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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外灵气波动造成了细微的颠簸,假寐的青年缓缓睁开了眼睛。
“主人,还有半炷香的时间就能到朝龙秘境入口了。”开口说话的是只巴掌大的灵兽,猫面垂耳,四肢粗短,嘴边锋利的剑齿闪着寒光,它正用两只爪子抱着颗晶莹的夜明珠玩耍,说话间又用鼻子去拱那只修长的手,“这戒指如此丑陋,配不上主人。”
也就是蛟龙拍卖行的掌柜不要脸,巴巴得非要送,丑得它险些直接踩碎。
江顾捏住它想去踩戒指的爪子,垂眸道:“不值钱的玩意儿,等用完了随便你踩。”
“主人,您不用怕,我可以驮着你水上漂。”乌拓开心地摇了摇自己毛绒绒的尾巴,抬起两个胖嘟嘟的小前爪想趴到他腿上,结果被江顾一根手指抵住脑门无情地推开。
青年漫不经心地把玩着那枚戒指,赤金绞纹的衣领微敞,露出了自左耳根后延伸到右侧锁骨的黑色疤痕,他生了副极好的骨相,眉眼萧肃如揽山河,下颌线凌厉流畅,只是他总这样下垂着眼睛看人,从骨子里就透出一种冰冷的傲慢,十分地不好接近。
他嫌弃地瞥了眼毛茸茸的小东西,“你掉毛。”
并且性格恶劣。
好在小家伙十分有作为灵宠的自觉,果断跳过了这个话茬,“主人,你脖子上的疤好像变浅了些。”
江顾眉峰微压,伸手摸到了颈项上狰狞深黑的疤痕,这条疤痕自从他出生时便存在,并且随着年岁的增长颜色越来越深,虽然旁人惊恐万分,但他觉得并非坏事,甚至隐约知道这应该是个封印,只是想了无数办法都没能解开。
“方才有遇到什么人么?”他问车外的侍卫。
“回公子,刚刚都是些小宗小派的弟子,并无出挑之人。”侍卫如实答道。
江顾摸着打盹的乌拓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忽然记起了路过马车时抬头的少年,那双明亮的眼睛倒是出挑。
不过也只有眼睛了。
——
朝龙秘境的入口在万丈悬壁之上,这块凸出的岩壁仿佛一把横插进土壤的巨大铲子笔直地立在那里,崖上青苔翠藓密布,壁下深林翁郁,一株千年柏树下人头攒动,正是自蛟龙城传送而至的法阵。
卫风从法阵出来时已经到丑时,月霞苍茫,他扛着剑仰头去看那直通天际的石壁,隐隐感受到了澎湃的灵力自其中溢出,更有迫人的威压从四面八方而来,让他丹田中的灵气不受控制地开始激荡。
他只是练气中期的修为,贸然进去并不明智,但越来越烫的指尖催促着他必须尽快找到神鸢鲛鳞。
一抹绿色的窈窕身影就这样兀然闯进了他的眼帘。
卫风后背一凉,顿时不再犹豫,掐诀御剑直直飞进了峭壁上的幻境入口。
“我滴娘,刚才是进去了个小炼气吗?”悬崖下的修士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不要命啦!谁家的娃娃没看好!”
“得,反正朝龙秘境没有修为限制,进去就是送死,连阳华宗和雀鸢宗这次带来的都是金丹往上的修士……”
就在一群修士震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炼气敢进秘境的时候,一抹绿色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攀上了峭壁。
“他身上有我的花粉,跑不了多远。”寻绿燃起了手中的通音符,低声道:“而且他现在进了朝龙秘境,必死无疑。”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属下明白。”寻绿挥散了符纸烧完残留的灰粉,混在人群中进了秘境。
卫风刚进来就被漫天流萤扑了个跟头撞到了树干上,不等爬起来就哇得一口血喷了出来。
他连忙吞了两颗补血的药丸,从自己破旧的储物袋中摸出了块坑坑洼洼的木牌,对准了那些成群的流萤,慢慢木牌上就显示出了一行字:
【蓝翅火萤,筑基一层,喜血食肉,喜腐骨筑巢。】
卫风攥着木牌咽了咽血沫,那群火萤似乎看准了他好欺负,震着翅膀就嗡嗡地朝着他飞了过来。
“……”卫风暗骂了一声,也顾不上衣衫被树枝划破,爬起来拔腿就跑。
蓝翅火萤群在他身后紧追不舍,甚至有几只已经紧紧吸附在了他的肩膀和后颈上,锋利细密的牙齿深深地刺入了血肉之中,但是卫风没空去管,他的两只手正在储物袋里疯狂地扒拉着能用的法器,最后抓出了把高阶火符,他往里面费劲巴拉注入了稀薄的灵力点燃,猛地往后一掷。
轰——
漫天大火席卷过流萤群,虫群诡异地停顿了片刻,卫风还没来得及露出喜色,原本拇指大小的火萤瞬间膨胀成了拳头大小,以比之前几倍快的速度冲他而来,卫风一回头就对上了无数血盆大口。
他脸色一白,用上了生平最快的力气往前蹿跑。
追踪而来的寻绿看着被一群低阶异兽追得去了半条命的少年,面无表情地收起了指尖的花蕊。
蓝翅火萤本就喜火,结果这个蠢货还用火攻,蠢笨到如此也是难得一见。
寻绿不紧不慢缀在萤群后面,很快就看到蓝翅火萤聚集停留在一处灌木丛啃噬尸体,纵身飞了过去准备带卫风的尸体回去复命。
但是刚到灌木丛上方她便觉得不对劲,仔细一看发现那群火萤竟被数不清的透明丝线缠住了尾巴,他们啃噬的正是缠住了尾巴的丝线。
“不好!”寻绿脸色一变转身便想走,谁知透明的丝网自四面八方挡住了她的去路将她牢牢束缚在中央,身处其中竟连法术也全部失效。
“罪过罪过,竟吓到姐姐了。”红衣少年双腿勾住树干倒挂下来,笑眯眯地朝着她挥了挥手,“不过看在你这么想跟我结为道侣的份上,你同我说谁派你来的,我饶你一命可好?”
