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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轻的直播间被封了半小时,他一重新开播,“花开富贵”就进来了。
“亲,我那会儿违规了。”陈子轻做解释,“你知道原因吗,平台说我低俗,我搞不清楚。”
【我想可能是你对着镜头撅屁股。】
陈子轻难以置信,这平台也太敏感了吧。
审核员看到屁股就想到了性???哪能这么玩儿啊,这不是欺负人吗!
陈子轻某根神经不安分地跳了几下,他再次尝试,结果又收到了违规通知,警告他被封半小时。
客厅里,岳起沉的面部不住地抽搐:“该。”
大半夜的,看了两次屁股,还是同一个屁股,岳起沉爬起来,他把窗帘全部拉到头,将月色拦在外面。
随后就在客厅里走动。
岳起沉深深呼吸,隐隐是在吸食什么东西,准确来说是进食。他舔了舔虎牙,躺回沙发上面。
会画符会折纸剑,还会用罗盘测怨气的小和尚,没发现沙发是这间房子里阴气最重的一件家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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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卧,陈子轻趁着直播间被封的时间上床眯一会,他醒来发现床边地上的两只鞋整整齐齐地并排放着。
女租客的鬼魂灰飞烟灭了,谁给他摆的鞋子?
陈子轻摸了摸胳膊上条件反射地站起来的汗毛,他没感觉到恶意,说明不是他那天感应到的厉鬼。
这个鬼就给他摆摆鞋子。
估计是强迫症。
陈子轻想到次卧画报上那颗动了的眼珠,心底随即就窜出一个猜测,这楼里别是有很多鬼吧?他思索了一阵,决定再次做个招魂仪式。
午夜是个分界线,在那之前为阳,在那之后为阴。
这会儿时间合适,陈子轻马上就做。
依旧一个都招不出来。
明明在这里,却不回应他,不找上他,难不成是没遗愿?没遗愿干嘛不去投胎。
“真邪门。”陈子轻嘀咕了句,他把道具收一收,放回苍蝇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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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轻于清晨发布作品,拍的是日出。他获得了一个点赞,不用看都知道是“花开富贵“给他点的。
那网友是私密账号,主页什么都没有。
IP是未知。
陈子轻没生出超过网友关系的窥探欲,他没打算加那个每晚给他打赏的观众,私信聊个一两句。对方也没有这么做。
挺好。
太阳升起来,陈子轻坐在阳台啃玉米的时候,客厅里传来岳起沉的声音:“小和尚,你进来。”
陈子轻啃着玉米回头:“怎么啦?”
岳起沉说:“我扣子掉了,你给我缝一下。”
“……”陈子轻口齿不清地嚷着,“掉了就掉了呗,反正你又不出门,除了我,没人看到你。”
陈子轻啃完一根玉米回客厅,岳起沉让他拉窗帘。他抿抿嘴,僵尸要吸收阴气。
有鬼的地方就是阴气重的地方,怪不得岳起沉来凶宅睡觉,他干这一行,既能养身体,还能赚钱。
岳起沉都不用自己满世界的找目的地,他在做法APP上注册一个账号就行了。
陈子轻拉窗帘开灯,他望着坐在沙发上的僵尸想,有权有势的人为什么普遍比没权没势的人要更迷信,因为那个群体不再为生计奔波,钱成了一个数字,他们开始和死神和寿命作斗争,想拥有健康的身体,想活得久一些。
就像古代帝王追求长生。
