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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下了一整夜,两个大帅哥变成了两个猪头。
他们还知道在心上人出来前离去。
出租屋因此就只剩下不战而胜的季易燃,他利用冰箱里的食材,准备了两人份的早餐。
陈子轻拿着筷子夹切成花朵形状的小西红柿吃。
季易燃抿了口牛奶:“轻轻,你的伤口处理了吗?”
陈子轻口齿不清地说:“早上就结痂了,不用处理。”
季易燃沉声:“谢浮太激动。”
陈子轻垂头咬盘子里的煎蛋,关于那个纹身,该说的能说的,当年季易燃问的时候,他就已经说了,现在没什么好说的了。
季易燃只提了一句,没有深入地展开这个话题,他问倒:“他们有时换下来的衣物,还要吗?”
陈子轻理所应当地说:“要啊,都好好的,总不能因为他们穿过一晚上就扔了吧,多浪费!”
季易燃:“嗯。”
他优雅贵气地坐在塑料凳上,腕表折射的光泽冰冷华美:“那我一会放进洗衣机里,和我的那身一起。”
陈子轻喝一大口牛奶:“我自己放就行,你吃完回京市吧,最快也要中午才到。”
季易燃道:“路上一样可以工作,不耽误。”
陈子轻随他去了。
少了两个人,季易燃感觉出租房不那么逼仄压抑,他通过这顿简陋的早餐体会到了久违的岁月安宁。
他和这个人的爱情,不是情窦初开青涩躁动,也不是如履薄冰不断拉扯无限接近悬崖边,他们的情感顺序不合常规,逆着走的。
先结婚,先成为彼此的另一半,之后才渐渐开始拥抱,亲吻,缠绵,厮磨,再是融为一体。
他们之间没有家庭上的阻拦,没有长辈的干扰,也没有彼此之间的猜疑和碰撞,以及争吵歇斯底里,相对来说比较平淡,一切都水到渠成,刚刚好。
俗话说平平淡淡才是真。
他们的这段感情仿佛是跟前两段感情连着的,从高中到大学,再到进入社会走进婚姻殿堂,三个阶段三份情,勾勒出了一场人生大戏,是圆满的。
如果不考虑每段的另一个主角都不是同一个人,不考虑时长的话。
季易燃凝视着眼前的人,目光从他柔软的发丝到缱绻温柔的鬓角,一颗心浸泡在春水里:“轻轻,你想不想小花?”
陈子轻实话实话:“想。”
季易燃眼底浮出柔和的光:“它在别墅,你可以去找它。”
陈子轻犹犹豫豫没有回答,对面响起季易燃的声音:
“我明后两天出差。”
听到季易燃这么说,陈子轻才给出答案:“那我去看看小花。”
季易燃征求他的意见:“跟我一辆车回去?”
陈子轻摇头:“你先回吧,我晚点回去,我坐火车很方便的。”
“好。”季易燃尊重他的决定。
陈子轻吃掉剩下的煎蛋,脸颊鼓起来说:“对了,那个符啊,我昨晚就用三个袋子装好了,挂在我房间的椅子角上,你的是标着3的那个袋子,剩下的两份你带回去,捎给他们,1是迟帘的,2是谢浮的。”
季易燃看了看盘子里的食物:“我早饭还没有吃完。”
陈子轻莫名其妙:“我没说不让你吃,你吃你的啊。”
季易燃低眉垂眼:“我以为你赶我走。”
陈子轻有点无语,他要是能赶走,昨晚就不会出现三前任在他出租屋打地铺的荒唐事了。
444说他是奇观,奇葩,他觉得三个前任比他更适合那个说法,都是“奇奇。”
过了会儿,陈子轻问道:“你的左腿有没有定期检查?”
季易燃:“嗯。”
陈子轻蹙起眉心:“那怎么走路的时候都要拖腿啊?”
