水声。
而且伸舌头了。
两个演员要么是敬业到忘我,要么是真情侣。
陈子轻赶忙转佛珠:“阿弥陀佛。”
岳起沉起身去喝水。
电视里的声音还在继续,到脱衣服的环节了。
一个慢慢解扣子,一个慢慢抽皮带,两人眼神对视,火花四溅。
正当他们滚到床上的时候,镜头一转,天亮了。
陈子轻:“……”
这运镜,狗都不看。
陈子轻旁边的沙发一沉,岳起沉坐了过来:“换个台,换个成年人能看的,别再是少儿频道。”
“那你换。“陈子轻把遥控器丢给他。
岳起沉换台的时候,陈子轻看了看他,好奇地问道:“岳施主,你具备男性生理功能吗?”
僵尸一顿。
“像我们出家人是有的,我们通常会依靠诵读经文转移注意力。”小和尚不认为是难以启齿的事情,他大方地说着,“这是人之本性,出家人讲究四大皆空才会压制。”
“啊……僵尸好像是没……”
陈子轻欲言又止,看了大力按着遥控器的岳起沉一眼。他那一眼胜过千言万语。
语言能杀死人,眼神也能。
陈子轻被内疚的情绪占据心神,他默默去厨房洗了一盘子生姜,放在茶几上面:“都是给你挑的大的,好看的,你吃吧。”
“砰”岳起沉把遥控器一扔,他冷着脸下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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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轻在阳台向下看,他看到岳起沉从楼道里出来,身影落寞孤独地蹲在路边。
这是岳起沉住进来以后,首次主动下楼。
陈子轻唉声叹气,他印象中,每次半夜直播路过客厅的时候,岳起沉都在睡觉。
睡梦中的男人会拔地而起。岳起沉没有那现象,他也不会晨拔。
那是人生一大乐事,岳起沉体会不到。他体会不到的还有很多很多。
“阿弥陀佛……”
陈子轻会客厅看了看那盘子生姜,他端着去厨房,用小刀给生姜去皮。
岳起沉怎么能有那么大个缺陷呢。
陈子轻一走神,刀刃刮到了手,他对着水龙头冲伤处的血迹。
“怎么办啊,道具药好使吗?”
陈子轻自语了句,就在心里呼叫222:“2哥,我可以买治疗性功能障碍的药吗?”
系统:“可以买,但对僵尸无效。”
陈子轻失望地“哦了一声。
莫名纠结的陈子轻这晚失眠了,也没心思开直播,他半夜醒来,发现自己的视角不对劲。
视野里的一切都犹如被放大了。
陈子轻想揉揉眼睛看是不是眼花,他惊觉自己的手变成了爪子。
?
老鼠?!
我怎么变成老鼠了?
我尾巴呢?
试着摇了摇,没甩到身上,说明尾巴短,不像是老鼠。
陈子轻转转脑袋,床上是他睡前穿的衣服裤子,和他的佛珠,装备全爆了。
阿弥陀佛,妈呀,阿弥陀佛,我的天,阿弥陀佛,真服了。
先前陈子轻就感觉自身好像遗漏了一件跟任务世界有关的事情,这会儿徒然想起来了,是惩罚。
不是老鼠,是仓鼠。
陈子轻连忙支配新身体跑去洗手间,他费力地爬到马桶盖上,往台上跳。
第一次在半空摔下去。
第二次碰到台子边沿,爪子都没伸出来就掉在了地上。
第三次碰到了台子边沿,爪子抓力不够,呼哧呼哧地挣扎了一小会,还是摔落地,四个爪子抬起来,柔软雪白的肚皮朝上。
陈子轻尝试了很多次才成功“攀登”到了台子上面,他踩着池子站起来,看镜子里的自己。
左看右看,上看下看。
毛茸茸一团,黑不溜秋的豆豆眼,一对小耳朵竖在头顶,三瓣嘴,短尾巴,白毛,爪子跟鼻子都是粉的。
近看远看都是一个小绒球。
陈子轻发现右前爪上有个伤口,是他给生姜去皮造成的伤口缩小版,他一言难尽地把爪子揣在怀里。
“吱吱吱。”
说话就是这样子。
陈子轻跟镜子里的仓鼠对视,他怀疑仓鼠的头上有戒疤,六个,小小的,不起眼,要拨开浓密的白毛才能看见。
要维持仓鼠形态多久啊?
好像是四十八小时?这世间可不短。不能让岳起沉发现仓鼠是他变的。
陈子轻扒拉扒拉耳朵,他跳下台子,跑出洗手间,小短腿蹬蹬蹬地四处跑动。
完全是仓鼠的本能,这儿捣鼓一下,那儿捣鼓一下,根本停不下来。
陈子轻内心哀嚎不止,小胖身子四处躲躲藏藏,自己跟自己玩。
鼻子动了动,仓鼠去了客厅的窗帘后面。
岳起沉含着一支烟,修长的手在盘深粉皮的核桃,两个一起盘。
仓鼠的小脑袋伸进窗帘里,身子还在外面,它呆滞地看过来,小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动。
黑暗中原本只有僵尸唇边那点猩红火光,明明灭灭的。
随着仓鼠扒开窗帘,月色的光晕就从那个小角里泄进来。
朦朦胧胧的一大块。
岳起沉阴郁的眼轻抬:“哪来的仓鼠。”
他手上盘着,说话时,唇边的烟一抖一抖:“谁家养的,跑到我这来了。”
接下来,僵尸盘了很久核桃,仓鼠一直没走,像被点穴,一动不动,黑宝石扳的眼睛直直看着。
岳起沉掐住仓鼠,阴沉沉地笑:“怎么,你这个小玩意也跟和尚一样笑话我?”
陈子轻的小短腿在半空蹬了蹬,没笑话你啊,我什么时候那么干了。
仓鼠被随意扔在地上,咕噜滚了一圈。
岳起沉兀自盘他的核桃,盘了两根烟的功夫,越盘越萎靡。
“操。”
他无所谓,又失心疯地拿烟头去烫。
陈子轻一双小豆眼都睁大了,他下意识扑上去,小爪子一把抱住大粉团团,挂在了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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