一旦让那个群体发现这世上有僵尸,还是变异款,可以正常社交生活,他们必然会丧心病狂地将其抓住关起来,用作研究不老不死的秘药。
岳起沉被他撞见了这么大的秘密,竟然没找借口糊弄过去,更美让他发毒誓守口如瓶。
或是杀人灭口。
陈子轻转而一想,他说出去了也没人信啊,会被当神经病的。
只有铁证才能证明一个僵尸披着人类的皮。
陈子轻又想,老方丈知道岳起沉身体的秘密吗?估计知道,他跟岳起沉老爹是旧友。
“磨蹭什么呢。”僵尸在催促。
“没磨蹭,我这不是过来了嘛。”陈子轻拿起茶几上的扣子,“没针线,怎么缝啊。”
岳起沉变魔术似的,丢给他一个针线盒,还是大红色的。
陈子轻不可思议:“你,你这都有啊。”
岳起沉伸出一条手臂,四月底了,他长袖长裤,伸过来的那只衬衫袖扣全掉了,一颗在陈子轻手中,另一颗掉得早,不知去向。
陈子轻看着青年开线的衣袖:“岳施主,想不到你这么勤俭持家。”
岳起沉只手撑着腿部:“能怎么办,穷逼一个。”
陈子轻无语,他把针对着亮处,捏着线搓搓,慢慢地穿过针孔。
灯光打在小和尚拿针的指尖上,看针线的眼睛上,穿线时用力的嘴巴上。
岳起沉下意识把手按在心口。
几秒后,他装作挠痒,一个老僵尸,没事抚什么心口。
心脏好像真的动了一下。
很明显是错觉。
为什么会产生这种错觉,还在小和尚穿针引线的时候。
岳起沉的目光掠过小和尚又白又短的小胖手,自己的手大他一截。
“缝好了。”小和尚这么说着,凑近他的袖子。
有温热的呼吸喷洒了上来,落在他的腕骨和手背上面。
岳起沉一哂,他又感觉不到体温,怎么觉得是温热的。
废话,活人嘴里呼出的气肯定是热的。
陈子轻用牙咬掉多余的线头:“别的扣子有松的吗,我一次全给你缝了。”
岳起沉随意地扒开裤腰,露出里面的黑色内裤:“这件破了个洞,能缝?”
陈子轻两眼一闭:“缝是可以缝,但你要洗干净了再拿给我。”
岳起沉把扒着裤腰的手一松,裤腰弹回腹肌上面,发出性感的声响。
陈子轻的眼皮抖了抖,悄悄睁开一点缝隙。
那缝隙里是僵尸近在咫尺的面庞。
他吓一跳。
【宿主改动标注1,警告一次】
陈子轻眼前发黑,他就知道这受惊的口头禅是个陷阱!
标注任务刚出来的时候,陈子轻就觉得危险,人不是机械,哪能次次都记得及时说出那四个字的啊,这不,漏掉了。
岳起沉发觉小和尚脸上血色抽去,整个人惨兮兮的,从里往外渗着阴沉,他把缝结实的衬衣袖扣扣上:“天塌下来了?”
陈子轻从茶几上滑坐在地,他瘫着不动。
岳起沉扣扣子的动作停了停,弯腰看他:“你这嘴是摆设吗,有事不会跟我,”
“都怪你突然凑那么近!”陈子轻忽然大叫。
岳起沉一时没防备,本能地感觉耳膜被他叫疼了,实际连疼都感受不到。
盯着神经兮兮的小和尚,岳起沉冷笑:“老子长得不丑吧?”
陈子轻说:“太近了。”
岳起沉心头涌出陌生的,疑似怒气的东西,他还没琢磨明白虚实,就听小和尚说:“那么帅,又离我那么近,冲击太大我能不惊到吗。”
僵尸顿时就不说话了。
陈子轻自我安慰,没事,还有三次呢,他早起睡前都背一背,总能把“阿弥陀佛”刻入灵魂的。
晃神的陈子轻想扶着沙发站起来,他扶的是僵尸的腿,触感冰冷,肌肉硬硬的。
陈子轻故作镇定地拿回手,这僵尸一天到晚都不怎么活动,身材是怎么保持下来的?
那会儿拉扯裤腰的时候,腹肌隐隐可见。
陈子轻唉声叹气,他天天的到处溜达搜查,肚子却是软的。
人比人,气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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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轻丢掉一次警告的几个小时后,他在心里找代班的监护系统:“2哥,你三天没给我发自制小任务了,是有什么心事吗?”