季易燃低头擦拭唇角:“会受天气的影响。”
他哪里敢说是苦肉计。
季易燃道:“日常活动的时候,不会有阻碍。”
陈子轻的眼前浮现出,季易燃那条腿无力的垂落在地上画面,那时的一切历历在目。
对现在的他们来说,物是人非沧海桑田谈不上,但也确实往前走出去一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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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十分,陈子轻时隔三年多再回新市,他趁这个机会去把肖凡在内的几个老同学,以前的同事们都约去.“捞金”聚会,在那儿见了见阿蒙,之后就去季家看阿小花。
牧羊犬没什么变化,还是陈子轻离开小镇时的样子。
陈子轻陪它玩扔飞镖丢小黄球,不知不觉的,夜幕降临,周边暗淡了下去。
“小花,我得走了。”陈子轻看时间,夏天七点多天才黑。他把手机放兜里,迎上牧羊犬温顺忠诚又可怜的眼神,狠心说,“我跟你哥已经离婚了,离婚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吧,分家了的意思,所以我不好留下来的。”
牧羊犬蹭他的腿,尾巴缠了他的脚,动作间流露出来的尽是依依不舍。
陈子轻摸它的脑袋:“我去宾馆住一晚,明天一大早就来看你,好不好?”
牧羊犬低低地嗷呜了两声。
“你乖呀,”陈子轻说,“小花乖。”
牧羊犬趴到他鞋子上面,沉默地耍赖皮。
陈子轻好笑地抬了抬脚,牧羊犬很大一只,没有随着他的举动颠动,稳稳地趴着,像一块毛毯。
冬天能取暖,夏天热死人。
陈子轻弯了弯腰,悄悄地说:“你哥就很乖,他的这招几乎百试百灵。”
他什么都知道,只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牧羊犬趴着不动。
陈子轻瞅了瞅它的反常行为:“你哥给你下达任务啦?”
牧羊犬挺长的睫毛一抬,颇有那么几分委屈。
陈子轻啊呀一声:“是我不对,我不该乱说笑,你是真的喜欢我。”
想到自己正在奔向终点,陈子轻唉声叹气:“好吧好吧,我明天天不亮就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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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轻好不容易安抚好了牧羊犬,季家的厨娘又来劝他留下来吃晚饭,说是饭菜都准备好了。
厨娘没换人,还是以前的那个,憨厚慈祥,厨艺又干,陈子轻挺喜欢的,他只好把饭吃了再走。
陈子轻饭吃到一半,外面隐约传来了车子的引擎声,季易燃出差了,不是他。
难道是季常林?
陈子轻不想见那个带给他可怕压迫感的老东西,他匆匆忙忙就要走,到门外发现车停在旁边的迟家门口。
来人是章女士,她没进门,就在车边打电话,用的是一口流利老练的德语。
陈子轻顿时生出一种还不如是季常林那老东西的错觉,他这会儿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章女士结束了通话。
陈子轻生疏礼貌的打了个招呼:“阿姨。”
章女士比从前更加犀利,周身的商业气息也更重了些,她冷脸相待。
陈子轻一刻不停留地走人,背后一直有双眼睛盯着他,随时都要扑上来把他剥皮抽筋的样子,他没有加快脚步,不慌不忙地走自己的。
章女士不会真的把他怎么样,她也不会歇斯底里地拽着他质问,她不是谢浮那个精神有问题的母亲。
陈子轻走到路口叫车,他回京市,去季家,陪牧羊犬玩,留下吃完饭之类,派人监守他的迟帘跟谢浮肯定都知道,但他们没出现。
三人似乎是达成了什么协议。
虚假的,浮于表面的和谐,也是一种和谐。
陈子轻吹着夜风等来车,他坐上去,隔着车窗往外看,很长一段路的夜景都很熟悉,毕竟他在这里生活过多年。
司机是个机灵的,他说有几辆车在后面跟着,陈子轻让他不要管。
见司机频频通过后视镜打量过来,陈子轻说自己不是坏人,还让司机好好开车。
陈子轻拉了拉脸上的口罩,闭着眼睛打盹。那栋公寓突然在他脑海里闪现,他的眼皮抽了几下。
要去看看吗?
别去了吧,公寓里按了不知几个监控,他在里面做什么?谢浮都会一清二楚。
隔着一层T恤布料,陈子轻蹭了蹭锁骨下面的咬痕,他不能去公寓了。
就让它待在那吧。
至于它存在的意义,那要看谢浮怎么赋予怎么定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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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点多,天已经透出点朦胧光亮来。
陈子轻遵守承诺地前去季家,牧羊犬不知道怎么回事,一整天都黏着他贴着他,还不肯让他走,拖拖拉拉到了季易燃出差回来。
季易燃这个主人的话都不管用了。
牧羊犬抱着陈子轻的小腿不松爪子,这哪里是它平时的性情。
陈子轻哭笑不得:“小花,你这是干嘛啊?”