寻绿扯了扯嘴角,“区区炼气也敢算计我——”
不等她说完,卫风从储物袋里拿出了整整一大桶尸油倾盆倒下,将她浇了个透心凉,寻绿何时受过如此侮辱,自脚下生出了庞大的根系扎进了土壤,可偏偏那丝线诡异得很,就算寻绿扎根在土地里竟然也无法挣脱,她怒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自然是保命的东西。”卫风笑着将火符扔了进去,被倾倒的油瞬间燃烧起来,那些蓝翅火萤再次涨大数倍,如同扑火的飞蛾拼命地朝着寻绿张开了密齿。
“卫风!”寻绿瞳孔骤然变成了青绿色,漫天的黄色花蕊从丝线空隙中朝着卫风袭来。
卫风将背上的长剑一甩,磕磕绊绊地念出了飞行咒,跳上剑的时候险些被花蕊刺到后心口,但好在他还是快了一步。
“……明心净气,流转大、不对,运转大、大什么来着?”卫风背到一半忘了加速口诀,原本被他甩在身后的花蕊已经扒到了他的后背。
卫风一咬牙,猛地吞了把增加灵力的丹药,脚下的飞剑猛地冲了出去,背后的皮肉生生被柔软的花蕊撕开,钻心的疼痛让他在风中哀嚎了一声。
“什么声音?”江顾脚步微顿。
乌拓迈着小短腿仰起脑袋,“好像是狗叫。”
江顾脸上顿时闪过一丝嫌弃,垂下眼睛看着戒指上金色纹路的流向,“神鸢鲛鳞在东南方向。”
“主人,有了神鸢鲛鳞就能解开您脖子上的封印吗?”乌拓问。
“不知道。”江顾道:“但江家下了悬赏令,他们要的东西肯定是好的。”
“……”乌拓抬起爪子抹了把脸,“如果找到神鸢鲛鳞但是对封印没用,我们能交给江家吗?”
江顾面无表情地看了它一眼,“留着给你当磨牙棒。”
乌拓顿时嫌弃到炸毛,“这玩意儿一听就很腥,黏黏糊糊的我才不要,呕~”
“神鸢鲛是修炼至人形的鸢鸟与大乘期的鲛人结合后诞下的混血,修真界万年才出了一个,据说神鸢鲛的护心鳞可解百毒可拓识海。”江顾负手往前,“你若吃下就可以进阶,皮毛也不至于这般扎手。”
“我不扎手!”乌拓一听急了眼,蹦跶到江顾的小腿努力地用脑袋撞了一下他的膝盖后又掉了下去,气呼呼道:“我的毛是最最柔软不过的!”
江顾充耳不闻往前走,很快就拉开了大段距离,乌拓赶忙追上去,“主人!主人!不信你再摸——”
不等它说完,忽然觉得头顶一暗,下一瞬江顾猛地拂袖将它头顶出现的东西挥开,那个像血团一样的东西被重重地砸在了地上,蜷缩成一团抽搐了两下,彻底没了动静。
乌拓吓得眼睛都变成了竖瞳,连滚带爬躲到了江顾的脚腕后,小声道:“主人,什么东西?”
江顾淡淡瞥了一眼,随手拍掉袖子上不慎染上的血迹,“人。”
不过修为极低,甚至不如偶尔路过的灵兽品阶高,身上的灵气几近于无,也难怪他和乌拓都没有注意。
“主人,要去看看吗?”乌拓试探地迈出了自己的小短腿,结果不等爪子沾地就被人捏住了后颈拎了起来。
“不要在路边乱捡东西。”江顾连眼神都没分给那血人一眼,就这样拎着乌拓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只是一人一兽都没注意到,他们身后人血团轻微地动弹了一下,睁开了被血糊住的眼睛。
不过这种比蚂蚁强不了多少的东西也不需要他们注意。
先是被寻绿的花蕊撕去了背上的皮肉,紧接着因为吞食太多丹药识海裂开险些爆体而亡,又倒霉的碰到了一只金丹期的单脚蛛,他都没想到自己还能活着。
卫风捂住嘴咳出了一滩碎裂的内脏血肉,紧紧盯住了前面那个修长高大的背影——手上的戒指。
必须想办法杀了这个人再夺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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