系统:“……”
陈子轻试探:“真有心事啊?2哥不介意的话可以和我说说,我现在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系统:“介意。”
陈子轻:“……ok。”
说要让他更爽的222有心事,他不好打扰,干脆就洗了一碗无籽葡萄。
问僵尸吃不吃。
僵尸不吃。
陈子轻坐在餐桌边吃独食,他无聊地吃一颗数一颗。
冷不丁地,有冰冷的电子音响起。
系统:“请陈宿主让任务目标对你说出他的择偶要求。”
陈子轻差点被嘴巴里的葡萄噎到:“啊,这个啊。”
系统:“限时,三分钟。”
陈子轻急忙吃掉葡萄:“这世间太短了吧,择偶条件一般都是边想边说,要好一会儿的,2哥,能不能延长时间?2哥?!”
系统:“两分钟59秒,58秒,57秒。”
陈子轻的屁股登时就离开椅面:“岳施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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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起沉听到他的问题就给他两个字:“走开,别妨碍我打游戏。”
陈子轻看他打的什么游戏。
打僵尸。
僵尸打僵尸。
陈子轻眼睁睁看真僵尸操控游戏里的剑士,一剑砍掉了一个假僵尸的脑袋,他咽唾沫:“说说嘛。”
岳起沉眼皮不抬:“出家人好奇心这么重,连俗家人的红尘都要管?”
尾音未落,手机屏幕就被小胖手捂住了。
对于一个打游戏的人来说,这个动作等于找死。
可打游戏的不是人。
做这个动作的也没意识到自己在找死,虚空的巨大倒计时令他心急如焚,他顾不了别的。
岳起沉一根食指戳在小胖手的手背上,戳出一个肉窝:“拿开。”
陈子轻不拿,他的焦躁在清秀的眉眼间横生,使他犹如变了个人。
岳起沉看过去时,小和尚眼睫颤动,眼圈红红的,一滴眼泪要掉不掉。
什么毛病。这也要哭?
再说了,哭就有用?到底有没有常识,在一个对自己没意思的人面前哭,毫无效果。
岳起沉把手机按掉,强行退出游戏界面,他眼底闪现捉弄的趣味:“首先要有头发。”
陈子轻抬手臂蹭眼睛:“……哦。”这怎么有种针对性,不是针对他说的吧?
岳起沉说:“其次,头上不能有疤,我完美主义。”
陈子轻摸了摸头上的六个戒疤,感觉这个僵尸针对他的可惜性更大了点。
岳起沉捻起小胖手的一块皮肉,把他从自己的手机屏幕上拎开:“最后,身上不要有挥之不去的檀香味,身前别挂碍眼的佛珠,也不要张口闭口阿弥陀佛。”
陈子轻确定了,岳起沉就是在针对他,拿他当反例。他偷瞄虚空的倒计时。
还剩五秒。
陈子轻不动声色地放松下来,岳起沉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他完成任务了就行。
系统:“远亲比不了近邻,邻里间多走动。”
陈子轻喜欢222的爽快,给他奖励丝毫不拖拉,他感激地道谢:“好的好的。”
这是小提示,邻里,不就是对面跟隔壁吗。
第二天开始,陈子轻吃饭喝水都站在门口,尽可能的逮到外出活动的吴常顺跟盲老太。
没什么进展。
陈子轻暂时都把重点放在两个邻居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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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住的第十天,万里无云。
一直没有太多头绪的陈子轻把被子抱到阳台,铺在护栏上晒着,他趴在被子上往下看,视野里出现了一道不该在这时出现在楼下的身影。
“哎?吴施主。”
陈子轻做出要出门的架势,他看着从走廊一头走来的吴常顺:“你今天不上班吗?”
“我今天有点事,跟公司请假了。”吴常順看见是陈子轻,连忙很有礼貌地打招呼。
“哦,哦。”
陈子轻点了点头,据他观察,吴常順是个典型的工作狂,这都到了请假的份上,恐怕不是“有点事”这么简单。
这还是他住进来到现在,第一次见到这情况。
吴常順又礼貌地打了个招呼,他正要开门回家,而他家的门却自己开了。
“常順,你在和谁聊天啊?”