牧羊犬的喉咙里发出呼噜声。
陈子轻想和它说什么,耳边传来细微的咔嚓声响,是季易燃举起手机在拍照片?
拍的是陈子轻,季易燃,和小花。
也有他们两个人。
陈子轻没细看,他撇撇嘴:“以前拍了那么多,还不够啊?”
季易燃眺望月下的湖面:“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腿上的抓力打乱了陈子轻的思绪,他若有所思,狗是很有灵性的,是不是它感应到了什么啊。
季易燃要强行把牧羊犬拖走,陈子轻阻止道:“别硬扯,会伤到小花的。”
陈子轻想到了一个办法,他让季易燃把黄球拿给他。
到了别墅外面,四周的路灯全部打开,视野明亮。
“小花,把球捡回来。”陈子轻把黄球往远处一扔。
牧羊犬跑去捡球。
陈子轻趁那个功夫迅速跑上车,催促季易燃:“快开车!
季易燃启动车子。
陈子轻望了眼后视镜,牧羊犬叼着黄球,呆呆地站在那里。
车快到拐弯处的时候,牧羊犬飞快地向着这边奔跑,嘴里还叼着陈子轻叫它去捡的黄球。
陈子轻不忍再看。
一只手拿着帕子递过来,陈子轻后知后觉自己脸上湿了,他接过帕子擦了擦眼睛,被一条狗感动哭了。
陈子轻吸了吸鼻子:“我第一次见小花,就觉得亲切。”
“你们有缘。”季易燃开着车。
“是吧。”陈子轻看着前方被车灯照亮的大路,“我喜欢狗。”
季易燃冷不丁地开口:“我是,属狗的。”
陈子轻:“……”
谁管你属相了,真的是,这么多年了,我不知道你属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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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在路上行驶了一段时间,季易燃停靠在郊外的路边,他问身边人抽不抽烟。
“抽一根吧。”陈子轻说。
季易燃给他烟,自己也衔了一根。
不多时,他们下车,坐在车前盖上面,对着迷离的夏夜吞云吐雾。
寡言少语的季易燃先说话:“轻轻,今晚的月亮,好看。”
陈子轻望了望:“月亮不就这样吗。”
话音未落,他迟钝地瞟了眼突然浪漫起来的季易燃:“中秋快到了。”
季易燃依旧在自己的情调里,他指向一处:“那边有萤火虫。”
陈子轻下意识把视线挪过去。
幽深的丛林里有零零散散的火点,它们在半空中飘动,很美。
陈子轻不解风情地说:“萤火虫是屁股上挂了个灯泡的蟑螂。”
季易燃无奈地凝视他许久,低笑着轻摇头。
如果他们还在一起,他会拉着自己去追萤火虫,捉两只捧在手里,制造属于他们的美好回忆。
不在一起了,真是一点幻想都不给。
陈子轻从车前盖上下来:“蚊子好多,我回车里了。”
“等我一下。”季易燃去后备箱,他拿着一捧花走到陈子轻面前。
陈子轻正要拒绝,季易燃就告诉他,花不是买的,是在家里摘的。
“从前为你洒的种子成活率很高,年年开,这是今年的第一批。”季易燃灭掉烟头。
陈子轻想到季家铁栅栏边的那些花,吃惊地说:“是你洒的种子啊?”
“当年你在迟家住着的时候,有天小花跑进了迟家,我进去找它,发现你趴在阳台,看谢家盛开的鲜花,我再看自己家里的花园,一朵花都没有,我就想着要种上花。”季易燃少有地说了这么长的一番话。
陈子轻目瞪口呆,季易燃那么早就喜欢他了?