一个脸色苍白的瘦弱女人走了出来,今天的气温有些热,但这个女人却裹着几层厚厚的衣服,给人一种病怏怏的感觉。
“你,你怎么出来了?”吴常順看着女人,生气地说道,“医生说了,你不能再受凉的。”
“要你管吗?”女人神情冷漠,根本不看吴常順一眼。
陈子轻巧妙又及时地插了一句:“吴施主,这位施主是?”
“她是我的爱人,这是新搬来的小师父。”吴常順把两人简单地介绍了一下。
陈子轻打量了着眼前这个,看起来有些凶悍的女人。
吴常顺竟然有个老婆。
“原来是新来的邻居,小师父,进来坐坐吧,喝杯茶。”吴太太完全不顾及吴常顺的脸色,直接把陈子轻招呼进了屋里。
一进房间,陈子轻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药味,地上还有不少药品的包装盒。
吴太太给他倒了杯水,他看着她提水瓶的双手微微颤抖着,很吃力的样子。
陈子轻一摸倒满水的水杯,发现水是凉的。他等吴太太走后,控制音量问吴常顺:“吴施主,你的爱人是不是在生病?”
“病了好几年了,各种药也都吃了,病情一直反反复复,始终都无法根治,一直待在家里。”吴常顺坐了下来,他挎着肩膀,显露出先前不曾展现的沧桑。
陈子轻压根就没听谁说起吴常顺的老婆。
不过,邻里之间不走动,不清楚谁家的情况也是有可能的。
前提是那人不常社交。
而吴常顺的老婆不外出,这里头似乎没什么问题。
“阿弥陀佛,病来如山倒,吴施主不要太郁结。”陈子轻双手合十,劝解道,“有去外面的大医院看过吗?”
“呵……什么大医院的专家都看过,都快倾家荡产了,就是病不见好。”吴常顺看向陈子轻,苦笑道,“小师父,我和你说实话,但凡我还有点钱,也不会住在这里。”
对于这一点,陈子轻也表示赞同,毕竟这栋楼确实不是个好地方。他之前不确定吴常顺无论如何都不信闹鬼,是气血旺不受阴气干扰,还是失心疯,现在看来,吴常顺纯属是自我催眠。
陈子轻快速环顾屋里的设备,虽还说不上是家徒四壁,但也好不了多少了,家里没有电视,也没有冰箱,唯一家用电器大概就是桌上的那台微波炉了。
只是上面黑黢黢的油渍,说明这台老实的微波炉,已经工作了不知多少个年头了。
陈子轻又看了一眼墙角堆成了一堆的药品盒子,有些盒子还全部写着英文,估计吴常顺他们家所有资产都会换作那堆东西了吧。
吴常顺显然是误会了陈子轻的意思,他尴尬道:“这些盒子没有清理,是等攒多了当废纸卖的。”
陈子轻表示理解,又象征性的聊了一会,他便起身告辞。
吴常顺的老婆给他倒了杯水就进了一个房间,没再出来。他盘算着下次再过来,带点饺子还是什么的。
“招待不周,还请见谅。”吴常顺把陈子轻送到门口。
“不用送了,吴施主还是赶紧进去照顾爱人吧。”陈子轻告别,而就在吴常顺用手关上大门的一刻……
陈子轻猝不及防地察觉一阵阴风拂过,他生理性地打了个冷颤,飞快地朝屋内看了最后一眼,然后便愣住了。
只见就在他刚才见过的药盒堆上,有个穿着校服的中学生,正背着书包埋头蹲在那里,因血迹而干涸的头发遮住了脸。
“咔嚓!”
305的房门关上了,陈子轻看得出来,吴常顺没发现那个孩子。
因为蹲着的中学生,并不是人……
陈子轻在走廊上踱步,牙齿把嘴角咬进去一块,或轻或重地磨碾着,他为什么会在吴常顺的家里看见鬼?
或者说,鬼为什么会出现在吴常顺的家里?
还有就是,那个学生鬼周身没有怨气,不是他从4楼追到3楼消失无影的那位。
这背后显然有问题,是什么呢?
陈子轻捋不出来,可能还要他再活跃活跃邻里间的走动。他盯着304的大门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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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去剩下的邻居304家里做客,陈子轻试了几个办法都不行,盲老太对人情世故挺冷淡。
自从知道他是个和尚之后,对他就有意见了,连面子都不做。
陈子轻只能等机会。
305的吴常顺有个不外出的家属,304的盲老太该不会也有吧?
要是有,那还住在这一层的两户的共同点就出现来了。
夜里,304的屋里传来窸窣的声音,房间里没有灯,盲人并不需要灯。
盲老太平时早就该睡了,但今天她没有,因为病床上的老伴病情又加重了。
“咳……咳……”
老头在床上剧烈地咳嗽着,形如枯槁的他,随时都会因为一口气喘不上来,就此撒手。
黢黑的屋子里,盲老太穿行自如,因为房间里的每一件东西都是她亲手放置的,它们的位置和大小她牢牢记在了心里。
她熟练地倒了杯水走到床边,双目茫然地看着前方道:“阿宏,来,吃药了。”
黑暗中,老头什么都看不见,咳嗽声却徒然加重了起来。
“咳咳……咳咳咳咳咳……”
咳嗽声在黑暗死寂的屋子里,幽幽回荡着。
墙上的挂钟静悄悄的,也不知哪一年就停滞了……
“砰!”杯子被摔到了地上,四分五裂。
“干什么!你就是不肯喝完是吧?”盲老太怒道,紧接着她又笑了起来,轻声道,“阿宏啊,别生气了,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你不想吃药。”
“你就是想死。”
盲老太褶皱的脸上竟挤出了一丝笑容:“没用的,没用的……”
“就算不肯药,你也不会死。”
“我是不会让你去见那个女人的。”
这时,盲老太失明的双目上,仿佛有一丝诡异的亮光闪过。
“阿宏,你要你一直陪着我,哪也不许去……”
“知道吗。”
这房子的门窗紧紧全部关闭着,在屋内的中央放置着一张方形的香案。
在案子的四周挂着一根根密集的红线,互相交织着,上面系着许多的铃铛。
盲老太小心摸着这些铃铛,心中有种莫名的踏实感。
“嗤——”
她擦亮了一根火柴,黝黑的房间里有了一丝微弱的亮光。
盲老太伸手去拿桌边的线香,却发现摸了个空,前几天刚买的一捆线香竟然不见了。
这种事似乎不是第一次发生,盲老太并不惊讶,而是拉开了抽屉,从里面拿出了备用的线香。
香案上有五个香炉,摆成了一圈,她往每个香炉里都插了三炷香。
“路过莫怪……路过莫怪……”
盲老太双手合十,虔诚的拜了又拜。
与此同时,在香案桌上,一个黑影正坐在一边,抱着一捆线香大口地啃食着。
走廊上,直播时间推迟了的陈子轻举着手机准备进屋,他倏地感觉身后的304,有一股森冷的怨气传出。
“这……这是……阿弥陀佛……”
陈子轻惊呆了,这股怨气太熟悉了,它正是那晚忽然消失的怨鬼。
来不及细想,陈子轻赶快下播,小跑劲303拿出罗盘回到走廊上,他看着上面剧烈跳动的指针,疯狂左右晃动着,跟那晚一模一样。
陈子轻终于明白了,那天并不是罗盘坏了失灵了,而是在304和305之间摇摆。
这一现象,再结合222给的邻里提示,陈子轻的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推测。
第二天,陈子轻天蒙蒙亮就下楼了,他的手里拿着罗盘和地图,在小区周边仔细的走了,在地图上标出一些关键点。
天际翻出鱼肚白,陈子轻把地图铺在路边的一处石阶上面,然后把标记的点全部连了起来,一副隐藏的线路图终于显现了出来。
“还真是这样,难道真是那东西?”
陈子轻依旧有些难以置信,他先是给岳起沉打了个电话让对方待会儿去个地方,而后便回小区找到了那个打过交道的保洁。
“大爷,我想拜托你一件事情。”陈子轻郑重的看着保洁老头。
……
八点多钟,上班的去上班,买菜的去买菜。
“咔嚓!”