季易燃看出他的想法:“不止是我。”
陈子轻不由得记起那天,季易燃进来找小花前一刻,谢浮来给他送甜点的事。
这么说,那个时候,迟帘的两个发小就已经在动锄头了啊。
陈子轻深吸一口烟,掐掉烟屁股想,迟帘永远都不知道,他只是出门给对象买个糖水,墙脚的土就被松了松……
季易燃忽然展臂抱住陈子轻,黑色衬衫下的腰背弓起来,脑袋埋在他脖子里。
然后,在他反应过来,想要挣脱前撤掉双手,退后。
陈子轻看季易燃垂手站立,一副做错事等着挨批的样子,他忍了忍,最终还是忍住了没发脾气。
“你帮我跟小花告个别吧,以后我有时间再来看它。”陈子轻打开车门坐回车里。
“好。”季易燃为他关上车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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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易燃送陈子轻去了车站,他掉头开车在京市漫无目的地转了一个多小时,去了老宅。
不多时,阁楼里传出钢琴声,把老宅的寂静搅得粉碎,
管家说:“少爷弹的曲子很伤。”
季常林坐在长廊下面,悠闲地喝着茶:“太太没了,能不伤吗。”
管家的嘴角轻微一抽:“少爷是个痴情人。”
季常林冷哼:“还是个同性恋,季家的基因变异体。”
管家说:“少爷其他方面无可挑剔。”
季常林又哼了声:“也不看看他是谁的儿子。”
阁楼那边的钢琴不弹了,改拉二胡了。
那乐器自带愁凉悲苦氛围,这一拉奏,整个老宅都凄凄惨惨戚戚。
季常林喝了半壶茶,二胡还没停,他摆摆手,没让管家跟着,自己一个人去了儿子所住的阁楼。
离得越近,二胡流传出来的悲哀越发浓郁,苍白的不甘,对命运的不可抗力,无能为力。
季常林背着手听了一会,推门进去:“你但凡把用在你爸身上的招数用来对付他,那他不管是死的还是活的,都是你的人。”
院内灯火通明,季易燃满身孤寂,他抬眸看父亲,眼神深黑冷厉。
“怎么,这话你不爱听?”季常林说,“偏要跟基因做对,咎由自取。”
季易燃的声调跟态度都很冷:“能出去吗?”
季常林见儿子这装都不装了的德行,幸灾乐祸地笑着摇摇头。
当初季常林就料定,儿子的两个发小留不住的人,他也不例外。
这不,半年前灵验了。
儿子从岛上回来以后,每天弹钢琴拉二胡。
季常林回忆儿媳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他捻了捻手指,像捏着什么把玩摩挲:“去看看你母亲。”
季易燃道:“不去。”
季常林语出惊人:“你招出来的,你不去?”
父子二人对视,儿子清楚父亲知情,父亲明白儿子看出了他的了如指掌。
二胡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时夏风刚好吹过竹林和屋顶,季易燃坐在椅子上拉二胡,将落寞发挥到了极致。
季常林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院门没关,门口的花瓣被吹进来,飘洒在池水上面,自成一景。
这个阁楼无处不高雅,无处不荒凉。
季易燃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他将二胡放在一边的圆桌上面,拿出手机接听。
迟帘打过来,开门见山道:“没犯规?”
季易燃淡淡地:“嗯。”
迟帘冷笑:“你最好是。”
季易燃平平的语调里似乎有几分兄弟的关心:“你们脸上的伤没事吧?”
迟帘顿时就没了声音。
要不是他跟谢浮的脸肿了,怕顾知之那家伙嫌弃产生阴影,能有季易燃领走所有戏份的机会?
这是季易燃第二次捡漏了。
他们成了青紫交加的猪头,把季易燃衬托得多么英武不凡。
这种给情敌送东风的傻逼行为,不会再有第三次了。
“不劳你费心。”迟帘呕血。
“我不是费心,我只是随口一问。”季易燃把电话挂断,继续拉他的二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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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的尾巴翘起来时,陈子轻把出租屋收拾了一下,他在这里住的这段时间没购置多少东西,连个盆栽都没买,更别说是养个什么小动物。
陈子轻整理出了一个皮相和一个背包,他要离开小城去宁市。
出发当天晴空万里,陈子轻背着背包,拎着皮箱子下楼,他在二楼撞见了上楼的身影。
是那个早前对他表白被拒,在他面前哭的男生。
碍于男生萎靡不振,跟一朵蔫了吧唧的小草似的,陈子轻没好意思趁机把今天的日常做了,他就要越过男生下楼。
手上一轻,皮箱被拿走了。
陈子轻只是蹙了蹙眉心,一个字都还没发出来,男生就开始哽咽。
“……”
“我最近都没来烦你,”男生十分难过且悲伤,“你还要为了躲我离开这里。”
陈子轻抹着脸下楼:“跟你没关系,你别自作多情。”
话是真的狠。
少年人的心稀巴烂,他笨拙地给自己粘合:“那是为什么?”