溜进305的陈子轻小心翼翼地关上门出来,没惊动吴常顺的老婆,他的脸色有些难看。
陈子轻在304的门口等了一会,就看见保洁大爷从里面走了出来。他把大爷拉到一边,小声问道:“里面是不是摆着五个香炉?”
“是”大爷点头,“还有很多红绳,上面有铃铛。”
陈子轻喃喃自语:“果然,305和304都摆着一样的东西。”
“我以为盲老婆子是一个人住,没想到她老头子还在世,半死不活的吊着一口气,看着就惨,还不如死了图个解脱。”大爷握住他的手,胡思乱想地说,“小师父,你说那些红绳跟铃铛是……是不是害人的东西啊?
“施主别慌,你回去上班,什么都不要往外说。”陈子轻安抚。
大爷连连应声:“我听你的,我听小师父的,你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我现在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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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轻匆匆回303:“岳施主,我跟你说——”
客厅里的两个年轻人同时向他看来,都是帅哥,不同的风格。
陈子轻这会儿没心情欣赏男色,他对岳起沉使眼色,要说的事不想有第三人在场。
这想法写在他脸上。
排他性使气氛有点难言的尴尬。
岳起沉不知道是不是突然智商下限:“加蓝小师父,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别遮遮掩掩的小家子气。”
陈子轻把脸转到一边,朝虚空翻了个白眼。
被忽略的林疵捕捉到了这生动画面,他握拳抵在唇边,咳了一声。
陈子轻没管咳嗽的人,他往岳起沉面前走了走,坚持道:“岳施主,你跟我进房间。”
岳起沉看着完全把他当一国人的小和尚,他指了指孔雀开屏十分油腻的林疵,对小和尚说:“这是我朋友,家住京城的林家大少爷,林疵,他可以听。”
陈子轻跟岳起沉对视,你确定要我在这儿说?你朋友问了,我还要从头开始解释,多麻烦。
耳边突然响起磁性撩人的声音:“双木林,吹毛求疵的疵。”
陈子轻瞥了眼主动自我介绍毫无距离感的天之骄子,他敷衍道:“你好。”
林疵听出小和尚不加掩饰的不走心,不禁失笑,他还从来没被人这么对待过。
跟处理路边不起眼的石头子似的。
林疵尚未言语,小和尚就已经拉住他兄弟的胳膊,把人从沙发上拉起来,往主卧推。
细胳膊细腿的,怎么可能拉得动。
是被拉的人半推半就。
林疵眯着眼睛看这一幕,那个有几分像小和尚的少年最近很会讨他欢心,他前天带人参加关系比较好的朋友聚会。
这是以前没有过的。
毕竟伴儿上不了台面,没必要往自己的小圈子里带。
所以他带人一露面,朋友们就接收到了个信号,给了少年一点关注。
到这时,聚会一切正常。
直到一个朋友说他身边人瞧着眼熟,他起初没当回事,以为是朋友感兴趣。
哪知朋友突然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把他叫去洗手间对他说,他的人跟哪个少爷像,尤其是垂着头笑起来的四分之三脸,那个角度起码达到了七成相似。
他问,哪家少爷?
邱家。
邱燕林。
林疵在脑子里过了一遍邱燕林的长相,他总算是找到了,当初见到那个小和尚的第一眼就觉得在哪见过的原因。
他的人像小和尚,小和尚像邱燕林。
这突如其来的信息让林疵再也无心聚会,他让下属送身边人回学校,径自开车回家。
听说邱家曾经丢失过一个孩子。
后来收养了个长得相似的,也就是如今的邱少邱燕林。
如果小和尚是邱家真正的少爷,那就不是他像邱燕林,而是邱燕林像他。
林疵过来是想带小和尚去京城见见邱家人,万一是失散多年的亲人团聚,那他也算是误打误撞的帮了个忙。
反正阿沉的下一个单子定好了,他这个监护人要去京城,小和尚自然也会去。
此时,主卧的房门关闭,里面没大喊大叫,说话声传不出来。
房间里,陈子轻再次把资料铺在桌子上,如今他有了大概的方向,再看这些资料时就有了一种不一样的领悟。
“岳施主,我让你去附近的居委会,你去了没啊?”陈子轻问道。
“去了。”岳起沉说,“问到了,304的吴常顺和305的盲老太,他们都不是原本的房主,全是在楼房建成几年后才搬进来的。”
陈子轻耐心听着。
“其中305的户主并不是吴常顺,房子只是他租的。”
岳起沉扫了眼每晚透过镜头看到的主卧:“看着像是算好了,选好了地方再搬过来。”
陈子轻点头道:“是呢。”
正常人谁会故意搬来鬼楼啊,这跟买不起租不起其他地方,只能硬着头皮住可不一样。
陈子轻指着桌上的资料道:“资料都在这里,你发现了什么了吗?”
岳起沉在他的期待下拿起了一些资料,随便翻了翻,里面记载着一些鬼楼的闹鬼事件。
“是不是觉得这些闹鬼的资料,跟303屋主给你的那份没多大区别?”
陈子轻把这些资料,按照时间顺序摆好:“从这栋楼建成开始,发现了吗,闹鬼事件是愈加严重和频繁的,直到后来鬼楼的名气闹得沸沸扬扬。”
听陈子轻这么一说,岳起沉把资料拿起来仔细地看了看:“我在加蓝小师父的提点下一检查,好像确实是这样的。”
“最早的闹鬼只是些小打小闹,砸个盘子晃个灯什么的,而到后来便开始出现被推下楼,摔断腿撞破头,站在楼顶要往下跳等等,再是死人,就那个女租客。”
“你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吗?”陈子轻道。
岳起沉好整以暇:“为什么?”
“因为有人把附近的鬼路截断了。”陈子轻沉声道,“这栋楼的选址本就有问题,建在了阴气流通的回魂路上。”
“回魂路?”岳起沉挑眉。
“嗯”陈子轻解释道,“就是通向阴间的道路,人死后或者是回魂,都要通过这条路。”
“明白了,有人把这条给截断了。”岳起沉坐到床上,“那跟这栋楼有什么关系?”
“这就要怪当初的建造方了,真是选了个好位置啊,好死不死的把这栋楼正好建在了回魂路的节点上。”陈子轻不由叹息,“截断道路也是有目的的。”
见唯一的听众不给回应,陈子轻就带着资料坐到他旁边:“岳施主!”
神游四方的僵尸慢悠悠地开口:“什么目的?”
“你听说过‘转灵阵’吗?”陈子轻道。
“没有。”岳起沉摇头。
陈子轻又问:“太极图阴阳逆转的原理知道吧?”
岳起沉这回终于给了个让小和尚满意的答案:“知道。”
“理论上,再多阴气都可以转换为阳气,而人的阳气在死后,也会全部转换成阴气。”陈子轻说,“这就是人住在阳气盛的地方,就会长寿的原因。”
“这个我知道,”岳起沉懒洋洋的,“那这和‘转灵阵’又什么关系吗?”
“你想啊,‘转灵阵’就是人造阳气,专门把阴气转换成阳气的阵法。”陈子轻把资料拿起来,抵在腿上理整齐,“也就是说,阴气越重的地方,越可以产生更多的阳气。”
他扭过头,一眼不眨地望着靠吸食阴气活的僵尸,这家伙怕是一进楼就知道了真相,一直不跟他揭露。
“你说,这世上还有比截断回魂路,得到更多阴气的地方吗?”陈子轻问。
“好像没了。”岳起沉跟始终望着他的小和尚对视,漆黑的眼瞳有瞬间变灰暗,“那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不会只是为了制造个鬼楼吧?”
“是为了给活人续命。”陈子轻一字一顿,“准确来说,是把阳气送入快死的人身上,以完成续命。”
听了陈子轻的解释,岳起沉没多大反应。
人的自私有时候就如同深渊一样,是没有底的。
僵尸又没声响了。
过了好久,岳起沉的脑回路才进到旁边人的频道:“谁要续命?”