到了楼下就有答案了。
四辆私家车以竖排停在树边,每辆都是市面上没见过的。
这样的排场,有什么不言而喻。
后三辆私家车分别下来一个精英范儿的司机,他们的主子都在后座。
青春年少这个年岁本该胜过所有成就荣耀,可男生只体会到了悬殊的差距,他紧紧握拳,通红的眼中迸射就快点长大的激烈光芒。
仿佛长大了,如今面对的所有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这又何尝不是一种青春期独有的天真,虽然不是纯粹的贬义,但的确是不成熟的表现。
陈子轻没什么深意地瞥了第二辆车的后座。
迟帘一直在盯着他,自然没错过他那一眼,面上顿时火烧般燥热。
怎么那小屁孩身上只有我的影子,没谢浮跟季易燃的?
迟帘不承认是相同的幼稚热血和纯情,只得出都具备少年赤城这个共同点。
……
陈子轻去了第一辆车,剩下三辆在后面跟随。
这出嫁或者迎接回宫的架势还不算什么,真正让他头疼的是,启动新模式的茶语日常。
三人轮流被陈子轻茶,使用这模式的第一轮就出了乱子。
陈子轻第一天对着迟帘喊哥哥。
第二天,茶语目标换撑谢浮了,他一下子没改过来。
气氛很僵硬。
陈子轻尴尬得脚趾头都扣起来了,他打起了退堂鼓,想出尔反尔的改变主意,回到随意在大街上找帅哥说茶话的方案。
头顶忽然响起谢浮的笑声。陈子轻反射性的抬头,
他们四目相视。
谢浮的视线若有似无地抚过他锁骨下面,桃花眼弯起来,颇为迷人地微微一笑道:“哥哥就哥哥吧,反正你也不能叫我老公。”
陈子轻眨了眨眼:“……是呢。”
谢浮这边过关了,迟帘却不干了,凭什么都是哥哥。
“没人想要那个称呼。”谢浮阴沉沉地喝酒。
迟帘把茶几踹开,上面的酒瓶酒杯果盘都发出震动。
谢浮一派友好样的出谋划策:“在我们这闹什么,你去他那闹。”
迟帘面色铁青,他要是能去闹,早去了。正因为不能闹,才在这发酒疯。
“你以为那是你的专属?”谢浮放下酒杯,眼眸耷拉着,长密的睫毛覆盖下来,眼底不见一丝光亮,“无论是从前还是近期,他对着雇的人和随便选中的人,叫的不是弟弟就是哥哥,那不是你的专属。”
谢浮笑着说:“你没有专属。”
迟帘听出谢浮的潜台词,毫不留情地还了一刀:“你们是有专属,可是那又怎样?他根本不可能再说。”一个老公,一个先生,都太有关系性质。
“所以你生什么气?”谢浮任由被他刺伤的心口鲜血淋漓,“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小心闹到他面前去,他直接取消我们三个轮流的做法,让我们全都滚蛋。”
迟帘的气息粗快了起来,他瞪向一言不发的季易燃:“谢浮是你的代言人吗?你他妈每次都想用最小的劳动,过得最大的利益。”
季易燃捏了捏鼻根:“我不在意称呼是不是共用,我只想多见他,多和他说话,多听他说话。”
迟帘独自喝酒。
谢浮戴耳机看那四年在公寓里的日常录像碎片,这是他摸索到的,最快让他平静下来的方法。
哪怕是在工作中,他被蠢人厌恶到了,为了不当场见血,他会打开录像,完成一场自我救赎。
……
陈子轻对着他们都叫哥哥,旧的问题没有了,却又出现了新的问题。
他有次说溜嘴,无意识地来了一句:“哥哥,能帮我把阳台的鞋子拿给我吗~”
三人同时朝他侧头,目光锁住他的脸跟身体。
你叫的是哪个哥哥?