陈子轻神秘兮兮:“当然是304和305的人。”
岳起沉并没有露出惊诧的面色,他人的命运和他没关系:“那为什么只涉及到三楼?”
“因为“转灵阵”就刻在外面的走廊上。”陈子轻缓缓说道。
“既然已经都弄清楚了,”岳起沉看着比起和尚,更像道士的少年人,“那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做?”
陈子轻若有所思:“我还要准备一点东西,再等个两天,然后……”
岳起沉笑着接了一句:“然后剩下的那些天,我就要等死了。”
陈子轻哑然。
夸张了吧,顶多就是吸不到阴气,不舒服而已。
他顾虑岳起沉的身体,商量着说:“那先不处理,等屋主要求我们入住的时限最后一天再处理?”
岳起沉只是几个瞬息没回应,陈子轻就焦躁起来:“是你给我两次机会让我表现的,你不能嫌我速度太快碍你事!我又不是僵尸,对什么都不积极都懈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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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里的林疵搓了搓下巴,他上次来这里,阿沉跟小和尚之间的氛围比较生疏,这次却融洽了。
两者相隔的时间可不长。
小和尚很有能耐,能被几乎独来独往的人接纳。
林疵在房子里走动,这地方萦绕着阴气,他脖子上的佛像能镇得住,不会让自己受侵蚀。
厨房有两副碗筷,阳台挂着两人的衣物,客厅的沙发一端叠放着僧袍和轻薄的冲锋衣。
玄关摆放着罗汉鞋跟运动鞋。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对情侣租了个便宜的鬼屋,过同居生活。
林疵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是被他冷落了的大学生打来的,他没接。
流程早就走完了,下属也给了普通人几辈子拼不来的分手礼物,该识趣。
林疵现在的重点不在逗弄和生理欲望上面,而是搞清楚小和尚跟邱家的关系。他将这房子能逛的几个房间逛了个遍。
主卧没动静。
那两人在里面说什么,怎么到现在都还没说完?
林疵去敲门:“阿沉?”
房门打开,岳起沉在前,后面是捂着嘴的小和尚,比他要矮很多,犹如一根翠绿散发着春的味道的小嫩芽,被他遮挡了起来。
林疵调了调站位看小和尚,对他友好地一笑,神情疑惑道:“小师父怎么还捂上嘴了,什么情况?”
岳起沉说:“他的嘴被咬破了。”
林疵脸上的笑意消失不见,转瞬又意外且促狭地笑起来:“阿沉,你咬的?”
岳起沉面部漆黑:“我是变态吗,我咬谁的嘴不好,我咬一个未成年的嘴,未成年还是个和尚。”
“他自己咬的,咬得嘴巴上都是血,我一不留神他就把自己咬成了那样子,有病,说个事情,我给反馈给慢了,给得不够激烈,他就焦虑上了,稍微焦虑点就咬嘴巴。”
岳起沉把情绪已经稳下来的小和尚拎去洗手间,接了一杯水放在台子上,他的言行举止随意中带着粗鲁,跟柔情不沾边:“漱口。”
陈子轻的心思停留在要准备的东西上面,混杂着被僵尸怪他误伤自己的委屈,他心不在焉,不太清晰的声音从充斥着血腥的手缝里溢出来,含含糊糊听着好似是在撒娇:“我不要,疼。”
岳起沉太阳穴一跳,弯腰在他耳边说话,吐息冷冷的:“有外人在场,别给我矫情。”
陈子轻咽着嘴里混着血液的口水:“……他不是你朋友吗?”
说的时候,脸跟眼珠都往林疵身上转。
脸被捏住,掰回去。
岳起沉用林疵听不见的音量警告乱招人的小和尚:“加蓝小师父,管管你的眼珠,没事少转。”他撩了撩小和尚身前的那串佛珠,“如果不想被坏人拿下这佛珠,从你另一张嘴里喂进去,再让你一颗颗地吐出来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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