陈子轻心惊肉跳,哪个都不能指,不然这事过不去,他转了下眼珠,心生一计。
于是他一副茫然的表情:“啊,我没叫你们啊,我在练茶语呢。”
这才勉强翻篇。
……
十月里的时候,陈子轻去国外找了片没开发的海玩,三个前任跟过去了,他们的发小孟一堃晚点到场。
陈子轻在海里游泳,前任们不放心地在他周围看着他游。
孟一堃把这一幕拍了下来,视频照片都有,他前一刻还在感慨,下一刻就发现了什么,神情古怪。
那个道士挨了一枪,顾知之的背上有……枪击留下的疤痕。
孟一堃两眼发黑,不会吧?
他快速游到季易燃那里,抹了吧脸上的水迹,话到嘴边却又止住,转头去找迟帘:“道士就是顾知之?”
迟帘留意往前游的人:“借尸还魂。”
“枪口也能复制?”孟一堃从他的表情里拿到了答案,完了,要认爹了。
迟帘早忘了孟一堃信誓当当地拿认爹当赌注的事?他只记得顾知之为季常林挡枪的惊险一瞬,季易燃为达目的的瞒天过海。
“旧事别再提了。”迟帘沿着心上人的行迹游动,他的肤色最白,乌黑发尾被抓到脑后,顺着精致眉眼掉落的水珠闪着金光,整个人如同一条浪里白龙。
孟一堃心绪难明地游到岸上,瘫坐在遮阳伞下面的椅子里。
……
陈子轻游累了上来,在孟一堃旁边落座。
孟一堃趁他三个前任还在海里,飞快道:“你加我的时候聊了几句,后面一次都没找过我了。”
陈子轻拿起果汁,咬着吸管喝了起来:“没什么事,我找你干什么?”
孟一堃为此心长时间的神不宁:“要不我还是先把你拉黑吧,他等你有事了再加我。”
陈子轻诧异地说:“孟总,你的心理承受能力这么差啊。”
孟一堃无话可说。这要是跟生意有关,他怎么会这么没底,他长长地吐口气。但愿是他想多了。
毕竟他一直想多。
孟一堃顺着旁边这位的视线往海里看去,不确定他具体在看谁。
初恋在仰泳,前未婚夫在蝶泳,前夫在蛙泳。
三人三种姿势,都非常的专业而流畅,像是在进行一场游泳比赛,能让很多同性异性尖叫移不开眼。
孟一堃试探:“三个前任围着你,感觉怎么样?”
陈子轻的脸上写着抵触:“没感觉,别问。”
孟一堃的眼里有探究:“你真的一个都不喜欢了。”
“我真的真的一个都不喜欢了。”陈子轻摸了摸肚子上湿淋淋的水,把泳裤拉扯两下弹回去,“你别录音了,我这个答案他们都知道,都有数。”
孟一堃被抓包了也不尴尬,他把手机丢桌上:“反正你们四个这辈子掰扯不开了是吧?”
陈子轻一口气把果汁喝光,他想,会掰扯开的,那天就是他登出这个世界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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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前任每天出现在陈子轻面前,按照顺序听他茶上五句,这样的生活持续了两年左右,一切好像都是进入了某种微妙的安宁状态,他们好似成了四个脱离风花雪月老朋友。
陈子轻有天偷摸去看电影,整个影院只有他一个人,他正体验包场的感觉,楼梯那里就出现了人影,三个。
光线很暗,但他们的身形轮廓都深刻鲜明,陈子轻想认不出都难。
陈子轻木木地看着他们往他这边走来,不知道他们在路上怎么商量的。
迟帘跟季易燃坐在他两边,谢浮在他后面落座。
陈子轻有理由怀疑是谢浮输了。
很快的,陈子轻发现自己大错特错,这三人顺时针换位置,季易燃从他左边换到他的右边,迟帘从他右边换到他后面,谢浮从他后面换到他左边,就是这么来,间隔是……
十分钟换一次。
这是陈子轻拿手机计算过的时间,他无力吐槽,看个电影整这么花里胡哨。
他们不累,他都嫌累。
电影后半段把陈子轻看困了,他浑然不觉地倒在季易燃身上。
迟帘捞走他的脑袋,轻轻地放在自己肩膀上面。
然后到了换座位时间,迟帘去后面,谢浮坐上季易燃的位置,他把再次倒在换到右边的季易燃肩头的脑袋扶住,指尖伸进一片细软发丝里揉了揉,就要放在自己肩窝——
后面的迟帘低骂着发火,他怪谢浮得寸进尺。
谢浮的面上浮现一抹笑意,很是不解:“季易燃还没说什么,轮得到你说?”
“那我就说一下。”季易燃脱下西装外套,“你们轮番从我手上抢人,当我不存在。”
……
陈子轻醒来发现他的前任们又又又打起来了,这次连季易燃都参与了进去。
三人打得很凶,拳拳到肉,全避开了脸。
陈子轻抓了把爆米花吃,打架都打出来经验跟默契了,不愧是三条分叉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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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国上了一阵班,陈子轻去爬山。
三个前任又现身了,他们那么忙,又是一大堆员工又是整个家族要管理,哪来的这种闲工夫啊。
真验证了一句话,时间是海绵里的水痕,挤挤总会有的。
陈子轻全程不怎么说话,他戴着口罩跟渔夫帽,眼睛要么垂着看脚下的路,要么抬起来看沿途的风景,跟哪个都不对上视线。
天气还行,没有下雨,只是越靠近山顶,雾气越大,头发是湿的,冲锋衣也是湿的。
离山顶只差两段台阶的地方,陈子轻拄着拐杖坐在石头上休息,他手边的木头护栏挂满了锁,旁边树上成片的红绸子随风飘动。
陈子轻没有去想那些前人的心愿有没有实现,他在看缭绕的云雾,看入神了。
谢浮过来问:“还去山顶吗。”
“都到这了,不去多可惜。”陈子轻拿下背着的水杯,拉掉口罩喝水,他察觉到谢浮得目光,仰起湿漉漉又滑腻的脸,“你的水没了?”
“没了。”谢浮说。
陈子轻抿抿沾到水光的嘴:“那你想办法买,我不能给你喝。”
谢浮发出让人耳朵发红心跳加速的轻笑:“我怎么会叫你为难。”
“……”陈子轻盖上水杯,双手握着拐杖撅起屁股,哆哆嗦嗦地起身爬台阶。
迟帘破天荒地没有立刻跟上去,他买了把锁挂在木栏杆上,买了个红绸子写上祝福,系在树底下。
他的举动,谢浮跟季易燃都知道,但他们没那么做。
他们不信。
……
山顶的风景并没有比途中美多少。幸好陈子轻没错过一路上的景色。
陈子轻找了个地方用眼睛当相机,有几个小姑娘鼓起勇气过来和他说悄悄话。
她们被他的三个同伴惊艳到了。尽管那三人都没露脸。
陈子轻本来不想说实话的,但小姑娘们一脸磕到了的表情让他想起姑姑,他才说:“都是前任。”
小姑娘们震惊地捂住嘴巴。
“三个都是吗?”
“天啦。”
“哥,你谈三个极品的秘诀是什么?”
陈子轻叹口气:“都是前任了,还要秘诀啊?”
小姑娘们眼神交流,也是,成前任了,说明谈了却谈不久。
直到天际线挑出一丝泛红的白线,小姑娘们在嘈杂声钟醒来,睡眼惺忪地拿起设备记录日出,她们想到带前任爬山的男人,纷纷看去。
男人的三个前任站在他身后,目光追着他,明显还爱着,深爱着,是他放下了。
他迎接日出的画面,出现在三个镜头里,就此定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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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下山后,在农家乐吃的中饭,他们去附近的江边散步。
陈子轻趴在护栏边望着波光粼粼的江水,毫无预兆的,他感觉喉咙里有什么堵住了。
下意识的张开嘴,做出干呕的动作,想往外吐。
那东西湿湿的流在他的下巴上,他伸手摸了摸,是血。
陈子轻突然就开始大口大口地涌出鲜血,怎么都擦不完,吐不完似的,他茫然无措地东张西望。
然后就看见三个天之骄子神情空白,像是正在死去。
他慢慢地眨动眼睛。
耳边传来吼叫,犹如野兽濒死的哀鸣。
陈子轻的世界以势不可的速度蔓延出一片血红,他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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